======================================================================   《帝业》何其温良   小太子元青青喜欢上了一个人。   觉得那人哪里都好,身材——孔武有力,他们说一介武夫;样貌——大眼鹰勾,他们说塞外人士;性格——冰冷疏离,他们说不识抬举。   可是元青青就是感觉似乎他只对自己有淡淡的温柔。   于是倾心有加,提他做了侍卫总领,致力于把他拐上自己的床。   我一定可以成功的。   元青青暗暗握爪,坚定地想。   扫一扫:   1.还应该是个轻松的,没欢脱是因为还不到可以欢脱的地方。   2.本文架空,历史之类勿深究。   3.中午十二点更新,周三休息。   4.欢迎讨论,负分消散。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元青青,池北 ┃ 配角:罗源,邓公公, ┃ 其它:   ======================================================================   文章类型:原创-纯爱-架空历史-爱情   作品风格:轻松   所属系列:无从属系列   文章进度:已完成   文章字数:406556字 第1章 初见倾心   “太子?”   小旗子看元青青呆呆地站在窗前,窗户还被支开了一条缝,冷风呼呼地灌着。   元青青没有回神,仍旧是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   “太子,风雪大了,不如——把窗户关上?”小旗子提议,端了杯热茶送到元青青面前。   元青青突然开口:“小旗子!”   小旗子松口气,总算是有动静了,从皇后那里回来之后有一柱香的时间都没声响。   “奴才在,太子有什么吩咐?”   “去问个人。”元青青说着话,脸就红了,像个长得通熟的大苹果。   “哎,哪宫的啊?”小旗子暗道太子这是看上了哪宫的小宫女,那女娃娃可是有福气喽。   “东宫的,正在门前站岗。”元青青又想到了那个穿着白泽服冬装的挺拔身影,在脑中挥之不去,一想还忍不住脸红,暗道自己怎么就忘了问姓名呢。   “门前?不是个侍卫小伙子么?”小旗子小声说道,没摸清元青青的用意,但还是把茶杯放在了元青青手中,飞快跑出去问人了。   虽然窗子已经关上,但元青青眼神方向不变,好像透过了窗纸落在院中,快要把窗纸给烧出来一个洞。   皇后娘娘每次说话的时候,愈发的琐碎了,总是要拉着元青青说上两三个时辰,也不嫌口干舌燥。   方才从立政殿返回的时候,元青青一心想着早点回东宫去,早点吃上饭,可是从小跟在身边的邓公公又是个管教极严的主儿,后宫之内一定要求马车慢慢地走,紧赶一分都不肯。   元青青也懒得听他再跟自己讲一长串大道理,也就任由马车夫慢慢地赶车,好不容易出了后宫的范围,赶紧下令以最快速度前进。   总算是赶到了东宫门前,小旗子却是哭着一张脸来请罪,说马凳忘到立政殿里没有拿回来。   元青青这个小胖墩已经饿得受不了了,也懒得等小旗子再从门房里拿出一个马凳,直接撩开帘子,站在车辕上就准备往下跳,却听到了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   “太子,不可。”   元青青一饿脾气就不好,抬腿就想要踢过去,不过是个奴才,居然敢来阻挠主子?!而所有怒气怨气却在看到说话人的侧脸时消失殆尽,瞬间惊为天人。   不短的睫毛上落了些雪花,融化成水珠坠着,不似女子般娇弱,反而增添了铁汉的柔情。眉骨较中原人偏高,鼻梁挺拔,眼窝微深,肤色稍黑,却不多不少,全都刚刚好——刚刚好符合元青青的一切审美。   那人单膝着地,胸前昆仑雪云一朵,依稀也能瞧见背后那只踏着昆仑雪线的白泽,标准的东宫侍卫,大衣下摆撩起,露出里裤。   “请太子下车。”   元青青颤巍巍地伸出去一只脚,又缩了回来,头一回感觉自己是不是有些胖了,不敢下脚去。   那人却权当是元青青不放心自己,又举高了一只手让元青青扶着,好稳住重心。   元青青完全忽略了自己肚子的咕咕叫声,犹豫了好久,久到小旗子已经拿来了马凳在边上侯着,才下定决心把自己的手小肉手放在他宽厚温暖的手掌中,立刻就被紧紧握住。   元青青落脚在那人的大腿上,然后另一只脚悬空。脚下稳若磐石,没有丝毫晃动,承受着元青青的重量。   元青青赶紧把另一只脚踩在了地上,减少对好心来帮自己的侍卫的摧残。小旗子将功补过,迅速上前来扶着元青青,防止他因地滑摔倒。   元青青回身,侍卫小伙子已经站起身来了,大衣下摆翩翩然落下,被风吹得卷起了一个衣角,露出被元青青踩下的一个灰脚印。   元青青不大好意思,大冬天的自己连擦脸都要绞一条热毛巾,还害得人家用冰水洗衣服。   “你这身衣服等会儿便脱了让人给洗了。”   “多谢太子。”声线偏低,极富磁性,一下就击中了元青青的内心。   再看相貌,不大像是中原人,反倒有那么几分西域人的影子在。   “不,不,不谢……”   元青青突然就支吾了起来,小旗子赶紧把人扶到避风处,帮他轻打着衣服上落的雪。   邓三福在一边劝道:“风雪渐大,太子不如早些回房去。”   元青青眼神落在雪地里的那个身影上,下意识点了点头。小旗子赶紧给换上了一件干燥温暖的披风,系上了软塌塌的蝴蝶结,然后扶着火速赶往寝房内把里边的衣服也给换了。   门前的侍卫已经回到了自己该待的地方,风雪逐渐加大,看不清了眉眼。   “问出来没?”   看见有人进来,元青青赶紧问道,却发现是邓三福,又重新恢复了发呆的状态。   “太子要问什么?”   邓三福是进来送饭的,身后宫女鱼贯而入,热气腾腾的佳肴摆满了桌子。   元青青撇撇嘴,没有耐心:“没什么,先吃饭。”这时才又重新想起了咕咕叫的肚子,拿起了筷子。   吃到一半,小旗子进来了,本来表情特别急切,一进门就准备奔向元青青,穿过珠帘才发现邓三福在一边候着,瞬间就不敢造次了,低头小碎步退回珠帘外。   元青青知道他肯定是问出来了,赶紧把饭菜解决一下,然后筷子一放:”饱了。”   “太子不再吃些么?冬日到了,可是会饿得快呢。”   “不吃不吃,快拿走!”元青青着急听门口那“美人”的名字,伸手挥着让人赶快把残羹剩饭端走,颇不耐烦。   邓三福只好让人把东西收走,但自己仍是守在元青青旁边,没有离去。   有邓三福在,就算是小旗子敢说,元青青也不大敢问,肯定一出口又是要听一番长篇大论。   “邓公公——”元青青灵光一现,想出了个好主意,“去让厨房做一锅红糖姜汤,四十人份量,做好带过来。”   “是。”邓三福不敢怠慢,火速去办。   元青青趁机冲小旗子招了招手:“都问出什么了?”   “回太子,先是在门前问了姓名,说是叫池北。又去查了明细,宫里的侍卫训营说是被他爹输钱输进来的,不过似乎也不是亲爹,似乎有些复杂。”   “不复杂……不复杂,反正现在人在我东宫。”元青青问到了名字,嘴里不住默念着。   池北,池北,多好的名字,多美的人。   “太子说的是,不如叫进来封赏了?”小旗子观察着元青青的表情,推测着提议。   “不急。”元青青抿了口放凉了的茶水,反倒变得慢条斯理了起来,“等会儿我去。”   小旗子又去把火炉生得旺了些,整个屋子都被蒸得暖洋洋的,和寒冷的室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小旗子。”   “小的在。”小旗子赶紧应道,出现在元青青面前,“太子有什么事儿吩咐?”   “你去厨房看看,邓公公怎么还没回来,去好久了。”元青青还惦记着那一锅红糖姜汤,心心念念着给人送去。   “是。”   小旗子还没走到门口,就碰上了帽子上身上落满雪花的邓三福,赶紧上前去帮着拍打。   “师傅可算是回来了,太子念叨好几次了,就说让小的出去寻呢。”   邓三福好不容易把雪花都拍掉了,赶紧进去向元青青复命。   “太子殿下,汤已熬好,门口放着呢。若是要喝可趁早,这天气,没多久就冰了。”   元青青直接跳了起来,火急火燎地往身上披披风,小旗子赶紧去帮忙。   “快!让人抬着先往北苑送!”   “北苑?”邓三福重复了一下,北苑不是侍卫们住的地方么,太子怎么想到要关心一下他们了?   “快啊!愣着做什么?!”邓三福没有动作,元青青急了。   邓三福赶紧出门去让厨房的伙夫抬着先向北苑走去,再回来接元青青。   元青青收拾妥当之后一刻也没有停,三步一跳地出了门,赶着红糖姜汤往北苑跑,从小到大,除了父皇元乾明召见的时候这么跑过之外,是再没这么拼命了。   好不容易到了北苑门口,就听见里边传来了男儿们血气方刚的呼声笑声,元青青趁着邓三福腿脚不灵便,还没有赶到的当口,扒拉在院门处往里张望   侍卫男儿们一个个都□□着上身,两人一组,热火朝天地玩着抵角,整个院子都冒着腾腾的热气,似乎连冰雪都快要消融了。   元青青一眼就从人堆里认出了池北,宽肩窄腰,线条美好,背部肌肉随着用力而隆起,看得人热血喷张。   元青青咽了咽口水,羡慕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一堆肉肉,什么时候才能变成这样啊?   没多久时间,池北已经连续战胜三四个人了,和另一个留到最后的小伙子进行决斗。气氛骤然紧张了起来,元青青也屏息等待着看最后花落谁家。   “光天化日,尔等不好好训练,反倒在此处不着寸缕嬉戏,成何体统?!”   邓三福尖利的嗓音打破了紧张而扣人心弦的局面,不仅让侍卫小伙子们纷纷起立,还把元青青给吓了一跳,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还好是拉住了旁边的藤蔓才稳住身形。   邓三福看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才算满意,却又发现了问题:“太子就在此处,尔等居然仍不问好?全无尊卑之分!”   侍卫们纷纷跪下,抱拳问好。   “见过太子。”   合在一起的声音铿锵有力,但元青青仍旧能从中分辨出池北的声音来,就算只听他说过三句话,不过十三字耳。   作者有话要说:   嗷——我居然忘记了网审这件事!!!等了一个小时!!! 第2章 三皇子和承王爷   “各位请起。”元青青看邓三福已经暴露了自己,就从院墙后边站了出来,虚虚抬手,让人把一大锅汤端到了院内,“天寒地冻,大家喝些姜汤,权当做是暖暖身子罢。”   邓三福走到台阶下边,道:“都领了自己的一份去!”   侍卫们迅速回房间那碗,然后规规矩矩地排队。   东宫侍卫三十七人,平日两人前门,两人后门,六人一队成四组,一人轮值,四十人份刚刚好。   元青青看到池北第一个冲了出来,并且以及穿上了外袍,估摸着是里边裸着,不然也不会这么快。   但是盛完汤了之后,元青青却找不见他了,一个院子的侍卫都看了一个遍,仍旧是没有找到那个已经熟悉了的身影,不自觉的就有些着急。   元青青退后一步,招手叫了小旗子。   “人呢?”   “太子可是说那个叫池北的?”小旗子指了指大门的方向,“方才端了两碗热汤,往门前走了。”   那就是给守门的侍卫送去了。元青青撇嘴,也不知道是谁,居然这么让他牵挂。   没用多长时间,池北就小跑着返回了,拿了两个空碗,重新排在了队伍最后。   元青青走到汤锅边低头看了看,没剩多少了,不知道到池北的时候还有没有。而厨房的小伙夫又特别大度,每个人都盛了满满一大碗,看在元青青眼里,简直是一碗就下去了一大截子。   元青青心里着急,想着池北肚子还是空落落的呢,这怎么能行,索性就撸起袖子,亲自上阵了。   邓三福在一边大惊,本来是想要阻止,但是不知什么时候侍卫们都朝这边看来了,这个时候阻止已经为时已晚,只好清了清喉咙。   “太子不顾劳累,亲自布汤,尔等若是不尽心尽力报效太子,可真真是辜负了这一番苦心啊!”   元青青心里想着:不用不用,有池北一个人记住 就可以了,要那么多人我也照顾不过来。   没想到这句话一出,侍卫们都放下手中的碗,单膝跪地,“我等定不负太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声音回荡在小院内。   元青青就拿着盛满汤的勺子,僵硬在半空中国,手臂又酸,又要说着让大家平身的话,感觉邓三福跟着自己这么些年了,怎么还没有刚来没多久的小旗子有眼力见儿。   总算是轮到池北了,元青青尽心尽力地盛了满满一大勺,然后倒在池北碗中。   “别走!”   因为特意给前几个人打的少了一些,所以到池北的时候还剩下了不少,元青青又舀了大半勺加在了池北的碗中,直到盛不下了,才肯罢休,还加了一句。   “若是不够了,这里还有些,一并拿去。”   “多谢太子。”池北低了低头,在转身的最后一刻抬头看了元青青一眼。   这一眼就点燃了元青青的希望,一双因为脸上的肥肉而皱到一起的眼睛努力睁大了,发出明亮的光。   其实池北只是正常动作,倒没有料到元青青会有这么大反应,稍稍愣了一下,动作也停住了,然后朝着元青青弯了弯腰,退后了去。   元青青的眼神一直追着池北到了屋檐底下,看着他靠在柱子上一口一口地喝着粥,和其他侍卫蹲的蹲坐的坐的怂样完全不一样,就是这么的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温文尔雅,武貌双绝,风度翩翩,等等等等。   元青青默默地赞叹了一下,眼睛粘在池北身上拿不开了。   邓三福顺着元青青的眼神看了过去,以为是那根柱子有什么不妥,难不成是用久了脱了漆,太子的意思是要重新粉刷一番?   邓三福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赶快去办吧,叫小旗子赶快去找工匠。   “工匠?做什么?”小旗子没有反应过来,不是来分了一次粥么,还要让工匠来整修房子。   邓三福简直是怒其不争:“没瞧见太子殿下的眼神么,铁定是那柱子不合了他的心意,还不让人去重新粉刷?!”   小旗子自然是感觉并非如此,但也不反驳邓三福,就让他这么误解着,自己一溜小跑着报修去了。   第二日,元青青觉都没睡醒呢,又被皇后给叫到了宫里头去,被服侍着穿衣服的时候头都一点一点的,到了大门口却突然清醒了过来,左右扭扭看看门前侍卫的模样,却没有一个是池北,便重新恢复了瞌睡的模样,到了立政殿才打起了精神。   宫里头皇后正在跟另一个女子说话,看模样装扮也应当是妃嫔类的任务,旁边还跟了一个小公子,背对着大门,看不到模样。   “母后。”元青青走了进去。   皇后眉开眼笑地招了招手:“来,昭阳,见过你三皇弟了吧。不过也这么些年了,估计相貌都是认不清的。”   元青青如冷水浇头——三皇子?!就是传闻中那个五岁对对,七岁属文,九岁见外国使节而不惧的三皇子?!上一次见面好像便是成就了他一段佳话的一年前吧,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见到。   “见过太子殿下。”长幼尊卑有别,元源率先打了招呼。   “三皇弟。”元青青点了点头,面带微笑,“虽多日不见,但却总能听到宫人们说三弟近日来又作了那些诗篇文章,均是流传颇广啊。”   “哪里,只是闲来无事涂了几笔,没想却让那些无聊之人传到了太子耳中,昭原实在惶恐。”   元青青还没来得及答话,皇后就笑着打断了靠两个人颇有些假惺惺的对话。   “看着兄弟两人倒真是兄友弟恭啊,若是真能如同我姐妹二人一般安睦和平,倒也真是一段佳话。”   皇后说这话,还微笑着看着苏妃,表情安详得元青青都很少见。苏妃也是微笑点头,看向自己的儿子。   “母后教训的是。”   “皇娘教训的是。”   元青青和元源两人齐声答道,回答完了之后又对视了一眼。元青青自己心里是较着劲,觉得自己明明有个太子的头衔,但近四五年来却时时刻刻处处比不上元源的名声,也对朝堂之上的太子人选争论多少有些了解,现在见到了“竞争对象”,自然明里暗里是要比试一番的。   如今两个年岁最大的皇子好不容易聚在了一起,自然是少不了写些什么比一比的,元青青自知才能不及元源,就努力把字写得工工整整。   结果偏头一看元源,一手毛笔字写得龙飞凤舞的,颇有几分古代大书法家的味道,再看看自己的纸张,倒像是小童练字了。   皇后娘娘脸上到没有表现出来什么,只是又聊了一会儿便稍稍打了个呵欠。   “行了,今日倒有些乏了,便到这里吧,你二人可一同出宫,路上倒也聊聊,相互学习一番。”   “是。”又是齐齐的回答。   出了立政殿,元青青同苏妃道了别,自然是不愿意同元源一起走的,不然不是自己找罪受嘛,可是元源居然追了过来,嘴里还喊着“太子殿下”,这就让元青青不得不停下来等着他。   元源小跑了几步,看元青青停步,就变成了快走,并且还在一边整理衣服,是个爱整洁干净的主儿。   “大哥可是不认我这个三弟了?”   元青青微笑:“三弟这是哪里的话?方才母后还说要我两人相互关爱,怎一出了大殿便又反悔?”   元源表情淡淡,但也是正常了:“可是大哥先不等昭原在先啊,昭原心想着同大哥能学到不少东西,赶紧追了上来呢。”   元青青语塞,元源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那——边一同出宫吧。”元青青没有办法,自己给自己找了台阶下。   两人还没有找到话说就已经走到了要分别的景运门,元青青松了一口气,还好没给自己找事,不然可怎么收场。   正这么想着呢,门外走进来了一个面容有些熟悉的人,元青青却一时没有想起来是谁,元源又率先开了口。   “承王爷,多日不见,王爷愈发英武了。”   元源把这句话说出了口,元青青才也想起来了,眼前这是父皇的胞弟,元承,本来是叫元乾承,为了避嫌,把中间的“乾”字给抹了。从小便是凫水好手,于是现在驻守在东南,领着大璟的水军,是个大将军。   但是自己也只是在六岁的时候见过一面,那个时候苏妃肚子刚大,元源还没出生呢,他怎么会知道?   来不及多想,元青青也赶紧问好:“许久没见过承王爷,只听闻东南局势安定,百姓乐业安居,想来必定是王爷的功劳了。”   “哈哈哈。”元承虽然是个将军,但也只是性格颇为豪放,还是长着秀气的脸庞,在元青青肩膀上拍了两下,力道不小,“小时候见太子便觉得圆滚可爱,想着大了便长开了,怎么还是这般可人。”   说完,元承又捏了捏元青青的脸蛋,又是豪放地大笑。元青青捂着脸蛋,还要保持微笑。   “经年不见,王爷还是这般——喜爱动手动脚。”   “哈哈——”元承目光落在了一边的元源身上,好奇道,“这个小家伙怎么没见过,年岁尚小吧。”   元源拱了拱手:“三皇子昭原,见过承王爷。”   元承了然地点头:“原来如此,是老三,怪不得没见过。”   元青青是挺喜欢这个堂叔的,六岁那年他回来的时候就教了自己怎么爬树,怎么在多人看管的情况下溜出去玩,又怎么在被抓包的时候装傻充愣。可是由于身材问题,前两者元青青都没有学会,后者倒是不用学,天生就是个呆萌样儿。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更新时间就在11点到1点之间喽~~~~ 第3章 就是杠上了   “王爷可是回来给父皇过寿辰的?”元青青问道,算算日子,腊月二十八就是元乾明的生日,也应该是这个意思。   “小时候一口一个九叔叫得亲热,长大了倒生疏了。”元承又捏了捏元青青的脸蛋,肉乎乎软弹弹的,手感不错。   元青青的脸不负众望,自然是被捏红了,不过却一下找回了九年前的感觉,嘟囔着:“九叔蓄了胡子,老了不少。”   元承摸摸自己下巴上的络腮胡,一拍大腿:“哎呀,忘记刮了。罢了罢了,先进去见了皇兄再回府里刮刮吧。”   说着就同元青青和元源道了别,步子迈得很大,却不显焦急。   “早就听闻承王爷的名声了,还以为是个遒劲大汉,没想到倒像是个文将啊。”元源看着元承的背影,感慨道。   元青青不赞同地摇头:“九叔比我还头疼那些诗书礼画,怎么会是个文将?”   等到元源扭头看他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说漏嘴了,怎么能在强有力的竞争对手面前说自己不喜欢那些琴棋书画呢,真是口误口误。   元源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就算是眉眼没有张开,也一样是很惊艳。   “大哥当真是说笑了,承王爷是鼎鼎有名的大将,不喜读书倒也有理,可大哥向来礼数周到待人和善,若是说不喜这些,怕是诳昭原呢吧。”   “呵呵,说笑,说笑。”元青青看到自己的马车已经候在了门口,邓三福也撩起了帘子,摆好了马凳,等自己过去,就冲元源一拱手,“今日一见,闲叙两三时间已晚,倒不如择日碰面,谈个不眠不休啊。”   元源难得地保持着嘴角的微笑,拜了一拜:“既然如此,三弟可就把大哥的话放在心上了。”   元青青敷衍地笑了一下,先行上了马车,催促着车夫赶紧开动。   途中还想起了些什么,掀开侧边的帘子——   “邓公公。”   “奴才在,太子有什么吩咐?”邓三福就走在马车旁边。   “让人去查查三皇子的资料,原先听闻是个不喜言笑的,怎么今日这般话多?”元青青自己还是存心想了想的,但却没想通。   原先知道的讯息是,苏妃原本因为父亲不在皇城之中,并不受宠,后来却诞下了皇子,也就是元源。但当时不足三岁的二皇子刚刚身染恶疾而殇,宫内外时疫稍兴,三皇子出生之后身体也不好,便有传闻说这个也保不住。所以就渐渐冷落了下去,没成想三岁之后的新年,直接惊艳了四方,苏妃也就重新受宠,并且当时苏妃之父苏哲因功绩显赫,被调回了皇城,大家才开始重视这个三皇子。   原本就说三皇子因为从小备受冷落,故一直以性情冷淡示人,就算是同自己的生母关系颇亲,也在今年年初的时候搬离了宫中,住了所占地不大的府子。元青青对于这一点很是理解,往日的远远碰见也印证了,但是今日所见,倒有些颠覆了他对元源的固有印象。因此,是要好好调查一番了。   没过几日,邓三福便给元青青回了话,仍旧是众人视野中那个不喜言笑冰清玉洁的三皇子,和元青青见到的感觉到的还是很不一样。   刚进腊月没多久,雪愈发落得大了,天天都是千树万树梨花开,结了冰,落了冻,一派冰清玉洁的世界。   元承抽时间到了太子府里,来见见这个九年前跟在他屁股后边的小孩儿——现在还是个小孩儿,只是成比例大了一圈。   “东宫里侍卫的衣服倒是不错,背后的白泽很是喜人呐,看来皇兄的手法的确是没有退步。”元承一进门就跟元青青这么说,然后忽地凑了过来,“赶明儿给九叔也弄一身儿。”   元青青连摇头带摆手地赶紧拒绝:“这可不行,白泽服乃是侍卫服,九叔是大将军,怎么能穿这身衣服。”   “让你弄一身儿就弄一身儿,九叔说话不好使了还是怎么的?!”元承又准备上手捏元青青的脸。   元青青赶紧后撤一步躲开,点头:“好好好,赶明儿九叔就量了尺寸,让人做去。”   元承这才收了手:“这才对嘛,宫门口站着的小树苗倒是有一个英挺的,衣服穿他身上让人忍不住想要。”   元青青细想了一下,记起来了今天就是池北站岗,而自己还没有找到空闲去看他,见元承提起来了就趁机说道:“那个侍卫能入九叔的眼,昭阳倒是想要瞧瞧。”   元承就把他带到了门口,因为承王爷头衔太大,邓三福只敢默默地跟在了后边,塞了一个手炉到了元青青手中,不敢多说话。   元青青一见就知道,元承说的正是池北,风雪中站得跟一颗小白杨一样,让他着迷地移不开视线。   “记着衣服的事儿啊。”元承搓了搓手,“皇城还真是冷,在南边待习惯了,回来倒不适应了。快回屋去!”   元青青恋恋不舍地把池北的英姿印在了自己的脑海中,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元承往屋里走去,元承还嫌他走得慢,索性拽着他的袖子,强行拉到了厅里。   “皇兄说你近日学画画儿呢?”元承也是刚从宫里出来就到了元青青这里,自然是从元乾明那里听到了不少关于朝廷上下宫里宫外的消息,“九叔来让你练练手,画好了带走。”   元青青学画画的本意就是想自己把池北画下来,好放在自己床头陪着入眠,于是就叫了宫廷画坊里一个年轻的画师来。   “九叔就别嘲笑我了,刚学没几日,怎能画出九叔英武之气的半分?倒不如让文先生来为九叔作画一幅,带回去留个念想,也算是昭阳的心意了。”元青青心心念念着第一幅正儿八经的人物画要留给心上人,池北,自然是不愿意在未学成的时候就贡献出去。   “哈哈哈。”元承捏不到元青青的脸了,就顺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就是喜欢听你说话,就算是瞎话也说得跟真的一样!就按你说的,让那个劳什子画师来给王爷画一幅!”   元青青郁闷地揉着自己的鼻子,看了小旗子一眼,小旗子马上机灵地跑出去请文越了。   元承还在跟元青青闲聊,而元青青每天除了吃饭看书睡觉之外的时间都在想着池北,还要忙着回答元承的各个问题,有些狼狈,还好文越的到来拯救了他。   “太子。”   清清冷冷的一声打断了元承的说话声,元承颇有不悦,扭头看去,却看到了一个仙气飘飘的白衣公子,正在脱去披着的白色披风,月白镂金腰带勾勒出的腰身当真是比女子还不盈一握。   元承咽了咽口水,火气没有发出来。   元青青松了口气,赶紧起身迎道:“文先生来了,快快请坐,我这就差人去拿了笔墨纸砚来。”   文越仍旧是站立着,从头到脚都弥漫着一股子仙气,倒是把元青青的贵气衬得有些贬值。   “作画之事最为纯净,凡事均不能扰其杂乱,故只可于书房中行此事,还请太子莫要麻烦了。”   元青青为了能让元承闭一会儿嘴,自然是赶紧道歉:“是是是,这是我的疏忽了。九叔,快起来,到书房去!”   文越的目光在元承身上淡淡地点了一下,不着痕迹地挪开,听元青青的称呼也知道是谁,但是看脸倒是出了他的意料,不似武将,倒若文人。   元承回神,迅速起身,看文越的身子骨就觉得不经吹,顺手从小旗子手里接过了披风,亲自搭在了文越身上。   “腊月雪大风急,别给冻着了,不划算得很。”   文越微微点头,仍旧是仙风道骨模样:“有劳九王爷。”   到了书房之后,听完了元青青语气略急的事情经过讲解,文越点点头,算作是同意了,指着桌子正前方:“就那儿。”   元承站在文越指的地方左右看看,准备搬把椅子去,却立刻被文越制止了。   “做什么?站着。”   元承动作僵硬地扭头看了文越一眼,长得跟个谪仙儿一样,怎么说话这么冲呢?眉毛马上就竖起来了。   文越也不理他,自己低头磨着墨:“堂堂大将军,画个画儿还要坐着,传出去也不怕被人说做窝囊。”   元承顿时就有一种有气但是发不出来的感觉,元青青知道元承的性格,也逐渐了解了文越打得性格,就是嘴上狠,心很好,为了自己能赶紧有自由时间出去看池北,就赶紧站出来打圆场。   “九叔就站着吧,不过一两个时辰,不碍事儿的。”   元承鼻子里哼了一声,但还是站在了文越之前指定的地方,一双明亮星眸直盯着文越。文越抬头看了一眼也不怕,反倒是笑了一下。   元承眼睛瞪得更大了:自己这样明明是足够吓人,要是搁在军中,士兵们早就屁滚尿流得领罚去了,怎么到了这里反倒是不管用了。   元青青看了一会儿,文越的确是画的不错,但终究是比不上看池北这个真人来得美妙,就借口肚饿先行出去了。   “给王爷带点儿!”元承肚子也饿了,本来是一天三顿吃肉的,这几天素食吃得脸都绿了。   “别动!”   元青青还没有回话,文越就发话了,一点也没有把元承的将军身份放在眼里,满眼满心就只有自己手中的笔和笔下的画,谁也比不了。   元青青偷笑:就让九叔受点儿苦吧,小时候没少坑自己,总让做那些现在想起来还特别丢脸的事。 第4章 决心大大的   出了书房门之后,邓三福在门口倚着打瞌睡,刚刚元承的一声大吼也只是让他偏了个头,差点从柱子边栽过去,但还是咂咂嘴,抱着拂尘,没有醒过来。   元青青想要偷偷跑去看池北,当然不想让邓三福这个多余的跟着去,所以就掂着大衣下摆,并且踮着脚尖悄悄往一边挪,总算是走出了危险地带。   走了一半,元青青的肚子还真咕咕地叫了一声。   元青青不甘心地摁了摁,想让它憋回去,自己好不容易有时间看看池北,不能就让这点小困难给击倒!   虽然元青青相当雄心壮志,但是没走几步路就灰溜溜地掉了头,朝着东宫私厨的方向走去,还是决定要先把肚子填饱之后再去认认真真地看池北。   没想到到了厨房的时候,里边的伙夫看到太子都有些傻,还有人没认出来,上前一步准备把人赶出去,结果被身后的主厨给拉了回去,带头跪了下来。   “见过太子殿下。”   “起来吧。”元青青抬脚就往厨房里间走,他也知道里边肯定都是正在制作过程中的美食,“现下有什么吃的?”   可是没想到他一只脚刚刚踏进里间木门,就愣在了原地。   眼前的人袖子卷到手肘处,露出线条完美的小臂,仍旧是胸前那一抹雪云,点染出圣洁无瑕。   元青青嘴唇微微张着,傻呆呆的模样一点不漏地呈现在了池北眼中。   池北迅速放下手中的碗筷,低头半跪:“太子殿下。”   “你——”元青青就是想要进来寻食儿的,没想到居然看到了自己的目标人物,“怎在此处?不是应当在北苑中么?”   池北低头答道:“回太子,兄弟中一人由于身体原因中午未食,奈何肚中空落,实在是等不到晚间。故属下便来请求后厨师傅可否通融一般。”   元青青点头,踮起脚尖,往锅里看了一眼。不过是简单的清水汤面,连个蛋花都没打。   元青青莫名地想吃,也就直接说了出口:“多做一碗,卧个鸡蛋。”   主厨一直在门口等着,看终于有了自己出场的机会,赶紧戴罪立功,连忙奔了过来,差点栽了个大跟头。   “太子殿下稍后,我……奴才来。”   元青青看都不带看他一眼的,就是盯着池北看,眼睛一眨不眨。   “池北,你来。”   “是。”   池北起身,多加了一把面条,几片菜叶。   主厨见状,赶紧从另一边绕过去,掏出来了两个鸡蛋塞了过去,想了一想,又加了两个。小徒弟也有了眼力见儿,赶紧端过来了两个鲍鱼,也放在了锅边。   池北娴熟地打了四个鸡蛋进去,然后看着鲍鱼愣了一下,看向主厨。   “还请师傅亲自操刀。”   “不敢不敢。”主厨见元青青钦点了池北来做饭,以为他只是给自己一个机会稍微展示一下,赶紧拿起菜刀利落地清洗干净,改了刀,递了过去。   池北默默地放了进去,然后拿筷子搅了搅,没过多久就起了锅,单盛出来一碗面,放了三个鸡蛋还有两个鲍鱼,只给那位传闻中有“身体原因”的兄弟留了一个最小的鸡蛋,然后亲手端给了元青青。   元青青闻了闻,原先觉得任何东西加了鲍鱼都是腥轰轰的,但是眼前这碗面就是不一样,清清淡淡。   元青青的肚子咕地叫了一声,而池北就在身边,元青青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掩饰,伸手到道“筷子。”   池北条件反射地抬起了自己拿筷子的右手,准备递给元青青,送到一半却又收了回去。   “这双过重,不适于太子使用。”说着便从旁边的筷笼中抽出了另一双竹子的,看起来轻便了不少。   主厨看着池北拿筷子递过去给元青青的手,一脸惊恐,手都准备抬起来了,但是硬生生用另一只手压了下去。   小徒弟看不过去了,直接开口:“那筷子不是……”刚说了一半就被主厨拽了回去,并且瞪了一眼,   元青青也不理会旁边的小帮厨,直接接了过来,夹起来之后端详了一下,舔了一下嘴唇,似乎是很美味。   池北还有些关心锅中的面条有没有被煮燶,往侧边站了一步,偏头看了看锅中的情况。   元青青却是感觉到右手边有压人的气势袭来,看衣角就知道是池北,紧张得有点不敢吃了,筷子在半空中听了半天。   主厨实在是想要知道这个小侍卫做的东西味道如何,怎么会这么入太子的心思。往前边探身探得太过分了,直接往元青青那边迈了一步,吓得赶紧又退了回来,陪着笑。   元青青觉得面冷了,就重新放回去搅了搅,然后重新夹了两三根出来,准备树立一下自己的翩翩公子形象,然后张开小口,还不敢发出来嗞溜嗞溜的声音来,悄无声息地唆了进嘴去。   大厨看着元青青的嘴动,自己的嘴巴也忍不住动了起来,最后发出了一记响亮的咽口水声。   元青青正在专心吃面,无暇分神给大厨,好不容易把几根面条吃完,朝着池北不露齿一笑,表示了赞扬。   池北一低头:“多谢太子。”   顺便把卷起来的袖子放了下去,在厨房里稍有些昏黄的灯光下,手臂上的绒毛细细一层,不是那种恶心难耐的,而是挠得心里痒痒的,特别想牵上去。   元青青把嘴唇上唆出来的一圈汤汁舔了进嘴去,留下了一圈明晃晃的口水印,迎着灯光,特别显眼。   池北莫名地就想笑,觉得元青青完全就不像是个太子模样,就像是某个王爷家里富养大的小公子,特别没有心计,特别呆萌单纯。但同时又碍于元青青的身份,不能笑出来,只有嘴角的淡淡一丝印记。   元青青看傻了,虽然是逆着光,但是仍旧是可以看到池北嘴角的肌肉弧度,心中非常肯定他一定是笑了。于是乎,嘴里还含着面,元青青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同时还得捂着嘴,不让笑得太开了之后让面掉出来。   大厨呆了,自己在东宫里工作了这么久,就是想着能够尽力满足太子的口味,自己就可以在以后的以后成为首席御厨,生活也就没了保障。可没想到,这个小侍卫只不过做了一顿简简单单的面条,四个鸡蛋,两个鲍鱼,就成了?!   大厨表示对自己的前程有一股深深的担忧。   元青青就一边看着池北养眼,一边吃着面,感觉时间过得飞快,还没怎么吃呢,碗中就见了底儿。   池北已经往锅里添了几碗水了,原本清清爽爽的的清面已经快成了糊涂面了。   元青青差不多碗都舔了一遍之后才放下手中的碗筷,小徒弟见状,利落地准备收拾起来。   “筷子留这儿!”元青青伸手去拿,肉乎乎的小爪子特别软乎。   元青青终于想起来了北苑里还有个有“身体原因”的兄弟,还是看在不大愿意让池北难做人的份上,才放了人。   “不是还有个人没吃上饭么?你先送去吧。”元青青一挥手,爪子里还抓着刚刚吃饭用过的筷子。   池北低头道谢,迅速把面装碗,先行退了出去。   元青青看着池北的背影,无比怀念。   大厨赶紧让小徒弟把锅里仅剩的一点汤水留下来,自己等到元青青走了之后砸吧砸吧尝了尝,感觉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啊,甚至还比不上自己小徒弟的手艺,怎么太子就这么喜欢呢?   回了书房,房中只剩下了文越一人,还在桌前动着笔。   “承王爷呢?”   文越头也没抬,还在做着画的收尾工作。   “有个公公来传令,说是皇上要见人,急匆匆地就走了。”临了了还没忘记让我把画画完给他送府里去!真是嚣张的皇家子弟!文越有些看不起元承,但落笔还是相当客观的。   元青青凑过去看了一眼,有些奇怪,自己明明只是吃了碗面的时间,文先生怎么就画完了一幅画儿呢?画面上元承的神态活灵活现,就是元青青临走前那副神气样子。   “文先生可是画好了?”元青青看文越停了笔。   “嗯。”文越淡淡地应了一声,皇家子弟里也就这个太子还顺眼些,虽说是胖点儿,但若是能瘦下来,相貌也不会太差。   “文先生落个款儿吧,还有年份。”元青青要求了一下,觉得自己的狗爬字写在这么美的一幅画儿上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文越顿了一下,实在是不想再自己不喜之人的画上落下自己的名,但是元青青既然要求了,也就只好不情不愿地落了个款儿,盖了个戳儿。   元青青满意,看外边天色已晚,而一碗面条根本填不饱他的肚子,所以邀请了一下:“时间已晚,不如文先生今日就在此处用了晚膳吧。”   文越低了低头:“多谢太子好意,在下修身,晚间不食。”   元青青点了点头让邓三福进来送文越出去,自己思考了一下,是不是也应该少吃一点,好把自己变成文先生那么瘦,看起来才能和池北配一些啊。   所以,想一出就是一出的元青青又一次狠下了心,一定要把自己肚子上腿上脸上的肉都减下去,也让池北逐渐看上自己。 第5章 走人来人   元承去了皇宫之后就没有再去其他什么地方了,元青青拍小旗子去打听,说是直接回了府,而且立马就要走,似乎是南边出什么事儿了,事情紧急,这个首席将军必须即刻返回。   元青青有些吃惊,但也理解战事不等人,而且就要过寿的元乾明都不提,他有什么好说的。   等到第二日元承离开的时候,元青青还特意去了皇城门口送他。   元承的高头大马额间还长了一块心型的白毛,威风无比,高仰着头看元青青。   元青青撇嘴:神气什么,那是我家的乌云今日休息,没有牵出来,不然哪有你神气的份儿,真是跟主人一个德行。   看到元青青到来,元承还特意从马上下来,一身戎装,英俊神武。   “皇兄派你来送我的?”   元青青诚恳摇头:“非也非也,是昭阳自愿前来为九叔送行,并且送画一张以留纪念。”   前一日文越给元承画的画,元青青已经让人连夜裱了起来,装成画轴,双手递到了元承手中。   元承直接就打开看了,昨日走得急,看都没来得急看一眼,现在一看——王爷还是相当英俊的嘛,没想到那个叫什么文越的画师年纪不大,手上功夫倒是不错。   看元承的眼神就知道他很满意,元青青也没什么好说的,说了几句官方话,无非是让元承路上小心,战争胜利,并且表达了一下对他再次回归的期待。   元承哈哈笑着拍了拍元青青的肩膀:“九叔还记得你应下的衣服呢,内务府有尺寸,让人做了,下次来拿!”   元青青已经把白泽服的事情忘了个没影儿,元承一说才想起来了,当然是应下,谁知道等他再回来还记不记得这回事。   元承又伸手过来,这次元青青没有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脸蛋被捏了个正着,都红了。   “行了,城外冷,你回去罢。”元承转身长腿一迈,潇洒上马,画轴就收到了侧边的皮兜里,妥妥的。   元青青捂着自己的脸,还要保持一副既微笑,又相当担忧,但却怀有必胜信念的眼神,即使他心里已经把这个总是爱捏自己脸的九叔骂了个遍。   也因此,元青青彻底下定了减重的决心。   但是减重若是只有少吃不行,还要多运动。   于是,元青青往北苑跑得愈发的频繁,美其名曰“锻炼身体”,谁也不能拦着,因为太子就是从小身体不好,多动动还是有好处的。   当然,除此之外,除了侍卫们的日常巡逻时间,元青青在北苑还能看到池北,并且还能让他看到自己为了能够和他在一起所做的努力,简直是一举三得   不过三五天下来,元青青就感觉自己轻了不少,看了看铜镜中的小脸,瘦得心疼人。每天不光是肚子饿,四肢还酸痛得要命。   但是,元青青咬咬一口银牙,忍字头上一把刀,我就是忍着不说!   “看我瘦了些没?”元青青急切需要别人的肯定,抓着小旗子就问。   “没呢,太子福态得很,怎么会消瘦。”小旗子本来想要拍马屁,结果却完全理解错了元青青的心思,拍在了马蹄子上。   元青青面露凶色,盯着铜镜里的自己,以及自己身后的小旗子。   “怎么会没瘦?!明明每天都没有懈怠!”   小旗子听到元青青的话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小心翼翼地开口:“太子殿下这是想——瘦一些?”   “自然!不然我每日为何只吃这么些?!又为何每日都跑到北苑去锻炼?!”元青青摸摸自己的小脸,担忧之色浮现,“觉得是瘦了些啊,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小旗子暗道自己真实没脑子,如若太子只是想看池北,直接让人做了贴身侍卫,天天跟着不就行了,又怎么用跑到北苑去找罪受呢?   “原本没觉得,不过仔细一看,太子殿下的脸蛋当真是秀气了不少,整个人也精神了许多呢。”小旗子迅速改口,完美衔接。   “就是嘛。”元青青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心满意足地洗洗睡了。   小旗子抹了把头上的冷汗,还好把话给圆回来了,不然可怎么收场。   “太子……太子……”邓三福的声音在迷糊之中传到了元青青耳中。   “嗯?”元青青发出一声模糊的鼻音,然后翻了个身朝向里边,继续睡去。   “太子,皇后娘娘请您去呢。”邓三福也不想这么早进来叫元青青,但是立政殿的宫人来请了,也不能不去啊。   “嗯?”元青青又迷迷糊糊地翻了回来,“母后?”   “是啊,太子还是快起来吧。”邓三福招手叫了身后早就准备好洗漱用具和衣物的宫女们上前来,轻柔地把元青青从被窝拖了出来。   元青青被门缝里窜进来的冷风灌了个正着,打了个哆嗦,小手又摸上了一边的被子。动作倒是不慢,飞速就裹在了自己身上。   宫女们小心着拿热毛巾给元青青擦了脸,然后把人拉下床穿了外衣,装扮整齐,元青青还是在头一点一点地打瞌睡,差点一头栽倒。   邓三福赶紧上去扶着,拂尘一挥,让小旗子去把马车准备好。   到了东宫门前,元青青就像是有心里感应一样睁开了双眼,一扭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前的池北。   池北低头道:“见过太子殿下。”   “嗯——”元青青尾音拖得很长,就是想多看看池北的身形,池北的容貌,尤其是那双深邃而颜色偏浅的眼睛,每一次都让人移不开眼神。   但是邓三福担心着元青青去得晚了会被皇后批评,催着他上了马车。   就算是上了马车,元青青也仍旧是撩开着侧边的帘子,看台阶上站着的池北。池北没有动静,站得就像一颗英挺的松树,反而是另一边的侍卫下了台阶,直接走到元青青面前,低头抱拳。   “太子可是有事?”   “嗯?没事。”元青青奇怪怎么会这么问自己,“作甚?”   耿文浩摇头:“属下只是看太子殿下一直在看门前,便以为太子有什么东西落了拿。”   “没。”元青青摇头。   邓三福从马车前转了过来,刚好看到马车旁边的耿文浩,蹙眉:“你在此处作甚?!还不上门前站着,简直是擅离职守,目无纲纪!”   耿文浩赶紧单膝跪地:“属下不敢,还请太子赎罪。”   “行了。”元青青觉得这个小侍卫也是因为关心自己,所以才被邓三福这么说,开口不再计较,“不是时间紧么,赶紧走吧。你到门前站着去。”   “多谢太子。”耿文浩跪在地上,听着马车蹄子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渐渐减小,直至消失,才站了起身。   换岗来的罗源看到了刚刚的一幕,幸灾乐祸地拍了怕耿文浩的肩膀:“哈哈,老弟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啊。”   耿文浩冷哼一声,不再理会,跟来接班的兄弟点了下头就回去了。   “你肚子彻底好了是吧?”池北在一边轻声开口。   罗源一僵:“喂,莫哪壶不开提哪壶好不?”他拉肚子已经断断续续十天了,总算是好了一点,能出来站岗了。   “那就少喝点冷风,对它好。”池北看了罗源一眼,也回了北苑。   罗源撇嘴,揉着自己的肚子,碎碎念:“就喝就喝怎么了,身体倍儿棒咋么都不怕!就喝!”说完还长着大嘴不断吸气,完全没把池北的忠告放在眼里。   立政殿外的梅花开得正盛,还没有走近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气,元青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真是不习惯这个味道。   “太子殿下,立政殿到了。”邓三福的声音响起。   元青青掂着衣服下了车,才想起来问问自己今天是来做什么的。   邓三福却只是摇头:“那立政殿的宫人也没说,就说皇后娘娘请太子殿下速速前来。”   元青青叹了口气,母后真是每日不见自己都会心烦,恨不得让自己一直住在立政殿里,原先也就是中午用顿饭,糕点甜得能齁死人,前段时间变成了晚上也想让用些东西,接过几天居然这么早,难不成还要一起吃早饭么?进门之后才发现了情况有点不大对劲。   皇后笑盈盈地冲元青青招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然后给他介绍。   “这是邢菲邢姑娘,这是邢夫人。小菲的父亲就是西北将军邢征远,知晓吧?”   元青青自然是点头,大璟素有北邢南承之说,元承刚走没多久,现在就又见了西北将军邢征远的家人,这是什么运气?   元青青笑了一小下:“见过邢姑娘,早闻姑娘貌若天仙,今日一见,倒是连天仙都比不上呢。”   邢菲脸蛋一红,娇羞地低了低头:“小女子的相貌自然是不算上乘的,太子谬赞。”   要是搁作是其他男人,看到这一抹风景一定就血脉喷薄了,但元青青一点感觉都没有,唯一的关注点在——头发浓密黑亮,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清洗的。   皇后看元青青盯着邢菲的脸看,微笑着点头:看来自己的好不容易从一堆画像中翻找出来的女孩倒很是合元青青的心意啊,不错不错,太子妃的人选有着落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近两个星期略忙,更新时间可能不稳定,会提前说。。。 第6章 大婚对象滚开去   桌上放的有做好的糕点,在皇后和邢夫人谈话的时候,元青青已经往那边看过几次了,终究是没有敢下手,主要原因还是觉得立政殿的每一种吃的都能甜得腻死人。   但最后,还是忍不住了,早上没吃饭,这一聊又是大半个时辰,根本顶不住。   元青青的屁股稍稍往里边又蹭了蹭,面带微笑地看向皇后和邢夫人,右手悄悄地伸过去到玉碟中,准备趁着大家都没有注意自己,赶紧填填肚子。   元青青的手刚刚走过了一半的距离,皇后突然就扭头过来,下的额元青青迅速抽手回来,还把右手藏在袖子里压在左手底下,一脸若无其事。   邢菲也是在刚刚老一辈的对话中没有插上嘴,于是目睹了元青青小动作的全过程,忍不住嘴角上扬,用袖子遮掩了一下。   “现在看来今日倒是难得的阳光晴好,不如一同到御花园中逛逛吧,现下的梅花开得正盛呢。”皇后提议道。   众人当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起身跟在皇后身后出了门,元青青特意走在最后,迅速拿了一块糕点藏在袖子里,准备等会儿趁着没人的时候补充一下。   后花园的梅花的确开得很好看,味道比立政殿门前还要浓郁。   元青青在一直不断地揉鼻子,因为一直想要打喷嚏,后来发现自己可以趁着揉鼻子的的时候把藏着的糕点给吃了,于是鼻子揉得更加频繁,都红了。   到了一个凉亭,皇后拉着邢夫人坐下,说要说话,并且把元青青赶走陪着邢菲四下里逛逛。   邢菲微微欠身:“有劳太子殿下了。”   “能陪同邢姑娘在这如画的美景中散步,乃是昭阳的荣幸。”元青青彬彬有礼,尚不知道自己嘴角处还留有糕点的渣渣。   邢菲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很是可爱,连忙低下了头。   元青青被她笑得莫名其妙,顺便就抹了一把自己的脸,把碎渣拨掉了,因此还是不明白邢菲在笑些什么。   直到走出凉亭一段距离了,邢菲才轻轻叫了一声:“太子殿下。”   元青青扭头:“邢姑娘何事?”   邢菲抬头,脸上还有点红晕,本来想跟元青青说他嘴角有东西的,但是这时一看,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就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把这份尴尬掩饰过去。   元青青等得稍有些不耐烦,心想女人真是麻烦,有事没事都叫自己,叫了就叫了罢,有事说事,还什么都不说,真是烦心。   “太子殿下可以唤奴家的名字,莫要那么生分。”邢菲总算是找到了话题,虽然这样直接地说出来不大好意思,但也算是她的一小份心愿吧。   元青青嘴角抽搐,脑袋里噼里啪啦炸开了,完完全全感觉这个女人怎么这么自来熟,不过才见了第一次面,居然就让自己叫她的名字?!   “初次见面呢,昭阳认为不能如此唐突了邢姑娘,还是唤作姑娘罢。”   邢菲脸上红红的,热气往上走,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像是在蒸笼里一样,轻轻点了点头。   元青青不想闻梅花的气味,就带着邢菲往稍远些的假山鱼池走,想着去看看原先的锦鲤有没有被冻死,或者没有自己来喂它们了,有没有饿死。   可是,走到地方的元青青却失望了,因为鱼池已经被冻起来冰封了,完全看不清里边的情况。   元青青撇撇嘴角,就随意在鱼池边走走看看,找寻一下幼时的记忆。而邢菲一步不落地跟在元青青身后,对眼前的太子挺有好感,虽说是胖得不少,但是少吃些多动动不就下去了,实在不愿意瘦下来,就继续胖着,反正以后也会是皇帝人选,这世间找不出第二个来。   “太子殿下。”   元青青脑中一震,浑身一冷,僵硬地扭头:“孙公公,你怎在此处?不是应当陪着父皇再南书房批阅奏折的么?”   “回太子,皇上这几日都在南书房看奏折,今日总算是闲下来了些,就到花园里坐坐散散心。这不,看到了太子殿下,让奴才请您过去呢。”   元青青倒吸一口冷气:“父皇就在此处?!”   “是啊,太子殿下,请随奴才来。”   元青青想要抬脚跟上,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自己身后还跟着邢菲。但是孙高亭作为元乾明身边的大太监还是有原因的,观察什么的当然比元青青来得老道圆滑。   “这位姑娘,皇上也请您去呢。”   邢菲吃惊,杏眸睁得大大的,眉眼之间的紧张神色显而易见。   元青青见状,也理解她的心情,自己虽然可以场差安宁更加按到父皇,但是每一次准备见面的时候也是紧张得手脚冰凉,更不要说邢菲这个十三四德尔小姑娘了。就主动安慰了一句:“邢姑娘莫紧张,不过是见面谈谈话,无甚大事。”   这句话一出,邢菲对元青青的好感更加多了,感激地点点头,小碎步跟在元青青身后到了假山后边的凉亭中,元乾明正在石凳上坐着品茶,目光如炬地盯着自己。   元青青头皮发麻,一步三抖地走上了台阶。   但是元乾明的第一句话根本就不是给、对他说的,而是先问了邢菲。   元青青看暂时针对的还不是自己,松了口气,看着元乾明的脸色逐渐变得不怎么好看,又欣喜又紧张。欣喜的是,看元乾明的态度,似乎是不大满意邢菲或者不大满意皇后念叨一年的太子大婚之事,而紧张的是不知道元乾明会不会因此迁怒自己,派出去蹲守个三年两载,还不让带人,那可就和池北两地分离了。   聊了一会儿,元乾明脸色就跟外边冻上的池塘一样,寒若冰霜,一言不发地起身往前走。   元青青赶紧跟在后边,就像是一条小尾巴,还没有忘记带了邢菲一把,让他不要愣在原地不会动作了。   没多久就走到了皇后和邢夫人在的小凉亭中,皇后见元乾明到来,颇为吃惊,显然是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地方这个时间见到他,赶紧起身见驾。   元乾明重重地坐在石凳上,声音之大,让元青青都为他感觉到疼。   “这位便是邢夫人了罢,征远在西北为朕拼搏,只是苦了你在此处独守啊。”   邢夫人赶紧欠身:“皇上言重了,为了江山社稷,外子自然不能守在家中,民女也不过是进了自己的一份力而已,何来‘苦’字一说啊。”   元乾明颇带几分赞许地点头:“好,好啊,若是我大璟王朝的女子都能如夫人一般通情达意,男人们在外拼搏更是安心啊。”   邢夫人就没敢抬起头来,赶紧应是。   “太子啊。”   元青青赶紧打起精神,上前一步:“父皇。”   “可是学到了些什么?”元乾明问道。   元青青蹙起眉头,不过是跟邢夫人聊了两句,我能学到什么?   “儿臣愚钝,还请父皇明示。”   “儿女情长终究比不上国事大业啊,你切记莫要因此烦累了自己,反而忘记了本分。”元乾明话说得道不狠,语气却很重,指的肯定就是今天邢菲的事。   不过这倒是正合了元青青的心意,赶紧低头答道:“父皇之话,儿臣定当铭记在心,还请父皇允许儿臣每日到城外南衙禁军驻地观摩习武,打下基础。”   元乾明脸色这才缓和了不少,虽然觉得以元青青的身材习武是肯定习不了的,但是运动运动还是有好处的,总好过每天总到后宫中来和这么一群莺莺燕燕相伴。   “准了,尽早吧。”   “多谢父皇。”   元青青松了口气,南衙禁军是唯一一个能拉近他和池北关系的地方了,因为去那里可以带着他。而看练兵肯定能拉拢池北想、向着自己的心,还能躲开皇后基本上两天一次的召见,一举两得。   邢夫人看元乾明心情似乎不好,也不敢再在宫中过多逗留了,说了没几句话就赶紧拉着邢菲告退了。   元青青也说自己要回去准备一下明日出城的用品,告辞了,留下皇后和元乾明两个人在御花园的小凉亭中。   梅花香气四溢,太阳隐去,冷意扑鼻。   邓三福看元青青从宫里回来了之后就在收拾东西,但也只是左翻翻右找找,什么实质性的寻找都没有,忍不住开口问道。   “太子殿下可是要找什么东西,不如跟奴才说一声,帮着想想?”   元青青转身,表情严肃:“明日往后,我便要去城外看练兵,你可知要带什么东西?”   “城外?一匹马,一袋水,一些干粮,足矣。若是太子想吃写好的,就坐着马车,放些食盒,也成。”邓三福先回答了元青青的问题,然后才想到了问题的根源,“大冬天的,太子跑那么远做什么?”   “父皇吩咐的。”元青青简单回答,拿着手炉就出了门,但是去的不是马厩,而是北苑。   “你把池北叫来。”   邓三福也已经记住了池北这个侍卫,一眼就看到了队列中训练的池北,走过去拂尘一挥,人就带到了元青青身前。   “明日你随我去城外,再带两人。”元青青有意提池北做东宫守卫的都领,变着花样地打着铺垫。   池北点头:“是。”   “你——”元青青只说了一个字就有些语塞,顿了半天,想要伸过去的手也在半空中悬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抚上池北的脸,悻悻地收了回来,“记得穿厚些,莫冻着了。”   “多谢太子关心。”   池北看着元青青离去的背影,虽然很圆润,但仍旧是感觉有那么几分的落寞。想到这里的他摇摇头,眉心蹙起一座高峰——   那是太子,怎么说也是主子,有些事情,当然不是自己一个小侍卫可以随意揣测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简直太心塞了!!!!   我得难受两天啊!!!!   至少两天啊!!!! 第7章 南衙二三事   天还是只蒙蒙亮,元青青就主动爬起来了,屋里的火盆烧得正旺,整间房子都是暖意融融的。   邓三福倚在门前打瞌睡,被屋里的声响吵醒了,赶紧进去看。   “太子怎么自个儿爬起来了,今日没什么事,倒可以多睡会儿呢。”   “让厨房做些方便上路的东西带着,顺道把乌云牵出来。”元青青麻利地吩咐道,自己坐在铜镜面前准备梳头发,拢了好半天,都因为手小没有成功,索性放弃。随便在头顶抓了一缕束了起来,然后起身出门,“快去!”   邓三福赶紧往厨房跑,把小旗子骂了一通:大晚上的不在太子门前守着,天都亮了还不见人影,真是没有一点规矩。   “太子殿下。”   元青青却是在走到北苑门口的时候看到了小旗子的人,奇怪道:“你在这儿做什么?”   “回太子殿下,不是说今日同三个侍卫一齐出车去么,小的特地来提醒他们一番,以防扰了太子好心情。”   元青青笑了,眼睛眯了起来,看起来真的特别富态:“不错,我今日心情上佳。”   小旗子赶紧奉承道:“那是那是,太子英俊潇洒,又待人宽厚。自然是人人喜爱,心情自然就好了。侍卫也应当准备好了,小的这就进去叫他们出来。”   “哎——”元青青伸手阻止,“我自己去。”   小旗子吃惊地张了张嘴,太子莫不是真看上那个叫做池北的小侍卫了罢,这也太上心了。   元青青却不管那么多,直接撩起衣服下摆迈进了北苑院门,小旗子赶紧跟在后边,主动给元青青指路,让元青青顺利到达了池北住的屋子。   三间屋的大通铺上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元青青直接想起了自己床上到现在仍旧是软塌塌的一团的被褥,小脸一红。   元青青左右看了看,直接能够看到两边的墙壁,基本上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连个人影儿也没见。   元青青正想着的时候,门外闯进来了一个人,看到元青青的背影,大咧咧地开口问:“哪个啊?”   元青青扭头,看着眼前侍卫装扮的人,相貌不熟悉。   小侍卫把布巾搭到了一边的木架子上,然后转身,看到了元青青的脸,瞬间脸色惨白,迅速跪下:“属下见过太子殿下。晨起迟钝,并未认出是太子殿下光临,还请殿下赎罪。”   “起来吧。”元青青轻轻抬了抬手,“池北呢?”   “后院中打拳。”罗源叫苦不迭,池北明知道今天有任务不叫自己也就算了,居然还跑出去打拳,这样显得自己实在是太懒了,会不会直接被赶出去啊。   小旗子看了看元青青的表情,提议道:“不如,太子到后院中看看?”   “好。”元青青点头,赞许地看了小旗子一眼:不错,这个提议正合我心。   后院的雪已经被打扫走了,露出来了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侍卫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声音清脆有力,在院中回响。   还剩两个动作,一套拳就打完了,收势之后都看到了元青青,瞬间就跪倒了一片。   元青青清了清喉咙:“池北。”   “在。”   池北出列,站在元青青正前面。   “带上人,跟我走。”元青青就是喜欢看池北穿着白泽服,素黑的布料在阳光下泛着柔光,干净利落的线条更是勾勒出池北不俗的身材,简直是天造地设的搭。   元青青好不容易爬到了乌云的背上,拍了拍乌云的脖子,乌云特别豪放地一甩,鬃毛把元青青的手刺得轻微疼痛。   乌云在东宫门前沉不住气地走来走去,小旗子上来想要牵着缰绳让他定下来,以元青青却拒绝了:“无妨,让它走走罢。”   小旗子只得退回。   乌云已经被憋了小半年了,好不容易能有时间出来放放风已经激动得不行了,一直都想撒开四蹄狂奔一阵,但又碍于缰绳握在元青青手里,不敢轻举妄动。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池北带着罗源和耿文浩牵着各自的马匹出现在门前,迅速摆好了队列。   邓三福关切地喊道:“太子,当真不用奴才陪同?”   元青青挥手:“不用不用,你年纪已大,在宫里呆着吧,别出什么意外了。”   “不然让小旗子跟着也行啊。”邓三福还是不死心,就想让有人跟着元青青。   元青青有些不耐烦,但是池北在这里肯定是要憋回去的:“不用了,我一人便可,你们晚间备好饭,等我回来即好。”   邓三福这才落寞地退回到屋檐下,和小旗子并排看着一行四人越走越远。   池北本来是排在最后压阵的,耿文浩和罗源也都是跟在后边,但问题就是元青青不认路,走到一半,在城里就迷了。   于是四个人的队形就变成了耿文浩在前边带路,罗源在后边压阵,池北在元青青的强烈要求下基本上和他并排着,只落后了半个马身的距离。   一路上,元青青不想浪费这好不容易得来的独处时间,是不是扭头过去问池北话,池北也都一一回答,但是绝不上前一步道元青青旁边。   出了城以后,元青青感觉自己的脖子都快要扭不回来了,直接道:“走我旁边来!”   池北默默无语,让□□大马紧走了几步,到了元青青身边。   元青青松了口气,心情变好更多,准备继续一问一答的模式,奈何乌云姑娘实在是不给力,看到池北的马走过来以后,嫌弃地打了一个响鼻,然后往旁边走了一步,继续扭着屁股往前走。   元青青黑线,无奈地拧了一下缰绳,想要把乌云扭过去,但是乌云就是不愿意,不管元青青怎么威逼利诱,愣是不挪一步,坚定地往前走着。   元青青叹了口气,真是太不给面子了,不过这样就这样吧,至少不用扭着头说话了。   “你——多大年岁?”   “二十一。”池北目视前方,简直跟乌云一样。   元青青点头,大了自己五岁,多合适的年纪。   “你看起来不像是中原人,可是塞外的?”   元青青继续发问,池北继续回答,就这么一问一答地到了南衙禁军驻地,因为已经事先得到了通知,一行人很容易就进到了军营内部。   操练场当然要比一个小东宫的小北苑的小后院大得多,罗源第一个就表现出来了吃惊,虽然说小时候在训营中的地盘也不小,但还是远比不上一整支军队的训练场地。   池北也是忍不住投去了目光,眼睛里亮闪闪的,就像是阳光下闪着金光的琥珀。   元青青暗道自己真的是来对了,虽然还带了另外两个小尾巴,不过掩人耳目而已嘛。   和南军总领之一王勇接触过了之后,元青青就放开了自己手下的三个侍卫让他们去跟着士兵们一同打拳操练,并且特意叮嘱池北记一记动作要领,学一学领兵方式。   池北感激地看了元青青一眼,让元青青浑身一颤,然后通体舒畅,就算是还没有进一步亲密接触,单单只是这样的目光相接就已经能让他畅快无比了。   看着池北小步跑远的背影,元青青已经开始进一步遐想布料底下饱蕴力量的肌肉和完美的线条,冒着氤氲热气……   “太子殿下。”王勇看元青青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脸的期待和向往,“太子殿下?”   “嗯?”元青青被叫了两声才回神。   “在下还要带领士兵操练,若是殿下没有什么要紧事,可否容许在下先行一步?”王勇头一回见到这个小太子,第一感觉就是胖,可能会是个好吃懒做的主,要赶紧去让厨房备好饭菜。   “王总领随意,我便在此处随意看看即可。”   “多谢太子理解。”王勇迅速离开,拍了一个小兵到军内的厨房里通知今天中午要做出来一小锅肉供大人物品尝。   元青青看了一会儿,还是可以一眼从人群中认出来池北,感觉在冬日暖阳的照耀下,他整个人都在发光。   再看看士兵们瘦而有力的身材,抹抹自己的小肚子,元青青跑到队列旁边,也跟着打了起来,一套拳还没有打完就已经是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了。元青青抹了把额间的汗珠,想了想身后同样在打拳的池北,咬了咬牙,把身上的大披风脱下来甩到了一边,继续坚持。   中午,元青青忍着自己咕咕叫的肚子,跟士兵们一起啃了硬邦邦的馒头——半个,大米稀饭——都是清水,鸡肉炖土豆——分到了一小块土豆,然后拍拍肚子停了筷子。   偷偷摸摸地盯着小桌子对面的池北,吃相一点也不想其他的士兵一样残暴,而是相当优雅,一口一口的,特别赏心悦目。   看着看着,元青青就忘记了自己的肚饿,等士兵们都吃完了之后,也跟着到了操练场,继续打拳。   王勇看到了元青青的动作,赶紧叫来小兵:“肉呢?”   “锅上正炖着呢。”   “不用做了,混到明天的菜里改善下伙食。”   “是。”小兵特别兴奋,打心眼儿里感谢元青青这个小太子。   作者有话要说:   嗯——明儿中午应该是有事的,晚上更。   然后,本周末会把后边的章节全删掉,嗯,就这样。 第8章 战略同盟初步达成   一天就让元青青有些扛不住了,一回宫就倒头睡去,晚饭还都是被邓三福又叫起来才吃的。   第二天正准备出门的时候,元青青又看到了熟悉的身影,顿时天昏地暗。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请您前去。”   到了立政殿,皇后的脸色相当不好,元青青只当她是因为自己大婚之事不成,才如此忧心的,别无他想。   皇后拉着元青青的手,先是唉声叹气了一番,果然告诉元青青说他的婚事要缓一缓了。虽然元青青相当开心,但还是装作一副成熟稳重的样子对皇后安慰了一番,然后准备找时机告辞。   皇后却是拉着手不放了,幽幽道:“你又添了一个弟弟。”   “!!!”元青青没想到元乾明虽然年纪大了,但是精力完全不减,除了自己和一个同自己年纪相当的公主已经嫁出去了之外,剩下最大的也就是元源了,没想到居然还能越来越多,“昨日的生辰?没听闻啊?”   皇后摇头:“不,昨晚上才传来的消息,刚刚才添了喜,还不显怀呢。”   元青青默默点头,真是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作为太子,居然消息这么不灵通,真的是要认真考虑一下培养自己的亲信的时机了。   皇后叹了口气:“昭阳啊,你可是要努努力啊,即使称不上是文武双全,但也不能落下了哪一样啊。”   元青青稍微有些敷衍地点头:“母后所言甚是。”   “尤其是武这一方面,不是到了禁军之中么,凡事多学着些,有用的,真的有用的。”皇后担忧地看着元青青虚胖的身板,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可一定要上心呐,没多久就派上用场了。”   元青青惦记着等会和池北一起上路呢,赶紧答道:“是,母后自己也要多注意身体,孩儿一定会加倍努力的。”   直到元青青离开了,皇后看是看着他的背影发呆,忧愁之色渐重,但又不能跟元青青明说,相当担心他的小脑袋瓜能不能转悠过来自己的深意。   几天下来,元青青简直是腰背酸痛,比之前背了一月书还要累人,只想赶快爬到床上去大睡一场,结果却听到了门前侍卫的通传说是三皇子来了。   元青青愁得都快哭了,看着邓三福:“不想见。”   邓三福苦口婆心地劝:“那毕竟还是三皇子啊,太子还是见见吧。”   元青青撇嘴,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小旗子马上机灵地跟着侍卫到了东宫门口,去把人迎进来。   元青青捏着鼻子喝了一杯苦涩难耐的浓茶,强打精神坐在椅子上,目光却稍微有些呆滞,眼睁睁地看着元源进来了,却不知道要站起来迎接一下。   邓三福赶紧在一边打圆场:“不知三皇子殿下有何要事,太子今日奔波了一天,煞是疲倦。”   元源眼角一挑,声音冰冷:“我同大哥说话,何时轮得到你这个奴才插嘴?掌。”   邓三福老脸一怔,但还是按照元源的话在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继续说道:“就算是三皇子要继续掌老奴的嘴,也还请……”   “不消多说,出去。”元源不耐烦地挥了挥袖子。   元青青早在邓三福扇自己巴掌的时候就清醒了,相当震惊地看着元源,说不出话来,等到屋里就剩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三弟当真是——勇猛无比。”   “多谢称赞。”和平常不一样的,元源居然还接受了元青青这个粗犷无比的形容词,施施然一撩长衫下摆,坐在椅子上。   元青青挑了挑眉毛,想让自己再聚精会神一些:“不知——三弟到此,有何要事啊?”   元源勾起嘴角的微笑:“听闻大哥今日到了城外禁军驻地?可是去强健体魄去了么?”   元青青失笑:“三弟言重,只求能同三弟一般的身量,不求孔武有力之躯啊。”   元源微笑加深:“既然如此,不知可让三弟同行?也锻炼一下身体,为以后做好打算呢?”   元青青呛了一口茶:“城外寒冷,三弟倒不如在宫中习书,倒也不枉费这天生的聪颖。”   “大哥。”元源突然表情严肃,但是眼神极其具有诱惑力,“用一个秘密,换得同行,这个买卖,可还妥当?”   元青青也不傻,继续喝茶,稍稍吐了吐舌头,苦死个人了。   “倒不如先说来听听。”   “既然是同大哥交换,就必然是哥你——有关了。”元源仍旧是不先说,等着元青青先同意。   元青青觉得自己在玩心眼方面是肯定玩不过元源的,要是自己不先同意,肯定不会知道是什么。于是吹了吹水面上漂着的茶叶,觉得邓三福年纪的确是有点大了,居然还会把茶叶倒进来。   “可三弟若是不说,我怎能肯定两者相当呢?”   “这就是哥哥没想到了。若是昭原不同大哥讲,仍旧可以到城外去;可若是大哥不从我这里得知,别处的人——可就不安什么好心了。”元源嘴皮子溜溜的。   元青青一梗,还真是这个样子。元源直接去跟元乾明说就行了,何必要来自己这里多跑这么一趟呢,难不成又其他的想法。   想到这里,元青青狐疑地看了元源一眼,元源就大大方方坦坦荡荡地让元青青看,脸上笑容不减。   “可以,你说。”终究还是妥协了。   “父皇今日心情不好,相信大哥远比我清楚得多——”元源顿了一下,看元青青不由自主地点了一下头,“不知是东南的水贼日益猖獗,更有西北方外族内部争斗的无辜牵扯,现下应当正是忧心忡忡呢。”   元青青点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元源看出了元青青的表情,继续往下说:“邢征远将军在西北建了座城,自封为城主而先斩后奏,父皇当初也是大怒,看在效果不错上放他一马。此番便有些担心了……”   元源话说到一半,因为这些其实也是他自己揣摩的,准不准还是另一说,只是用来和元青青结交的途径罢了。元青青自己也在思考着元源说的话的真实性,突然就想到了几日之前皇后和自己说的话,神色一凛,莫不是要自己……   “西北之地,天高帝远,父皇自然是想要派出完全衷心之人到西北视察一番,朝中大臣三两结党之风颇重,倒不如派出皇子来得妥当啊。”元源也是对元青青的理解能力不大放心,索性直接把话挑明白了。   元青青知道如果是皇子前往西北,那必然是自己,因为二皇子未成年而殇,底下最大的元源也不过十岁,都不方便,怪不得皇后让自己注重“武”这一方面呢。   元青青平静了一下激荡的内心,连浓茶也不用喝了,现在相当清醒。   “既然如此,三弟又为何来主动告诉我呢?”   元源站了起来,走到元青青面前,拱手弯腰:“只求大哥前行时能带上小弟,父皇那处昭原自会商量,还望大哥不要厌烦。”   “八字没一撇的事儿……”元青青笑了一笑,在皇城待着多舒畅,非得要到西北去,两个人的年岁怎么就不能换一换呢?!   元源神色无异,眼神中却有些许向往,表情也变得孩子气了许多:“宫中太没意思,到处都有人盯着,看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有什么地方还可以在精进,整日了无生气。倒不如到了西北,辽阔无垠,整片天地都可以飞。”   “三弟方才说别处人有可能不安好心,既然话都说得这么明白,我也就明人不说暗话了。”元青青看着面前这个似乎和传闻中不大一样的元源,狠了狠心,赌一把也不是什么坏事,“自古以来,似乎皇子之间的斗争更为激烈吧。”   更何况是你这个天子聪颖,在朝中有一半大臣支持的三皇子!元青青不忿。   “方才小弟已然说过不喜宫中无趣,又怎会和大哥争抢皇帝位置呢,只希望能同大哥结盟,盼得以后一个清闲的王爷之号,悠闲天地。”   元青青也站起了身,在元源对面五尺的距离处做了相同的动作:“既然如此,多多照顾了。”   “多谢大哥。”   元源不过见了几次面,就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心满意足地回到了自己府中,准备着以后可能会用到的东西,顺便让小太监第二天清晨记得去城门口传个话,一脸高冷地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元青青还记着和元源的约定,在城门口站定,却只等到了一个小太监的回话。“太子殿下,三皇子近日身体不好,不能成行,劳殿下挂心了。”   元青青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软乎乎的,根本使不上力,心里憋屈地很。   合着大晚上的跑来找我一趟就是为了提个醒,交个友,犯得着嘛?!   于是,池北、罗源和耿文浩就看见胖乎乎的小太子狠狠地一夹马肚,乌云嘶鸣一声,向前奔去,只留下一骑飞尘雾蒙蒙。   池北反应过来,迅速跟上,耿文浩也不甘落后,就罗源一个人还在原地长着大嘴看,喃喃道:“殿下的马真是一匹好马啊,驮这么重居然还能跑这么快……欸?哎!尔等等等我!” 第9章 准备贺礼真伤脑筋   日子一天天过去,邓三福看着小太子每天天刚蒙蒙亮就起床,收拾妥当之后就出了城去,终于有一天忍不住开口了。   “太子殿下,皇上的寿辰快要到了,太子殿下不准备一下?”   元青青动作僵硬着停了下来,扭头问的邓三福:“今日使什么日子?”   “已经腊月二十五了,宫里早就开始准备了。只是太子殿下您每日都在城外,不曾知晓。”邓三福看元青青一直没有准备,踩到了他肯定是忘了日子。只是不知道往城外跑有什么好的,竟然会让他忘记了这么大的事。   元青青神色一凛,膝盖一软,差点没坐在地上:“都都都都都要准备什么?”   邓三福就知道元青青是给忘了,还好自己从小就看着元青青长大,知道他容易忘事儿这个毛病,已经派人准备了一些东西,就看元青青自己准备怎么挑了。   “奴才已经让人准备了一些物什,不如太子殿下看看,要给皇上送什么寿礼?”   元青青点头,还是穿着出城准备好的打扮,出了屋门之后让小旗子去给北苑传个信儿,说今日不出城了。   罗源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遗憾地直搓手:“哎,本来好不容易找到了点儿感觉,又不让去了。”   “能让你去就不错了。”耿文浩瞟了他一眼。   罗源炸毛:“嘿你这话怎个意思?!哥哥武艺精湛,又不在你之下!怎就不能去?!”   耿文浩冷笑了一下,心道你能去是因为主子和池北关系好,池北又和你关系好,不然大好的机会怎么能落到你头上去?   罗源看耿文浩半天不说话,眼神又满是轻蔑,直接撸袖子指着后院:“不服?!不服就去干一架!看你服不服?!”   耿文浩当然不怕罗源,立刻点头:“好啊,干一架就干一架。”   罗源往地上啐了口唾沫:“看哥哥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小旗子看眼睁睁地两个侍卫彼此较劲地去了后院,而池北则还在自己面前:“不管管?”   池北奇怪地看了小旗子一眼:“切磋而已,何必当真。”何况自己和他们平起平坐,要是横插一腿的话肯定也是加入战局了,帮哪边都不讨好。   小旗子狗腿地笑了笑:“那还请大人精习武艺,可不要让太子殿下失望啊。”   “自然。”池北点头,“公公还有何事?”   “没了没了,这就回去给殿下回话,大人回见。”小旗子本来根本就没有把这些侍卫们放在眼里,原先来通知的时候鼻子都仰到天上去。但是自家主子还就偏偏看上了其中一个,刨去武功如何暂且不谈,光是这身份就足以在以后呼风唤雨了,小旗子何等人精,自然是赶快搞好关系,以后也好做人啊。   看了邓三福准备的一些物什,都是些常见的,没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能入他的眼。而自己本来就在天资这一方面不占便宜,礼物上肯定要花些心思了,但是这些东西——根本不可能出彩好么!   邓三福小心地看着元青青的脸色,知道他不怎么满意,提了个建议:“太子殿下前些时间不是在学画画么?不如画幅画儿送给皇上,倒也不失为一件好礼啊。”   元青青斜睨了邓三福一眼,语气不悦:“现下我的水平就算说是献丑都感觉丢人,更不要说还有老三那个样样精通的在,怕是瞬间就被比下去了。罢了罢了,我出去给逛逛,看看民间有什么稀罕玩意儿!”   元青青重新换了衣服,青色的古香缎锦袍,加上栗色云纹腰带,头上绑着同款的头绳,本来就是一副风度翩翩的装束,但却硬生生被元青青穿出来了满满的可爱。   沿着连廊走到北苑门口,本来已经走过了,元青青又重新站定,转了个身好像是准备说话。   小旗子马上上前一步提议道:“殿下,年关民间颇为热闹,小贼也不少,殿下不如带上两个侍卫,倒也是为了安全着想啊。”   元青青满意点头,觉得小旗子真的是越来越会说话了,每次都说到自己心里去。就点头道:“去把人叫出来,换上寻常装扮。”   “是。”小旗子立刻麻溜地跑进了北苑,熟门熟路地去找了池北。   小旗子跟在元青青身后半步的位置,池北就走在前边,为身后的元青青开路,身后压着这个小阵的事耿文浩。因为耿文浩下手太绝,罗源所有的伤都在脸上,看起来鼻青脸肿的好不严重,不能出来见人,甚至连日常守卫都被调到了后门去,巡逻也只允许在夜间出来。   元青青看着池北的背影,把自己忘记准备礼物这件苦恼人心的大事忘得一干二净,心情越来越好——一身黑色游金劲装,黑色腰带,黑色发丝随风飞扬,真是个大美人。   看着看着,元青青就嗅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香气,好像是原木的清香,味儿不浓重,清冽出奇。   元青青这才想起来自己的首要任务,顺着香味看了过去,门匾上写明的是一家卖香料的店。   元青青脚跟一转,转了个弯,走进店门。小旗子赶紧紧走两步准备叫住池北,没想到池北已经听到了元青青的脚步变化,直接转身跟上,留下小旗子的手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中,灰溜溜地收了回来,赶紧准备跟着付钱。   元青青刚一踏进店门,店主就迎上来了,穿了个正红的肚兜,绣着鸳鸯戏水,外边是桃红色的纱衫,就跟没穿一样,藕白的手臂直接就挽上了元青青的胳膊,声音娇娇的,不像是中原口音。   “少爷想要些什么东西?我这里可是西域的香料,用了之后保管您回味无穷。”   元青青倒是对那条挽上自己的手臂不是多有感觉,宫里的舞女在夏天也会穿得如此清凉,而是努力在香气弥漫的室内艰难地分辨着那股把自己吸引来的香气,但仍旧是失败了,反而被浓烈的香味呛得打了个大喷嚏。   “你到店外去问问,是个什么味道。”   肚兜女愣了一下,不耐烦地翻了一个白眼,把自己的手臂从元青青臂弯中抽了出来,不屑地哼了一声,准备回到柜台后边去。   元青青也不恼,偏头看了池北一眼,池北答道拔出,在虚空中潇洒一砍,刀身打了个圈,反射出强烈的光,然后“噌”的一声,收了回鞘。   “噼啪——”柜台上裂开了一尺多的缝隙,肚兜女神色变了几变。   “店家就是这样做生意的?若是你闻出来了,我就买;我若是你没问出来,生意就不要做了。”元青青从元源那里学到的——一句话拆成几句话说,声调平坦无波澜,自然有一种慑人的感觉在。   肚兜女咽了咽口水,马上又恢复了微笑:“大爷别急啊,奴家这不是来拿衣服的嘛,三九寒天,是会冻出毛病来的。”   然后随手拿了件披风,匆匆出了门,片刻后就返回,指着门边随意放着的神色木头:“爷要的就是这玩意儿。”   元青青这才把视线投向了那毫不起眼的木头,味道闻起来又不是沉香,看也看不出什么来。有些怀疑:“当真?”   肚兜女本来以为元青青是个有钱的,闻到了什么稀奇的香味要进来买,没想到就是截木头,心疼地摸了摸自己多了一道风霜痕迹的柜台:“也要是想要,自行拿去便可,反正不过是截烧柴的朽木,不值一钱。”   元青青觉得自己进来平白无故破坏了一通,又白白地拿走人家一截木头,心里稍稍过意不去,一挥袖子道:“你这里还有什么味道不烈的清淡香料,称一些来。”肚兜女脸上才又重现的笑容,给元青青称了一个最贵的,满意收钱送客。   逛了一上午,元青青肚子都叫了,还是只收获了满头黑线的耿文浩手里的黑木头,别无他物。   元青青弯腰锤了锤酸痛的腿,不想走了,心里烦躁地很:“打道回府!把文先生请来!”   文越来的时候元青青正在看着那一大截黑木头发呆,地上散落着被揉成了团的上好宣纸,元青青脸上也不小心画了两笔黑墨,跟两道胡子一样。   文越忍不住微笑了一下,打心眼儿了感觉元青青不大像是个太子,甚至连皇子都不想,还不如去当个世家少爷来得轻松自在。   元青青的下巴从手掌心滑落,猛地回神,看到了文越,赶紧想看到了救星一般起身迎接:“文先生您可来了!”   “不知殿下找文某来所为何事?”文越收了笑容,把自己刚刚想的话憋在心里,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是断断说不出口的。   “父皇寿辰快到了,我却今日才想起,寿礼什么的还是觉得亲自准备比较有诚意,所以——就想画画——”元青青声音越来越小,都不好意思说出口来。   文越点头,专注的眉眼特别好看:“殿下想画什么?”   “自然是父皇了。”元青青这次是想都没想就说出了口,但是马上就恢复成了不好意思的笑容,“但昭阳水平有限,自然是比不上文先生的。不知文先生可否先画一张,昭阳好依葫芦画瓢,照着画下来,倒也算是一片心意了。”   文越点头:“点子自然不错,只是——”   元青青本来挺文越的头一句话相当高兴,觉得自己有救了,两天的时间应该是画得完,但一个“只是”就又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文某未曾见过皇上,这画还是画不出来的。”   元青青垂头丧气地想了半天,最后灵机一动:“不如先生画幅山水,好让昭阳不至于太无面子。”   要是其他人这么说,文越肯定就翻脸了,在他眼中,画画是最为神圣的一件事,不能这样玷污。可这人是元青青,文越虽然心里稍稍别扭,但还是点了头,没用多长时间就画好了一幅简单但是相当大气的泼墨山水,让元青青临摹。   元青青还担心自己画不好,特意让邓三福给收拾了一间屋子,让文越在这里住上两个晚上。   文越欣然同意,趁着元青青画画的时候在屋里随意转转,找些书看。   孤灯,墨香,美男子,好一幅上称的画作啊。 第10章 一句话能毁终生   趁着元青青在摸索着画画的时候,文越的视线落在了黑木头上,左左右右转了半天,兴致来了之后,直接掂着木头就出了门。   元青青也没注意,兀自对着一大张山水画发愁,就听见了外边没多久传来的水声,更是没有在意,深思熟虑之后下了一笔。落笔之后叹了口气,还是不对,继续在这张已经报废的画纸上练习着。   没多久,文越又把木头掂了进来,青黑的木色,也看不出是什么材质。   元青青随意着抬头看了一眼,重新低头下去,反正就是一块破木头,文先生要是喜欢,随便玩去。   元青青这一画,就画到了深夜。邓三福几次进去请他休息,但都被赶出来了,最后一次还是咬咬牙走了进去。   “殿下,夜已深了,就算是明日不用再去城外,也应当为几日后皇上的寿辰准备一下,养精蓄锐啊。”   元青青也在昏暗的灯光下画得眼睛酸了,放下毛笔揉了揉,向门外走去,突然发现文越还蹲在门边不知道做些什么。   “文先生?”元青青打了个呵欠,忍着瞌睡。   文越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了,根本就没有听到元青青的喊话,手中的动作不听。   元青青也知道文越容易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之中不容易□□,索性不再去影响他,让小旗子就在门前守着,时不时给添些茶水。   第二天一早,元青青因为前一天的晚睡好不容易爬起了床,洗漱之后急吼吼地重新来到书房,发现文越还是蹲在昨天晚上的地方,基本上是一步没挪,赶紧上去关心一下。   “文先生?”   文越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然后往后一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邓三福赶紧先元青青一步把乌云扶了起来,不让元青青亲自动手。   “先生可是一夜没睡?”   文越摇头,揉了揉眼睛:“灯光太暗,倒是睡了一个多时辰吧。”   元青青点头,小旗子立马贴心地送来了两碗稀珍黑米粥,让两个人垫垫肚子。   “文先生在忙着些什么,居然连自己身体都不顾了。”所以才这么瘦,元青青心里叹了口气,自己怎么就坚持不了呢?怪不得还是这样的身材。   “木头。”文越眼神落到地上原本的那截黑木头上,变柔和了不少,嘴角甚至带了一丝丝的微笑。   元青青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狠狠吃了一惊,虽然还没有完全完成,细节什么的也还没有显露出来,但却已经初露端倪,应该是鲤鱼跃龙门的木雕。   元青青愣了好半天,手上还端着喝了一半的黑米粥,邓三福迅速接了过去,放在了小旗子托着的托盘上。   元青青上前了一步,然后蹲了下来,眼神惊奇,想要伸手去碰一碰,但是伸到半中央的时候想触电一般收回,扭头问文越。   “先生,不知昭阳可否——”   文越点头,这也是他最欣赏元青青的一点,在碰别人东西的时候知道问一句,至少对于自己是这样,所以才说不像是皇子的刁蛮个性。   元青青伸手戳了戳木头,沾了一手指头的木头渣子,触感却是相当真实,还真就是真真实实的木头,颜色比昨天干净了不少,在朝阳的照耀之下泛着木头纹理的光泽。   “先生当真是——举世无双。”   元青青憋了好久,终于找出了一个比较适合文越的词来形容他。   “多谢殿下。”文越也不含糊,直接就接受了赞美,继续掂起放在一边的小刀,不顾雪白的衣角拖在了地上,仍旧是蹲了下来继续自己的使命。   元青青站起来,舔舔嘴唇,觉得看文越在雕木头就是一种艺术。   邓三福悄悄凑到元青青耳边小声说道:“太子殿下,奴才看着文先生手下的木头虽不是什么名贵之类,倒也是一份颇有新意的物件儿,殿下倒不如以此为贺礼赠予圣上,相信应是能博得龙心大悦啊。”   元青青神色一冷,沉声说道:“文先生的作品,怎轮到他人染指。”   邓三福赶紧唯唯诺诺地退下了,不再敢开口,但仍旧是觉得明明是太子殿下的东西,那个不知名的画师直接拿走用了,反倒成了他的东西,还真是没有天理了。   原本元青青还没有想,但是随着文越把细节勾画得越来越明晰,也就更显露出了功力。再加上刚刚邓三福那么一说,还就真的起了那么一份心。   时不时抬头看那么一眼,有时还忍不住在心里勾画一下自己把这个木雕当做是寿礼送给元乾明时他的表情,但是又迅速摇头打翻自己的想法:不行不行,坚决不能这个样子,好不容易算是在特别艰难的岁月之中找到了一片净土,一定不能轻易毁了它。   于是,在这两天时间中,元青青一边看着木雕一点一点的精致,虽然没有被刷清漆,但原木的感觉真的是太抓人了。   元青青一边看,一边心里在滴血,但同时也在告诫自己:自己只是把木头带了回来,而赋予它全新活力的是文越。   等到腊月二十七号清晨,元青青总算是临摹出了一幅自己感觉差不多的话,请文越来看的时候突然就听到文越轻飘飘丢来的一句。   “殿下的木头还是殿下的,文某借用一番,做了些改动,还请殿下莫要介意。”   元青青受宠若惊的,赶紧摆手:“不会不会,多谢文先生割爱。”   文越看了看木头,其实真正让他陶醉的不是这样东西,而是雕刻的过程,完成了之后反而少了那么一点点的兴趣。   等到文越总算是也对自己的画点了头,元青青赶紧落了款,然后在文越的要求下把人送出了东宫去,伸了个懒腰,三天的紧张筹备工作完成,总算是有了空闲下来的时间——能去看看池北啦!   元青青内心简直是欢呼雀跃,要不是邓三福还在旁边,元青青肯定就一路跑着跳着到了北苑,但现在只能是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快步走到了北苑门口。   邓三福还在奇怪着太子怎么又到了北苑门前去,自己话还没来得及说就看见人已经进去了,赶紧忙不迭地跟了过去。   元青青进了院子就快要压抑不住激动的心情了,小步跑到了后院,侍卫们并没有在集合练功,而是三三两两地对练。   元青青目光如炬地搜索了一圈,没有发现池北的身影,轻咳了一声。侍卫们迅速从自己的练习中抽身出来,跪在元青青面前问了好。   元青青抬抬手:“都起来吧,怎就几个人在此处?”   耿文浩在队伍最前边,抱拳答道:“回太子殿下,其余人正在进行日常宫内巡逻,尚未归来。”   元青青有点遗憾,本来想要趁着准备明日事情之前见池北一面,好重新拥有满满的动力,没想到愿望却落了空,叹了口气。   “你们继续,无需理会我。”说完话的元青青留下一个落寞的背影在耿文浩眼中,绕过屋子,离开了。   元乾明的寿辰,是肯定可以碰见元源的,而且还是很忐忑地碰到了他。不过这个时候的元青青因为已经和元源结了盟,还是宽心了不少的。   “大哥。”元源脸上浮现出微笑,主动和元青青打招呼,“几日不见大哥倒是憔悴了不少啊,难不成是没有城外出游的缘故?”   元青青一笑:“三弟倒是对为兄的日常生活颇为了解啊,,多谢关心了。”   元源神秘一笑:“大哥几日倒是应该做好准备啊。”   元青青眉毛一挑,想到了之前聊起的可能会让自己巡视西北之事,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元源又显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在成功让元青青紧张之后,得意地离开他的视线。   寿宴上,元乾明果然对元青青别出心裁的木雕大加赞赏,说是香气能让人平心静气,和乐融融地聊了几句之后就让大家散了,却把元青青叫到了南书房里。   元青青看到了元源递给自己的眼神,知道是这件事,果然不假,元乾明先是让元青青看了西北邢征远递来的折子,果然说了在边关军营目之所及处就可有西北外族叛党的驻扎军队,两军正持对峙状态,但因为外族新首领对大璟的态度还不明朗,邢征远说自己不敢轻举妄动。   元乾明开了金口:“你看法如何?”   元青青赶紧把奏折用双手捧着:“还是应当先行派人同外族新任首领接洽,若关系融和,敌不动我不动;若意为臣国,则助其铲除异己;若两方并未谈拢,可考虑接纳其敌对之方为我盟友。”   元乾明赞许点头:“不错,这也是朕的意思。不过西北地远,此事事关重大,关乎社稷安定与否,朕倒是对邢征远有些担忧啊。”   “邢将军为国为君,应是忠心无二。”   “就算如此,他手里也握着一半虎符加上西北全军,朕还是不得不加以重视。昭阳年纪也不小了,既身为太子,便应当对此稍加了解。”   元青青赶紧表决心:“儿臣愿为父皇解忧。”   元乾明语气稍缓,慢慢点头:“不错,准备一下吧,时间紧迫。”   “是。”元青青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就让元乾明真的把自己派了出去,抓紧时间为自己争取福利,“不知儿臣口否带上府中之人?”   元乾明皱眉:“太监宫女就不用提了。”明显的不悦。   “不不不,儿臣想带的是府中侍卫三名,锻炼一下他们的能力,东宫之中也缺一名侍卫都领,这倒也能为以后铺垫不少。”元青青赶紧解释。   “这倒是可以,你自己定吧,只需带三侍卫,南衙禁军总领王勇会同你前去。”元乾明疲惫地揉了揉眉间,“勿要对他人多提,朕自会择日宣布。”   “是。”   元青青把奏折重新交回孙高亭手中,推着出门,没料到元乾明再次发话。   “近日到皇后处去几次吧。”   “是。”   朱门关闭,只在元青青手心留下了一层薄汗和胸中好久才平缓下来的心跳。 第11章 不按常理出了牌   “如何?”元源站在景运门外等着元青青,一见他出来就上前一步问道,语气稍稍急切。   “三弟真是料事如神。”元青青憋出来了这么一句话,表情高深莫测的,也猜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开心。   元源脸上则是出现了喜悦的表情,但也只是那么一瞬间,因为背后还站着几个太监。   元青青赶紧补充道:“父皇令我保守今日谈话之秘,三弟万不可现在便去找父皇商议。”   元源点头:“这是自然,相信不出三日,父皇便会宣布了。”   元青青还是苦笑了一下,虽然可以把池北带上,但仍旧是掩饰不了旅途的艰辛难耐。   返回东宫后,元青青的第一件事就是到了北苑,这次不再扭扭捏捏了,也不再看邓三福的小脸色,直接让小旗子去把人叫了过来。   池北仍旧是一身训练时穿的的黑色常服,干练而不失英气,自带周遭的凛冽冷风,在元青青面前站定。   “太子殿下。”   元青青经过约莫半个月的“操劳”,小肉脸已经瘦了不少,双下巴不是多明显了,眼睛看起来也大了不少,有神了不少。此时直直地看着池北的眼睛,也自带了闪光。   “你可愿追随于我。”   池北眨了一下眼睛,浅色的瞳仁中也闪过了一丝疑惑,不过迅速有了动作。只见他单膝跪地,膝盖砸在地上,激起了一圈灰尘。   “属下愿众生追随殿下,绝无二心。”   听到池北回答的元青青放心了不少,舒了口气:“那便好,近日我还需出城一趟,时间不短,你准备随行。”   池北以为只是要到南衙禁军的驻地处多住一段时间,自然是跪在地上点了头:“是。”   “呃——再让两个人也做好准备,勿于另外之人再多言说。”   “是。”池北仍旧是简短回答。   元青青心里叹了口气,小声嘟囔:“就不能多说几个字,惜字如金的,多听听都不行。”   邓三福年纪大了,耳朵有些不好使,肯定是听不清的,小旗子就算是听见了也当做没听到一样对待。池北这个当事人又是个练武之人,自然是听得真真切切,但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回答,只是沉默着跪在地上。   “罢了罢了,起来吧,地上跪着凉,别落了腿脚风寒。”   “多谢殿下。”池北起身,主动抬眼起来深深地看了元青青一眼。   元青青深深吸了一口冷气,忍着不让自己咳嗽出来,脸上出现了差点压抑不住的欣喜,差点就让池北跟着自己到寝房当中,还好及时刹住了车,脚步轻快地回了书房,为大年初一的年终考核做着准备。   元源真的如元青青所说——料事如神。   大年初一,依照常例,皇子们都要聚集在天地殿前,进行一年一次的例行考察,也是最为恰当的时机。   殿前的空地上,年纪尚幼的皇子们在无忧无虑地嬉戏,一点也不知道两个大的心里的纠结。   元源因为一会儿准备去找元乾明商量自己西北之行之事,这次就没有主动来找元青青谈天,只是远远地眼神相接,点了点头。   巳时三刻,孙高亭站在天地殿前对着下边已经站好的各位皇子们高声喊道:“宣诸位皇子进殿觐见!”声音尖利地划破了长空,甚至还在远处的天空处传来了隆隆的声响。   元青青嘴里默念着老早就打好腹稿的诗句,一步一步踏上台阶。衣服下摆稍微有些长,元青青还注意着掂起来一些,以防自己绊倒。   要是在这个时候出了什么岔子,可真是丢人丢大发了,说不定太子之位都会不保。   偏头看看元源,仍旧是一派沉稳,不论是步伐,还是表情,让人跳不出毛病来,看得元青青心生艳羡,也想变成他那副模样。   殿内,元乾明也是一身盛装,头上顶冠垂下来的珠帘被风吹着轻轻摆动,衣服上的龙闪着明晃晃的金光,台阶下的皇子们分列两列站好。   “参见父皇。”皇子们齐声说道,有些还带有奶声。   元乾明点头,微笑道:“不错。”然后从元青青开始,一一询问了各位皇子们一年的功课情况,让小的们再加把力,元青青总会感觉是要把自己超越了的节奏。都问过来一遍之后,元乾明满意地点了点头,看了看站在最前边的元青青,笑意更加明显。近一个月以来元青青就跟脱胎换骨了一样,居然还知道不沉迷于情爱之事,主动要求到军中历练,总算是在除了礼教之外的其他方面有了新的进步。   “都相当不错啊,不过,如今倒也是个考验的契机了。”元乾明点点头。   元青青心里一紧张,暗道:来了!   “无甚题目,无甚要求,每人说几句便可。”虽说后宫新添了喜,但是东南和西北两方都出现了一些问题,元乾明也没有什么心思想题目。   按照往年的情况来看,基本上都是元源率先回答的,所以即使今年元青青做足了准备,但也要等到一眼说完之后才能说。   而元源倒也不负起“神童”的名声,没过多久,就已经向前一步,表示自己已经作好,并且很快就说出了口,小诗一首,对仗工整,引经据典,让元乾明眼前一亮,连连点头。   “不错。”元乾明听完之后,又细细品味许久,点头赞许道,“相当不错,看来昨年以来,昭原水平又有不少长进啊。”   “多谢父皇。”元源抬手虚虚一拜,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站好。   元青青准备好了,自然想要赶紧说出来以防被其他的人抢占了先机,用了自己想用的词,就马上往前迈了一步。元乾明直接一抬手,示意元青青可以开始。   元青青清清嗓子:“儿臣才疏学浅,只作出藏头诗一首,还请父皇见谅。”   元乾明一挑眉毛:不错嘛,还藏头诗。   “双旌引向重城出,喜戴千年圣主明。临水静闻灵鹤语,门前便是仙山路。”元青青一口气念完,不过还是记得该停顿停顿的,说完之后紧张地看着元乾明,等待评价。   元乾明自然是听出了藏头诗藏的是什么,虽说写得一般,但好就好在是首藏头诗,瞬间添彩不少。   于是连连点头,赞赏元青青:“昭原进步甚大。朕倒是没想到,这几日天天到南衙去报到,竟也能挤出时间来温习功课,不错啊不错。”   “多谢父皇。”   等到剩下的小豆丁们也奶声奶气地说了几句话,元乾明瞬间脸色一变,表现出了恰到好处的担忧神色。   “虽说是双喜临门,但也有一事让朕身为担忧。邢征远将军之前曾递来奏折,说是西北外族其中一支蠢蠢欲动,边陲安定堪忧,而士兵们亟待鼓舞。” 说到这里,元乾明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元青青,“朕本想躬临西北,奈何国事重大,不可一日离开,故要派出一人代为临至西北。可有自愿前往的啊。”   这种“好事”,除了元源,自然是没有人会和元青青抢。于是,整座大殿之中也就有元青青上前了一步。   “回禀父皇,儿臣愿代父皇前往西北,稳固军心,督促训练。”   元乾明点头,冷冽之色稍缓:“昭阳此举颇得朕心,尽早准备,过了元宵便准备上路罢。”   “是。”虽然元青青回答得波澜不惊,但心里炸开了锅:居然正月都没有出就让自己上路了,看来是真的耽误不起啊。   元乾明完成了今日的大事,已经准备说结束语了,没想到元源居然站了出来。   “启禀父皇,儿臣愿随大哥同行,共同前往。”   “!!!”元源这句话一出,元青青心里炸了,怎么这个时候说?!说好的私下商量呢?!怎么还没有跟自己商量呢就直接说出了口?!龙颜大怒怎么办?!   元乾明稍稍放缓的脸色果然又变差了,坐直了起来,眉头也锁在了一起:“西北之地太远,昭原年纪尚幼,不可前行。”   元源不肯让步:“还请父皇给昭原一个机会。”   元青青心里的天塌了:这下可完了,要是直接被禁足了,绝对的出不了门了。   元乾明直接起身,一甩袖子:“散了吧,昭原过来!”   元源临走前给元青青递了个眼神,让他不要担心。但元青青就那么大一个小心,装了事儿之后除非事情解决了,不然肯定会一直在想,于是眼神就跟着元源消失在大殿后边。   “太子殿下。”就在元青青叹了口气,准备离开的时候,孙高亭下来叫住了他,“太子殿下留步,皇上也想见您呢。”   元青青跟着到了南书房门前,却没能进去。里边静悄悄的,也没听到元乾明吩咐的咆哮,也没有元源的求饶,一切都安静得瘆人。   元青青舔舔嘴唇,不安地问孙高亭:“孙公公,这可是出什么事了?”   孙高亭摇摇头:“奴才也不清楚,不过三皇子想来为人沉静,想来言语应有分寸。”   元青青紧张点头,喃喃自语:“希望如此。”   没多久,南书房里就传来了元乾明的声音,让元青青进去。   元青青进门之后,发现元源也没有跪在地上反而是好端端地站在一边,元乾明的脸色也比之前在殿上好看了不少。   “你两人为伴,凡事也有个商量。”   元青青还没有问好,元乾明就直接发话了,弄得元青青相当吃惊,忍不住看了元源一眼,他都说了些什么话,居然能让元乾明改了心思?   元源但笑不语,元乾明轻轻叹了口气:“昭阳一人前往朕倒是有些担心,你两人还好一些,只是昭原不可暴露身份,对外只称是太子带的小厮……切记要同心同力,为我大璟着想。”   “是,谨记父皇教诲。”元青青和元源齐声答道。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都木有写,明天过后会闲一些~~~ 第12章 西北啊西北   “你怎么同父皇说的?”刚一出门,元青青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元源神秘一笑:“只是知道了一点点敲门,用了一点点方法。”   元青青撇嘴,嘟囔:“不愿说就不说……但此行半年也难返回,你的身份也不可暴露,这要如何是好?”   “父皇会对外宣布我顶撞于他,到皇城之外的一处行宫之中静想思过,独身一人,不可有随从。”   元青青恍然点头,在和元源分开之后开始思考元乾明是不是在元源主动站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对策,不然之后怎么可能那么平静?   听闻了消息的邓三福一路上都显得忧心忡忡,不断地问元青青当真不需要自己陪同,那个新派的小厮肯定是不了解元青青的生活习惯,怎么可能把人服侍得妥妥帖帖?   元青青刚开始还好言好语地劝着,毕竟从他刚刚出生开始,除了奶娘,能够一直陪着他的也就是有邓三福了。可是邓三福说不完了,完全和皇后变成了一个样子——婆婆妈妈、絮絮叨叨的。   于是元青青就烦了,也不再说话,手撑着下巴,随着马车的节奏一摇一摇。   邓三福终于是发现了元青青的反应,住了嘴,但眼神仍旧是不放心的,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么富态的太子殿下到了西北被饿瘦了可怎么办啊?   “太子殿下,老奴不在您身边,可要照顾好自己,万事多想着点,说话再厉害点也没什么事的。”邓三福还是担心。   “无妨,我会带几个侍卫陪同前去。”元青青眼睛亮亮地看着门口,看起来满心期待。   邓三福睁大双眼,倒是没料到元青青居然考虑得这么周全。元青青话音刚落,屋外就传来了池北的声音,便不等小旗子进来通报,直接让邓三福去把人领进来。   屋里就剩下了元青青和池北两个人,元青青都能听到自己胸腔里扑通扑通的心跳声,赶紧伸手压了压,抿了口茶,结果又发出了很响亮的吞咽声音,在安静的室内特别清晰。   元青青略有些尴尬,赶紧说话掩饰:“前两日说的事你可还记得?”   “属下不敢忘怀于心,早已做好准备,随时可以出发。”   “甚好。”元青青就喜欢看着池北,不自觉地就会说出这两个字,“十五日后前往西北边陲,时间半年以上。”   池北吃惊地看了元青青一眼,没有想到不是简单地去城外军营,而是这么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去西北。不过他也想见一见名震内外的邢将军长什么模样,还想看看真正的战场是怎么个情况,所以——   “是,属下即刻前去准备。”   看池北爽利地答应了下来,元青青才算是真的松了口气,再一想到说不定会有人两人独处时光,反而有些小激动了起来。直到他出了门,元青青还在盯着大门的方向痴痴地望。   窗外的午后阳光斜斜地照射了进来,落在元青青的小圆脸上,奇妙的阴影让他的脸小了不少,也秀气了不少,看起来也和池北相配了不少。   安然美好。   接下来的几天里,元青青不知往立政殿里跑了多少趟,基本上每天一去,偶尔会遇到邢菲,但也只是匆匆见一面,元青青就推脱有事先走了。有时去找一下王勇,确定一下出行人数以及行程时间,其他的时间基本上就都待在东宫了。   正月十五应该是最热闹的一天,全城同庆,就算是元乾明,也是出现在了皇城的城楼上,拉着皇后的手,一起放飞了一盏灯笼。   元青青也在旁边,看着母后笑颜如花,完全不似自己前几天见面的时候恨得一副牙痒痒的模样,说不过是怀了个孩子,居然妄图陪着皇上登上城楼。不过到了十五这一天,据说那个妃子染了风寒,不能再成楼前猛吹,只能披着大披风站在避风处,而皇后自然又变成了不二人选。   等到灯笼放飞完毕了,城下一边欢呼,今夜不设宵禁,店铺们通宵营业,百姓们都开始了游街,一派喜气洋洋。   而元青青则是沿着寂静的黑暗小巷回到了东宫,包袱已经打好,征途即将踏上。   小旗子一脸关切:“太子殿下,当真不用小旗子陪您前去?那个新来的不知您习惯可如何是好?”   元青青摇摇头:“这倒是无妨,我就是担心此去许久,莲池的锦鲤没人投食如何是好,连廊的鹦哥没人□□野了如何是好。”   小旗子赶紧回答:“请太子放心,小旗子定当把这宫里的生灵养得白白壮壮的,等着太子归来。”   元青青满意点头,视线早就不在他身上了:“甚好,甚好……”   小旗子顺着元青青的视线望去,果然是池北来了,带了罗源和耿文浩,都是元青青认识的。   乌云也已经被牵了出来,好像是知道自己可以畅快地走很长一段时间,兴奋地打着响鼻,额上那抹卷毛也特别灵气活现。   邓三福和小旗子相依相伴着在东宫门前看着四人一车渐渐走远,就剩下了两个落寞的背影,守着一件大宅子,无比凄凉。   快到皇城西门的时候,元青青就已经眼尖地看到了元源的身影,虽然打扮已经变成了小书童的装扮,但仍旧是掩盖不了超凡脱俗的气质,就算他身边那个身量相当熟悉的人也被差不多掩盖了过去。   走得近了一点,元青青才发现那是元乾明,惊得赶紧让乌云小步跑去,迅速下马,还差点被绊倒了。   “拜见父皇,儿臣不知父皇再次等候多时,还请恕罪。”   元乾明摆摆手:“无妨,今日就是以父亲身份来送送你们两个,注意身体,切多保重。”   元青青点头,又拜了一拜:“多谢父皇。”眼角瞄到元源也拜了一下,心想难道不怕自己身边这三个人知道么?   不过直起来身子之后发现池北本人没什么太大反应,那其他两个人元青青就不用管了。   “你三人听到什么了?”元乾明突然就问池北。   池北直接低头:“回皇上,风声误了声音,沙尘进了眼睛,无一所闻,无一所见。”   元乾明满意,对池北这个侍卫印象不错,元青青也松了口气,还好池北机灵,不然直接被投到大牢里去可怎么办?   “王勇。”   “皇上。”王勇上前一步。   “朕可是把两位皇子托付到你的手上了,定要护得他们周全,不然定治你大罪过。”元乾明严肃道。   “臣以性命担保,纵使刀山火海,也定会护得两位皇子安然无恙。”王勇对天起誓,一脸忠诚。   “行了,朕已降旨到了邢征远军中,放心前去。”说着,元乾明又交给了元青青一个锦囊,“此物定要妥善保管,切不可遗失。”   “是。”元青青赶紧双手接过,放到自己怀中,然后转身和元源一起上了马车。天太冷,赶路为紧,不能骑马,这一点元青青还是明白的。   看着元乾明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城门的踪影也渐渐消失不见。元源一阵轻松,不过还是端端正正地坐在马车里,不像元青青寻了个舒服地方躺了下来。   “哥。”元源叫了元青青一声。   元青青正在掀着车帘子往外张望,看池北到底走在哪里,前前后后看了几遍,还是没有看到池北的身影,正在疑惑着呢,根本没有听到元源的声音。   元源深处食指,轻轻一戳。因为选的位置太过敏感,元青青直接就跳了起来,后脑勺狠狠地砸在了窗框上。   “做什么?!”元青青捂着头,真是疼死人了。   “哥,有个问题想问你。”元源此时一点也不像在宫中看到的那个小大人模样,更像是个十岁的孩子。   “说!”   “怎么瘦了这么多?”元源凑近。   “呃——”元青青语塞,摁了摁后脑勺,倒吸了一口冷气,脸都皱了起来,“瘦了好啊……”   元源耸耸肩,小表情小动作多了不少,也想往马车外看看:“外边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元青青很失望,没有看到池北就是什么都没有。   元源撩开车帘一看,被近在咫尺的马肚子吓了一跳。元青青赶紧往外边看去,果然是池北。   “殿下。”池北弯腰靠近车窗,“夜半天寒,月色略暗,倒不如明日晨起再赏景。”   原来邓三福催自己睡觉的时候元青青总会很不耐烦,觉得他管得太多。但是同样的意思被池北说出来,就是特别能够接受。   元青青马上点头缩回马车里,又迅速探出了头:“你也不要过于劳累,路上时间还很长。”   “多谢太子关心。”   池北声音很轻,听在元青青耳中相当富有磁性,简直就是世上最美好的声音。元青青心满意足地返回马车,后脑勺又在窗框上磕了一下。元源都听到了响亮的声音了,但是元青青毫无自觉,脸上带着微笑躺下,闭上了眼睛。   元源凑近:“哥。”   “嗯?”   “头不痛么?”   “嗯?”元青青睁眼,突然就感觉到了后脑勺的疼痛,“疼!”   “揉揉吧。”元源同情地看着他。   “嗯……”简直都带了哭腔。 第13章 途中   “池北,那小娃娃也是个皇子?”其实三个人什么都听到了,但是还就是不能说出去,憋得罗源直难受。   “不该说的不要说,不该知道的不要知道。”池北没有答话,反倒是耿文浩冷冷地来了这么一句。   “切!”罗源不屑地发出了一声,不过还是乖乖地闭了嘴,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一晚上的时间,等到元青青再睁开眼,已经是东方发白。   “醒了?”不是熟悉的小旗子的声音,元青青一个轱辘翻了起来。   “谁?!”   马车里的光线还不是太明朗,元青青眯着眼睛瞪着黑影看,还没有回过神来。   黑影往前凑了一凑,刚好停在马车侧帘留下的缝隙边,一线光明照亮了脸——自然还是元源。   元青青点点小脑袋,想起来了自己在哪里,于是索性掀开侧帘,往外张望。   本来满心期望着是池北在窗外,就算是只能看到一条大腿也是心满意足的。但一掀车帘,却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腿。   不要问元青青是怎么看出来的,他就是能一眼看出来是不是池北。   耿文浩听到了布料摩擦的声音,低头来看,询问道:“太子殿下。”   元青青觉得好生无趣,随意问了一句:“什么时辰了?”   耿文浩抬头看看天:“回太子,约莫辰时三刻。”   “哦。”元青青又把头缩了回去,嘀咕着怎么不是池北,怎么是这个人,真讨厌云云。于是又倒头睡了一觉,直到日头高悬的正午才幽幽转醒。   “太子殿下。”   元青青感觉到马车停下,然后池北的声音在外边响起,立刻飞扑到马车最前边,撩开了帘子,表情高兴。   “大军中午休息片刻,殿下可下来透透气,用些吃的。”池北早上一直走在马车前边的位置处,把耿文浩换到了马车旁边。   元青青二话不说,直接站了起来,手悬在空中:“扶我下去。”   耿文浩离得近一些,马上过来准备扶着元青青的手。元青青灵活一闪,抬起下巴点了点池北。   “你来。”   把自己的小肉手放在池北骨节分明的大手之中,就算是严寒冬日也还是暖意入心,丝丝缕缕地从两人手掌相接的地方传来。   罗源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块大石板,哼哧哼哧地搬到了另一块大石头上,还找了两块小些的石头垫了块布。   元源探头出来看了一眼,耿文浩马上上前一步,准备扶着她下车。但元源又飞快地缩了回去,没多久就递出来了一个枣红色的大食盒。   耿文浩单手拎着食盒,另一只手还准备扶元源,却只接到了一句冷冰冰的话——“抬举我了。”   之后元源便利落地跳下马车,从耿文浩手中接过食盒,颇有些费力地放到了大石板上,尽到了一个小厮应有的责任。   “煞是熟悉啊……”元青青盯着食盒中的糕点,有些狐疑。   “殿下真是好眼力,皇后娘娘亲手做的呢。”   元青青惊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往后仰了仰身子:“赏你了!”   “殿下当真不用?”元源嘴角带笑,他很喜欢吃甜得腻人的东西,因此立政殿皇后娘娘的糕点相当满足他的胃口。   “不用不用,都赏你!”元青青都用不着吃,单单只是想一想都感觉能齁死人。   “多谢太子殿下赏赐,底下还有御膳房做的呢,真是有口福了。”元源坏心思地掀开了食盒的第二层,眼前的虎皮花生和奶白葡萄简直晃得元青青眼花,肚子立马就叫了起来。   “第一层赏你了,剩下的摆上!”元青青肚子还真是饿了,早上就没有吃饭。   元源笑了,主动去拿第一层的甜腻糕点:“还是多谢殿下。”演得特别的想一个小厮,跟之前冷若冰霜的三皇子判若两人。   因为大军刚刚起行,士兵们还不是很适应这种长途跋涉,因此王勇才下令中午休息片刻。士兵们早就都拥有了迅速填饱肚子的技能,凉水就干馍,很快就搞定了午饭,按照队列顺序坐在地上安静地恢复着体力。   王勇特意从队伍前边赶到中间来看看两个皇子是不是适应这样的日子,正巧看到了吃饭,看着精致的糕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太子殿下。”响亮的口水声已经引起了池北的注意,王勇只好上前,“不知殿下是否适应行征生活,速度可否合心。”   元青青睡了一晚上加一上午,什么速度都不知道,下意识地看向了元源,只见元源微微摇头,立刻面色一冷:“自然不满意!”   王勇一惊,心想这样的速度已经够慢的了,太子殿下怎么还嫌快呢?   元青青刚想说太快了,就看到元源的口型比划的是“太慢”,话到嘴边硬生生地憋了回去,改了口:“简直是太慢了!”   王勇更加惊愕了,抬头看着元青青,更是没想到胖乎乎的小太子居然这么以大局为先。   元青青咽了咽口水,语气缓和:“日后速度仍需加快,只是如今刚刚上路,倒也是可以理解。”其实他不愿意速度很快,太快到了西北,会减少很多和池北的单独相处时间。   王勇赶紧点头:“是……若是太子殿下可以接受的话,大军即刻启程,继续上路。”   “自然,去吧。”元青青微微颔首,小胖脸特别严肃。   没多久前方就依次传来了小将领的高呼声,要求士兵们起立准备出发。   “!!!”元青青看了看面前才吃了一半的糕点,赶紧往嘴里塞,“太快了!”   元源看元青青的脸又被撑大了一圈,好心提醒:“殿下可以上车之后接着吃。”   元青青动作停止,僵硬地抬头起来看元源,眼神委屈:你怎么不早说?!   下午,大军行进的速度果然是加快了不少,元青青睡得多了,现在无聊得想睡也睡不着了,元源午睡醒来之后就掏出来了一本书,在床边看了起来,是不是闭上眼睛思考一会儿,然后继续看书。   元青青坐到窗户另一边,头一回主动要求看书。   元源却是一笑:“实在是对不起殿下,只带了一本书,几身衣,别无他物。”   元青青只好把头扭到窗外去看风景,但风景却没有在窗前。   “太子还是将帘子放下吧,天寒风大,不比城中。”耿文浩好心提醒。   元青青却抬手指了指前边:“你去把池北换过来。”   耿文浩纵使再不愿意,还是要听元青青的话,把池北换到了马车旁边。   “以后你就走在此处。”元青青怕自己第二天又是看到了那个颇得邓三福真传的侍卫,直接下了命令,“并,此行前往西北,多看多学,回去后便提为侍卫都领。”   池北被惊喜砸了一下,瞳孔瞬间放大:“多谢太子殿下厚爱。”   “嗯——是厚爱。”元青青意味深长地点头,虽然他说的跟池北说的完全不是一个层面上的意思。   因为主要目的是赶路,因此大军并非总要进城,只是通知当地郡守或者最高长官,让他们准备好干粮在城外迎接,大军在城外驻扎一晚,也就继续上路了。   几天下来,元青青已经在马车里待得腻味了,这天就索性骑在乌云背上,和池北并肩,看得马车里坐着的元源有点点的眼馋。   “你家中可还有谁啊?”元青青还想要再多了解池北一点,笨拙发问。   “孑然一身,并无他人。”池北规规矩矩地回答元青青的话,目视前方。   “看着我。”元青青看到池北褐色的瞳孔才满意地微笑,“以后同我说话必须看着我,不可目中无我。”   “是。”   “可定了亲?”元青青继续问。   “并无。”——不错。   “可有钟意之人?”   “并无?”——甚好。   “可愿一直追随于我左右?”   “愿不负重托。”——绝美!   元青青沉浸在得知池北愿意永远跟着自己的消息之中,满脸的幸福感爆满。池北虽有些不大理解为什么自己相当正常的回答能让元青青这么开心,但还是补充了一句。   “不论太子殿下需要属下做何事,必然竭尽全力,在所不辞。”   “当真?”元青青听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一句话,收了笑容,定定地看着池北。   “属下不敢诳瞒太子,既然所说,定会所做。”   “好,我记住了。”元青青收获了这个天大的惊喜,几乎当晚就想让池北变成自己帐中之人,但第一是元源还在身边,第二马车不隔音,第三池北对自己的心意并非完全明确,还是应当再培养一段时日的。   有了奋斗目标的元青青特别有干劲,就差在额间绑一红布条以示决心了。   出了正月,天气开始渐渐回暖,积雪也化了不少,甚至还能听到道边树林深处小溪的潺潺水声了。   元青青已经半个月没有进过城了,除了第一天还能吃上从宫里带出来的糕点,余下十几天都是在啃干馍中度过的,有时运气好,池北抓了几只山鸟烤来吃,就算是只抹了那么一点点的盐,也是无上美味——主要因为是池北做的。   总而言之,元青青心痒了,烦躁了,想要进城晃晃了。   不过也是时机巧,当天下午,大军在一座城外驻扎。趁着城门还没关,元青青让耿文浩去跟王勇通传一声,自己带着人马就进城了。   逛到夜色降临,总算是刚刚满足了心愿,在元源的催促下,向着城门走去。   元青青在城里寻了一处面摊吃了些东西,但是之后走路的半个时辰又消耗得差不多了。虽然百般不愿意回去啃饼,但元青青更不想再走回去找东西吃,不过回到临时驻扎的地点,眼前的景象倒让他很是吃惊。   桌上摆了汤面和手抓肉,卖相不是很佳,但其味道甚香,差点让元青青流了口水,元源的眼睛也直了,都是好几天没有沾荤腥,早就馋了。   倒是池北等三人因此沾了便宜,也能有一碗看起来不错的面,比士兵们好了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中午可能有事,不能按时更,抽个时间爬上来。 第14章 小白又情圣   饭罢,元源眼尖地看到了城门方向走来了一个穿着打扮像是官员的人,在旁边一个小官的指引下直直地朝着马车走来,应该也是猜到了这里有什么大人物,但在看到元青青的一瞬间还是相当吃惊。   “不知太子殿下大驾光临,多有怠慢,还请殿下赎罪。”陈洪巍大惊之下跪在地上,声音稍稍有些颤。   其实下面的县令郡守之类的没有见过元青青,但是他的身材太好认,而且年岁也在那儿放着,肯定不是朝中那些年老体衰的文官。   “无妨,起来吧,还多谢这——”元青青眯着眼看看城门口的字,“安胜太守——呃——”   “下官陈洪巍,多谢太子赎罪。”陈洪巍也算是个清官了,不是多怕朝廷来人下来视察,“殿下可是要看看安胜城中一年来的税收情况?下官这就让人拿来。”   元青青还没要求呢,陈洪巍就让身边的小官火速跑回去了,只好点了头:“也好。”   但是账簿就算是摆在元青青面前,他也不认得都是什么意思,想着等会儿让元源给看看。   “今日天色已晚,陈大人倒不如先行返回歇息,第二天粮草装车时再来将账簿拿回。”   “是,下官告辞。”陈洪巍退后几步,,然后转身悄悄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虽然为官清廉,但见到皇家的人还是忍不住紧张。   “三弟,你来看看。”   元青青能看懂本子上每一个单独的字,但是合在一起就完全弄不清是什么意思,索性把这个棘手的事情丢给元源。   元源原先也没看过这些东西,但是拿过来翻了两页之后就差不多弄懂了,一页一页看完已是后半夜了,马车上的烛灯也基本上燃到了尽头,元青青早就在一边呼呼大睡了,跟头小猪一样。   “唔……做什么……”元青青揉着眼睛爬起来,睡眼惺忪的,“早上了?”   “没。账簿看完了,这个太守做的还是不错的,墨迹纸张有新有旧,显然是一年之内累积下来的,不是立刻赶制出来的。”   “唔……”元青青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数字也没什么不合理的,税收符合要求,为官还成。”元源眼睛已经是酸痛了,也闭着眼睛说话,等了半天不见元青青回答,睁眼一看,已经又歪倒睡着了。   元源懒得再叫他,自己把灯熄了,也赶快躺下。   车内暖呵呵的,车外却仍是初春的寒冷,士兵们躺在一堆挤着取暖。池北则是在马车车辕上坐着,怀里抱着自己的大刀,阖眼歇息,耳朵敏锐。   第二天清晨,元青青被马车外的响动吵醒了,撩开帘子看了一眼,眼前赫然是池北的后背,满满的男子英气。   元青青陶醉地深呼吸了一口气,感觉气息中都带上了池北的味道。   池北迅速回头,元青青表情还在陶醉之中,非常尴尬地笑了一下。   “殿下,有人找您。”耿文浩的脸突然出现在旁边,指了指不远处站着的陈洪巍。   “嗯?让他等着。”元青青衣服还没换,迅速缩回了马车里。   “你——”元青青好好回忆了一下前一天晚上元源是怎么跟自己说的,想到了一星半点儿的,“还不错,再接再厉,拿去。”   陈洪巍接过账簿,弯腰拱手:“多谢太子夸奖,下官定当竭尽所能。此乃下官贱内前些日子做好的风干肉,想来殿下一路辛劳,应是许久不能沾荤腥,还请殿下带上此物,路上消磨时光。”   元青青眼睛发亮,瞬间觉得陈洪巍一定是个爱民的好官,一挥手让池北接了过去。   “多谢陈大人美意,那昭阳就先收下了。”   “能为太子殿下排忧便是为民生安定造福,实乃下官本分。粮草已经备好,王将军正在装车。”陈洪巍报告了一下,表明自己的任务已经很好地完成了。   “嗯,不错。”   没多久就有小兵来告诉元青青说是已经准备妥当,准备出发,请他做好准备。   陈洪巍骑着马送了几里路,又站在路边看着军队走远才返回城内。   元青青感慨:“当真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官啊。”   “是因为他送了肉来吧。”元源毫不留情地戳穿他。   元青青语塞:“我……我……我要瘦下来,不怎么吃肉的!这些就……就赏给三个同我来的东宫侍卫吃!”   元源看着他,不说话,眼神明明白白得传达了根本不信的意思。   元青青直接拎起来风干肉,掀开车帘子——“池北!”   “太子殿下。”池北迅速出现。   “这个你三个分着吃。”元青青头一回和池北说话的时候没有看他,而是看着元源。   元源嘴角玩味的微笑一直维持到元青青把肉送出去之后,然后开口问道:“后悔不?”   元青青小肚子条件反射地叫了一声,好像是在抗议,但却被他忽略过去,直接一甩脖子:“不!后!悔!”简直是铿锵有力。   “行了。此次你随军出行之事肯定已然传出,那个安胜的太守是个好官就罢了,之后并非清官之人多得很,大哥可想好如何应对?”   元青青表情也严肃了下来,托着肉下巴想了半天,才犹豫地说道:“斩立决?”   “那我大璟就不剩几个官了。”元源好笑,“不知是一年明细会有造假,可能还会尽力讨好大哥,进城吃饭什么的自然是少不了——”   听到这里的时候元青青眼睛亮了一下,不过还是会很快想到了主要任务:“这怎么行?赶路要紧!”   “大哥素来待人亲善,若是直接拒绝,怕是会误了好名声。”   “那——”元青青脑子不够用了,原来从来只用担心每年的年末考核要怎么通过,或许加上皇后那里每天的报道,后来思想重心全部转移在了池北身上,其他的事后来不及想。心太小,所以现在完全是不够用的状态。   所以如果元源不来的话,元青青肯定是被人买了还要帮人数钱的主儿,完全没有当太子之后那种老谋深算的本事。   元源叹了口气,本来自己是想出来玩的,没想到还要帮着当参谋,真是有点失策啊。   “父皇不是给你了一份圣旨么?”   “对啊。”元青青毫无防备地点头,不过瞬间警惕,“做什么?!上边有字,况且假传圣旨可是死罪。”   “那你刚刚说斩立决的时候怎么不想想私自斩首朝廷命官也是死罪呢?!”元源原本还觉得元青青以后当皇上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没想到接触的时间久了之后发现他在一些事情上的确是有灵光没错,但在另一些事情——甚至是更为重要的事情上完全就是个小白,完全都不知道要深思,“又没说要假传圣旨,就是拿着下去而已。”   元青青翻着眼睛想了半天:“我不念就不是假传了,是吧?”   元源点头,本来想说就算是你摊开当做是圣旨念了,也没人会知道。但为了防止元青青在想多,更不好解释,他还是明智的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下一座城,果然早早就有官员们出城好几里站在官道上等着大军的到来,看到元青青的马车之后赶紧上来打招呼。   元青青都懒得下车,直接让池北跟他们说此次军队不作停留,只把粮草带上就继续上路。但那官员不依不饶的,说是一定要见一见太子殿下。   “怎么办?”元青青听到了声音,问元源。   “让他见就让他见呗,反正只是看一眼而已。”元源说得云淡风轻,才十岁但已经显露出的清秀骨架在阳光下美好绝伦。   元青青唰地掀开马车侧边的帘子:“池北。”   官员惊喜,想要赶紧上前来问问好,但直接被池北宽厚的后背挡上了。   “问问王总领何时继续上路。不是说时间紧迫,来不及多加逗留么,那就加快些速度。”然后又火速放下了帘子。   池北离开,官员赶紧走到马车旁边,但是已经看不到元青青的脸了。只能呼唤道:“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听得马车里的元青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耿文浩硬生生地挤进了官员和马车之间:“时间紧迫,还请大人行好,莫让属下难做。”   官员看自己是见不到元青青了,重重地出了口气,但还是高声说道:“下官是密武县县令万学文,粮草早就准备妥当,还请太子过目啊!”   元青青无奈,都这么说了,要是自己再不下去看看,还真能穿出去个坏名声。   但是池北就是会在这个时候做出来相当满足元青青心意的事,他去找了王勇之后直接就把人带了过来,告诉元青青粮草已经全部装车,即刻便可启程,拯救了元青青。   万学文只好灰溜溜地站在路边,把前两天赶制好的一年明细狠狠摔在地上,还踩了两脚才解气。   “那个叫做耿文浩的——”元青青越来越喜欢骑在马上和池北闲聊,因为重要的不是谈话内容,而是听得到池北的声音,“怎么总是碍东碍西的,不论我要做什么,总会前来阻止?”   池北笑了一下,但也只是嘴角轻轻上扬,弧度不大:“若是殿下不喜,属下会同他说不要如此。”   “甚好。”元青青想了想又添了一句,“其实还有更简单的法子。”   “请殿下明示。”池北严格按照元青青的要求,在和他说话的时候看着他,一双褐色的眸子让人不忍心留悬念。   “你一直跟着我,别让他过来不就行了。”元青青一边说一边笑,就跟平时开玩笑一样,担心里却是像惊雷一样提着吊着的,等待着池北的反应。   池北听到元青青的话之后,第一反应是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笑了,鲜少的微笑,露出了一点点洁白的牙齿,在小麦色皮肤的掩衬下特别耀眼。   “属下愿成太子所愿,相伴不相离。” 第15章 来教我打拳吧   春意愈发的浓了,元青青也就能有更多的时间待在马车外边和池北谈天说地,就算没有话题的时候安安静静一起走两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大军的行进已经步入了正轨,行军速度也慢慢固定了下来,元青青也算是适应得不错。   而没过多久,就又到了一座大些的城镇——泰宜城,太守直接歹带人在路边的小亭子里摆下了酒宴,再站在路上等着元青青的到来。   按照原定的计划,大军会在泰宜城外歇息一晚,第二天再重新启程,因此刚好就有元青青在这里吃饭的时间。   元青青下车的时候,敏锐地觉察到王勇的脸色不是太好,但仍旧是上前来同自己说话,介绍了一下跟在他身后的泰宜太守苗鹏天。   苗鹏天是个长得瘦瘦小小的人,皮肤油黑发亮,一双眼睛贼溜溜的,赶紧上前一步:“泰宜太守苗鹏天见过太子殿下,今日时候已经不早,下官特意备下了薄宴,还请太子殿下赏光。”   元青青总算是知道了为什么王勇的脸色会不好。如果自己去吃了这顿饭,又是在这么多啃大饼的士兵的注视下,元青青当然理解闻着饭菜的香味,而自己却吃不到是什么感觉。他那天就是一边闻着车外侍卫们手中的肉香味儿,啃着干硬无味的大饼,把、那叫一个心酸啊。   “多谢苗大人,心意领了,饭菜就算了吧,还是请大人将 饭菜分一分,让军中的士兵也开开荤,倒也是好事。”   苗鹏天要的就是跟元青青吃饭,好为自己抓住提为京官的机会,当然不肯轻易放过,抢站过来一步:“士兵们的食物下官自然是已然备好,还请太子殿下满足下官的心愿啊。”   元青青看着王勇果不其然变差的脸色,暗道还好元源想得周到,直接从怀里拿出来了黄灿灿的一卷,面带微笑。   苗鹏天心中一惊,赶紧跪在地上,没有掌握好角度,额头一下就磕在了地上,还不敢大声叫疼。   王勇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元青青居然会把圣旨拿出来,赶紧跪在一边。   “苗大人,不是昭阳不愿承大人的情,只是父皇有旨,行路为先,途中审核去年账簿明细,不可浪费时间,亦不可助长铺张浪费大设宴席之风,还请大人见谅啊。”   “殿下教训得是,下官这就去将那饭食分给各位军爷。”   “多谢苗大人体谅,若是大人能一直如此爱民如子,相信不日便会高升。”   “多谢太子吉言,下关一定努力。”苗鹏天站起来的时候腿都是抖的,也没有辜负他这副小身板子,然后赶紧就去布置了,生怕自己哪点做得不好就变成了违抗圣旨,死罪一条。   王勇在一边默默起立,还准备默默离开,但却被元青青叫住了。   “王总领若是有什么话可以同昭阳讲,即使昭阳不才,轻重缓急之分还是有的。”元青青说得意味深长的。   王勇抱拳:“属下知错,以后定当尽力而为。”   “嗯,希望昭阳也能帮得到总领,有需求便提出即可。”元青青觉得自己很是厉害,居然还能够发现王勇的脸色同往常不一样,简直是太能觉察人心了!   王勇离开之后,元青青高兴转身,发现元源正掀着车帘往外看。于是就特别开朗地笑了一下,伸出右手握成拳头,手肘下压,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脸上仅存的小肥肉还晃荡了两下。   元源毫不留情地把帘子拉上,继续看出去了,简直是摧残自己的眼睛。   元青青没觉得有什么,摸了摸小脸大,惊喜地发现吃得少果然是又瘦下来了一些,这样看来你,距离能和池北兵败站在一起也不显得自己丑的那一刻也不差什么了!   元青青想得亢奋了起来,偏头朝着马车后边侍卫们吃饭的地方看了一眼,顿时小肉脸通红,连跑带蹿地逃上马车,休息了好一会儿还是感觉脸颊发烫。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池北吃个饭不好好吃,居然在看他!在!看!他!真的是太出乎意料了。   元青青的小心脏一个劲扑通扑通跳得厉害,感觉声音特别大,就伸手摁着。元源抬头看了一眼,奇怪道:“大哥怎么了?脸真红。”   “没……没有!”元青青赶紧反驳,“看你的书!”   元源勾起嘴角笑了一下,不是十岁孩子的灿烂微笑,而是久经世故之后的成熟淡笑:“处得久了才发现原来大哥也并非总是待人和善的啊。”   元青青瞄了他一眼,比葫芦画瓢:“处得久了才发现原来三弟也并非总是冷脸待人的啊。”   “呵呵,承让承让。”   “呵呵,彼此彼此。”   一场兄弟之间相当有爱的谈话就这样接近了尾声。   元青青平复了心跳之后才敢探头出去往后看一眼,还好,还好,池北已经不在那里了,应该没有看到自己冲元源比划的动作吧。   “殿下?”熟悉的声音传来。   元青青条件反射扭头,又是差点撞上窗框,还好后脑勺被一只大手护住了,特别安全。   “殿下有事?”池北询问,收回自己的手,手背上有一道非常清晰的红印。   “唔……没事……”元青青脸上又飘上了两朵红晕,一边摇着头一边退回车内,怎么消也消不下去。   池北守在马车外边,看着天上的云彩在大风的推动下迅速移动,不一会儿就滑过了半片天空,轻轻叹了口气,自己又回到了只残存在幼时记忆中的地方,原本的一幅幅残缺画面似乎也在一点点地清晰起来。   不过,嘴角却不自觉地爬上了一抹微笑:方才太子的动作还真是——好玩得紧。   二月过了一半,前往西北的路程也已经走完了一半,元青青在旅途的颠簸之中成功地颠簸掉了半身肉,至少小肉手不再是一伸出来十个坑了,也露出来了些清秀少年的眉目,相貌也完全不在元源之下。   路边的树木也也浮现出点点的绿意,以星火燎原之势,相信不久就会席卷整片大地。   而临近西北,城镇之间的距离在逐渐拉长,很多时候,大军都是在路边的树林中休息一晚,第二天清晨继续上路。   看着士兵们一个个揉着酸痛的小腿,元源也下车舒展着身子,把美好的少年身材展露无遗。元青青觉得自己也应该行动起来了,生命不息,运动不止。   但是究竟怎么样才能既参加了运动,还能和池北近距离接触呢?这种事又不能让元源帮着想主意,元青青大花心思地思考了两天,总算是想到了一个办法。   “池北,来教我打拳。”元青青换上了方便活动的衣服,神清气爽地站在地上。   池北稍微纠结了一下,因为临行前邓三福嘱咐过要让小太子吃好喝完,千万不能瘦了。而元青青已经瘦了这么多,要是再打拳——   “好。”   看元青青又是喜上眉梢的微笑,池北莫名地产生了一种满足感。邓三福算什么,最重要的还是面前这个小人嘛。   夜幕降下,除了军队的驻扎地中心点的有灯,其他地方都是漆黑一片,按照元青青的小胆,也不敢走出去多远的距离,就在营地的边边上站好。   先是跟着池北的动作做了几下准备活动,结果却招来了全营士兵的注目。   元青青相当尴尬,小眼珠子扫了一圈周围都在偷偷向这边投来目光的士兵们,但也不好下令禁止,只能从自己身上寻找突破了。   “换个地方。”   两人又走得远了一些,总算是把那些好奇的视线减少了不少。   然后元青青重新摆好架势,眼睛自己前边盯着池北的动作,一笔一划地模仿,从来就没有这么认真过。   池北喊着号令,声音不大,但是刚好能让初学者跟上,相当的有经验。   打完一遍之后,池北倒是没有什么两样,元青青已经出了一身虚汗,想要把外衣脱掉,但却被池北制止。   “发汗而被风吹,极易受寒,太子还是等汗落了再脱吧。”   元青青听话地点点头,心想自己心上人就是不一般,懂的这么多,而且说出来还不会让人感觉厌烦。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元青青总算是汗落了,把外衣一脱,扔在一边:“再来!”   此时临时军营里已经熄了灯火,士兵们早早睡下,养精蓄锐,迎接第二天的长途跋涉。只有巡逻的士兵提着小灯,是不是走过,一片寂静,也就元青青和池北这里还是不是闹出些小声响。   元源在临睡前出来远远地看了几眼,摇了摇头,还是觉得原先那个胖乎乎的元青青更加容易让自己想去亲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非要瘦下来,好像是借口一般,想要找机会和那个叫做池北的侍卫多多接触。   元源耸耸肩,小小地打了个呵欠,回去睡觉。   第二遍也打完了,元青青觉得自己应该适可而止了,不然第二天起来腰酸背痛怎么办,那样的话就要坐马车了,又失去了和池北亲密接触的机会。   “今天就这样吧。”元青青伸了个懒腰,简直是通体舒畅,应该可以睡个好觉,记得去拿被子仍在树下的貂皮大外衣,“诶?我是放这里了啊。”   元青青奇怪,明明记得是扔到这边了,怎么会没有?   池北也走了过来,浑身散发着热气,特别暖和,元青青忍不住凑近了点。   池北低头搜寻着,元青青也是一样的动作,感觉得池北的鼻息就在自己身边,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太子可是放在了其他什么地方?”池北没有在地上看到,就向元青青确认。   元青青仔细回忆了一下,非常肯定:“没,就是这里,以我的臂力也只能扔这么远。”   池北点点头,准备往旁边稍稍扩大搜索范围,以防元青青的臂力超过了自己的预计。   刚往旁边走出没几步,池北突然闷哼了一声,然后一头栽倒在地上,没了声响。   元青青被吓坏了,愣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做,往池北倒下的方向紧走了几步,刚要接近。然后后脑勺被人大力击打了一下,头朝下倒在地上,拼尽自己最后的意识,努力要和池北倒在一处。 第16章 意外着意外了   “哥,这俩咋还木醒?”   “额咋知道,力道也木用多大,咋就睡到现在。”   “哥,你说这是哪家的少爷,排场这么大,出个门打个猎还带这么多人,都是真家伙。”   “额咋知道,问他去!”   元青青尚还在迷糊之中,听到了两个已经带有西北地区方言的两个人的对话,音色一点也不熟悉,瞬间就被吓醒了。睁眼一看,就看到了面前蹲着两个头戴兔皮帽子的男人,刚准备大叫就发现自己叫不出声来,因为嘴里被塞了块破布。于是只能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恐地往后退,但是背后又是冰冷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不过,那两个人比元青青更紧张,其中有个人甚至叫了出来,往后一仰,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叫啥?!刚刚不还说咋还不醒,现在醒了,叫啥?!” 另一个人朝那个惊叫出声的人脑袋上呼了一巴掌,显然是个领头的。   那人赶紧捂住嘴巴,帽子掉在地上都忘记了捡,重新蹲起来,但却是躲在另一个人身后。那个为首的人恶狠狠地看着元青青,伸出的手指快要点到了元青青的鼻子上。   “不——不许叫,不然就——”身后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表情凶狠。   元青青没见过这阵仗,感觉自己可能真的会被这两个凶神恶煞的人干掉,赶紧点头,使劲往池北旁边缩。   “哥你看他还怕咱俩捏!”后边那个人看元青青也没有一点威慑力,也敢大着胆子指着他说话了。   “指指指,指撒嘛指,回去睡觉!”临走时还特意回头敲强调,“恁俩别想跑!跑不出老儿手掌心!”   元青青吓得一抖,偏过头去不敢看那个人,只敢在池北脖子边小声地出气。   静了一会儿,听着外边没声音了,才敢小小声地叫:“池北——”   池北没有动静,元青青快被吓傻了,小心翼翼地凑过去,用嘴唇在他脖子上试了试温度:还好还好,还是温热的。   元青青咽了咽口水,又喊了一声:“池北——”   池北稍微动了一下脖子,但却没有醒来。   元青青又急又怕,还担心自己声音大了被外边那两兄弟给听到了,准备凑近点叫,结果刚刚把自己的嘴唇抬高到和池北的耳朵差不多高度的时候,突然就看到了池北后脑勺上结着的血痂,声音瞬间就带上了哭腔。   “池北——”   池北皱了皱眉头,终于睁开眼来,转了个头朝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用很短的时间就清醒了过来。   元青青松了口气,但却看到池北刚刚靠过的墙上有一块血渍,看高度应该就是后脑勺的位置。   “你你你你你受伤了!”   池北感觉到从脑后传来的疼痛,安慰:“无妨,小伤而已。”   “哦——”元青青惊魂未定,刚刚才被威胁过,现在有看到心尖尖上的人受伤,心都快要不够用了,“现现在怎么办?”   池北稍微活动了一下,感觉自己手脚被捆得特别近,再一看元青青,也是如此。   “太子莫要慌张,已经快要天明,相信军中已然发现殿下不见,定会迅速派人前来搜救。”   “那那那我们等着?”元青青脑子里一团浆糊,什么办法都想不起来,脸上还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抹得黑了一块。   “属下认为还是应当争取一下。”   “哎呀都这个时候就别一口一个殿下一口一个属下了,好好说话!”元青青一紧张就不能想事儿,因为总是想不明白。   “是,属……我们还是应当看看能不能自己逃出去,这样和大军遇到的可能性也会增大不少。”   “对对对。”元青青点头,强迫自己冷静一下,但是依然失败,“手脚都绑着呢,怎么办啊?!”   池北看了看两人被捆到背后的手,提议:“不如相互帮助吧,还请殿下转过身去。”   元青青照做,心中还是着急,不知道池北要做什么,突然就感觉到自己屁股被人摸了一下。这个除了小时候的奶娘再也没有其他人碰过的地方被碰到,着实让元青青大吃一惊,差点跳了起来。   就听池北说道:“抱歉。”   元青青才想到刚刚是池北摸的,心中升起了一点点的小欣喜,微微不好意思:“没,没事,你继续。”   池北也就继续摩挲,元青青差点就忘记了自己还在被绑票中的事实,还是被池北的一声“好了”给惊醒了。   “什么好了?”元青青飞快扭头,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经可以动了,才明白过来原来池北是说两个人帮忙相互解开束缚。暗道自己当真是想人想得入了迷,赶紧去把池北手上脚上的绳子也解开。   “他他们有两个人!”元青青看池北准备外出探查情况,赶紧强调一下,生怕池北再受伤,私心想着等回去了一定要让随军的郎中给看看伤口。   池北估计了一下自己的战斗力,如果不是早有准备就是为了劫持太子的话,仅仅两个人还算是有必胜的把握的。   但如果他们的目标就是元青青,那就不好说了,池北只能尽自己最大努力先把元青青给送出去,自己再和他们缠斗。   元青青等在小柴屋里,来来回回踱步,不时走到门边等着,终于听到了木门吱扭一声,惊喜回头,果然是池北。   “怎样?”   “的确只有两个。”池北的大刀放在营地没有随身带着,现在只有靴筒中的一把匕首,抽出来之后交到了元青青手上,“殿下切记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哦——那,那你呢?”元青青感觉不大对劲,抬头看池北。   池北没有答话,眼神坚毅地盯着门外,然后轻轻开门,直接牵上了元青青的手,领着他飞速闪到门外。   元青青因为一是没有反应过来,而是能够和池北“单独逃亡”这件事一听就让人很是激动,两大原因之下,脚绊在门框上,差点摔倒。   池北迅速觉察,一手揽着元青青的腰,一手捂着他的嘴,以防他惊呼出声。   元青青唯一能感觉到的就只剩下池北大手的干燥触感和腰间的坚定相拥,紧张到忘记了呼气,差点没被憋死过去。   池北担心再耽误下去被人发现,索性直接把元青青抱了起来,直接在旁边墙上一借力,从柴房上跃了出去,根本就没有走院门。   元青青自觉捂住嘴巴,因为他肯定会惊叹出声。不是因为恐高,而是因为——池!北!太!帅!了!   池北不敢停歇,反而把元青青抱高了一些,看着初升的太阳辨认了一下方向,直接朝着可能的方向跑去。   而前一天晚上,在营中,元源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发现元青青还是没有回来,有些奇怪,就下车查看,发现不远处有两个人影在商量些什么。   元源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叫道:“来人。”   耿文浩听到声音,马上走来:“三殿下何事吩咐?”   虽然心忧元青青,但元源还是记得自己的在外身份:“三殿下?他也来了么?先不说他,太子殿下为何还未归来?”   耿文浩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不知,池北也仍未归来。”   元源直接想到是出事了,觉得也应该是太子代天子出巡,声势略有些浩大,应该是被叛党抓住了机会,马上去告诉了王勇,让他迅速派兵外出搜寻。   王勇听到元青青失踪的时候整个人都快脱力了,要是人丢了,自己也别想活着回去了。于是不敢怠慢,迅速派出大半兵力,以驻地为圆心,圆形散开,各处搜寻。   士兵们迅速行动起来,元源则是回到了马车处,点了盏烛火,坐在马车前边看着星星发呆。   罗源已经快要急死了,倒不是因为元青青,而是因为自己的好兄弟池北,本来不过是去打个拳,怎么打着打着就回不来了呢?耿文浩也是一脸担心的神色,完全不亚于罗源,只不过是担心的人不一样,担心的内涵不一样罢了。   池北带着元青青跑了半天,出了一身薄汗,这才觉得应该是脱离了危险,把元青青放下。   元青青根本就没有跑步,也是笑脸红扑扑的,其实是害羞的,因为池北的手就拖着他的屁股,真的是很容易就能想歪了。   池北喘了几口气,恢复了正常呼吸,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根据太阳的方位重新确定了一下方向,然后带着继续元青青往前走。   这个时候,王勇也带着人搜索到了那家猎户,拍门喊人,描述了一下元青青的长相之后问他们有没有见过。   领头的人自然表情是没有什么一样,但另一个人却紧张了起来,拉了拉前边人的衣角,被甩开。   “木有见过。”   王勇狐疑,亮出了自己腰间的禁军令牌,沉声说道:“我们搜寻之人便是当今太子,尔等若是知情不报,小心当做共犯处置。”   后边那个人被吓得瘫坐在地上,嘴里不住地说着:“咋办咋办,就说拿件衣服成了吧,非得绑人,绑回来才知道是个太子,不是少爷,完了完了,天塌了呀天塌了……”   王勇听不太懂方言,但还是依稀辨认出来了一些,感觉好像就是眼前这两个人带走了元青青,直接一摆手,让身后的士兵先把人绑回去再说。 第17章 走错路了怎么破   元源后半夜就基本上没有睡觉,等着东方渐渐发白,等着星星都快要看不见,终于等来了罗源的一句话——   “池北?!好小子你终于回来了!等死哥哥我了!”   然后罗源冲过去一个熊抱,看得旁边的元青青直撇嘴,就想要上去把人给推开。   元源猛一回头,看到了元青青,稍有些激动地紧走了几步过去,但是想到自己的性格,轻咳了两声,步伐放慢。   “总算是回来了,可有受伤?”   元青青精神立刻高度紧张起来:“郎中?郎中呢?!”   耿文浩本来就注意着元青青的一举一动,听到他的喊声之后立刻跑向了随军郎中休息的地方,直接把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给扛了回来。   老头听说是有人受伤了,也没跟耿文浩计较,掂着衣角自己从耿文浩背上跳了下来:“伤员呢?伤员呢?”   元青青趁机把池北从罗源那里拽了过来,往白胡子老头面前一推:“伤在脑袋上,快看看要不要紧。”   季永春一听伤在脑子上还挺紧张的,结果一看池北的头,直接甩了一巴掌上去:“一个大小伙子受这么点儿伤还好意思让老头子我来看?!结痂了都!慢慢儿养着去!”   元青青看得那叫一个心疼啊,赶紧把人拉过来给揉揉:“这当然算是受伤了,不是有那些个让疤痕消失的药膏么,拿过来些个用着。”   季永春看是太子,才没有直接顶撞回去:“那些个东西都是宫里的娘娘们才用的,老夫并未带在身上。”   池北也开口:“伤在发中,也不会被人看出,无妨。”   “但是摸上去的手感会不一样啊……” 元青青没那个胆子大声把这句话说出来,只敢小小声地嘀咕,还要偏过头去,不敢让池北看到自己在说话。   “嗯?”但是池北还是听到了点什么,只是不大清楚,“太子可还有事?”   “现在最重要就是看你是否有事。”元青青振振有词,特别庄重,突然就倒吸了一口冷气,“嘶——”   耿文浩迅速转移到元青青背后查看了一下,表情相当紧张:“太子头部也受伤了啊,可还不轻呢。”   季永春也挪过去看了看,哼了一声:“什么眼睛,明明比那个小伙子的轻了不少,就是肿了而已。”   “无甚大碍,养着就成了。”这就算是下了结论。   耿文浩本来还想说话,但是被季永春那眼睛一瞪,还是把话咽了回去,默默把人送走。   没多久,王勇也带着两个猎户回来了,根本用不着严刑逼供,路上就全部给说了。说是挖好陷阱之后返回的路上看到了貂皮大衣,举得肯定是个富家公子哥儿,而且又只有两个人,所以想要绑回来要点钱急用,没想到元青青是这么个身份。   王勇回来之后听说元青青已经安全返回,只是受了点轻伤之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让士兵们全部返回,并把两个猎户关押下去,听凭元青青的发落。   这却让元青青犯了难,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也完全不知道犯了这样的罪过要用什么责罚,于是自然而然地就把求助的眼神投给了元源。   元源这个时候却是不能说话的,只好往后退了一步。元青青立刻会意,说自己要好好想想。   王勇觉得太子真的是太心软了,出了那么大的事,居然没有说直接把两个人拖下去斩了真的是太慈悲为怀,却不知道元青青是根本不知道怎样的惩罚才算是合适。   “要怎么办?”王勇带着士兵一退下,元青青赶紧问道。   “当斩立决,以儆效尤。”元源回答得很轻巧,但却又让元青青难办很多,眼神飘忽着落在旁边的池北身上。   元源奇怪地扭头看了一眼:“大哥不会是想让那个受伤的侍卫决定吧?这种罪名,斩立决算作是最轻的了。”   元青青却是担心着池北会不会因此认为自己是一个冷血的人,这可不是他的初衷啊,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这当真是最轻的了?”元青青很想把池北叫来,但又担心元源看出来一些什么。   元源肯定点头:“不然大哥可以试一试其他的花样。”   “还有花样?”元青青提高了声音,这对于他来说完全是一个全新的领域了,那还是选一个自己听起来比较正常一些的,“那——就斩立决吧。不过留下些银子在他们家中,让妻儿老小暂时不至于死于饥饿。”   池北得令,穿了口信给王勇。不过很快也传来消息说那两人因为家里过于贫穷,尚未娶妻生子,倒还是元青青多虑了。   没多久,王勇就传来消息说已经解决,若是太子需要,可以原地休息两日再上路。   但是元青青还是本着没受什么大伤就不要耽误大家时间的这个原则,拒绝了王勇的好意。大军当天下午就重新出发,继续朝着西北方向前进。   越临近西北,城镇之间的距离越长。往往两座中型城市之间的路要让整个大军行军十数天,才能够得到充分的补给。   春意的浓重似乎完全没有在这里体现出来,仍旧还是黄土蓝天,路边的树也都因为风沙的肆虐变得灰蒙蒙的。   元青青被大平原上的风吹得头疼,逼不得已,只能钻到马车里去休息了几天,还被元源无情地嘲笑了一下。于是恼怒之下,学着当地人的模样,在头上罩了块布,是挺防风沙的,就有一个坏处——热。热得很。   结果又被嘲笑了,说是造型太丑,配上还没有收下来的身材,彻头彻尾的小肉球。   元青青悲愤撇嘴,躲在马车最角落里咬袖子,觉得自己和元源差得真不是一星半点,那也就是和池北差了很大一截子。唉,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把人永远留住啊。   池北走在马车外,冷不丁打了一个喷嚏,不过迅速就恢复了一张冷脸,就算是在外边吹了两个多月也照样是没有皴红干裂,仍旧是偏小麦的肤色,似乎是对这样的天气极为适应。   由于王勇带队时出现了些问题,致使大军稍微偏离了预定的路线,错过了原本准备补给的城镇。等到发现的时候,整个大军已经快要缺水少食了,每个人都是只剩那么一点点的存粮,即将耗尽。   就算是元青青的马车上存量最多,也被他每天待在马车上嘴巴里不停的吧唧吧唧吃得不剩什么了。   王勇把士兵们召集起来,重新分配了粮食,当然是没有动元青青的,毕竟是太子嘛,况且还有一个三皇子也在这里,饿着谁了,都不能饿着这两个祖宗。   元青青站在马车上,听到了王勇宣布的事之后一脸惊恐。这表情太明显,以至于池北都看出来了。   “太子不必担心,对视即将入春,但也有些动物出来活动,还是有东西吃的。”   池北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刚开始还对元青青挺是敬重的,但一路相处下来,已经越来越不太把他当太子看了,反而更像是和罗源一样的存在,甚至还会更加纵容一些,甚至能相当自然地和元青青说话,这在之前都是不敢想的。   元青青没想到池北会主动和自己搭话,这种事情可是少之又少,当即受宠若惊:“我,我,我差不多够,若是不剩多少了便同你说?”   “是。”池北抱拳应下,觉得应该提早准备一下,就去和罗源耿文浩商量了。   元青青还兀自沉浸在“池北同我说话了”、“池北关心我了”、“池北说他不会让我饿着”这样的全脑海“池北”循环中,难以自拔,完全忘记了元源之前在、伤了风寒,现在正在马车中养病的事。   元源只听到了外边轻轻的一阵骚动,然后就是有人大声说话的声音,但是距离太远,又头昏脑涨,根本听不清楚。可是等了半天都不见元青青回来,所以挣扎着起身爬到马车门口,一撩帘子。   “哥。”声音很小,担心被人听见。   元青青还在看着远处湛蓝的天空,面带笑容地想着池北,一脸花痴模样,没有听到元源的呼唤。   元源无奈,嗓子眼快要冒火了,但也只能声音稍大一些。   “太子。”   可元青青仍旧是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没有理会外界的困扰。   元源黑线低头,用不甚清醒的小脑袋瓜思考了一下要怎么把人的魂儿勾回来,最后选择了最为简单粗暴的方式——直接上手打。   不过元源年纪小,力气也不大,更何况身体抱恙,所以只有刚刚好能把元青青唤回到现实世界中来的力道。   元青青猛地转身,差点踩到元源的手。   元源毫无威胁地看了元青青一眼,然后爬回了车厢最深处。元青青也知道元源的意思,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池北的背影,一掀帘子也进了车。   “怎么回事?”元源声音都有点哑了,满脸的倦意。   “王总领说路走错,而士兵们干粮已经快没有了,今晚之前要决定出到底怎么办。你什么看法?”   元源还是倾向于用最快的速度到达城镇的,之前让季永春看了,只是简单的风寒,只是拖得时日久了有些家中,最好能静养几天,喝些药。但是行军途中,带的多是些治疗外伤的药,仍旧是不能给元源治疗,还是只能往下拖着。   “返回寻找最近的城镇。”元源闭眼皱了皱眉,嗓子开始疼了,极其不舒服,“我是有私心的。”   元青青试了试他的额头,稍稍有些发烫。明明已经好几天了,本来以为都快要好了,没想到居然又严重了起来。   “那我去和王总领说。”元青青自觉担负起了哥哥照顾弟弟的职责,准备转身去找王勇,但是袖口却被元源拉住。   “不,不妥。” 毕竟已经往前走了这么多了,若是让士兵当即返回,谁也不会说什么,但是坏就坏在心里会有怨言。 第18章 找人找路哪家强   “太子殿下。”王勇已经到了马车外边,叫了元青青。   “问问他士兵的粮食够吃几日。”元源虽然身体不适,但还是关心着这个哥哥。   元青青照着元源说的,问了王勇,得到的回答是“若是省吃俭用,还可两日,水还有三日”。   这下,就算是元青青的小眉头也皱了起来,恨不能把自己的之前吃的杂七杂八的东西都重新来过,只可惜已经不在他的肚子里了。   元源轻咳了一声,思考片刻,小声说道:“派一人返回寻找预定城镇,令其派兵携粮前来增援,另有小队人马扇形散开,搜寻村庄……”   元青青一边听着元源的话,一边鹦鹉学舌地告诉马车外的王勇。   “大军继续前行,每人每日一餐,严格纪律,若出现抢夺他人干粮的情况,绝不姑息。”   元源说完,元青青也就基本上全部学完了,马车外的王勇相当震惊,没有想到看起来呆呆的小太子居然会有这样的本事,怪不得皇上会派太子前来西北监督军事。   “即刻去办。”真正属于元青青自己想到的,也就是这一句话,颇有几分狐假虎威的气势在。   “是。”王勇应下后马上去从士兵中选出需要外出的人选,不多短短一盏茶的功夫,就已经派人出发了。   元源狠狠地咳嗽了两声,听得元青青揪心,心想老头子带那么多治疗外伤的药做什么?!明明风寒也是常见病嘛!   元源轻蹙着眉头,嗓子彻底哑了:“睡会儿。”   元青青赶紧点头,起身主动做到马车最靠近门口的地方,虽然不断有冷风灌进来,但是裹着一床厚厚的被子,倒也是可以忍受。   大军重新启程,开始往既定的道路上归拢,但仍旧不知道在短暂的未来里,将会有怎样的情况发生。   入夜,元源的情况更差了些,已经开始无意识地呢喃了,整个身子都发烫,稍稍挨得紧一些就能感觉到一股股的热气扑来。   元青青心焦,披着貂皮大衣跳下马车:“郎中呢?!郎中!”   季永春掂着衣服从远处一溜小跑过来,也真难为他一个花白胡子老头了。   元青青费力把元源挪到门口,让季永春号脉,急切问道:“如何?”   “还是需要尽早治疗,若是拖得久了,怕是人就不行了。”季永春实话实说。   “掌嘴!”元青青立马眉毛挑起,瞪着眼睛看季永春。   季老头子惊了,自己好歹也是个拿着朝廷俸禄的官员,竟然被太子因为区区一个小厮就掌嘴,不敢置信地看着元青青。   元青青眼睛又瞪得大了一些,重复:“掌——嘴!”   季永春这才收拾起自己的惊讶,跪在地上,两边各扇了一巴掌,然后抬头看元青青。   元青青直接转身上了马车,撂下来一句话——“手边若是有药,先煮上给吊着。”   季永春还是沉浸在惊愕当中,为什么自己一个太医居然因为一个小厮自扇了两巴掌。   池北走过来把老头子扶起来,罗源在一边劝道:“老爷子别多想了,殿下让您自己掌嘴已经是相当慈善了——这可是真心话——相当慈善了。”   季永春用询问式的眼神看了看池北,得到的是肯定的点头,幽幽地叹了口气:真没想到我大璟的断袖之癖龙阳之好已经到了此等地步,居然连太子殿下也不小心入了道啊。   唉,当真是世态炎凉啊!季永春背着手摇着头走远了,还是得翻翻自己的小包裹里都带了什么药,赶紧给太子殿下的小相好给用上。   两日过去,士兵们的粮食果然已经穷尽。   到了第三日,水囊也已经瘪得不剩下些什么了,人人都陷入了一种绝望的念头,整个军队里死气沉沉的。   晚上,仍旧是没有发现任何村庄的踪迹,而被派去和之前错过的城镇联络的士兵也没有返回,大军陷入了完全的低谷之中。   元青青找季永春问了几种可以缓解元源病情的草药,叫上池北,准备到周边去碰碰运气。   乌云也是饿了一天,水也很少喝,驮着元青青有气无力地走。元青青不忘奚落它:“看你走得慢的,还没有人家走得快。”   乌云抬眼看了看池北□□的马,又重新低下了头,饿了一天了,还不允许消极怠工一下啊。   元青青也没有办法,让池北注意着地上有没有草药的踪迹,继续往前搜寻。   突然,乌云特别精神地抬起了脑袋,看向前方,然后发疯似的向前奔去。元青青只来得及紧紧攥住缰绳被带得猛地往后仰了一下,脖子差点没有断掉。   池北马上反应过来,一拍马屁股,迅速追赶乌云。   元青青已经快被吓傻了,幸好本能还记得攥紧缰绳,没有被甩出去不过却是被一颠一颠的简直要昏死过去。   乌云疯跑到了一座小山丘上边才停住了脚步,兴奋地抬起前蹄嘶鸣了一声,此时元青青已经脱离,手上松开,摔倒在地上。   乌云这才发现自己得意忘形了,赶紧低下头拱拱元青青,凑上去闻了闻。   元青青真整个人都已经被吓得不会动了,自从乌云来了之后就没有这么疯跑过,这一次当真是前所未有。   池北终于赶了过来,离得还有几步远就跳下了马背,跪在地上依靠惯性冲到了元青青身边停下,却不敢伸手去碰:“殿下可是伤到骨头了?”   “没……有……”元青青相当虚弱地回答,声音细弱蚊呐,抬了抬胳膊。   池北把人从地上扶起来,却发现元青青根本就没有力气自己站住,只好把人抱到了怀里,一转头,脸上惊喜的表情就破了壳。   “殿下,乌云找到了村落。”   “!!!”元青青只能用尽力睁大眼睛来表现自己的震惊和惊喜,实在是没有力气做任何动作了。   乌云在一边兴奋地打着响鼻,像是在炫耀自己的功劳大大的。   池北低头看了看元青青,发现他一路以来的确是瘦了不少,之前踩着自己的大腿下马车的确是让他腿上青了一点。而现在,就算是身体的全部重量压在自己身上,也变成可以接受的了。   “殿下,可好些了?”   元青青虚脱地点点头,推了推池北:“不然你先去同王勇说,我在此处等着。”   池北却是不敢,万一再碰上了上次的情况,这次连人去了哪里都不知道还怎么找。于是索性一只手抱着元青青的腰:“烦请殿下靠在我身上。”   这简直就是元青青梦寐以求的事情——如果他还有力气,怕是早就八爪鱼一般缠上去了,不过现在只能尽力用手抱着池北的腰,让池北把自己抱上马,两人共乘一骑。   当王勇听说了这个消息之后,一连三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而憔悴的双眼中迸发出了光芒,当即骑上马带了一路士兵跟着池北前去看,完全忽略了太子殿下怎么会在池北怀中这个重要的情况。   只有罗源在远处默默地看到了,但也只能默默地思考:俩人到底是怎么就骑到了一匹马上?   确定了村落真实存在之后,王勇立刻让小兵回去带领大部队前来,自己则先行去和村长交涉,结果自然是皆大欢喜。   元青青经过一晚上的大惊大喜,已经累得说不出来话了,还没有到村庄里,就已经靠在池北胸口睡着了。   等到马车赶来,池北打横抱着元青青跳下马,把人轻轻地放在了马车里,然后去找了村中的郎中来给元源瞧瞧。   小村庄的百姓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人,就算是来回的商队也不会有这么大批的行路者,况且还有这么多匹马。就算是晚上,村民们都已经歇下,也都重新爬起来,大人小孩儿们都出来看新鲜,一时间整个村庄十室九空。   元青青迷迷糊糊之中又被吵醒了,惊愕地发现马车里有一只粗糙的手,不是自己的,也肯定不是元源的,立刻失声叫了起来,那只手吓得缩了回去。   紧接着池北就掀开了车帘,元青青一晚上的时间已经惊吓过度了,整个身子都在抖,不停地抖。   “殿下莫怕,这是村中的郎中,来为小公子瞧病的。”池北轻声安慰,也不知道自己的声音什么时候居然可以变得这么轻柔。   元青青点头,往里边让了让,好让那个山羊胡子的青年能够看到元源的情况。   “怎样?”   山羊胡子青年表情轻松:“简单,额去拿药煎,你们等着。”   元青青的心还是提着,郎中不应该都是胡子花白的老头么,怎么是这么一个年岁不大的人,看起来好像不怎么有能力啊。   不过,小胡子青年的药还是不错的,一个时辰之后,元源的发热总算是好了不少,脸色也不那么红了,眉间也稍稍放松了下来,不再紧蹙着。   元青青才算是松了口气,这个人放松了下来,一直提着的神经也总算是有了休息的时间。于是睡意重新袭来,一头钻进马车里睡了个天昏地暗,第二天正午才爬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忙忘了,发两章。。   因为后边的章节之前就已经加快了行文速度,所以重复的部分会比前边多,我改文的速度也在加快,所以希望这个周末能基本上完成吧,然后再攒几章,把之前属于大改的部分就都发了,应该是下周四就可以发新章节了。   以上 第19章 被看出来了   第二天,元青青是被一股肉香味给吵醒的,特别机灵地就睁开了双眼,几乎是栽下了马车。   池北正拿着一只刚刚考好的野兔,看到元青青自动出来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反正也是给元青青烤的。   “殿下,不如先吃点东西吧。”   元青青眼睛发亮,盯着兔腿舔了舔嘴唇。看着池北把兔腿撕下来递给自己,迫不及待地张开了大嘴。   “注意些。”   元源仍旧是有些虚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元青青长着大嘴惊喜扭头:“醒了!?”   元源点头,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明明是十岁小孩儿稚嫩的脸庞上有着不相符的成熟。然后敲了敲脑袋:“再不好就会烧成傻子了。”   元青青看了看手中烤得刚刚好外焦里内的兔腿,忍痛递了过去:“垫垫肚子。”   元源忍住胃里的翻滚,大病初愈就让自己吃这么有你的东西真不知道是对自己好,还是在害人。   “不吃。”   “哦——对对对,大病初愈着呢,此等荤腥自然是沾不得,应当吃些清淡的。”元青青恍然大悟,心安理得地啃起了兔腿。   “那属下到村民家中问问有没有清淡些的饮食。”耿文浩上前一步,询问元青青。   元青青点头,吃得满嘴流油:“去吧。”   元源打量四周,都是些黄土垒成的低矮平房:“此为何处?”   元青青飞快地解决了一根兔腿,池北已经把另外一只准备好了。元青青感激地笑笑,一张小脸看起来特别幸福,原因其一是因为吃上了肉,其二是肉是池北烤的。   还真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啊。元源不过是病了几天,差不多恢复之后小脸消瘦得连尖下巴都出来了,看得元青青好生羡慕,忍不住擦了擦自己油腻腻的小手,上去抹了一把。   “要是我也能如此,该有多好啊。”   元源黑线:“未曾见过有人甘愿受凉发热的,你倒是头一个。”   元青青看了看自己,还是比较欣慰的,毕竟和之前相比,不过在遇到池北的短短的三个月时间里,他已经算是成功瘦身了,虽然比不得那些随风乱飘的骨感美人,但至少也是个正常偏胖一点点的体型了。   等元源也吃了自己的午饭,周围的村民们渐渐多了起来,都是些老幼妇孺,男人们还是要出去干活的。   元青青坐在马车上晃着脚,在成为风景的同时也在看风景。第一感觉就是这里的人长得和皇城里的人不大一样,眼窝更深了,鼻梁更挺了,肤色也偏黑,看起来,倒是和池北有那么一些些的共同之处。   想到池北,元青青又忍不住脸上带笑,还是特别甜蜜的那种。池北感觉到元青青的视线,扭头过来看了一眼。   元青青微微晃了晃脑袋,示意自己没事,嘴角仍旧是带着快乐的微笑。   元源把窗户帘子掀开透气,无意之中就看到了元青青的笑脸。对于别人来说,没有什么,反倒是显得天真无邪;但对于太子来说,这理应是不能出现的表情。   “大哥。”元源声音不大,刚好把元青青的魂儿叫回来,脸上还带着傻傻的微笑。   “王总领呢?”   “似乎是在着急同运粮的人联系。”元青青也是早上见了王勇一面,看他急得团团转,也不好意思过来打扰。   “不如我们到周边转转。”   “啊?这样不好吧——他们都在着急,我们如此悠闲……”   “若是你不在这里,相信围观的村民会少一半。”元源悠悠说道。   “当真?”元青青狐疑地看了看周围的村民,还真基本上都在马车周围围着,小孩儿们都在看着自己,妇女们也是,还时不时指指点点的,“走。”   元源这次也骑了一匹马,又由于大病初愈,裹上了厚厚的毛毯,全身上下只露出了一双眼睛,还算是比较有神地看着四周的景色。   其实,若不是因为元青青和元源是从皇城里出来的人,周边的景色实在是算不上景色,到处都是黄土,大风一刮,风沙满天飞,绿树都很少见,只有在村庄周围才有一些。   走了一会儿,元青青已经被吹得脑袋痛了,想回去,但是元源的目的还没有达到,就说再转一会儿。   池北从后面策马赶上:“殿下,村中居民说村中西南五里的地方有一处绿洲,太子殿下可想过去看看。”   元青青立马就咧开嘴笑了,连连点头:“好。”   元源在一边不说话,跟着前边领路的池北,沉默上路。   没走多久,果然看到前方的绿意,乌云的脑袋立刻就抬了起来,整匹马都有精神了许多,小碎步跑着往前走。   湖边的景色还是不错的,已经有树抽出了嫩芽,星星点点的绿色特别喜人,小草基本都冒出了投来,倒是也盛开了不少叫不出名字的小花,点缀其中。   元青青深呼吸了一口气,带了水边特有的潮气,润肺止咳。   元源也在耿文浩的帮助下下了马,毕竟还是身高不够,直接跳下来再崴了脚就太不值当了。   池北自然是跟着元青青,就担心太子一个不小心,失足落到了水里去,毕竟刚刚开春,水还是很冷的。   元源在湖边站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决定跟着元青青出来这个决定实在是太明智了,不然在皇城里闷着,什么绝美的风致都不会看见,只有后宫里那些莺莺燕燕们。   随便晃悠了一会儿,元青青刚刚被乌云颠得有些不舒服,索性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池北看到了,也没有管他,靠在一边的树上,眼睛却是没有离开元青青。   元源看了元青青几眼,又看了看在他身后几步远的池北,走了过去。   池北识相地又走远了几步,保证自己能看得到两个人,但却听不到他们的说话内容。   “哥。”元源开口。   元青青心情还算不错,拍了拍自己身边:“坐。”   元源低头看了看松软的泥土,看了看自己里边穿的月白色褂子,摇头:“我就站着,同你说件事。”   “嗯。”元青青心情不错,脸上带着淡笑。   “到了西北城中之后,不论发生怎样的事,不论对谁看重有加,切不可再外露于表面。”元源沉声说道,巴掌大的小脸上一片冰冷,完全不带任何情绪。   元青青舔了舔嘴唇,本来是微笑着抬头看元源,但是发现他的表情太过严肃,自己的微笑也凝结了,开始思考元源是不是看出了些什么。   元源仔细看了看元青青的表情,往旁边让出来了一步,让元青青刚好可以看得到远处站着的池北。   “有些事若是大哥不提,小弟就算看出来了些什么也不会擅自开口的。但——”元源双眼有神,盯着元青青,发出慑人的光,“大哥仍需多加注意,毕竟小弟不算是有心之人,那一类——朝中大有人在。”   元青青下意识地看向池北,等到想到的时候收回目光已经来不及了,被元源抓了个正着,逮了个现行。   元源语气放缓:“哥是太子,现在当然是有人看着的,带到将来某一日,自然是愿做什么就做什么。只是现在之要务,反而更应是守住自己的位置。”   元青青沉默点头,默默下定决心,自己一定要顺利地当上皇上,到时候就可以个和池北日日厮守了。   “多谢三弟点醒。”   “正如昭原之前所说——对皇位并无非分之想,还望能与太子殿下同心同力,守得日后云开光万丈。”元源拱手,微微弯腰。   元青青也笑了,憨厚蠢直的外表下其实还有有一颗比较玲珑之心的。   “甚好,以后还要三弟多多照顾了。”   “彼此扶持而已,小弟还要仰仗大哥多多照顾呢。”   元源和元青青对着彼此一拱手,战略同盟的关系更加牢靠,但仍旧是需要时间作为检验的利器。   从未名湖返回小村庄之后,元青青果然少了些对着池北想傻笑的时间,虽然有时还会看人发呆,但也基本上是人少的时候了,元源也不会主动干涉。   晚上,在周边探寻消息的士兵传回来了一个天大的喜讯——已经和运送粮草补给的某城驻兵接上头了,相信在第二天夜色来临之前,大军就会重获“新生”。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气,元青青这个最喜欢把情绪外露的人自然是有点压制不住,就算元源不断地拿眼瞪他提醒,也还是不顶用,反而遭到了王勇一个副将的指责。   “不过是个小厮,怎能有此胆量藐视太子?!来人……”   “退下!”   王勇眼看捂不住自家副将的嘴了,赶紧呵斥一声,总算是挽救了他于水火之中,而当事人还尚不自知,一脸恨恨的表情,瞪了元源一眼,还比了个“你给我等着”的手势,才忿忿不平地退到了一边去。   “没长耳朵?!让你退下,还在这儿站着作甚?!”王勇担心元源一开口就是“把人拖下去斩了”,赶紧要把人指使开来。   副将这才慢悠悠退下,临走时还向元青青献了忠心。   “太子以后若是有何事用得到属下的,赴汤蹈火,刀山冰海,在所不辞。”   王勇直接飞起一脚,提到副将肉厚的屁股上:“滚!”   “王将军可是有事?但说无妨。”元青青维持着体面的微笑,两只手在身前微微交叉。   “是,太子。”王勇一抱拳,“粮草既然将要运抵,大军便要即刻启程。一是邢将军书信中说边关大军亟待太子前去鼓舞军心,二是前些时日由于诸多原因,脚程比预定慢了不少,需要赶一赶路,顾望太子谅解。”   元青青欣然点头,微笑不变:“这是自然,王将军但做无妨。”   “多谢太子善解,属下还有些要事处理,先行告退。”   王勇一走,元青青的眼神就忍不住往池北身上飘,谁也拦不住。   元源无奈了,走到他身边轻轻咳嗽一声,元青青立刻回神,不好意思地看着元源。   “此处只有军中之人,心思没那么细密,倒也还好。到了西北城后,可万万不可了。”   元源也知道元青青一是改不过来,还算是大发慈悲,给了他一些时间缓冲。   “我——再接再厉。”   元青青其实还是舍不得的,毕竟好不容易和池北的关系融洽了好多,平时也能没事对视一个并且笑一个了,冷不丁一被禁止,根本挡不住他的本能,还总想看那个心尖上的人。   元青青带着深深的忧伤入睡了,车外一轮圆月慢慢被乌云挡住了光亮,一时间漆黑一片。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01——   元源:成熟点!听到没?!有人说你十五六的年纪却跟七八岁小孩儿一样呆!   元青青(撇嘴):哪个说的?!太子如此温恭谦厚,待人有礼,怎会同七八岁小孩儿一般德行?!   元源(不屑):在那谁谁面前不就是一脸呆样。   元青青(脸红):那那那表示太子用情之深,用意之真,小孩儿怎会有这般感情!   池北:太子。   元青青(惊呼):啊?!你你你什么时候到的?!听到了什么?!   池北(面无表情):刚到,什么都没听到。   元青青(松口气):那就好。   池北:只听到太子对某人用情之深,用意之真,实乃性情中人。   元青青:吓?!   头回写,有点不知道怎么下笔,提个意见呗~~~ 第20章 西北一城立西北   睡了一觉醒来,元青青睡眼朦胧地看到马车窗户口坐了一个人,嘟嘟囔囔道:“大晚上的不睡觉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早上起来看……”   元源也不回头:“你睡嘛,不用管我。”   元青青翻了个身,闭眼睛闭了好一会儿脑袋里还总想着刚刚元源的背影,实在是于心难安,索性爬了起来,凑到床边。   “有什么好看的?大晚上的不睡觉?”   外边是一片静夜,乌黑的天,点缀着满天繁星,月亮在云彩背后,看不真切。   元青青撇嘴,讪讪地收回脑袋:“明明没有什么好看的嘛。”   “宫内看不到。”元源简简单单一句话表达出了自己的心情。   元青青点头:“倒也是。”   突然又来了一句:“你知道我刚刚什么感觉么?觉得整个天地之间就余了你一个。”   元源扭头,淡然一笑,巴掌大的小脸上露出一抹惨淡:“不正是如此么?”   元青青眨眨眼,品味出了一丝丝的味道,冷不丁伸出手去捏了捏元源的脸,还是遗憾地感觉不如自己的手感好。   “若是我早些认得你,罩着你,便不会这般了——”   元源愣住,没有把元青青放在自己脸颊的手打开,难得怔愣了神。   “就能如我一般,开朗乐观。”元青青说的相当认真,但却把元源好不容易涌上来的感动情绪瞬间抽了空。   “那我倒不如现在这般。”元源说完之后直接帘子一放躺倒,“睡了。”   留下元青青一个人在黑夜之中独自凌乱——“我怎就不好了?!”   元青青简直就要咆哮出来,但是碍于夜深人静大家都在休息,还只是把这话放在了心里,默默地腹诽了一下,也滚回被窝里睡觉。   粮草果然在第二天日落之前送到了,为了表示重视,元青青甚至亲自来到了交接现场监督情况。   “太子殿下——”   一个油腻腻的声音伴随着句末的小颤音由远及近,停在了元青青面前。   元青青定睛一看,是个严重肥胖的中年男人,脸上油得反光,还带着讨好谄媚的微笑。   元青青稍稍不解,不是说是城镇驻军嘛,怎么能有这么胖的人,而且衣着还相当华丽,布料看起来似乎是很不错。   胖男人伸手想要拽拽元青青的袖子,但是看了看自己一路奔波前来造成的脏兮兮的胖手掌,还是讪讪地缩了回去。   元青青的眼神就随着胖男人的老胖手靠近又远离,心里一阵庆幸,还好自己是瘦下来了,要是以后万一变成了这幅模样,肯定是留不住池北的。   “见过太子殿下,下官是隋江太守姜铁,恭候太子大驾多时,今得相见,实是三生有幸之福啊。”   元青青恍然大悟,原来是个官员,还是个文官,那长这么胖就不以为奇了,再胖一点也是应该的。但牢记着自己应当高冷,所以停了好一会儿才让姜铁起来,久到让姜铁差点以为元青青是不是生气了。   “实属下官考虑不周,早应料到太子殿下到此人生而地不熟,却未曾出城远迎,致使未曾与大军遇上,也丧失了同太子会面的机会。”   姜铁一番溜须拍马之辞说得相当顺溜,一看就是不知道私底下排演了多少遍了,不仅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还表达了对元青青的仰慕之情。   但是,这样的话说给元青青却只能是对牛弹琴了,他一点也不了解姜铁说这话的深意是什么,只是奇怪这人怎么这么愿意承认错误呢,而且明明还不是他的错。   “嗯,见过姜大人。”元青青心里想着其他的事,嘴里还是规规矩矩地回答道。   “欸,太子殿下的一声姜大人,下官怎么敢当,不过是个偏远之地的小官罢了,正日里不过是管些家长里短的小事,没什么大权。”姜铁马上就接过了元青青的话,好像早就知道其他要说什么一样。   元源看元青青不知道在和一个胖子说这些什么,就朝这边走来,刚好是听到了姜铁这句话,对他的身份猜得八九不离十,也知道姜铁暗指的是什么。但是,他也用不着担心,因为元青青在这种事情上总是那头傻呆呆的牛,任何字面以下的深意完全都理解不了。   “官不分内外,亦不分大小。为人父母,自然万事为子女着想;而为人父母官,自然是处处都以百姓为先,不论何时何处都是这般的为官原则。”   虽然是元青青没有理解姜铁话中的深意,但是好心好意安慰他的这句话成功打消了姜铁对于调为京官的美好期望。   “是是是,太子说的是。”姜铁还以为元青青是知道了自己的用意,然后委婉拒绝,就觉得面子上有些尴尬,打着哈哈就带过去了这个话题,“回禀太子殿下,粮草已经运抵,根据大军人数计算,应当是足够支撑到下一个城镇。”   元青青微笑点头:“有劳了。”   姜铁一个挺直腰板:“不辛苦,为太子殿下办事,是下官的荣幸。”   元青青皱皱眉,小声嘀咕:“也不能算是为我办事吧,明明是为我大璟朝办事,自然也是造福百姓,不应当是父母官该做的么……”   姜铁的耳朵就是比池北的还灵,估计是练出来的。元青青的这个音量,若是池北没有十分在意,也万万是听不出来的,但是姜铁却是听得非常清晰,马上迎合元青青的话。   “是是是,太子教训的是,下官一定谨记于心。”   元青青点头,没有再说话。   等到王勇终于把粮草清点完毕,夜色已经相当深重了。   元青青觉得自己既然是身为太子,就应当陪着他,于是一直待在旁边困得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就要磕在面前的石桌上。还好池北反应快,火速伸手,垫在了元青青的额前。   “嗯?”元青青一下就睁开了眼睛,淡淡的鼻音带有浅眠未醒的睡意,朦胧着看向池北。   池北眨了一下眼,指指前方:“王总领已将粮草清点完毕,太子可要看看?”   “要。”元青青一边揉眼睛一边点头,“唤他过来。”   王勇很快来到元青青面前。   元青青眯着眼睛,还不是太清醒:“粮草够否?”   “回太子殿下,尚有些富裕。”   “那就好。”元青青点头,打了个呵欠,还知道拿小手捂着嘴,“王总领也早些休息。”   “多谢太子关心。”王勇抱拳弯腰,目送元青青离开。   “你知晓还有多久路程么?”   走到马车外边的元青青突然问道,身边只有池北,问的也正是他。   “应还有半月路程,若是日夜兼程,十日之内便可到达。”   元青青点头,既为即将结束的长途跋涉而感到开心,也为不能再和池北拥有这样静谧的独处时光而觉得惋惜,也不知道那个更多一些,现在的感觉就是半喜半忧。   池北看元青青的表情,以为他是在担心到边关之后的人身安全问题,安慰道:“请太子放心,不论何时何事,属下定会竭尽全力护得太子安全。”   元青青点头,爬上马车,突然又扭头下来看着池北:“也要记住保护自己的安全。”   池北一愣,轻轻点头,元青青这才心满意足地滚去睡觉。   月夜之下,西北特有的辽阔背景之中,池北挺拔的身影在浓黑的墨色下被光芒勾勒出一圈银边,寂寥,孤独,伤人,却又让人想要接近。   这人,自然是特指元青青。   接下来的行程之中,王勇更加小心谨慎,生怕再因为自己的失误在这人烟稀少的西北边陲葬送了大军全体士兵的性命。   不过,元青青也的确感觉到大军每次早起行路的时间在提前,甚至有一次天还没有亮,前进的号角就已经吹响了。而直到夜色完全降临,士兵们才得以就地休息,往往已经没有什么精力再洗漱了,基本都是倒地就睡。   元青青听从元源的建议,这几天基本都坐在马车里养精蓄锐,防止到了边防要地的时候鲜少有充裕的时间休息。   车马劳顿,元源又用了整整十天,终于把自己的病养好了,恢复了精气神,还能和元青青打打嘴仗,算是事先排练一下,为替元青青占尽嘴巴上的便宜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果然如池北所说,大军又继续走了十二天,见到了两个身着盔甲的人骑在马上,等待在——也不能说是路,因为这里基本上都没有什么路,反正就是等在大军的必经之途中。王勇上前去问了话,过来告诉元青青说谁邢征远派他们来与大军接洽,然后带着人马回到城中。   元青青看起来很是期待,早就听闻邢征远在西北建了一座大城,让元乾明颇为头疼,所以特别想要看看。   又在路上走了一天时间,第二天黄昏的时候,一座在西北辽阔大地上孤独屹立的城池吸引了元青青的目光。   城池的外表看起来和中原的大不一样,甚至和之前经过的几座城镇也有较大的区别。应该是因为地处最西北,要抵御外租入侵的缘故,城墙修得极高,城墙周围的瞭望台也比较密集,能够观察到周围的一切情况。   邢征远派来的两个人先行到城中去通报,元青青的马车就在大军队伍旁边慢慢地走着旁边探出了一个小脑袋,在不断地向外张望。   “外边什么样子?”元源也有些好奇。   元青青退了回来,一脸严肃:“我想到了一个问题。”   “大哥请讲。”元源倒是鲜少见到元青青说自己想到了什么问题,比起外边的西北城来说,这个还是更有诱惑力一些。   “就算是进了城,到了民居之中查看,也不一定能看到真相,对吧。”元青青顿了顿,毕竟之前的账簿都能造假,这个不过是找几个人演一演罢了,进阶版而已,“所以,倒不如暗地里先进去看看,多少了解一些。”   元源一挑眉毛:“大哥当真才智双绝。”   “不敢当不敢当。”元青青嘿嘿地笑,头一回自己想到了一个不错的点子。   “唯一需要考虑的是大哥要怎么进城去而不被人发现是太子殿下。” 第21章 西北城外   元青青还在思考自己要怎么进城这个世纪性难题,王勇就跑过来了。   “太子殿下。”   “嗯。”元青青伸手撩开马车侧帘,感觉自己特别优雅。   “邢征远将军现未在城内,预计明晚应该可以赶回,我们是否进城?”   元青青稍稍皱眉,感觉有点不好,直接做了决定:“不必了,现在城外休息一晚,等待邢将军回归。”   “是。”王勇马上过去安排了。   元青青把车帘放下,扭头看向元源,果然看到了一张严肃的小脸。   “他——故意的吧。”就算是迟钝如元青青,也觉得不对劲了,小小声和元源讨论。   “他既然已经派人前去迎接,必然是知晓大军快要到来,而现今又不在城中……若是战事吃紧还情有可原,但是——也没有听闻两方开战了啊。”元源思考的时候喜欢用手指轻轻摩挲下巴,会显得人比较老道。   “这就是对我的不重视!就是对皇室的不重视!就是对大璟王朝的不重视!”元青青忿忿不平地甩了一下袖子,对自己的待遇相当不满意。   元源斜眼晲了他一下:“激动什么,不是正好有时间进城瞧瞧么。”   “也对。”元青青眼睛一亮,立刻就准备收拾东西进城去,但是就是有人会来打破他的计划。   “下官不知太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太子赎罪。”   有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元源马上往后退了一步,低头不看前方,但眼神还是瞄到了来人,看穿着应该是军师职业的人。   “在下古飞,西北驻军军师,见过太子殿下。”来人虽说是说话文质彬彬的,但却长得十分粗犷,一脸的络腮胡子,皮肤黑黑的,被西北的风吹出了一种沧桑感,完全没有文职人员该有的模样。   “嗯,见过……”元青青一时脑梗,没有听见古飞的名字。   “古飞。”古飞相当善解人意,马上说出了自己的姓名。   “见过古大人,劳驾前来出城迎接了。”元青青虽然是这么说,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相当嫌弃邢征远怎么没有亲自赶回来。   古飞赶紧赔笑络腮胡子让他的脸看起来相当男人,但是却完全不是元青青看好的那一型:“原本邢将军已经回城准备迎接太子大驾光临,只是前线突然传来消息,有一小队外军作乱。将军为了加以震慑,以防不能再太子常住之时陪同,故赶去处理,没有料到大军竟在此时赶到。还请太子放心,明日邢将军必会赶回。”   元青青点头:“我自然是无妨,还是边境要事重要,邢将军此举正确无误。”   “多谢太子体谅。”古飞笑道,“西北不比中原,晚上寒冷异常,还请太子即刻进城,喝碗姜汤暖暖身子。”   元青青却是摇头:“今日暂且不必,还是等明日邢将军归来之后,大军再进城。”   古飞一愣,没想到元青青居然会拒绝自己的提议,本来手都举起来准备请他进去了,现在也尴尬地愣在了半空之中。   “这——太子还是进城去吧,在下会差人想邢将军传信去,相信邢将军也自然是同意这么做的。”   元青青微笑:“即使我进了城,没有邢将军命令,大军也仍旧是只能待在城外,挨饿受冻,而我一人却在城中温暖饱腹,传出去还不让世人笑话。”   古飞马上明白元青青用意,爽朗地点点头:“好!太子如此关心军民,下官又怎能在城中独享?今此寒夜,就让在下陪同太子一起度过!”   元青青嘴角忍不住狠狠抽了一抽,心想我宁愿和池北一起度过,谁要你个糙汉子!但是脸上仍然保持微笑:“如此甚好。”   没用多久,古飞居然把准备好的酒食都搬到了城外来,并且分量相当的够,每个士兵都能分到一块肉,足以让他们打打牙祭了。   吃饭前,元青青就让元源和罗源进城去了,允许他们第二天再回来,在城里好好转一转。   饭桌上的很多肉食元青青都不认得是什么,担心吃到什么奇怪的东西,犹豫着不敢动筷子。古飞看元青青犹豫,赶紧指着一道菜开口介绍:“太子殿下倒不如尝尝这道菜,可是西北的特产啊。”   元青青仔细看了两眼,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就夹了一块放进嘴里,特别有嚼劲,于是就嚼得起劲,觉得口味还是不错的,就问了一句:“此菜何名?”   “没什么名字,我们都唤它作沙鼠肉。”古飞笑着回答,提了一个好建议,“不如太子起个名字?”   元青青努力嚼动的动作就停止了,好像时间都凝固了。元青青艰难地挤出来一句话:“沙鼠肉便挺好的,明了易懂。”   古飞点头:“甚好,那此菜以后就叫做沙鼠肉。”   元青青简直要吐了,但是周围这么多人看着呢,要是真吐了,也太不给人面子了吧,所以强忍着反胃的感觉,硬是嚼了几口,一梗脖子,使劲咽下了肚,然后朝着古飞微笑一下,端起水杯,大大地喝了一口。   瞬间就被呛着了,狼狈不堪地全部喷了出来,元青青有一种整个世界全部崩塌了的感觉。   元源不在,池北迅速上前救场,舍着自己的衣服让元青青赶紧擦嘴。要是搁在平时,元青青肯定不会这么做的,但是情况危急,元青青被水杯里装的酒辣着了,眼泪鼻涕一起都飚了出来,好不容易把脸上擦干净了,眼睛里还水灵灵的泪汪汪的。   “大敌当前,就算是接风洗尘,又怎能喝酒?!” 元青青质问道,试图把大家的视线从刚刚自己的失态上转移过来。   古飞起立道歉:“实乃下官的错,考虑不周。来人,都换上凉白开!”然后赶紧又加了一句,“还请太子体谅,西北边远,没甚佳饮,也就是白水和白酒了。”   经过了这个小插曲,将军们渐渐放松下来,元青青看自己在大家也放不开,想着在正式走进前线之前让每个人都好好放松放松,也让自己从刚刚的出糗中恢复过来,就借口先离开了。   胸前的衣服还是湿的,里衣贴在身上,再一离开篝火,晚风一吹,凉到了心里去,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赶紧钻回马车里换了身衣服,重新出来。   池北正等在马车前,看到元青青出来之后上下扫视一遍,不是很明显地松了口气,但元青青还就是这么认为的,明显沾沾自喜了起来。   而且元源也不在,是不是就可以显露在外了呢?元青青思考了一下,看了看一边吃饭谈天却明显向这边投来目光的古飞,还是摇了摇头:算了吧,还是以安全为先。   但还是忍不住开口关心一下:“你吃了么?”   池北点头: “已经用过晚饭,多谢殿下关心。”   “哦——”元青青点头,忍不住多问,“吃得什么?可还饱么?”   “尚可,比起行路时用的食物已经好了很多了。”   “和赶路的时候比啊……”元青青思考一下,招手很快就叫来了等在旁边的一个小兵,战战兢兢的模样。   “我没吃饱,再送些吃的喝的来。”元青青小手摁着肚子,好像是真的没有吃饱。   小兵马上点头退下,一路小跑找古飞去了。古飞二话没说,马上让做了新的肉食给元青青送去,根本就不是一个人的份量。   池北在一边看着,没想到元青青招呼他来:“方才应当是没有吃好吧,再补充些。”   池北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谢过了元青青,开动起来。元青青看着美人吃东西,特别赏心悦目,自己都看饱了,但是一抬头,就看到了络腮胡子看过来的眼神和拙劣的转移视线技巧。   元青青咽了下口水,马上招呼在旁边眼馋却又不能表现出来的的耿文浩:“你也来!”   耿文浩飞快就跑过来了,利落地单膝跪下一抱拳:“多谢太子。”然后饿狼一般扑到了肉食前。   元青青也趁机抓了一块肉啃了起来,味道比较正常,肯定不是刚刚的沙鼠肉了。   “太子殿下。”古飞声音传来,元青青迅速用袖子在嘴上摸了一把,把油擦掉,手上抓着的大肉块藏在了袖子里。   等到元青青一转身,已经变成了翩翩佳少年,一点都不丢大璟王朝皇室的脸。   “古军师何事?”   古飞摇头,勾头看了一下:“只是听闻了太子要了些吃食,心中紧张可是在下招待不周,令太子没有饱腹。”   元青青豪爽一甩袖子,突然想到了袖子里藏的肉块,迅速把手放下来:“倒也不是如此,只是若我在场,诸位将军都放不开自己,倒不如昭阳先行离开,更有利于你们几位交流。”   古飞点头:“太子当真是体谅我等,那便不辜负太子这份心意,若是东西不够,太子只一句话,立马送来。”   “有劳。”元青青颔首,看着古飞离开之后,迅速举出手中的肉块,检查一下,哭丧着脸,“弄衣服上了。”   池北提议:“殿下倒不如换上一身短打,毕竟身处在外,做事比较方便,若是需要同将军见面,可以直接披上一件外袍,倒也不失殿下的风度。”   池北说话,元青青就是喜欢,不论是说什么都是没道理地喜欢,尤其是又说得这么合他的心意,当即就同意了,回马车里翻衣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可能还会发,看我记不记得了。。。   明天应该会大肆发文,把改过的章节全部发完。。。   虽然我还没有改完。。。 第22章 烦你就是烦你   一身短打果然利落了不少,元青青神清气爽地跳下马车,感觉自己身上的赘肉都少了不少。   外边只有池北一个人,元青青还奇怪:“那个呢?”   “回太子殿下,耿文浩前去同军中兵士一同联欢了。”   元青青点头:“倒也可以,你怎么不去?”   “殿下身边仍是需要有人陪同的,属下不敢擅离职守。”池北字字都打在元青青心上,简直要把人捧得飞起来。   “无妨,想必在西北城外不会有人造次,也就只有这一夜了,你还是去放松一下吧。”   池北眼中肯定是有渴望的,不过是二十一二青年狂放的年纪,不会总把心拴在一处。听到元青青的话之后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抱拳谢过元青青,小跑着前去了。   元青青自己在马车外边绕了几圈,然后凭着记忆打了一遍池北之前教自己的拳,已经忘了大半,思考着是不是要再让池北教自己一遍,又能趁机拉进一下距离。   元青青远目,果然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池北,一身黑色劲装,在篝火下金光灿灿的,简直就是人群中的焦点。   元青青感叹了一句,目光眷恋,一个人静静坐在车辕上看了许久。南衙的士兵们都在庆贺可以安全到达,在王勇的默许下稍稍闹开了些,都喝了两杯,一个个面色红润,互相玩斗了起来,也算是战争前夕的热身了。   元青青看了半晌,觉得是等不到池北回来的时间了,打了个呵欠,落寞地回马车里睡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元青青就被冷气激醒了,打了个哆嗦,把被子拉紧了一些,却又被人拉开了。   “谁?!”   元青青浑身一抖,皱着眉头看马车门口,一眼就瞄到了元源带着冰霜的小脸。   “起这么早做什么?邢征远又没回来,再睡会儿……”   元青青嘟嘟囔囔地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元源等着城门打开,就赶紧赶回来了,总觉得呆在城里不是怎么安全,没想到元青青居然是这样迎接自己的,直接把自己的小冰手伸进了被子里,把元青青的脚丫冰得缩了回去。   “做什么?!”   元青青恼了,睡个觉都不让人安生。   元源直接钻了进来,拉了一半被子盖着自己:“昨儿去城里看了看——”   “城里?哪个城?”元青青起床气不是太重,但是早上刚起来的时候脑子不灵光,什么都想不起来。   “自然是西北城了,不是大哥让我到城里四处逛逛,心里好有个底么。”元源已经习惯元青青这样了,虽然无奈,但还是解释。   “哦,对对对。”元青青一敲脑壳,想起来了,“是怎样个情况?”   “城中以田地环绕城周,中心为将军府,其余士兵家属分散住在城中。寻人问了,说是每三月便换岗,前线士兵调回守城,得以与家人相聚。不过城中人数有限制,不可超过三千,并且必须不可为年老体衰之人,要能担当得起守卫城池之重任。”元源一口气说完,拿下侧壁上挂着的水囊喝了一口水,喘了口气。   “不过时间太紧,又担心邢征远上午就回来,没有多逛,就在城门周围逛了逛。其实第一感觉是城东房屋较城西来说多豪华,布局原因吧,可能西边比较容易乱。”元源一撇嘴,原本还以为城中是同意建的住宅,大体都一样,不过现在看来还是有高下之分。   元青青听到之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小脑袋瓜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想什么?邢征远位高权重,此城之建立又已事先禀报过父皇。就算是你发现了什么不妥,但其激励军心之意还是不可掩却的。”元源一句话就点出来了元青青的小心思。   “邢征远是将军不假,可各地太守多是文官担任,既是武将,又手握军权,何必如此……贪婪。”元青青虽然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但是大事上想得还是挺多的嘛。   “虽此为常理,但朝中文官多为年老之臣,难免迂腐。若是到了西北,一是路途遥远,二是来到之后不免同将军发生冲突,反而不利于边关平定。”元源也分析了一下。   元青青突然就安静了,看着元源,不说话。   元源纳闷:“怎么?”   元青青锁着眉头思考:“你年岁这么小,怎么知道这么多事的。”   元源云淡风轻地一挥手:“平时多看些,多学些,自然多知道些。”   元青青敲敲自己的小脑袋瓜,感觉自己看的也不少啊,怎么和元源比起来仍旧是一副幼稚的模样。   “身份不同,在意的东西自然不同。”元源淡淡说道,私下里觉得自己和元青青的年纪就算是调了个个儿也会有人相信的。   元青青思考了一下,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必要跟元源好好学学的。   元青青又在城外等了一天,旁边有古飞陪着,知道太阳落山邢征远都还没有回来,古飞的脸上都快要挂不住了。   在太阳只在人间留下最后一抹光辉的时候,地平线上终于出现了一队人马,古飞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不少,明显松了口气的模样:“太子殿下,邢将军已经赶到了。”   元青青也松了口气,刚刚还为古飞捏了把汗,直担心要是邢征远没有按时回来的话,他要怎么办,然后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来应对邢征远。   “邢将军,初次相见,还请多多指教。”元青青率先开口,打了招呼。   邢征远大踏步地前来,一脸风尘仆仆的模样,头发还是炸开的,三步并作两步赶到了元青青面前,一抱拳:“若是得知太子殿下昨日便到,我便不会赶往前线了。”   元青青微笑:“将军这是哪里的话,若是前线战事紧张,自然不必顾及我。”   “太子如此识得大局,当真是难得啊。”邢征远也是一脸大胡子,笑得胡子直颤。   “哪里哪里。”元青青努力把自己的实现从邢征远的胡子上挪开,好不容易成功了,把眼神聚焦在邢征远的脸上,明显是经年的风吹日晒。   “既然如此,还请太子快快进城,大军也已整装。”古飞还是担当起了作为一个军师应有的责任,在邢征远回来之前就已经通知了王勇准备进城,而等到邢征远回来之后才一起来通知相对来说比较“倔强”的元青青。   元青青这次倒是欣然同意,因为邢征远已经回来,自己算是有了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邢将军可先去照看士兵情况,我即刻开始准备。”   “也可。”邢征远点头,“那将——我就去看着。”   元青青知道他在边关待得时间久了,一般都是自称为将军或者本将的,但是在自己面前又不能这么说,而说是下官的话,邢征远又拉不下脸来。所以但称作是“我”,元青青还是可以接受的,没有咄咄逼人。   终于进到了城里,元青青并没有受到群众们的热烈欢迎,反而是在邢征远出现的时候掀起了一个小高潮,百姓们都围拢过来,把邢征远的大马团团围住,简直要寸步难行。   元青青坐在马上看着邢征远在百姓的簇拥下哈哈大笑着,表情淡淡,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元源悄悄把马车侧帘掀开了一点,看到了元青青的表情,肯定地点了点头——进步神速。   池北也看到了邢征远那边的情况,相较于元青青这边的冷清,真的是太热闹了,于是紧赶两步走在元青青身边。   “太子。”   “嗯?”元青青偏偏头,看到池北的第一反应就是微笑,但是突然想到自己所处的位置,立马收住,只在嘴角留了那么一点点。   池北却突然语塞,不知道要说什么。幸好王勇来了,算是解决了池北的困扰。   “太子殿下。”   元青青想听从北边要跟自己说什么,挥了挥手让王勇等一下。   池北脸颊有些发红,微微抬手:“还是请王总领先说。”   元青青没办法,只好把眼神转向王勇:“王总领何事?”   “大军将驻扎在西北城西,而属下听闻太子住所位于城东,这……”王勇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话说了半截子,眼看着元青青皱了眉。   “住处问题我还尚不明了——但我会住到城西去,不必担心。”元青青想要自己出手去找邢征远问个究竟,因此直接调转了马头。   元源就只看到王勇来跟元青青说了句话,元青青就转了个身,眼神朝着邢征远就去了,赶紧阻止:“做什么去?”   “邢征远让我住城东,大军在城西,怎个意思?”元青青就感觉是想要把自己给困在这里,然后大军拉走,让自己完全变成无依无靠的苦命人。   “稍安勿躁。”元源赶紧吐出这四个字,果然元青青的情绪渐渐平稳,叹了口气。   “我是不是太不适合做这个?”   “不急,等他们把我们领到了地方,再去找也不急。况且你是太子,就算是住到了城东的军队驻地,又有谁阻止?”   元源觉得元青青还是应该多经些事,元乾明让他来这一趟还是正确的决定,唯一失策的就是没有一个谋臣陪他一起来,还好自己任性。   元青青想了想也对,看着不远处仍旧是被百姓们团团包围的邢征远,心悸了一下,还好自己没有莽撞地冲过去,不然还不被这些百姓的口水淹死。   元源松了口气,把帘子放下,在马车里把自己额间的冷汗擦了擦,缓缓把口中的气吐出,感觉自己任务重大。 第23章 酒宴一场难应付   果不其然,没多大会儿就有一个小兵把元青青一行五人带到了城东一出安静些的宅子。然后小兵在一边候着,准备回去复命。   “来。”罗源朝着小兵一招手,脸上带着坏笑。   小兵小步跑去:“何事?”   这次是元源开口的,一是防止元青青又做出来什么不经大脑的事出来,而是突显一下元青青的非凡身份。   “太子要同皇城大军同吃同住,为何一个城东一个城西?”   “这……小的不知,是古军师吩咐下来的。”   元源点头:“那就让你们古军师来一趟。”   小兵也是个军营中人,看不起那些文官或者是都城里来的人,觉得他们都比不上自家的将军和军师。而元源的语气听起来又冲,又显得高人一等,所以心里非常不舒服。   “军师很忙,不仅要处理城中诸多事务,还要担忧军中士兵,没什么时间。”语气相当随意,也相当不屑,饶是元青青性情这么好的人都想说点什么了。   池北直接上前一步,站在元青青身侧靠后的地方,刀柄已经从身侧移到了身前,目光冰冷。   小兵虽然是看着元青青,但却被旁边射来的一道冷箭刺中,打了个寒战。顺着过去,就看到了池北的眼神,腿弯就有些软,干咽了一下,投降了:“小的这就去知会古军师。” 然后一溜烟地跑走了。   “稍等。”元青青发话了。   小兵扭头,投过去的目光在扫到池北时有些战战兢兢。   “请古军师到城西皇城军驻地来找我,多谢。”元青青突然有一种红脸白脸的默契感,内心挺痛快的。   元源看到了池北的表现,内心感慨了一下,果然还是武力比较管用,不过,自己若是能练得嘴里吐出钉子来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古飞因为熟悉城中大街小巷,接到消息之后反而比元青青一行人到得早一些,见到元青青的时候赶紧迎上来。   “太子殿下,可是不满意住所条件?可西北城地处边疆,条件自然是比不上都城中的境况,还请太子多多担……”   “并非如此。”元青青打断,脸上没有笑容,“古军师可是知道我此行目的?”   古飞低头:“略知一二。”   “那为何又将我同皇城军分开?”元青青声音冷起来还是有那么些威严的,但是不能看脸。   “这……”古飞抬头瞟了元青青一眼,却没有看到预想当中的微笑,心下一惊,赶紧低头,“城中所有军队均在城西,而城西住宿条件难免简陋,下官担忧太子身体承受不了,故安排在城东,没想到倒逆了太子心意。实是无心之过,还请太子赎罪。”   元青青脸色稍缓,娃娃脸上直接就没有了丝毫的威慑力。   “那就好,在此处收拾出间屋子出来便可。”元青青略一抬手。   古飞赶紧答应:“是,下官马上去办。”办事的途中还在想这个太子并非如情报中那样好吃懒做,也不是那样好糊弄,反而是面上亲善,内里精明的角色啊,自己可要小心着点,不要落下什么把柄,反而耽误了将军。   元青青盯着古飞远去的方向,目光深邃。忽地扭头和元源说话:“原来这样真的办事方便啊。”   元源呛了一下,连连点头:“不错。”   元青青喜滋滋的,觉得自己学到了一项大本领,以后都不怕不怕啦。   没用多长时间,古飞就亲自带人把原本城西太子住所里的东西搬到了城东来。按照元青青的吩咐,紧挨着王勇住的地方,门外就是大军的训练场地,不仅仅有陪元青青一路从皇城里来的军队,还有邢征远的西北军。   初来乍到的,元青青好奇城内的情形,就说要去城内各处转转。古飞赶紧接腔说要陪着元青青到各处去看看。   元青青本来想推脱,可是古飞坚持说这是将军吩咐的,自己必须完成,还请元青青体谅一下。   元青青无奈,看向元源。元源深吸一口气,上前半步,仍旧是在元青青身后:“若是如此,为何将军不亲自陪同,反而令你坐陪?”   “这……”古飞一皱眉,看问话的并不是元青青,而不过是身边的一个小厮,但是看元青青脸色又明显是支持他的,“将军刚刚回城,要事缠身,并非不愿为太子介绍这城中的各处,实是抽不开身啊。”   “既然如此,你身为军师便应当为邢将军排忧解难,又为何在将军劳碌之时,忙里偷闲在城中逛呢?”   “陪同太子,又怎能说是忙里偷闲?!”古飞虽算是个文官,但是在一群武将中间呆的时间久了,难免脾气变得火爆,尤其是看元源这个“小厮”竟敢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就有些恼火。   “好了。”元青青微微偏头,看了元源一眼,元源马上低头往后退了半步,不再作声。   “既然邢将军公务繁忙,还请古军师前去协助。我不过是在城中四处看看,若是买什么东西自然会付账,不让将军军师难做。”   古飞赶紧解释:“下官并非这个意思……”   “那便是信不过这城中的治安?可是早闻邢将军治军严明,担任城主一职也颇有时日,城中必定会是大同友善的。我自然是信任邢将军的威信和古军师的智谋。”   古飞当然也不是什么口舌愚笨的角色,但是碰上了元青青这个相当“圆滑”的人,突然就不知道怎么应对了,张开嘴听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元青青笑道:“看来古军师对西北城也是颇为放心啊,那还请古军师前去协助邢将军吧,我便在这城中转转就可。”   古飞只得点头,觉得自己真的应该回去好好搜集一下这位太子的资料,似乎和传闻中的相当不符啊,自己真的是太小看他了。   古飞走后,元源看元青青的眼神都变了。   元青青嘴角一勾,特别灿烂的微笑在西北这黄沙漫天飞的天地中显得非常明媚——哈哈,刮目相看吧,一路上我还是学到不少的!   元青青和元源再加上随行的三个侍卫兴致勃勃的出发了。   与此同时,邢征远的书房内——   “太子不让我同去。”古飞的声音。   “亏你还是军师呢!怎就没有下招了?”邢征远的声音,稍有些怒意。   “明明说太子很呆,相当好骗,待人又友善,谁能想到是个这样的角色,况且他身边那个小厮说话都不像是普通人。”古飞皱眉,“我们太轻敌了——啊!”   “轻敌轻敌轻你妈的敌!”邢征远简直火冒三丈,随手就拿起了桌上放的空白奏折就往古飞身上砸,古飞躲得狼狈不堪。   “赶紧回去想怎么办,快点把人弄走!本来想着就派个大官过来,谁知道居然来了个太子?!速战速决,别影响将军打仗!”邢征远稍稍解了气,叉着腰吼。   古飞看都不敢看邢征远,赶紧应了声是就转身逃了出来,听到背后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快去,跟着太子,看他们去哪儿了。”古飞迅速吩咐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兵。   看着小兵走远,古飞摸摸自己的大胡子——看来这个小太子比一个大官还难对付啊。   逛了半晌,元青青买了些吃的,兴致勃勃,不过还是记得自己的任务的,和一个开茶摊的和善老大爷闲聊了几句,知道了一些城中的情况。   城西住的都是普通士兵的亲眷,而城东多半是将军或者有头衔的军人的家属。因此古飞把元青青的住所安排在城东还是有道理的,一是房子好,而是可以看到西北城最为富有的人家们,从而认为西北城民都过得相当好。   不过,城西的情况倒也不错。因为房子基本都是统一建的,除了地方比较小之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缺点了。   等元青青一行人回到了大军驻扎之地,邢征远已经等在了大门口。   元青青远远地走过来,看到有不少路过的百姓都上前同邢征远打个招呼,说两句话,邢征远也都一一笑着作了回答。   元青青偷偷和元源说:“邢征远看起来似乎是个不错的统领。”   “表面罢了。”元源见这种人见得多了,什么时候都对看到的情形保持怀疑的态度。   “这还是装不出来的吧……”元青青总觉得百姓的眼睛还是雪亮的,应该没有那么容易造假。   元源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保留意见。   等到元青青走进,邢征远就迎了上去,脸上带笑,“太子殿下总算是回来了,晚饭都已备好,赶紧填填肚子吧。”   元青青咽了口口水,暗道邢征远突然一声真是吓人,还是跟着人走了进去。   晚饭期间,邢征远一直有意无意地问元青青这次前来的目的是什么,今天都在城中看到了些什么。   元青青脑子已经不大够用了,还好之前已经猜到了一些问题,和元源拟定好了一些问题的答案,才算是勉强应付了过去。   整张桌子上除了元青青和王勇以外,全部都是邢征远的人,王勇总是插不上嘴,而且斗智斗勇也不是一把好手,因此自然是不会有人帮着元青青的。一顿饭吃下来,元青青硬是在夏意即将席卷的当下紧张出了一身的汗,端起水杯的手都是抖的。   而邢征远却又盯上了他拿水杯的右手,笑道:“既然太子到了军中,不喝一碗酒又怎能算作是来到了西北。来人,给太子满上。”   元青青一脸惊悚,头皮发麻地端起了酒杯。   起自己面前有半张脸那么大的酒碗,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   “我干了,太子请随意。先干为敬。”邢征远面不改色心不跳,一仰脖就解决了这一大碗酒,看得元青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觉得自己要是喝完了这一杯,说不定就直接被撂倒了。   元青青深吸一口气之后屏住呼吸,猛喝了一大口,仰头的角度猛了些,大半的酒都洒在了脸上,顺着线条滑进了衣服里,还有一部分洒到了地上。元青青拿起酒碗示意,已经一滴都没有了。   邢征远在旁边大叫:“好!”   元青青呵呵笑了一下,脸已经发红了,没过多长时间就觉得头脑不清醒了,根本听不清邢征远的问话,只知道傻乎乎地点头微笑。   邢征远本来以为把小太子灌醉了好对付,说不定还能问出来些什么,没想到元青青醉了之后话都不会说了,心里直道失策,早早结束了晚宴,放喝蒙了的小太子回去休息。 第24章 醉酒后的福利   元源是肯定背不动比他大的元青青的,所以这项重任就落到了池北的身上。   不过元青青也没有精力回味这种感觉了,因为他早就已经神志不清醒了,只知道看着人一个劲傻笑,不管问他什么都是傻呵呵地点头,一脸灿烂的微笑表示着她根本就没有听进去。   到了房子门口,元源让池北把元青青放下来,但是元青青却是死抱着池北的脖子不肯松手。   池北掰了掰,但是又不敢使劲。元源也上手试了试,发现醉酒之后的元青青力气见长,自己也搞不定。   “先把他弄进去。”元源被元青青弄得头疼。   池北照做,一个没留神被背上的元青青坠到了床上。   元源就眼睁睁地看着两人躺到了一起去,而元青青还是紧抱着池北脖子不肯松手,还带着满足的微笑又凑近了点。   池北尴尬,看向元源。   元源叹了口气,算了,还是满足一下元青青吧。   “今晚你便在这里休息,守着太子,防止出现意外。”元源揉着太阳穴下了命令,自己走到外间去睡,真是太费脑子了。   池北看了看挂在自己身上的元青青,试图把人拉开,但仍旧是失败,只好和衣躺在了元青青旁边,睁着眼睛看屋顶。   元青青睡觉不算是个特别安稳的,不过醉酒之后会好一些,翻身的次数也少了,瘦下来之后也不会再打鼾了。   池北深深吐纳了几下,闭上了双眼,能够听到元青青已经明显是睡熟了的呼吸声,小小的,就像是没有胆子把声音放大开来。   池北假寐了一阵子,突然睁开眼,右手在元青青腰间一拨,查看人有没有出事。   元青青刚刚是自己翻了个身,结果就被憋住了,呼吸不顺,小脸发红。还好被池北及时发现,不然肯定是憋得闭了气。   池北松了口气,继续躺好,时刻听着元青青那边的情况,不敢再走开。   不过他也走不开,因为元青青仍旧是在用一只手扒拉着他的脖子,就算是睡熟了也不松开,简直执着。   池北适应了这个状态,闭着眼睛养神,耳朵却是一点都没有歇息,时刻捕捉周围的动静。   元青青睡着睡着,动了动身子,往池北这边靠近了一点。然后又因为位置变了的原因,手也跟着往下移了不少,到了池北的胸口,停住。   池北仍旧是闭着眼睛,睫毛也没有上下抖动,相当淡定。   元青青睡得跟小猪一样,鼻子不够呼吸了,还把嘴张开了来,呼哧呼哧的,但声音却不惹人讨厌。   池北听了一会儿,忍不住嘴角带笑,无可奈何地睁开了眼来,一偏头就看见元青青近在咫尺的睡颜,十六了还是长着一张娃娃脸,要不是身高还可以,看起来就没有比元源大多少。   池北稍稍起身,但是发现元青青扒得更紧了,根本不愿意松手,自己一起身反而把他也带起来了。   元青青皱皱眉,嫌自己悬空不舒服,直接扒拉到了池北身上,嘴唇蹭着池北的脖子,痒痒的,却仍旧没有醒,睡得呼呼的。   池北失笑,俯身把人摆好,然后拉了拉锁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没敢用力,而元青青却是用了力的,所以结果可想而知。   池北只好躺在元青青旁边,为了避免压着他的胳膊,还是侧身躺下,完全依靠手臂在支撑。   睡到后半夜,池北稍稍有些乏了,想要闭上眼睛小寐一会儿。   刚把眼睛闭上,就感觉胸口多了一个带温度的东西。低头一看,原来是元青青睡着睡着就一头栽了过来,手也从池北的胸口顺势滑到了后腰处搭着。   池北完全僵住了,不敢动,更是不敢睡了,生怕自己一个没留神,往后躺了去,压住了太子。   于是,池北就保持着这个动作一直到了东方微微发亮,元青青翻了个身,换了睡觉姿势,而后才敢动弹。   元青青换成了平躺的姿势,微弱的光亮从窗户纸里投到屋内来,恰好打在了元青青的嘴和鼻子上,眼睛还隐在黑暗里。   池北看天亮了,而元青青也终于松开了自己,就从床上做了起来,然后穿好鞋回过身去给小太子盖被子。   元青青完全是用嘴在呼吸了,一张一合的,吐息就喷在帮他掖被角的池北脸上,温温热热的。   池北完成之后直起身来,看着元青青在床上躺成了一个大字,胳膊腿儿都伸展开了,睡得极熟,就悄悄地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外间,元源也睡得挺熟的,但还是在池北经过的时候睁开了眼。   池北到没有太吃惊,因为他并未可以放轻脚步,不然元源是肯定听不到的。池北朝着元源点了一下头,然后放轻脚步,悄悄地掩上了门。   元源揉了揉眼睛,在床上滚了两圈,这是他的习惯,也算是唯一一个可以放肆一些的习惯。然后停住,坐了起来,自己穿衣服穿鞋,然后到外边活动活动。   晨起的空气还可以,晨雾中弥漫着细细的沙粒。   门外,罗源被留下来看着两个皇子,池北和耿文浩去跟着士兵们早起操练。   罗源正翘着二郎腿打瞌睡,冷不丁听到声音仰头过去一看,立马条件反射地跳了起来,但是又不知道怎么打招呼。   元源嘴角稍稍勾起一抹微笑,轻微地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朝着外边走去。   罗源跟了两步,突然想起来了屋里还有个更大的,马上顿住,但是又不放心元源一个人出门,手就朝着元源离去的方向伸了过去。   不过还好元源及时停住了脚步,然后便是来来回回地兜圈子。   罗源放了心,心想池北真狠心,自己去跟着操练了就留一个人在这里看着俩小孩儿,打还打不得,骂也骂不得,真费脑子!   罗源挠了挠后脑勺,仍旧是躺着,但在仔细听着元源的脚步声——远远近近,屋内——什么动静都没。   因为醉酒的原因,元青青整整睡到了第二天的午后,等到再醒来的时候元源已经又吃过一顿饭了。   “醒了?古飞已经来过好几次了,都给说回去了。”元源挑起来一点点面条,吸进嘴里,玩得不亦乐乎。   “嗯——”元青青根本就不在意古飞,“让我吃一口。”   元源洁癖,不愿意把自己的碗给他,直接叫门外的池北再送一碗过来。很快池北就端来了一碗面,大海碗,一看就知道不是专门给元青青盛的。   “属下疏忽,没有考虑到太子的醒来,因此还请太子对此面不嫌弃。”池北顺便递过来了一双筷子。   元青青接过,突然灵光一闪:“你的?”   “是。”池北老老实实回答。   结果元青青特别开心地就接了过去,大口大口吃得很欢,但碗太大,吃了小半就吃不下了,不好意思地一递。   “饱了。”   池北低头接过,退出去了。元源到外边去送碗,回来特别不可思议地跟元青青说话。   “方才我看到——居然看到——池北在吃大哥吃过的那碗面!”以元源的洁癖程度,是肯定接受不了的,于是满脸惊奇。   元青青也是满脸惊奇,但更多的是欣喜,满脑子里回荡着——池北和自己同吃一碗面了!同吃一碗面了!一碗面!简直停不下来。   没多久,古飞又来询问元青青是不是起来了,元青青不想见他,直接让元源出去穿了话说今日宿醉未醒,头疼,休息一日后明日请邢将军陪同在城中闲逛二三,也算是体察民情了。   “听闻今日邢征远到城中慰问父老乡亲,大受欢迎。”晚间元源回来,跟元青青说了侍卫们外出探得的情况。   “听起来将军倒是挺得民心嘛。”元青青没放在心上。   “你怎知道是不是做的戏?”元源还是不怎么相信。   “这又怎能是做的戏?”元青青瞪大了眼睛,觉得自己头疼又返潮了。   元源淡淡撇嘴:“不好说,何时慰问不好,偏偏选太子到来的时候。又何时慰问不好偏偏选太子抱恙在床的时候。”   “当真?”元青青蹙眉,觉得元源说的似乎有那么点道理,“不如我去瞧瞧?”   “你不是头晕得起不来么?”元源看了元青青一眼,“况且大晚上的,又说好了明日同去,不必着急。”   “对对对。”元青青敲敲小脑袋,又把这件事抛到天边去了。   “明日不是让邢征远陪着去么,就让他破破财,求求福。”元源嘴角轻勾,小脑袋瓜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好点子。   “你——想做什么?”元青青挑眉,觉得自己一个十六的“大人”跟不上这个十岁娃娃的思考速度。   元源趴在元青青耳边,跟他细细说了自己的想法。   元青青听着听着就笑了,像只偷了腥的猫:“三弟怎么这么会玩?”   “没人陪着玩,也就能自己琢磨琢磨了。”元源微笑,小大人模样,“明天可莫要被邢征远几句话说得跟灌了迷魂汤一样。”   “一定一定。”元青青吃吃地笑,觉得自己是不是会抓出来一个惊天大阴谋之类的东西。 第25章 出巡西北城   前一夜风沙大作,清晨门外的沙沙扫地声成功把元青青惊醒,索性就爬了起来,等着今日和邢征远的约定。   元源看元青青大早上的亢奋异常,伸了个懒腰,轻轻道:“前日是池北背你回来的,还陪了你一夜。”   “!!!”元青青受到了惊吓,眼睛圆睁。   元源嘴角轻勾,大早上的当真是心情不错啊,又伸了个懒腰。   “池北……”元青青一步一步挪到了门外去,小声开口。   “殿下。”池北起立,走进元青青,并且微微低头。   “嗯——你——那晚——把我背回来的?”   “是。”   “那——我可曾说甚么胡话?”元青青舔舔嘴唇。池北的脸在远处的朝阳下微微泛出暖色,让他想啃一口。   “没。”池北回话很简单,让元青青稍放宽心的同时也微微有些失望。   “那——晚间我可曾做些什么?”元青青进一步问道。   “没。”池北觉得其实除了抱着自己的脖子不撒手之外也没有什么了。   元青青松了口气,但也仍旧无比惋惜,如果自己真的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现在再加一句“我会依言负责到底的”就齐活了,现在只能继续一步一步下棋了。   “看来太子今日已经恢复不少啊。”邢征远应该是听说元青青已经起床了,在古飞的陪同下大步流星赶来,笑容可掬,“听闻起得颇早。”   元青青也面带微笑点点头:“昨日便定下今日之事,早就听闻邢将军致君颇有成效,昭阳自然想要早些见识到邢城主治城之功啊。”   “哪里哪里,征远自知为人粗爽,治城多是古飞的功劳啊。只是他不愿以此居功,偏要让将军来承这个人情。”邢征远拍了拍身边古飞的肩膀,一句话就把自己可能的失误转移到了古飞的身上。   “哦?既然如此,那还请古军师为昭阳介绍一二了。”   古飞赶紧上前领路,把一行人带到了第一所民居之中。   幸福美满的家庭看在元青青眼中差点让他热泪盈眶,而且因为前线局势紧张而许久未归家的士兵也恰在这个时间返回家中,更是上演了一场久别重逢的美满戏码。   把元青青看得热泪盈眶,把元源看得嗤之以鼻。   因为——怎么可以这么凑巧?!   等到出门的时候,元源担心元青青被刚刚的景象弄得忘记了自己的任务,还特意咳嗽了一声,元青青扭头看了一眼元源,表示自己当然没有忘记任务所在。   所以当邢征远带着元青青走出了这户人家的大门,向着下一户人家前进的时候,元青青直接抬头一看,面带微笑:“就这家吧。”   邢征远二话没说,直接点了头,并且主动伸手敲了门。   许久,门内才传来声响——“谁啊?”声音很是苍老。   “将军来看看,体察民情!”古飞赶紧喊话。   院门吱扭一声打开了,探出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年人,往外张望,看到这么大阵仗的时候还明显是吓了一跳。   元青青面上带笑:“老人家,我们来看看您。”   老人好像有些老眼昏花,眯着眼睛盯着元青青看了半天,视线又转向邢征远,还是非常疑惑:“你们——都是谁啊?”   邢征远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两下,古飞赶紧在一边打圆场:“这位是当朝太子,这是西北城城主,邢征远邢大将军。”   “哦——”老人应了一声,把木门打开,几人走到院内。   元青青在四周环顾一圈,布局和前一所院子一模一样,但是摆设就差了很多,家中也冷清了许多。   “老人家,您儿子多久回来一趟啊?”元青青笑眯眯地发问,一张娃娃脸很让人信服。   “儿子啊,有半年啦!孙子都有大半年了!”老人家看着元青青的笑脸,心里挺喜欢的,就跟他多说了几句话。   “孙子也在这儿啊?”时间跟前一户人家说得有些差别,而且居然还有两代人。   “不止呢,老伴早些时日也被叫去做饭了!”老人家继续说道。   元青青微微皱眉,问邢征远道:“不是说前线都是身强力壮的,老兵们都在城中么?这是怎个情况?”   “这——”邢征远不知道怎么回答,就把古飞拉了过来,“说!怎个情况?!”   古飞赶紧做危机公关:“老人家,您老伴应该在城中啊,莫不是记错了?”   老人浑浊的双眼看向古飞,眨了眨:“没错啊,是在城中做饭呢,说是将军过些时日还要往前线去多带些顶饥的干粮,赶着做呢!”   古飞点头,成功解决问题,后退一步站好。   元青青点头:“您别担心,不一阵儿就会回来了。”   “托您吉言。”老人愈发地喜欢元青青,还给了他一个满是皱纹的微笑。   元青青又问了几句家庭情况,和之前所了解的做了一下对比。虽然是有些差别的,但是不算是很大。   元源都默默记下,回去之后打个草稿,先飞鸽传书寄给元乾明。   接下来,元青青又随意挑选了几户人家问了问情况,邢征远和古飞的脸色也都还算是正常,应该是没有做过什么手脚,也可能第一户人家的士兵回家真的是凑巧了。   就这么问了几户人家,日头也到了正午了,邢征远看元青青还有兴致,赶紧把他拉住。   “太子,午时已到,该用饭了。”   元青青这才意犹未尽地放下了手,跟着邢征远去城中定好的饭馆吃东西。   饭菜很快上桌,元青青也没有挑挑拣拣,因为基本上都是肉,各式各样的肉。不过倒也有两盘菜,一个是醋溜白菜,菜叶看起来蔫蔫儿的,让人提不起来食欲。另一个是土豆焖鸡蛋,还是用的小土豆,一个个圆嘟嘟的。   元青青一看见土豆就想到了过去的自己——尤其是冬天,穿得又厚,跟土豆差不多。所以赶紧戳了几个在筷子上,串成糖葫芦的模样,举到嘴边。   元青青刚刚准备张口咬,就听到古飞在一边说道:“没想到太子竟有如此童心。”   元青青愣住,想起元源的话。便把串着土豆的筷子换到左手举着,拿起另一根筷子又狠狠地戳了几个小土豆,然后看了古飞一眼,开口道:“过来。”   元源本来和池北在后边干站着闻着味儿却不能吃,听到元青青的话就上前一步想要看看,好一饱眼福。   没想到元青青直接把两根筷子递给他:“时间还长呢,你俩先垫着点儿。”   元源看了看穿在筷子上的一个个圆不隆冬的小土豆,只得接过来,而且还要谢谢。   “多谢太子关心。”   元源一手一串咸土豆退了回去,递过去一个给池北。池北内心稍稍纠结了一下,但还是接了过来,对他来说真的是要垫一垫,不然可能要到晚上才能吃饭了。   不过,反观外边的罗源,在一群大老爷们中间显得特别秀气,白白净净的,简直像个书生崽儿,就连饿的时候肚子的声音都比其他人的小。   罗源就在一众此起彼伏的“咕咕”声中望天,闻着屋里传来的阵阵香味直咽口水。   元青青觉得饭馆里的菜色香俱全,就是太咸了,不大合胃口,所以很快就放下了筷子。   邢征远脸上带笑,饱经沧桑的脸看起来完全像是邢菲的爷爷,而不是父亲,“太子殿下怎不再多吃些?来西北小住几日,自然要招待好。”   “邢将军这就是说笑了,怎能只是小住几日。”元青青还以为邢征远只是一句话,所以就笑着反驳了一下,然后筷子伸向了野兔肉,在送到嘴里之前先在自己的水杯里涮了涮,然后再吃,味道不错。   邢征远冷不丁听到元青青的话,心里直犯嘀咕,不就只是把军队带过来,然后在西北城里住几天就回去了么,还要做什么?   “前线吃紧,将军不是还要返回么?昭阳请求同将军同行,定不会让将军为难地分出兵力保护——相信东宫的侍卫还是有这个能力的。”   “这——”邢征远虽然是接到了元乾明的旨意,但也仅限于知道是元青青这个小太子要来,没有料到他居然要到真正的前线去,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将军若是不急,昭阳自然也不急。但也请将军在慎重思考的时候莫要忘记前线对峙的局势,也莫要忘记士兵们几句来自于朝廷的肯定与鼓舞。”元青青优雅地抹了抹嘴巴,彻底解决了午饭。   邢征远点头,和后面的古飞一起,第一次面色凝重起来。   元青青起身:“今日还多谢将军招待,下午的时间昭阳希望能到士兵操练场中观摩一二,不知将军可否应允?”   邢征远陷入了思考之中,没有反应过来,被古飞拍着肩膀提醒了一下才醒过来。   “当然当然,一同前去吧。”   元青青微笑点头,临出门时扭头提醒了古飞一下:“多谢古军师今日拨冗相陪,莫忘了付账啊。”   古飞赶紧赔笑,说自己时一是忘记了,现在便去付账。元青青摸着小肚子看着古飞把银子付给了店家,然后才满意离去。 第26章 前线前线   操练场中,士兵们列着整齐划一的队形,元青青能很容易地就辨认出跟自己一道前来的南衙禁军士兵。衣服不一样,动作也不一样,带有浓郁的皇城气息,和西北的粗犷套路完全不一样。   元青青看了眼池北,示意他们可以在此处随意下去跟训,注意着自己的动向就可以。   罗源和耿文浩一抱拳安就跑到士兵队伍旁边,跟着一板一眼地打了起来,而池北仍旧是跟在元青青身后,寸步不离。   元青青心里一股热流涌上,顿时就感觉池北对自己的确比对其他人好,而且不是因为自己是太子的缘故,就是莫名的特别好。   邢征远也注意到了池北没有动,而看了看身量,已经基本上要入夏了,衣服穿得不多,能看出来是练武的身板。   “这个小兄弟怎么不去。”   “殿下在此,不敢擅离职守。”池北答道,微微低头,表示尊重。   “太子殿下倒也是治人颇严啊。”   “不敢不敢,只是以心待人,便会得以回报。”元青青心里美美的,又看了一眼池北,眼神眷恋。   又在城中待了两三日光景,元青青基本上都会到西北军的操练场中观摩。虽然刚刚入夏,但是西北的气候还是不比中原,早晚还冷得难受。元青青把离开皇城时穿的大披风都穿上了,邢征远还是裸着上身,一招一式都显示出身上遒劲的筋肉。   一日午后,邢征远特意让古飞前来告诉元青青,说是前线的局势有些紧张,当晚就准备出发。   元青青倒是没料到邢征远能这么快就绕过弯来,微微吃惊之下赶紧收拾了东西。邢征远也在火速集合部队,饶是这样,等到真正准备好可以出城的时候,夜色也已经落下。   元青青为了省事,直接骑在马上,马车留在了城里,元源也是骑了一匹马跟在他身后,都是一脸坚定,没有任何想要把时间推到明天的神色在。这次古飞也跟着,走在元青青身边,留了另外一个二把手军师镇守西北城中。   邢征远也不废话,身后军队黑压压一片,直接大手一挥:“开城门!”   元青青所在的太子一群人仍旧是走在队伍中央,不论前后的安全都能够有所保障。   “古军师,此行需多久?”元青青穿了件大披风,西北的温差就是大。   “回太子殿下,大军行进,需两日有余。”   元青青点点头,没有多说话,因为一开口就感觉自己的牙齿快结冰了。   “太子晚上还是穿厚些,西北啊——冷得很。”   “多谢古军师关心。”元青青手在披风外边拉着缰绳,冻得都红了,硬扛着努力不拖大家的后腿。   一路上,邢征远也不说让军队休息,每天睡两三个时辰,吃饭只给一柱香的时间,其他的时候总在赶路,元青青也被迫接受了这种方式,勉强适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到了地方。   元青青下了马,感觉自己的屁股都不像是自己的了,从来就没有这么急行军地赶了这么多路。   乌云倒是挺精神的还舔了舔元青青的头发,也不嫌油,打着响鼻被池北领走拴在一边。   军队到达的时候正巧是清晨,邢征远简单跟自己的副将军交代了两句,又到军营各处查看了一下便去补觉了,都没来跟元青青说他住哪儿,还是古飞领着他去了一间不算很小的帐篷里放了放东西,然后也急匆匆地离开了。   元青青□□燥的晨风一吹,感觉口渴,就出去逛逛找水喝。元源直接栽倒睡着了,自然是池北负责跟着元青青。   军营中来回的士兵虽说步子很大,步调也很快,但却只显得训练有素,没有一丝慌乱的气氛。不得不说,邢征远果然是治军的的一把好手。   在这里,没有什么人认识元青青,也没人去奇怪什么时候军营里多了一个衣着华贵的半大小孩儿,每个人手头都有自己的活计,没有时间想这些有的没的的事。   元青青逛到了营地背后,很奇怪为什么营地的北面比门口的警卫还多,装备还齐全,而粮草马匹什么的倒是一进大门就看到了。   元青青刚在围栏边上站定,就有士兵拿着□□大喝:“什么人?!”   元青青被吓了一跳,池北立刻迈近了一步,靠近着保护他。   元青青语塞了一下:“呃……”   士兵马上起了疑心,叫着身边的人走了过来,眼神锐利:“说!干什么的?!”   “来视察的。”元青青回道。   但是士兵根本不相信这么一个看起来什么重活都没有做过的小少爷会是来视察的大官,继续逼近:“令牌呢?!”   情急之下,元青青突然想到了临走时元乾明给自己的锦囊,立刻掏了出来:“这儿!”   士兵定睛一看,不过是个华丽丽的小袋子,摇头:“才不是这个!”几个人已经快把元青青逼到了围栏处。   池北马上站在元青青面前,右手握在刀柄上,不说一言,就盯着面前的士兵看。   小兵们被他的眼神有些吓到了,停止了前进,在原地站定。   元青青赶紧打开锦囊,把里边的东西倒了出来——似乎是个被半边切开的东西,黑黑的,又刻了些金色的篆文。   元青青掂量了一下,倒还有些分量,正在思考是什么东西的时候,整个人就僵了,心想这不会真是自己想到的那个东西吧,不应该啊,父皇怎么会把这个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自己,不是一直都是他的贴身物品么?   小兵们看元青青表情不对劲,以为他起了什么歪心思,于是眼神一递,又操起□□继续逼近。   池北的刀已经□□了一些,在太阳光这照射下反射出来了一丝冷光。   元青青回过神来,看着自己越来越艰难的处境,马上举起自己手中的东西大喝:“黑金虎符在此,尔等怎敢造次?!”   为首的小兵抬头看了一眼元青青手中的玩意儿,脸色大变,马上收起□□跪下,头也不敢抬。   池北也赶紧跪下。   元青青倒没想到手中的小东西有这么大的威力,拿起来看你了看,然后跟小兵们说:“你们瞭望塔在哪里,领我前去。”   “是。”有了黑金虎符,小兵们自然是不敢怠慢,赶紧起身派一个人带着元青青和池北去了,剩下的继续巡逻。   元青青颇费了些力气才登上瞭望塔,主要是边关风大,梯子陡,每上一步,元青青都要趴着歇一会儿。还好有池北在下面托着他,让元青青能稍稍安心一些。   瞭望塔也没有多高,还没有皇城的城门高呢,但是脚下都是木头,还能看到下面的土地,就是吓人的很。   塔上的小兵在元青青刚刚准备攀登时就发现了他,本来想问一句,就看到自己的小伙伴在下面猛个劲儿地朝他摆手,让他不要开口,才把疑问咽了回肚。   元青青在塔上转了一圈,在往西北方向张望的时候能看到有一连串的黑点点,似乎是另一个军队的驻地。   “那是何处?”元青青指着问道。   “自然是敌军驻地。”小兵回答得正义凛然,让元青青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小兵下意识地挺起了胸,站得更直。   “不错。”元青青点头,本想拍拍他的肩膀,但是看到上边被风吹过来的沙土,还是把手缩了回来,“再接再厉。”   小兵骄傲地点头,握紧了手中的□□。   每一阵风吹来,元青青总会双腿发抖,过了一会儿,终于是受不了了,赶紧说要下去。但是下塔远远比上塔难得多,元青青连第一节 都不敢探脚出去。   “太子,我先下去罢。”池北开口道,自己在下边还能接着元青青一点。   元青青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点头同意,然后再战战兢兢地探出一只脚,往下边试探了好几下,才踩到梯子上,然后松了口气,把另一只脚伸了出去。   池北一直保持着警惕,注意着元青青的举动,担心他一脚踏空。   不过还好,元青青总算是有惊无险地站到了平地上。元青青也是松了口气,拍拍小胸脯。   “走罢。”   两人身影渐远,留瞭望塔上的小兵一脸惊悚——刚刚那人叫的是——太子?!   元青青在小兵的带领下才算是找对了方向,终于喝上了水,然后心满意足地回到帐篷里休息屁股,顺便补觉。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了,元源已经把自己的东西翻出来放好了,而元青青的就被扔在一边。   看到元青青醒了,元源道:“刚刚邢征远来了,支支吾吾不知想说什么。”   元青青呆了一下,然后明了地点点头:“他肯定是想问这个的事。”   元源疑惑,抬眼望去,就看到金色在门帘缝隙透过的阳光里发着光,微微眯眼辨别了一下,瞳孔放大:“黑金虎符?”   元青青点头,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腿上,两只手到脑后把头发扎好。   “真的假的?怎会在你这里?”元源走过来,不大敢伸手拿。   “应当是真的吧。”元青青完全没有任何压力地拿在手里把玩,“父皇给我的锦囊里的。”   “父皇?”元源重复了一下,然后不敢相信的摇摇头,“怎么会?这个东西能调动我大璟一般兵力,怎能随意就让你拿了来?”   “怎不能让我拿了来?”元青青不服气,“好歹也是当朝太子!”洋气得很。   元源笑了一下:“但这是皇上拿的东西。”   元青青马上就僵住了,迅速把手中一半的黑金虎符放在腿上:“当真?”   “一半就在邢征远手里,可以调动西北军。而另一半就应当在父皇手中,调动其他地方的兵力。”元源打量了黑金虎符一下,“不过若是让你拿着倒也是有可能的,毕竟边关战事变化莫测,谁知道何时能打起来,估计父皇也应当是担心自己再从皇城传来命令回延误战机。”   元青青被元源说得都不敢碰那个小东西了,元源推了推他:“愣着做什么?装好啊,莫要丢在某处去。”   元青青赶紧忙不迭地摸出来元乾明给自己的小锦囊,把黑金虎符重新放了进去,然后小心翼翼地塞回到自己胸口。 第27章 意外闪电战   “池北说你们到瞭望塔上去看了看。”其实不是池北说的,而是元源问了他们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池北才把话说出口。   “对。”元青青相当粗线条,完全不觉得自己应该从中找出什么反问一问元源。   “看到什么了?”元源挺好奇的,也只是单纯的好奇。   “什么都看不清,都是沙啊,山啊,土啊,远远地又外族军队驻地,又看不怎么清晰。”元青青撇嘴,本来还以为能看到激动人心你死我亡的战斗场面,没想到倒也挺平静的嘛。   “哥你当知足。”元源看出来元青青的小心思,其实这也是他希望自己能够看到的,但是往更大的层面上想,这样真的不好,“若是真在打斗,你指不定还要披挂上阵领军打仗呢。”   “当真?”元青青带了几分惊恐。   元源点头,严肃的小脸衬托出了紧张的气氛。果然元青青上钩了,也是一脸的紧张,拍拍小胸脯,还好没有在打仗,保住小命一条。   钻出帐篷,虽然已经是下午时分的,元青青小幅度地伸了一个懒腰,准备和元源一起到营地后边看看军队储存的粮草是否够用,接过还没有走几步就碰到了古飞。   元源小声说道:“真晦气。”不过还是迅速退到了元青青身后和池北并排走着。   “太子殿下。”古飞也看见了元青青,过来打招呼,“可是要寻个什么地方?”   元青青没有理解古飞说的是茅厕,摇了摇头:“只是四处走走看看,没什么要寻的地方。”   古飞点头,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元青青善解人意:“你不用担心,我是定不会耽误士兵手头活计的,尽管放心去做你的事吧。”   “没有没有。”古飞赶紧摇头,“只是边关情况往往难以预测,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还请太子保护好自身的安全,将军他——不大能有空隙顾及。”   “这是自然,多谢古军师提醒。”元青青保持微笑,感觉自己优雅得非常。   古飞没说几句便着急去清点粮草的情况了,这次随军运来了不少,正在计数入库。正好也是元青青想看的东西,就跟在古飞身后到了地方。   “阿嚏——”元青青直接被呛得打了个喷嚏,朝着向这边投来视线的古飞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古飞也就没有走过来,仍旧是在一边指挥。   没看多大会儿元青青就觉得无聊了,带着元源池北离开,准备再去军营最前方看看对面的情况,结果又相当“好运气”地碰到了邢征远。   不过邢征远正在忙着重新布置阵前防御,没有看到元青青一行人,等到忙完了一回头才发现太子的身影。   “太子休息好了?”邢征远大步流星走来。   “多谢邢将军关心。”元青青拱了拱手,算作是打了招呼,眼神落在跑来跑去搬东西的士兵身上,“这是做什么?”   邢征远解释道:“每过一段时间,前线的防守阵型就要换一换,以防外夷探得军中情况,趁机偷袭。”   元青青点头,大大受教:“原来如此,邢将军当真足智多谋。”   “太子抹抬举我这个粗人了,法子都是古飞想的,我也就干干粗活罢了。”邢征远哈哈大笑,忽而又想起了什么事情,“对了,听闻太子已经见过小女?不知眼缘如何?”   元青青微微尴尬,想到了身后还站着的池北,更是尴尬,脸上不知从什么地方飘来了两朵红霞,看得邢征远心情大悦,笑得更加爽朗了,而同时,元青青也愈发的尴尬了。   “太子,不是我自夸,但小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自然是配得上太子的。”邢征远笑得眼角的皱纹越来越多,成了一朵花。   “邢将军又不常回家,怎会了解这些……”元青青简直大囧,不知道什么能让邢征远赶紧转移这个话题。   “哎——这太子便有所不知了。就算是不常回家,家信时时递来,倒也能对家中情况了解一二。夫人又特别疼爱小女,自然是什么事都分享一下啊。”邢征远前些时间太忙,刚好和送来书信的小兵错开,信件刚从西北城离开,而邢征远则准备归去,因此今日才得以知道这件事。   “看来邢将军家中真是和睦谐美啊,恭喜恭喜。”元青青果断转移话题。   “哈哈,承蒙太子吉言,若是以后小女有幸成为太子之妻,岂不是美上加美?”邢征远拍了拍元青青的肩膀,力道之大让他皱起了眉头。   邢征远赶紧松手,轻轻捏了两下:“一时没注意,太子莫怪啊。”   “呵呵……”元青青干笑,偷偷回头瞄了一眼池北的表情,松了口气。因为池北还是一如之前的面无表情,似乎是没有听到两人之间的对话。   邢征远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连带着元青青也想他投去目光的方向看过去,不过却没看出来什么两样。   “怎么?”   邢征远眉头已经紧锁,匆忙跟元青青道了别,就一路小跑了过去。   元青青本想着跟过去看看,但却被元源拦住。   “别去!”   “我去看看,能帮上忙。”元青青解释。   “我们能帮上什么忙?!不添乱就成了!”元源急匆匆说道,终于跑到了元青青身边。   元青青觉得元源说得有理,就停住了脚步,观望了一会儿,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走吧,先回去呆着,等到没什么事情了再出来。”   最后元青青还是下了比较正确的决定,带着元源和池北回到了自己的小帐篷。   等到了夜色降临,元青青觉得有些饿了,就让罗源去拿饭,但是罗源只拿回来了几个馒头,连盘咸菜都没有。   “怎么情况?”池北皱眉,“太子怎么能只吃这个?”   罗源无奈:“我有什么办法,转了多少圈才找到吃的,还没人在,就这么几个馒头,我都拿过来了。”   池北紧锁眉头,但还是准备把馒头拿进去。   “对了,我刚刚准备找人问的,但听他们说好像要打起来了。”罗源赶紧跟池北说着自己听到的小道消息。   耿文浩也凑了过来:“我刚刚也听见有人这么说,但这军中如此安静,也不像是大敌当前的模样啊。”   池北摇摇头:“稍安勿躁,保护好太子两人的安全,其他都不是我们的事。”然后就进了帐篷。   耿文浩一脸不屑:“没有一点热血。”   罗源不乐意了,撸起袖子:“说什么呢你?!池北说的就是我们此行的任务,不然你还想干嘛?!”   耿文浩看了罗源一眼,不再说话。罗源也不想在自己人中间起争执,看耿文浩脸色稍稍有些后悔,就没有再进一步动作。   帐篷中——   “只有这些啊?”   元青青一脸苦恼,硬邦邦的,怎么吃嘛。   “还请太子赎罪,实在是没有找到食物,属下马上再去寻找。”池北准备自己出马。   “算了算了,先垫着点儿吧。”元青青还是关心池北比自己肚饿占了上风,接过了大馒头,分了元源一个,然后问池北,“你吃不吃?”   池北摇头,刚想说话,就听到外边突然传来的声响——   “西北全军!战斗准备!”   然后就是军营中突然亮起的火光,照亮了一片夜空。   元青青被吓着了,目瞪口呆的,喃喃:“这就——打起来了?”   池北马上警惕起来:“请太子莫要随意走动,属下出去看看情况。”   元青青把头点得快晕了,他肯定知道要保住自己的小命,外边都已经打起来,怎么还会出去乱跑。   “你——快去快回!”元青青还是有些害怕的,拿着馒头的手有些发抖。   池北出门之后,元青青紧张地直咽口水,而一紧张就忍不住吃东西,手里硬邦邦的馒头也不觉得硬了,一会儿一口一会儿一口,没多大会儿就下去了小半。   而元源仍旧是相当淡定,慢慢地嚼着口中的馒头,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不一样。   “你怎不紧张?”元青青纳闷,心想难道淡定在这个时候也能派上用场?   “就算是打起来了,邢征远也肯定要报保着你。若是大营有被攻破的危险,他必然早就派来一堆小兵护着你先行返回西北城,有什么好担心的。”元源在刚开始的时候的确是有一点心惊,没想到刚来这儿就赶上了打仗,但是很快就平静了下来,“更何况,太子身边的三个侍卫不是还在么?他们都立过誓的。”   元源不说后一句话还好,说了后一句话元青青反而更紧张。不过紧张的不再是自己,而是池北。   元青青站了起来,急切地走到门口,但是又不敢随意出去,只敢稍稍掀开一条小缝往外边张望。   帐外,池北正在和罗源耿文浩说这些什么,然后两人离开,池北绕着帐篷巡逻了一圈,发现在周围还是有邢征远特意留下来守卫的士兵的,稍稍放心,回到帐篷中,刚好和在门口张望的元青青碰上。   “太子——”池北皱眉,“还是安心待在帐中吧,我已让人到前方查看情况,若有意外,必会保护太子离开。”   元青青点头,但是已经心惊地坐不到床上了,在帐篷里走来走去。   池北就守在门口,是不是撩开门帘看一眼罗源和耿文浩有没有过来,是不是有什么危险。 第28章 闪电来去   “粮草有没有人守?”元源突然问道。   池北摇头:“不清楚,可否需要让人前去看看?”   “还有人?”元青青奇怪,自己带来的也就是池北、罗源和耿文浩三人。元源肯定不能去,池北又要在这里守着,而罗源和耿文浩还没有回来,还能派谁去?   “帐外尚有军中士兵,可请他们前往查看。”池北道。   元青青觉得元源担心的是一定有他的道理的,所以自然是点头:“自然,快回!”   池北迅速出门,正巧碰到了回来的耿文浩。   “进去守着!”池北直接喊了一句。   耿文浩本想要跟池北汇报一下情况,但是听到池北的话之后,也不准备说了,好不容易让他逮到能够和两个皇子单独相处的机会,肯定不能白白浪费时间。   耿文浩进门的时候,元青青还以为是池北回来了。   “这么快……”元青青惊喜地一扭头,结果发现是耿文浩,就没了兴致。   耿文浩朝着两人一抱拳:“禀报太子殿下,前方外夷来袭,西北军应战,邢将军在最前线领兵,目前情况还不甚明了。”   元青青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好。”   紧接着,池北也回来了。   元源问道:“派去了?”   池北摇头:“他们说若是没有邢将军或是古军师的命令,不可擅离职守。”   元源皱眉,他总是觉得即使西北军把粮草之类贵重的东西放在离营地最深处的地方,但仍旧是不排除外夷拍一小队绕路潜进来的可能性,而且,他总是有一种不大好的预感。   元青青看了看元源的表情,也挺紧张的,突然灵机一动,从怀中掏出了小锦囊,然后直接倒了出来。   “拿这个去!”   池北自然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稍稍犹豫了一下,不敢接过来。   元青青又往前递了递,催促道:“快去!”   池北内心纠结了一下,但还是双手接过,立刻钻到帐篷外边去让人到粮草存储的地方看看。   小兵们没想到居然会有黑金虎符出现,还以为池北是奉了邢征远的命令,马上派出了一半的兵力前往营地最后边。   事实证明,元源的担心还是有道理的,外夷果然派出了一小队的兵力绕路来到了西北军营背后,不过也只是刚刚到达。   因为外夷离开自己的民族聚集区也已经有了一段时间,所以粮草消耗很大。这次发动突然袭击就是想要从西北军运一些粮草回去,虽然也随身携带了火折子,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还是不会使用的。   西北军的小分队领头还是有一些头脑的,看到外夷人马,马上让人回去拿弓箭。   一切都在悄无声息地进行,外夷的人马也知道营中给肯定留守有小队人马,但是一般都会留在前线,粮草处的人马一定会很少。所以,在他们把留守的士兵解决之后就开始了迅速的转移工作。   “哧——”   一声闷响,外夷的小首领无声从马上跌落了下来,马匹不安地踏动着四蹄,外夷的士兵们看到自己的头领没有一丝征兆地摔掉到地上,马上有人下马查看,把人一翻身,果然是看到了冷箭,立刻警戒起来。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西北军士兵们已经人手一把弓箭,训练有素地朝着外夷人马放箭。   外夷的马匹在纷飞的羽箭中受惊,前蹄抬起,长鸣一声。   外夷一看情况不好,就准备从怀中掏出火折子来放火烧粮。西北军士兵一看不好,马上放箭射死那个人。   过多久,外夷士兵就已经如惊弓之鸟,慌张得没有时间查看西北军士兵到底是在哪里。   副首领看情况不好,马上吆喝了一声,外夷士兵们迅速退出,也不管是不是抢到了粮草,是不是把西北军的粮草烧了,还是要迅速保命要紧。   等到这一个小分队只剩下了几个人和自己的大部队汇合的时候,外夷首领勃然大怒,但还是迅速鸣金收兵。   邢征远还不知道自己的营地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看到对方迅速返回,马上下令追击,不过也只是追了一会儿就停下了,然后也带着士兵们返回。   邢征远等到了营中才得知了情况,马上来到粮草的地方查看了情况。   外夷士兵的尸体已经被士兵们摆好在一边,而被弄乱的粮草堆也被重新码好,古飞正在清点数目。   邢征远在一边皱着眉头看,懊恼着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还会有这样的情况应该早早地派人来守着,现在可好,粮草也不知道少了没,士兵们还白白地丧生,可要怎么跟他们的家属说啊。   听闻战斗结束,元青青也赶紧来到了这里,看着忙碌的士兵们,还是选择了相对比较闲的邢征远。   “邢将军,可是有什么情况?”   邢征远撇头一看,是元青青,身边的小兵偷偷说是太子帐篷里来人拿着黑金虎符让到后边来看看的,邢征远直接一转身子,跪了下来。   “吓?!”元青青后退一步,没弄懂邢征远想要做什么,“将军这是做什么?!”   “臣感激殿下令人前来此处护我军粮草,实是感激不尽,无以为报。”邢征远说得诚诚恳恳,连头都不曾抬起。   元青青赶紧上前一步,托着邢征远的肘关节处让他站起来。   “邢将军若是这么说可是折煞昭阳了,不过是想到外夷此战过于蹊跷,才思考会不会有其他的企图。”元青青其实很想把元源给说出来,忍了几忍还是咽下去了,毕竟元源的身份没几个人知道。   邢征远还是一阵懊悔,只道要是元青青没有想到的话,自己刚刚运来的粮草就平白无故送给了敌军。然后一扭头:“古飞!”   古飞正在清点粮草数量呢,听到召唤赶紧跑来:“将军。”   “清点完后!面壁思过!”邢征远也是气古飞没有提前料到这一点,大手一挥,降了罪。   古飞赶紧跪下,话还没说出口呢,就又被邢征远噎了回去。   “赶紧回去查数去!跪这儿作甚?!”   古飞又赶快站起来,弯着腰,低着头飞速退下。   邢征远又冲着元青青抱拳:“军中早就有令,将军犯错与士兵同罪,臣现在便去帐中思过了。”   “欸——”元青青伸手拦了一下,“将军莫急,若是以功代过,岂不美哉?”   邢征远微微蹙眉:“太子殿下的意思是——明白,现在便去准备!”说完邢征远就大步流星地离开。   元青青微笑,心满意足地回了营,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清晨醒来的时候听说了邢征远早已组织士兵闪电战重新打了回去,外夷措手不及,西北军大获全胜。   “好!”元青青兴奋地一拍大腿,然后龇牙咧嘴地揉着,“那若是我大璟赢了,我们是不是就可以班师回朝了?”   “呃……”元源思考若是真的赢了,元青青这算不算是班师,“算是吧。”   “甚好!”元青青很高兴,回去的路上又可以同池北朝夕相处,不用像现在这样一天连句话都说不上。   天色蒙蒙亮,西北的清晨少有地蒙上了一层雾,看什么都是朦朦胧胧的。   元青青本着这种全军出动的场景看一次少一次的想法,奋力穿上衣服出了帐篷,披着厚厚的披风,站在军营大门边上的空地处看着精神抖擞地士兵们,想着不远的将来自己就可以返回皇城了,内心无比开心。   大军已经向着外夷驻地进发了,元青青还是站在门前,元源上前一步,想看他怎么回事,结果却发现元青青居然是已经睡着了,脑袋一点一点的,每一次都有往前栽倒的危险。   元源无奈了,退后一步,朝着池北招了招手。   池北走上前来,不明所以。   “把太子背回帐篷里去,小心着些。”   “是。”池北走到元青青面前蹲下,瞪了片刻发现没有动静,仰头一看也是忍俊不禁,还好憋住了。   就两只手把元青青的腿分开在自己身体两侧,然后往前一揽,感觉到背上的重量之后起身,脚步沉稳。   元青青被一晃一晃地弄醒了,迷迷糊糊睁开双眼,感觉自己是在什么东西上边,但却又不是乌云的触感。稍稍侧了一下头,就看到了□□在衣领外的脖颈,瞬间睁大双眼。   “啊——”元青青内心已经快要咆哮了,但还要装得什么事都没有,继续两只手臂无力地搭在池北肩上,头靠在池北脑袋旁边,轻轻地呼吸着,不敢让池北发现。   其实池北还是察觉到了元青青的呼吸变化,不过没有开口,仍旧是背着元青青往帐篷那里走,   元青青想了想,慢慢慢慢地把自己垂着的两只手绞了起来,挂在池北胸前,随着节奏一晃一晃的。   不过这段路程还是很近的,池北的步子又大,很快就走到了地方,到床铺旁边把元青青放下。   元青青纵然再恋恋不舍,为了避免被发现自己装睡这个事实,还是让自己两条手臂从池北身上滑了下来,恰好经过他的脸庞。 第29章 胜利狂欢   池北朝着跟着进来的元源一抱拳,然后就出去了。   元源坐在元青青旁边,轻轻在他脸上戳了一下:“什么时候醒的?”   元青青马上破功:“你怎知道我醒了?”   “若是你当真还在睡梦之中,不论两只手之间抱的是什么,铁定不会松手的,怎么会像刚刚那样那么轻松就把人放走了?”   “当真?”看着元源点头的元青青真是肠子都悔青了,要是知道自己有这么个毛病,还真应该抱得再紧一些,不撒手的。   “后悔了?”元源问道。   元青青相当诚实地点头。   元源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真的可以和元青青抢一抢太子这个位置,但他却一点也不想当皇上,一点也不想被皇位和天下束缚了自己的心性。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元源轻叹着说出这一句话,语气里有何他年龄不相符的成熟。元青青不赞同地皱眉,刚要开口说话,却看到元源轻轻摇了摇头,“我指的不是他,是另外的人。”   元青青盯着元源的乌黑灵动的大眼睛,终于想明白了,缓慢点头:“我总会忘记,还希望三弟时时提醒着点。”   元源道:“若还在此处,自然容易,若是回了皇城,同哥哥见面的机会只会更少。”   元青青点头,他其实对朝中关于自己的评价还是多少有些了解的,不是没有大臣要求另立太子,但是因为他母亲是皇后——元乾明的正牌夫人,而外公也是朝中德高望重的官员,并且也没有什么大过错,所以就算是元乾明存了另立太子的心,也还暂时找不到机会。   “自然,我会更留心着些的。”元青青沉思点头。   “该重用的人要重用,相信哥比我了解得清楚。”元源又犹抱琵琶半遮面地提点了一句。   元青青仍旧是点头,就算是不聪明,人情世故耳濡目染了这么些年,也还是懂得些的,所以元源的深层含义自然也是明白的。   “知道,只是——”元青青拖长了语调,“有些人面前,我总是严肃不起来。”   “那也要狠心如此。”元源说得斩钉截铁,若不是这样,怕是他早就被人害得尸骨无存了。   元青青深吸一口气,挑了挑眉毛:“我自尽量如此。”   午时刚过,好消息就传过来了,说是邢征远已经成功将外族追击成功,绝对地大获全胜,当晚便会返回。   古飞大喜,赶紧准备一个小型的庆功宴,准备等邢征远领兵回来之后好好吃一顿。   元青青本来也是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却突然想到了战争的由来——   “古军师,敢问西北军之前可曾与外夷新任首领取得联系?”   “这——是送去了希望交好的书信,然时间尚不够使者来回,故并未收到回信。”古飞答道,“殿下的意思是我大璟尚未同外夷取得联系,便已在无形之中成为新王助力。”   元青青点头,有些担心,要是那个外夷的新首领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就稍微有点不合算了。   古飞算了算时间,安慰道:“太子殿下莫急,若只是算来时间,回信也就应当在这几日到来了,相信结果不错。”   “希望如此。”   邢征远果然在晚间回到了前线的宿营地,古飞也已经备下了一小桌宴席,让士兵到周遭去抓了些也为,又把准备的十日粮草贡献出了三分之一。   士兵们脸上都喜气洋洋的,困扰许久的对峙一晚上就解决了,本来还以为敌军有多大的能耐,没想到居然能这么轻松,也不知道将军为什么不让早早出兵,肯定早就赢了。   不过万千的话都化成了一碗清酒,一饮而下就成了狂欢。   元青青也难得地喝了一小口,脸红红地看着士兵围着篝火转圈,跳舞,噢吼吼地大叫,喜笑颜开,暂时忘却了忧事。   第二日清晨,元青青又是睡不醒的模样,被元源直接掀了被子。   “打猎呢,不去?”元源眼睛里闪烁着孩童的兴奋和天真,鲜少见。   “去……”元青青尾音打颤,把头埋在被子里,好半天才勉强坐起来,目光呆滞,一头呆毛。   邢征远前天晚上喝的酒太多,还在大帐中埋头大睡,古飞派一个叫做冯志的副将带着一路士兵前去猎些也为,权当是准备改善伙食了,元青青一行人就跟着队伍在大西北走走看看,权当是“游夏”了。   走出去了半个时辰,元青青才算是完全清醒了过来,自己能抓着缰绳坐稳不会掉下来了。池北松了口气,稍稍往后边落了些,对太子殿下的安全稍稍放心。   经过一天的跋涉,冯志领队到了他们之前经常去狩猎的地方,有一小片树林,里边鸟雀叽叽喳喳的,也不知道是从哪里飞到这么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士兵们身上都带着任务,自然是紧紧张张地搜寻猎物去了,而元青青则很闲,左逛逛,右看看,反正有池北看着,又丢不了。   突然,乌云躁动了一下,向左边转去。元青青赶紧拉住缰绳:“乌云!你做什么?!”   乌云这次鲜少地有些不听话,就是一个劲地往左走,元青青也拗不过来。   池北迅速拍马赶上,拿过元青青手中的缰绳,把他往另一边牵,但乌云仍旧是倔强地往左边扭头,就是不服输,而且也不往前走。   元青青没法,对池北说道:“既然它想去就让它去看看吧。你们在这里等着,池北跟我走。”   元源勒马站定,旁边跟着罗源和耿文浩,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乌云好像是知道自己的可以自由行走了,马上快步走了起来,没多大会儿就跑了起来,后来简直是撒开四蹄狂奔,就好像在追赶什么一样。   元青青吓得紧紧攥住缰绳,整个身体俯在乌云背上,动也不敢动。   池北也策马跟在旁边,紧张着要是元青青脱了力,自己好能第一时间把人捞过来。   乌云的步伐渐渐慢了下来,然后站定,喘着粗气。   元青青也终于是松了一口气,直起腰来,直接看到了西下的夕阳中嵌着一匹看不清毛色的骏马,鬃毛随着微风摆动。   元青青眼睛一亮,就算是不懂马,直觉也告诉他这是一匹好马。再一看旁边的池北,眼睛也是盯着那匹马目不转睛,想来定是不会差了。   “池北。”元青青突然唤道。   池北迅速扭头,看向元青青,眼神明亮。   “降服它,那是你的马。”   池北深深地看了元青青一眼,元青青朝他点了点头,于是池北就策马而出。乌云看得兴奋,也想要冲出去,元青青被吓得够呛,死死地拽着缰绳不撒手不过还好,乌云并没有真正冲出去,只是在原地来回走动,眼睛一直看着一人两马的那边。   元青青也只能远远地看着,生怕自己过去反而给池北添了麻烦。   池北靠近那匹被乌云看上的大马,其实靠近了看倒不是像军中多见的强壮马匹,反而是头细颈高、四肢修长、皮薄毛细、体态优美,跑了那么长时间也没有多疲惫的模样,前胸的毛稍有些潮,颜色更艳。   只用这一眼,池北就知道这肯定是一匹好马,胜在轻快灵活耐力持久。   大马不怎么怕人,看到池北来了,反而往前走了一步。   池北让自己的马靠近它,然后伸出手去摸了摸大马的前额。   大马也没有躲开,就直接站在原地,享受着池北的抚摸。   池北趁机抓住它的鬃毛,纵身一跃,骑到了大马的背上,紧紧地抱着它的脖子。   元青青远远地看着,忍不住叫了声好,同时无比艳羡地想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拥有这样的本领。   大马瞬间反应了过来,马上又蹦又跳,想要把背上的池北晃下来。池北就咬着牙硬抗,抱着大马的脖子就是不撒手。   大马见状,就拼命向前跑了起来,希望能把池北给弄下来,没多大会儿就跑远了。   元青青看着一人一马一溜烟跑得没影了,但凭他自己肯定是追不上,就赶紧让乌云往前走。但是这个时候,乌云还就是偏偏不动了,四个蹄子就像是钉在了地上,就是不肯往前挪动一步。   元青青在原地干着急,就是动不了,差点准备下马自己跑过去了,接着远远地就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元青青伸长了脖子,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结果这次乌云却撒开四蹄往前飞奔而去。还好元青青手里攥着缰绳,只是差点闪到了脖子,不然肯定整个人都会摔下来。   池北是稍稍有些凌乱,衣领子被扯得大了些,头发也被吹得松散了些,但是仍旧端端正正地坐在马上,两只手攥着大马的鬃毛,□□的大马相当听话,和之前判若两“马”。   元青青一看,就知道肯定是成功了,忍不住看了看乌云,自己怎么就没有来这么轰轰烈烈的一场“战斗”呢,只不过每天去看看它,喂喂草,就招拢来了这么个吃货马。   “多谢太子。”这是池北的第一句话。   元青青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谢我做什么,你个人征服它的。”   “还是多谢殿下能给属下这个机会。”   “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的。”元青青定定地看着池北,说了这么一句。   池北抬头看着元青青,也是目不转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视线并没有从元青青身上转移到别处去。 第30章 打猎打出的事儿   元青青修为不高,总是想看池北,但是被池北这么盯着看,没多大会儿又不好意思了,伸手想要摸摸大马。但是大马一点也不给面子地把头偏了过去,摆了张臭脸给元青青看。   池北见状,马上揪着大马的鬃毛,让它把头转了过去,好让元青青能够摸得到马头。   元青青摸了摸马头,然后又在大马头下抹了一把,把手收回来的时候随意往下瞄了一眼,吓了一跳:“流血了?”   “嗯?”   池北以为说的是大马,马上俯身查看,果然看到大马的胸前红了一块,眼色比周围更为艳丽。便伸手摸了一把,却不是血水。   “汗血宝马?”元青青只在书中见过这样的马,没想到居然还真的有,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啧啧赞叹。   “不错。”元青青点头,跟池北就是配。   池北道:“还请太子赐名。”   “就叫赤龙。”元青青随口就说道,不过还是一个挺威武霸气的名儿,至少比乌云的好了不知道多少。   “多谢太子。”池北准备下马,因为赤龙身上没有马鞍坐着不是多舒服。   但是赤龙却偏头咬着池北的裤管,就是不让他走。池北无奈,只好决定直接骑着赤龙返回。   乌云也不甘示弱地凑了过去,但赤龙仍旧是丝毫不给面子地把头别开,元青青忍不住笑了一声,调转了马头,看着前方一望无际的黄色沙土,犯了难。   “你记得路?”元青青问道。   池北点头:“大致方向无甚问题。”   元青青这才松了口气,刚刚那一路乌云跑过来,自己什么都来不及看,只知道鬃毛把自己的脸蹭得生疼。   池北看了看快要落下的太阳:“烦请太子殿下加些速度,赶在日落之前同冯志将军汇合。”   “好。”   其实乌云也基本上认得路,往赤龙那里凑了几次之后发现人家根本不理自己,于是一气之下也梗着脖子往前走了,头都不回。   池北原本的马就跟在两人身后,时不时往赤龙身上撞一下,也有些小情绪。   还没有到树林里,两人就碰上了罗源,只见他一脸急切地迎了上来。   “太子殿下,三皇……他……这……”罗源干着急,却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称呼元源。   “我知晓是谁,你说。”元青青缓解了他的尴尬,让罗源继续往下说。   “是。太子离去之后,冯志将军便派人带他过去,说是有事要说,可现在仍未归来。”罗源脸上着急,“耿文浩已在四处寻找,我在此处等待太子归来。”   元青青表情也变得严肃:“多久了?”   罗源推算一下:“约摸有一个半时辰。”   元青青小脸皱到了一起,马上下马:“冯志在哪里?带我去。”   池北也下了马,把赤龙和乌云栓到了一处,自己原本的坐骑也只能是轻声安抚了两下,栓到了另外一处,担心他们闹起来,然后赶快追向元青青。   “冯志将军。”   冯志是一个从见到元青青开始就对天发誓效忠于太子殿下的副将军,还曾经对元源对元青青态度不怎么尊重而差点对他大打出手,不过被池北和罗源给拦了下来,没能成功。   冯志看到元青青过来,马上迎了过来,满脸豪放的笑容:“太子殿下来瞧瞧,今日收获颇丰……”   元青青急着找元源,只好打断了他的话:“我听闻冯志将军派人带走了常跟在我身边的人,现在仍未返回,敢问将军可是有什么事?那同我说就可以了,何必叫他一个下人过去,也拿不了主意。”   冯志大笑三声:“太子殿下不必担心,在下只是发现那小厮不怎么听话,还时常顶嘴,许多应当他做的事反倒是太子亲自动手了。于是便让人教训教训他,好让太子能轻松着些。”   元青青脸色变了几变,直接就想起了宫里教训人的发法子,哪个不是鼻青脸肿被抬着回来的,声音都有点抖了。   “我的人,自然是我亲自教训,不劳将军费心。”声音冷冷的,却带了几分焦急。   冯志本想拍拍元青青的马屁,没想到却拍到了马蹄子上,还是赤龙的,挨了好一记响亮的耳刮子。   “这……”冯志语塞。   “将军怎还不把人带来?!”元青青看冯志还是愣在自己面前,简直都想动手揪揪他的耳朵看看是不是聋了。   “是——是!”冯志反应过来,赶紧叫人,“快去把那个小娃娃带过来!”   很快,元源就被带到了元青青面前,元青青赶紧上前一步,上下打量了一番,发现并没有外伤才松了一口气。   元源自己也没有说什么,默默地站到了元青青身后。   元青青深呼吸一口,对冯志说道:“烦请将军以后莫要管我的事,不然——便不是这次一般好说话了。”   “是,谨记太子教诲。”冯志脑门子上冷汗一层,等到元青青走了之后才敢抹一把,出了口浊气,然后叫来自己的小兵,“你们——都怎么教训的?”   “就是打了几下屁股,也没听见叫疼啊。”小兵们回答道。   “那就好……还好……”冯志看着元青青远去的背影,心脏跳得厉害,就担心自己触了太子的逆鳞。   “你怎么样?”   一离开冯志的视线,元青青赶紧问元源。   “没怎么。”元源回答得淡淡的,也没看出来哪儿疼。   元青青将信将疑,怎么不觉得军队里教训人真的就只是口头上教训人呢?   元青青一行五人住在整个小队士兵的包围圈之内,就担心万一有什么猛兽到来,伤了人。   元青青还是眼尖的发现元源坐下来的动作有些别扭,就是和之前的不一样,于是凑过去轻轻打了一巴掌。   元源整个人都跳了起来,看元青青,忌惮着旁边的士兵,只敢小声说话:“做什么?”   “还说没事?肯定是有事。”元青青不是没有挨过打,而且一打铁定就是打屁股,所以对这些了解得很清楚,“我去找冯志。”   “别。”元源拉住他,“不过是打了我两下,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回了皇城在教训他也不迟。”   元青青撇撇嘴:“等我们回去了,他远在西北,就算是降旨下来责罚了,邢征远做没做你又不知。”   “那也不可轻举妄动,现下不能让关系恶化,我自然也不能把自己身份说出。你若是这般,肯定会招惹来猜疑的。”元源的确是被打了几下,虽说是疼,但也不是不能忍。   “那——你当真没什么大问题了?”元青青也觉得自己稍有些莽撞,而且就算是去找了冯志,元青青也不知道什么样的责罚才算是比较合适的。   “没有。”元源皱着眉头坐下,靠在树干上,松了口气,“哥也早些休息吧,今日被乌云跑得脱了力。”   “也是。”元青青一晚上都是感觉腰酸背痛的,屁股也是难受,没比元源轻松多少。答案心里暗暗想着要给元源记着仇,找机会报回去。   月夜下,树林里,只鸟雀的几声鸣叫,静谧一片。   元青青睡得正香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呼吸不了了,于是烦躁地挥了挥手,想要翻个身继续睡,可却发现自己好像悬空了,所以睁开双眼。   只看到地面离他越来越远,而背后有一个人一手抱着元青青的腰,一手捂着他的嘴。元青青赶紧踢腿,拼命挣扎,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出来,希望引起他人的注意。   终于,元青青看到池北动了一下,马上升起了一线希望,继续疯狂扭动,后边那人差点抱不住他。   可是,直到元青青被拉到了树上,池北也仍旧是没有睁开双眼。   元青青心头涌来一阵一阵的失望,觉得自己这下算是完了,于是也放弃了挣扎,任由那人把自己扔到一个枝桠处。   元青青只能看到把自己抱上来那个人穿着一身黑,在月光下把蒙脸的罩巾拉了下来,明显是外夷的相貌,大眼鹰勾,鼻梁高挺。   那人朝着另外一个人攀了过去,指了指元青青,而另外一个黑衣人则指了指被扔到他旁边的元源。   元青青瞪大了双眼,怎么元源不动了,难不成已经……不行不行,不能这么想。元青青赶紧晃晃脑袋,打发了这个念头,希望只是晕倒而已,不过同时也在奇怪为什么自己弄出来了这么大的动静,也仍旧是没有人醒来。   黑衣人偏头看了看元青青,小声说了句什么,就看到那个把元青青拉上来的人又重新走了过来,吓得元青青赶紧闭上眼睛,装着自己被吓晕了。   元青青可以感觉到那人踢了自己两下,差点把自己给踢下去,不过又重新把自己往上拉了拉,才走开。   元青青等了一会儿,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悄悄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居然看到一个璟兵装扮的人坐在树枝上和两个外族商量着些什么事情。   元青青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有内鬼,然后大家都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这下可坏了,难不成自己好好的太子当不成,要到外夷做奴隶了么?   元青青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但是又不会武功,上去拼命也肯定是落一个被打晕或一记手刀直接搞定的下场。   于是元青青稍稍动了动脑袋,发现那三人没有看向自己,然后又动了动,往树底下看了一眼,腿脚发软——也太高了,这样跳下去必死无疑啊。   元青青还在纠结,就看到已经有一个黑衣人拿了麻绳过来,赶紧闭眼,感觉到自己三下五除二就被捆成了一个粽子,嘴里被塞了个破布条,然后被拎了起来。   璟兵直接爬了下去,因为元青青是脸朝下,所以很清楚地看到那个小兵下到地上之后马上找了一处地方躺了下来,装作和其他人一样的酣睡。   忽一阵风刮过,元青青眼前一花,就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另外一棵树上,前边的黑衣人则拎着元源,一前一后地用吊索勾着树枝离开了。   元青青彻底绝望了,自己堂堂一朝太子,居然就这么被绑走了? 第31章 又被抓走了   突然元青青感觉到一阵失重,旁边的树叶哗哗的响,黑衣人带着自己在急速下落,元青青赶紧闭上眼睛,不敢看自己摔到地上之后是怎么样的场景。   但元青青刚闭上双眼,就感觉自己下落的趋势暂时止住了,原来是黑衣人尽力抓住了旁边的树枝,用一只手支撑着两个人的重量。   但是,树枝在咔咔地响,快要被撅断,黑衣人也没多想,直接把元青青往下一扔。   元青青吓得小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也想伸手抓住旁边的树枝挣扎一下,但是自己的手背捆在了背后,根本动弹不得。   “殿下。”   熟悉的声音传来,元青青以为是自己幻听了,猛地睁眼,却真的看到池北,眼睛立马睁得老大。   池北一身墨蓝色的衣服,本来绣着白泽的外衣因为便于行动便放在大营中没有带出来。他接住了元青青,然后轻轻落在地上,迅速往回移动,离开两个黑衣人。   元青青本来醉心于池北矫捷而又流畅的动作,突然想到了元源还在他们手里,立马呜呜呜地示意池北。   池北低头,就看到元青青嘴里还塞着布条,不停地眨眼,很是好笑。于是直接把布条扯了出来。   元青青立马小声道:“元源还在他们那儿!”   池北点头,停住脚步,把元青青身上的绳子解开,然后准备返回救元源,一步还没有迈出去就被元青青扯住了袖子。   “我也去。”   就算帮不上什么忙,元青青也不想一个人呆在这里,万一再来一个黑衣人把自己掳走了呢?   池北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于是点点头,直接用一只手抱着元青青的腰,两个人贴在一起,然后往前飞一般地跑。   元青青满脸都是池北的气息,深深地呼吸着,差点要忘记自己的任务。   池北慢慢停下,躲在一棵树背后,小心翼翼地探头。   元青青没有感觉到风吹到脸上的凉意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屏住呼吸,慢慢转头,也往前边看。   只见两个黑衣人正在不断寻找着什么,其中一个还是不是小声说一句,语气严厉。但是转了几圈都没有找到元青青——当然,也不可能找到他。   其中一人直接在那个把元青青从树上扔下来的人头上扇了一巴掌,气急败坏地说着些什么。   元青青没空去听,反正也听不懂,眼睛在急切地寻找着元源的身影,但却迟迟没有看到。池北又搜寻了一圈,同样也是如此,心有疑惑,不敢轻举妄动。   “怎么没有啊?”元青青扭头,用气声问池北。   池北微微蹙眉,月光从树枝的遮掩下泄露过来不少,衬出他无比立体的五官。   “再等等。”   元青青点头,那边还是一个人说一个人听,元青青嫌没有意思,又稍微有些困,就直接靠在池北胸口,闭着眼睛假寐。   池北呼吸平稳,没有一丝慌乱。本来元青青还是挺紧张的,听着这样的心跳,没多大会儿就恢复了镇定。   吵了一阵子,那人也吵不起来了,骂骂咧咧地转到树后边,把五花大绑的元源拎了出来,准备离开。   “殿下。”池北低头对元青青说话,同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抬头。   元青青抬头,嘴唇蹭过池北的下巴,触感清晰,让他怔愣了片刻。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池北轻轻把自己抱在他腰间的手掰开,然后无声地飞了出去,一记手刀解决了一个,另一个带着元源的见情况不好,赶紧抓着人就跑。池北迅速跟上,一跑一追得就走远了。   元青青探头看了看被池北砍晕的那个人,小心翼翼地挪了出来,慢慢靠近,伸脚踢了踢那个把自己抓上树的人,没有反应,于是就又踢了两脚以此泄恨。   身后传来了动静,元青青迅速扭头,内心紧张,不过在发现是池北之后就迅速放松下来了。   池北单手一甩,把另一个也已经被打晕了的黑衣人扔在一堆,然后把元源松了绑,就算是这么大的动静,元源仍旧是闭着双眼,没有醒来。   元青青帮忙扶着元源,跟池北交流情报:“是不是饭食中有迷药?”   “可能如此,不然大家也不会都陷入沉睡。”池北也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中招,再想到元青青因为被乌云颠得够呛,没吃多少,也大致可以推断出这个结论。   “对了,方才我瞧见有一个士兵模样的人也攀爬到了树上,可是内奸?”   “这——属下不知,醒来之后便发觉太子不在,因此便出来寻了。”   池北醒来还在懊恼自己怎么会睡得那么熟,再抬头一看却不见元青青,心中一惊,立马跑了出来。在看到元青青从树上落下来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就想着往前赶,拼命往前赶,才总算是把人安安全全地接到了,心里一块大石头也才算是落了地。   “那——现在怎么办?”   元青青看着歪倒在一起的两个外夷人士,和睡得呼呼的元源,犯了难。   还是池北扛起了一片天,先请元青青扶着元源,自己把两个黑衣人绑好,然后一手一个提到了宿营地。   元青青还记得那个内鬼小兵坐下的敌方,可是踮脚一看却没有了人影,心里也大概知道了一二,应该是看到从北边起身之后内心纠结,还是跑走了,旁边的马匹似乎也是少了一匹。   池北把两个人扔到地上,然后让元源靠着树坐好,过来问元青青。   “太子,可要将此事知会冯志将军?”   “自然,把他叫醒。”元青青没想着要责怪谁,就是想找个人出来把这两个外族人给解决了。   冯志睡得正美,被池北叫醒之后老大不愿意的,但是听池北说完事情经过之后吓得整个人都要不好了,赶紧起身去看元青青是不是有事。   元青青困得要死,随便说了几句,就说让冯志自己找人处理,然后一头栽在元源身边就睡着了。   池北揉了揉太阳穴,看冯志一脸为难的模样,轻轻摇了摇头,走到旁边一棵树边坐下,没有再睡觉,只是闭目养神,同时反省一下自己今天的过错。   那两个人最后到底怎么样了,元青青也不清楚,反正等到他第二天醒来之后只有冯志一声接一声的请罪。   元青青也懒得降罪与他,只说回去之后让邢征远决定。   冯志的表情明显是松了口气,估计邢征远也不会罚得多重,只是做做表面工作而已。   又在小树林里呆了一天,冯志早就派人出去捉那个内鬼小兵,但是和他出逃的时间还是差了很多,所以没有找到也是情理之中。   第三天晨起,小分队就满载而归了,走了整整一天才返回大营之后,然后就又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庆功宴后续活动。   古飞满脸喜气,赶着来跟元青青说外夷新首领的回信回来了,说是要和大璟交好,不日就要亲自到皇城中面见元乾明,西北军完全没有吃亏,反而是表现了自己的诚意。在听到元青青差点被外夷掳走的时候也是吓了一大跳,赶紧找郎中来给看看到底有没有事。   元青青摆摆手,说是不必,委婉地表达了一下严查军纪的希望。古飞何等聪明,自然是听出来了,拍着胸脯给元青青保证马上开始严肃军中纪律。   看着又摆起的餐桌长龙和无比巨大的酒碗,元青青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想到了之前自己醉酒的事,有些后怕,本来是决定不喝了。但是看了看旁边的池北,想起这几天经历的事情,愈发觉得有些事情不吐不快,所以还是偷偷摸摸地抿了一小口,嗓子里火辣辣的,没多大会儿就上了脸,红彤彤的,像个大苹果。   “怎又喝了?”元源看元青青的小模样,皱眉。   “小孩子家家的,别管哥哥的事。”元青青顿着脸,视线瞟向池北,“自己吃饭去!”   元源猜出了一些什么,但是觉得按照元青青现在的水平,应该不会做出什么真正出格的事,再加上真正的外患已经解决,所以倒也没有多加在意,仍旧是安静地吃着自己的饭。   元青青走一步退三步好不容易到了自己的侍卫们身后,小声喊道:“池北。”   侍卫群中也是闹哄哄的,大家仍旧是还在庆祝胜利没人注意到元青青来了,元青青还以为池北没有听到,准备打退堂鼓了,但是池北却扭过头来,稍稍低头,看到了元青青。   “殿下。”   以池北的身高,再加上现在的情景,是要低头才能听到元青青说的话的。   元青青稍稍踮起脚尖,凑到池北耳边:“你跟我来。”   好在元青青没有喝多少,还知道说话需要远离人群,不然传开了就不好了。   元青青顺手拿了一碗酒,朝着军营的最边角处走去。池北跟在他身后,步子减小,随着元青青的步伐。   月色安好,云彩稀少,汩汩的月光在地上流淌,两人的影子一前一后,一高一矮,一大一小。 第32章 酒后不失言   元青青总算是找了一个自己觉得还不错的地方,停住脚步,转过身去勇敢地面对池北,但却迟迟没有开口说出话来。   池北眼中只有元青青,按照他之前的吩咐,在元青青要说话的时候看着他,而不是别处。   元青青舔了舔嘴唇,感觉有些燥热,端起酒碗,小小地抿了一口。   池北眉头稍稍蹙起了一些,很快放开,并没有阻止,只是心里想着要是太子殿下再喝醉了,自己就把他背回去,说不定还得在帐篷里陪一晚上——不过,倒也不错。   “你——”元青青开口,手臂抬起了一半,却停顿在半空之中,不上不下,话也到了嘴边,没有继续往下说。   池北又把头低了一些,等着听元青青的吩咐,却始终是等不来后半句话。直等到了元青青又是端起了酒碗,抿了一口。   “殿下……”池北蹙眉,担忧道。   “你莫管!” 元青青恶狠狠地用袖子擦了擦脸,未脱去婴儿肥的脸上完全没有凶狠之色。   池北闭嘴,仍旧是按照元青青的要求看着他。   “你觉得——我如何?”元青青先蹦出来这么一句话。   池北点头:“太子为人亲善,待人温和,自然是——”   “没让你说这个!”元青青苦恼,说得太明白吧,又总感觉很心惊胆战。   池北听话的闭上了嘴,仍旧是看着元青青,目光说不出来的深邃,就好像把西北天空中的一整片星光装了进去,闪烁着璀璨。   元青青瞄到了池北的眼睛,就挪不开了,看起来好像他的世界中只有自己一个。所以心一横,把碗中剩余的酒喝完,脖子一梗:“我令你做太子妃!”   话还没说完,元青青的脸自己就红了,而且是越来越红。   池北一怔,显是没想到元青青会这么说,嘴唇张张合合,却半晌没有说出话来,好不容易发出了声音:“这——太子可是喝得多了,属下还是送太子先行回去休息……”   “我没喝多,里边有大半碗水!”元青青难得地打断了池北,但他还是知道自己酒量的,只用了一点点酒,兑了大半碗凉水,权当是壮壮胆。   “那——殿下可是被西北的大风吹伤了脑子,才说出这样的——胡话来……”池北斟酌着语句,但是大为吃惊之下,也没能取得成功。   “不是胡话!”元青青满脸不敢置信,但是瞬间就决定原谅池北,毕竟被这么大一个惊喜砸中肯定是恍不过神来的,“是我的真心话!”   池北不敢直视元青青,本来还是双手抱拳弯腰站着的,直接一撩外袍下摆,单膝跪地。脑海之中飞快地闪过半年以来自己和元青青相处的点滴,从第一次扶着元青青下马车,到为他做面,到陪同他来到西北,到两次遇袭都把他成功救出,再到那一次的夜晚独处。   池北是有自知之明的,本来一直想的都是自己的武功在东宫侍卫之中算是顶尖水平了,所以觉得被元青青“意外”发现再逐渐重用也应该是迟早的事。并且在真的被元青青相当中重用,并且预备提为东宫侍卫都领的时候,也只是单纯地以为殿下是因为发现了自己的功夫才做如此。   因此,被元青青的这次“酒后失言”说懵了的池北从来都没有想过元青青从第一次发现自己到现在为止,竟然都是想的要怎么把自己变成他的人,还是帐内的人。池北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   “说话!”元青青看池北跪下了,又一直不答话,急了。而且还是喝得醉了些,说话有点横,两道眉毛竖起来,做出自己为很狠的表情,却只是装腔作势的小狐狸。   “方才风大,属下没有听清什么。还请太子休息一晚,相信明日便会清醒许多。”池北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被重用只是因为这个理由,也不愿意接受自己即将成为太子的男宠这样一个难堪的事实。   “哪来的风?”元青青疑惑,四周看了看,也没有人在,只有自己和池北两人,“若是你没听清,那我再说一遍——做太——”   “殿下!”池北声音加大,把元青青的声音盖了过去。   元青青被吓着了,张着嘴说不出话来,眨眨因为减肥而显得大了一些的眼睛,其实还是挺水灵的。   池北自觉失言:“属下失言,请太子责罚。”   但元青青是铁了心今天晚上一定要说出来,所以就不打算给池北机会不听。于是就蹲下身来,就在池北对面,一字一顿道。   “做太子妃——”元青青还是觉得自己语气太强硬,所以又加了两个字,“可好?”   池北低头不看元青青,单膝跪地:“请太子莫要强人所难。”   元青青蹲着觉得腿酸,索性坐到了地上,盘着腿,不太有太子模样。   “只是你一句话的事,怎就叫抢人所难了呢?况且不是你说的,我为人亲善,待人温和,又怎会强人所难呢?”元青青这段时间被元源锻炼的,嘴皮子愈发利落,肯定是池北比不过的。   池北紧抿着嘴唇,抱在一起的拳头已经能看出来关节处发白。   元青青看得心疼,主动伸手摸了上去。池北拳头抖了一下,立刻恢复正常。元青青也没把手收回去,在池北拳头上抱住,然后轻轻晃了两下,权当是安慰了。   “还请殿下给属下时间思——接受。”池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了一句话,还把“思考”换成了“接受”,因为主子的命令,不可能允许他有思考要不要接受的权利,只有接受之前的时间长短。   元青青轻出了口气,又轻微的酒味儿,但也是香甜的,没有旁边那堆士兵们身上的酒臭味儿。   “可以,需要多久?”元青青像是完成了一件人生中的大事一样,松了口气的同时站了起来,却因为站起来太快,眼前有些发黑,脚下发软,往前栽去。   池北看到黑影,飞速抬头,下意识接住元青青,结果两人一起往后栽倒在地上。   元青青整个人趴在池北胸口,两人脸对脸,嘴唇就恰好对在了一起。   元青青也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一点,眼睛瞪的大大的,里边只有池北。池北也感觉到了嘴上的触觉,深吸一口气,却没有偏过头去,只是微微往后缩了缩头,才令两人唇齿勉强分开。   元青青索性不起来了,小孩子心性上来,趴在池北胸口,很是享受这个时间。   “多久?”   “不知殿下能等多久。”池北多希望这个时间能是一辈子,但必然是不可能的,只能看元青青能接受的最长时间是多少,自己就还有多少喘息的余地。   “嗯——若我说——”元青青眼珠子转转,思考了一下,“从今晚起,到返回皇城那日止,我便留给你适应。等回到东宫,再来说此事。”   池北看着元青青的眼睛,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把自己的半个世界都退让了出来。   “是。”   元青青满意,趁机低头在池北下巴上蹭了一下,然后才撑着旁边的土地,准备站起来。   池北仍旧是严守着自己的职责,伸手扶住元青青的胳膊,自己坐在地上,先把元青青给扶了起来,然后弯腰抱拳在他面前。   元青青觉得自己今天的事情完成了,也算是了却了一个心结,满心欢喜地等待着返回皇城之后就可以和池北天天待在一起,脸上就憋不住笑,一脸幸福感爆棚的感觉。   池北没有等到元青青说话让自己离开,稍稍往上瞟了一眼,看到了元青青的表情,虽然之前很希望能在元青青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但现在看起来还是有心里说不出的膈应,也有说不出的些微恶心。   “好了,你去同他们喝酒吧,莫用担心我了。”元青青看着池北,越看越喜欢,踮脚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然后挥挥手,满脸笑意。   池北低头:“属下告退。”   元青青看着池北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却感觉自己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近,再想想用不了多久自己就可以和他整夜相伴,甚至还能有更进一步的接触,就忍不住砸吧砸吧嘴,潇洒地转了个身——人生真是美满异常啊!要是明天就能回到东宫里去,那就更加美满了啊!   不过元青青还是对于今天的事情经过相当满意,毕竟还是了却了一桩心事,并且是自己期待已久的结果,酒意涌上来,一步一摇地回去睡觉了。   元青青去休息之后,池北并没有回到士兵们中间,而是去了马厩,看着被元青青起名的赤龙,眼里一阵刺痛。   赤龙正被乌云追得闹心,看到自己的主人来了,就想要冲过来,但是又有大木头架子挡着,急得叫。   池北微微勾起嘴角,走了过去,摸了摸它的脸,往马槽里添了草料。乌云也凑了过来,和赤龙并排站着,也在吃草。   池北皱眉,有些爱屋及乌,又恨屋及乌把赤龙牵了出来,转移到了另一间马厩。乌云不解,叫了一声,赤龙倒是挺高兴的,蹭了蹭池北的头。   之后的整晚,池北都是坐在营外西边的山丘上,看着天上的圆月,圆得特别完美,不像是他此时的心情。 第33章 回归   一夜狂欢。   而元青青在帐篷里睡得呼呼的,元源什么时候进来都不知道;池北则在大营之外的空地上坐了一夜,完全未合眼。   邢征远经过一日的修整之后,留下一定数量的边关常驻部队,自己带着大部分的士兵和元青青一起返回西北城,又是全城狂欢三日,元青青已经深切地感觉到自己吃胖了,小肚子都快要凸出来了。   但最让他纠结的问题还不是这个,而是那天自己把话挑明了之后,池北再也不会一直走在自己身边了,而是总隔着几米的距离。并且只要元青青一停下来等他,池北也会紧跟着停下步伐,不再前进。   乌云都不满意了,但是元青青也不能有事没事总把人叫来,太频繁的话总会有人察觉出什么的。   元源也发现了两人之间的情况,但他没问,只是单纯地认为元青青想明白了,把自己的感情深埋在心底,和池北保持好一定距离了,还欣慰不少。   胜利后一个星期,军队踏上了归程。   仍旧有之前调来的皇城军,王勇带队。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年老体弱返乡的士兵,因此队伍行进速度无比缓慢。   原本来的时候,元青青还无比享受这样的进程,觉得能和池北有更多的相处时间——虽说是多了一个元源,但也没有耽误多大的事。可是返回的时候,在等待能与池北有更多接触的过程中,元青青就按捺不住迫切的心情了。   时间已经是盛夏时节了,元青青还想着能在自己生辰之前返回皇城,好歹把池北答应自己的事当做是十六岁生辰的礼物,现在看来,时间还是有些紧迫的。   从西北返回中原,就算一样是盛夏,气温也是越来越高,元青青没有想到自己会在最热的时候经过整个大璟领土中最热的地方,就差不穿衣服裸奔了。   元青青还要注意着自己皇家的威严,穿了一件最薄的里衣之后就套了一件外衣还是觉得暑热难耐,索性出来骑着乌云,让它撒欢跑跑,自己也能趁机被风吹吹。   就算是坐在马车里的时候,元青青也总要时不时地掀开帘子王往外边看看池北是不是在马车旁边走着,不过却是一半欣喜,一半失望。   风尘仆仆赶回皇城,已经是初秋时节,树叶渐黄。   皇城外的枫林山变成了半绿半红的壮观景象,元青青撩开车帘,大半年的奔波,成熟了不少,小脸上也没多少肉了。   但马车赶回皇城的时候已是夜深人静之时,不过元乾明也想到了这种可能性,提前两天就让孙高亭派人等在南衙禁军驻地,只为了告诉元青青一句。   “太子殿下,皇上说了,今儿个太晚,请您明日进宫详叙。”   元青青瞌睡得头都快抬不起来了,应了两声就回到马车里睡下了,显然是把马车当成了第二个家。   等到王勇紧赶慢赶把太子的床铺收拾好了来请人,也不过是等到了池北的一句——“太子已然睡下,多谢王总领美意。”   王勇其实想说你可以把太子殿下背过去的,但是池北也没有开口,王勇也不好主动这么说,难免显得强人所难,只好离去。   池北深吸一口气,还是熟悉的风尘味道,南衙禁军驻地独有的气味。   回到了皇城,就再也逃不下去了,该来的还是要来的,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的。   次日清晨,池北带着马车回到了东宫。   门口,邓三福和小旗子老早就等在了那里,望眼欲穿地看着马车过来的方向,当看到那顶熟悉的马车的时候,小旗子简直是欢呼雀跃,被邓三福瞪了一眼才安静下来,脸上仍旧是掩饰不了的笑。   邓三福心情也挺激动的,但还记得自己的任务,元青青刚一下马车就迎了上去。   “太子终于回来了,老奴等得头发都白了不少呢。”   元青青因为想到了池北,所以心情不错:“邓公公怕是本来就白了头吧,衣服可是备好了?”   “自然自然,小的这就带太子前去更衣。”小旗子活跃地站到元青青身边,带着他往里进。   元青青还扭头看了一池北一眼,但是实现却被邓三福当了个完全,什么都看不到,只好遗憾地往屋里走了。   等到邓三福走了之后,池北站在马车外边问道:“三皇子是现在东宫之中歇着,还是返回府中?”   既然已经回到了皇城里,元源也就没有必要隐藏自己的身份了,直接出了马车。   “领一匹马来,我自行回府。”   “是。”池北身边也就是赤龙和自己你原本的坐骑,赤龙肯定是万万不乐意的,所以就只能委屈那匹马了。   一眼本来想要直接回自己的府里去,但是一想不对,按照父皇当初的话来说自己是被软禁在宫中的一出偏远殿中精修,就算是要出来也应该是从宫里出来,而且肯定不能穿着小厮的衣服,就直接调转马头,奔着皇宫大门去了。   元青青一出门不见了马车,自然也就不见了元源,以为他是被人接了回去,也就没有多在意,可没想到又在南书房门口碰到了他,登时目瞪口呆。   元源已经换好了身为皇子应该穿的衣服,扬起一抹微笑,低头道:“昭原见过太子殿下。”   元青青也问了好,伸手邀请道:“与三皇弟煞是有缘,不如一同入内吧?”   “多谢太子殿下。”元源把笑藏好,和元青青一起进入南书房。   元乾明先是赞扬了元青青一番,又关心了一番,再和元源聊了两句,最后才聊到了最重要的地方。   “朕从未到过西北城中,只是从邢征远的奏折和各位从西北调回的官员口中得知其近况,不知——太子以为如何?”   元青青这次很沉静,来的路上已经料到了元乾明肯定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也已经想好了自己的回答。自然还是实话实说,把自己那次调查得知的情况汇报给了元乾明,并没有加自己的想法,一切全部交由元乾明自己思考。   元源在一边静静听着,没有说话,直到元乾明说让他补充两句,才说自己同元青青看法一样,也没有说自己的想法。   元乾明思考了片刻,其实和邢征远奏折上说的没有差别太大,只是在士兵的年纪分布和回城时间上有些许出入,不过也可以理解,于是点了点头:“不错,先回去,过几日会统一封赏。昭原先回去吧,昭阳留一下。”   元源立刻告退,在元乾明面前也不敢多看元青青一眼,默默地退了出去,留下元青青一个人在南书房里陪着元乾明。   “父皇。”   元青青在元乾明面前还是有些胆战心惊的,不过比起来去西北之前已经好了不少,原来是低着个头不敢抬,现在至少是抬起来的胳膊不抖了。   元乾明点头,面带笑容:“好,此次出行,倒真是不枉朕一番苦心啊。”   “多谢父皇教诲,儿臣定当再接再厉,不辜负父皇的苦心。”   元乾明止不住点头,感觉自己可以再太子人选上稍稍松口气了,毕竟从年纪上来说,元青青还是最合适的,又是嫡出,朝臣也都比较支持。后来元源出来之后,便有一部分朝臣转变了心意。现在看来,若是太子能够继续进步,相信舆论争议会越来越少的。   “行了,此次西北一行半年有余,去看看皇后吧。”元乾明还是念在母子情深的,发了慈悲。   “多谢父皇,儿臣请退。”元青青小碎步退了出去。   “母后。”   元青青很快就到了立政殿,一声呼唤让皇后惊喜地扭过头来,甚至还站了起来。   “昭阳?快来让我瞧瞧,怎么又瘦了这么多。”皇后既心疼元青青,又因为他终于返回而欣喜,多种情绪交加,居然哭了出来。   元青青一下就傻了,他从来不知道要怎么应对这样的情况,任由皇后扑在自己身上抹眼泪,好半天才想起来在她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母后……”   皇后慢慢止住了眼泪,直起头来,眼睛还是红红的。元青青微微尴尬,不知道还要说什么,好在皇后也没有再抹眼泪。   “来,坐下,好好聊聊。”   皇后娘娘其实话挺多的,和元青青一说话就是说到了下午,多数是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宫中发生的事,偶尔问问元青青在西北有什么不适应的,然后再看着他呆愣片刻,又开始说话,连午饭都没吃,只是喝了几杯茶。   元青青实在是忍不住咕咕叫的肚子了,再加上时间晚了,他又不能过多在后宫之中逗留,终于找到机会插上一句话。   “母后,时间已晚,儿臣实在不宜再在后宫逗留,可否……”   皇后这才猛然间发觉已经这么晚了,只好把元青青放走,依依不舍地送到了立政殿门口,看着元青青走远,才落寞地走了回去。   元青青摸了把额上不存在的汗水,吩咐车夫:“赶快些。”   邓三福也知道元青青被饿着了,早上没吃饭就出了门,中午也没赶上,晚上也快过了,没有多加干涉。 第34章 提为都领了   饭毕,元青青抹了把嘴,招手叫来小旗子:“去北苑。”   小旗子稍稍犹豫了一下,看了邓三福一眼,果然看到了脸色不佳的师傅,赶紧开口:“如今天色已晚,太子也忙了一天了,倒不如早些休息,明日再去吧。”   “不,现在就去。”元青青不是赶着把人招回来的,是赶着在自己忍不住把人每天晚上招过来之前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北苑里,侍卫们正在整装准备到宫中进行例行巡逻,池北等三人虽然是刚刚回来,但也已经恢复了日常的活动之中。当他眼角瞄到元青青的到来时,略显痛苦地闭了一下双眼,心中以为是元青青要来把自己招走,一颗心都沉了下去。   邓三福一开嗓,仍旧是熟悉的尖利嗓子:“太子殿下到!”   侍卫们迅速列阵,池北三人因为前半年时间不在东宫之内,原本排在前边的位置被人占了,只好跪在后边。   元青青抬了抬手:“池北——到前面来——”   池北深吸一口气,本来还以为元青青会让小旗子或是邓三福私下里来把自己叫到他的寝房去,没想到元青青居然自己来到了北苑,还当着这么多人把自己叫到前面去,以后自己肯定是没脸再在北苑住了。   “殿下。”   池北膝盖重重砸在地上,激起了一圈尘土,声音沉重。   “起来。”元青青亲自弯了腰,把人扶起来,然后隔着布料抓着池北的手腕把人拉到了自己身边站好,然后面朝着东宫的侍卫们清了清喉咙,“此次西北之行,所经之事众多,使我深思——东宫侍卫之中,倒也应当提一人作为首领。近日来多方面观察,兹决定令东宫侍卫池北作为侍卫都领,自今日起领我余下东宫侍卫三十六人,共同守卫东宫安定。”   然后面朝着池北脸上微笑完美,眼中却仍旧流露出了难以割舍的眷恋:“池北,你可说两句。”   池北在听到元青青第一句话的时候就知道,元青青说的定然不是要把自己作为男宠一事。果不其然,听到要把自己提为都领的时候,虽说是早已得知,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小小地激动了一下。   然后再元青青的注视下上前一步,在整个侍卫群前面面朝着元青青跪下:“多谢太子重用,属下定会领三十六人,永护殿下安定无虞。”   “属下定会尽忠职守,永护殿下安定无虞。”池北话音刚落,侍卫们的声音就响起来了。   元青青满意点头:“好。池北随我来,你们先自行活动。”   “是。”   元青青领着池北就往自己的寝房里去了,邓三福看路不是往大厅或是书房里去的,反而是往太子寝房里去,赶紧开口询问。   “殿下,这池都领跟着呢,怎不是去往书房,反而是到寝房啊?”   “机密要事,自然要到最为安全之地言说。”元青青不苟言笑,连看都不看邓三福一眼,完完全全严肃小太子的模样。   自从元青青从西北回来之后,邓三福就明显感觉太子变得不大像原本的呆萌模样了,但却更像是个太子的模样了。   “是,老奴多嘴了。”   邓三福给元青青打开了们,然后候在门外,看着窗户纸上映出了两人一坐一立的身影,默默偏过头去。   房内。   元青青坐在桌边,池北站在他面前,烛火噼啪了一下,好事似乎将近。   “提你做了都领,注意着人手分配,莫要总令自己做重活,高下还是应当分出一些的。”元青青知道池北总喜欢是把重活放在自己身上,有时候替有事的兄弟守了门口或是走了巡逻,也不说让人换,还是会吃亏不少的,再加上自己更需要池北和自己相处更多的时间,所以更不能让池北这么糟蹋自己的宝贵时间。   “是,属下领会。”池北低头,莫名地感觉这屋内气温很高。   两人都安静了片刻,只能听到烛火的轻微噼啪声,元青青舔舔嘴唇。   “你——可准备好?”   “回殿下,任凭差遣。”池北低头,知道是有事要来了,索性闭上双眼,豁出去了。   “你——坐下来。”   池北这么坦诚,元青青倒不知道怎么开始了,只得先招呼池北坐在桌边。   池北听话坐下,就在元青青对面。元青青听着烛花轻微爆裂的声响,咽了咽口水,倒了两杯茶。   “喝。”   池北仍旧是不说话,按照元青青的要求做事。   “我——尚未准备好。”元青青很苦恼,他就是想跟池北在一起,可究竟两个男人只见能做些什么?他对此一无所知,万分沮丧地挠了挠后脖颈,“你可知要如何?”   池北倒也不是没有听过军中的传闻,原先在训练营中的时候就遇到过这样的人,略略有那么一些了解,但也只限于表面上,内里的东西也不清楚。   “不知。”   元青青叹了口气,自己怎么就能没想到这一点呢,总想着把池北变成自己的,把他变成自己的,现在已经基本实现了,自己却掉了链子。   元青青脑袋里思绪万千,眼神却一直落在池北脸上,没有聚焦。   池北能感到元青青一直盯着自己看,但并不十分清楚是为什么。他也知道自己的相貌不讨中原女子的喜欢,原本的师傅也说他眼神太过狠厉,并非佳缘对象,没成想却来了这么一段孽缘。   元青青思考再三,还是决定先掌握好一定的理论知识,再来实践。   “今日你先回去,明日再来。”元青青下定决心,一定要发愤图强,明天不说,三五天之内也要恶补一番,“方才我们说的是晚间侍卫巡逻路线的情况,尚无结论。”   “是。”池北面上也能看出来松了好大一口气,站起身抱拳,准备出门去。   “等等。”元青青还是略有些舍不得,把人叫住,自己跟过去。   池北低头看地板,元青青冲他招招手:“头低点儿,看着我。”   池北照做,微微弯腰。   元青青使劲踮脚,在池北脸上啵了一下,飞快分开,脸上已经微微泛红,池北也是如此。   元青青满心欢喜地以为池北和自己是一样的原因——害羞了,后退一步,小幅度挥挥手:“你去吧,明日莫忘了。”   “是。”池北飞快地答了一声,转身准备出门,听到了背后元青青的声音。   “以后令你夜夜到我寝房外守夜,亲自前来,不可假手他人。”想得还是挺妥帖的嘛。   门前的邓三福看着窗户纸上两人的剪影,等到了一人起身,看身量应该是池北,马上过去站在门前候着。   可是等了半天还不见人出来,准备再抬头看看情况时,就听到了木门打开的声音,池北从屋内走出,大步流星地离开。   邓三福马上看了小旗子一眼,小旗子会意,立刻跟上池北,说是送池都领回北苑。   “敢问一句,不知太子这么晚寻池都领所为何事?”小旗子看池北脸色不好,面无表情的,小心翼翼地发问。   “晚间侍卫巡逻一事,公公要是想知道得再详细些,可以问问太子殿下。”   小旗子连连摆手,陪笑道:“欸——池都领都这么说了,何必还要去劳烦太子呢。小的问一句,也不过是为了好交差而已,还请池都领莫要放在心上。”   “公公若是问好了便回去吧,我认得路。”池北语气有些生硬,被方才元青青那一亲乱了心神,语气不怎么好。   邓三福从小旗子那里得知了两人在屋里说的事,摇摇头,进了门去。   “今日劳累已久,太子快快歇息吧。”   “知道了知道了。”元青青心情甚好,和池北的慌乱形成了巨大的反差,“换小旗子进来,我有话同他讲。”   邓三福不知道有什么事是小太监能知道,却要瞒着自己的,不过还是把人叫了进来。   “太子。”小旗子垂首站在桌边。   “你明日去寻些书去。”元青青依稀记得看到过有关这方面的记载,记不得是在哪里了。   “敢问太子,寻什么书?”   “你原先刚进宫时不是给我拿了些书打发闲时么?其中有一本——”元青青皱眉思考,还是没有想起来叫什么名字。   小旗子却是相当聪明,联系了一下方才池北的脸色和生硬的回答,马上领悟了深意,直接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还请太子殿下莫要为难小的啊,那在宫中可是□□,被发现要杀头的,小的不敢啊。”   小旗子说得声泪俱下,声音就不自觉地大了些,惊得元青青赶紧往下压:“小点声!小心让他人听到!”   小旗子虽然是声音减小,但仍旧是拒绝元青青:“太子真的莫要为难小的了,那些书——不能沾啊!”   “你怕什么,书在我这儿,谁敢来搜?!你若不说,又有谁知?!”元青青眉毛一竖,眼睛一瞪,就差拍桌子了。   小旗子仍旧是一脸苦逼模样,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月钱加二钱。”元青青道,反正不是自己的钱,先花着再说。   小旗子颇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再扑倒,心里却是窃喜的:“谢太子。” 第35章 看画书   “还有一事。”元青青突然想到了外边一直守着的邓三福,有了他在,自己肯定不敢尽兴的,“以后每晚你来守着,让邓公公别处歇着去。”   “是……”小旗子苦瓜脸回答,件件都是苦差事,太费脑子了。   “行了,出去吧。”元青青打了个呵欠,想着以后自己床上将会有人相伴,陷入了甜蜜蜜的梦境。   小旗子一边慢吞吞出门,一边思考着自己要怎么同邓三福说,总算是找到了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   “师傅。”   邓三福在门前柱子边倚着打瞌睡,听到小旗子的呼唤猛然转醒。   “嗯?说什么事?”   “太子说大半年没吃什么好菜,明日让厨房做顿好的,顺便也让那随殿下去往西北的三个侍卫领一份。还说事情太小,就不让师傅跑腿了。”小旗子圆满地圆了个谎,顺便还给元青青争取了又一次的机会,感觉自己有些聪明。   邓三福的脸色果然比之前从元青青房中走出来的时候要好了不少,甚至还带了一丝微笑:“原来如此。”   小旗子趁热打铁:“太子殿下还说,秋后天气逐渐转凉,担心师傅身体吃不消呢,特许师傅晚上去歇着,徒弟在门口守着,有什么事情一定前去知会师傅。”   邓三福更是欣慰,从小看着太子长大总算是苦心没有白费,现在还会心疼自己这个奴才了。   “哎,多谢太子关心老奴啊。”   小旗子看邓三福一脸感慨,默默摇头:师傅你要是知道了太子殿下的真实想法,一定会气昏过去的。   第二日晚上,小旗子果然把一个布包交到了元青青手中,偷偷摸摸的小表情逗得元青青想笑。   “那么谨慎作甚?”   小旗子吓了一跳:“自然是要谨慎着些,若是被人发现了,奴才小命不保啊。”   元青青把布包收好:“行了,你门口守着,若是要进来人就通报于我。”   “是。”小旗子利落出门,顺便拉上了房门。   元青青深吸一口气,打开布包,拿出最上边的一本书,从第一页开始仔仔细细地看。还没翻两三页就羞红了脸,把书扔到一边去,两只手捧着火热热的小脸蛋盯着桌面发呆。   好久才被门口传来的小旗子声音惊醒:“师傅?”   邓三福应了一声,准备敲门进去。   小旗子赶紧拦住,声音提高:“殿下在读书呢。”   “哦?”这点邓三福倒是没想到,“不是说晚间吃顿好的么,饭菜都已上桌,你怎还不知会太子殿下?”   小旗子搔搔头,苦着一张脸:“请师傅责罚。”   “罢了罢了,我进去看看。”   邓三福刚刚伸手准备推门,木门却被从里边打开了,元青青伸了个懒腰,皱眉道:“吵些什么?看书看进去了没理会时间,进来通传一声不就行了,声音如此大作甚?”   两人赶紧认错,元青青这才哼了一声:“让人门口守着,不许人进。”   “晚饭怎么如此丰盛?”元青青看到饭菜后吃了一惊。   邓三福奇怪:“不是太子说许久没尝过宫中的饭食,要回味一下么?”   “我何时……”元青青抬头,看到了一脸惊恐的小旗子,话头一转,“倒还真是这么想的,倒没想到还真能成行。”   小旗子赶紧上前一步:“给池都领和其他两位守卫的饭食也已经送了过去,太子莫要担心。”   元青青赞许地点了点头:“不错,等会儿饭菜赏了你了。”   “多谢太子。”小旗子脸上带笑,感觉自己真是机灵。   饭后,回到自己的房间,元青青看着那本让自己羞红了脸的画书,思考了半天,还是重新拿了起来,就算是红着脸,也一页一页地翻了下去。   “池都领。”小旗子眼尖,看见池北过来,知道不用通传,马上给他开门。   池北微微点了下头,然后走进屋中。   “殿下。”   元青青一边看书,一边忍不住把人代换成自己和池北,脸上简直红得要滴血,被池北这么一叫吓了一跳,站起了身来,书页掉到了地上,恰好落在池北脚边。   池北也没多想什么,弯腰捡起来,正好就看到了书中的内容,倒吸一口冷气,动作也停滞了一下。   元青青心乱如麻的,走过去也准备捡书,刚一低头就被抬头的池北狠狠地撞上了鼻子。   “嗷呜——”元青青哀嚎一声,捂住鼻子。   池北迅速把书放在桌子上,然后看向元青青。元青青一松手,看到手上的血,更是受到了惊吓。   池北迅速拿过来搭在一边的毛巾捂住了元青青的脸,摁了好一会儿才松手。   元青青小心翼翼地拿手碰了碰,喜笑颜开:“没了。”   池北却能看到小花猫一般的脸,心里是想笑一下的,但是一想到自己可能要做的事情,就有笑不出来了,顺手倒了些茶水在毛巾上,仔细给元青青擦了脸上的血。   元青青看着池北俊脸凑近,屏住呼吸,再一联想到刚刚书中的内容,立刻脸红,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好了。”池北把毛巾搭好,退后一步,保持距离。   元青青使劲搓了搓小脸,转身从布包里拿出了两本书塞给池北:“你——藏好!回去再看!别让人看到了!”   池北不用看就知道那是什么书,在怀中放好,低头答道:“是。”   “行了行了,今天就没事了,回去好好看书!”   元青青觉得自己今天得知的讯息实在是太多了,需要消化一下,挥挥手让池北离开,若是他再在这里待下去,自己一定会忍不住乱想的。   池北转身出门,今日还好,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却有两本奇怪的书。临出门时听到了元青青在背后说道。   “明日——明日先不必来了。回去——好好看书,都——记在脑中。”元青青觉得自己真的需要好好镇定一下,当然,也需要好好学习一下。   自从那一日过后的两三日内,元青青也没再晚上叫池北过去,白日里见了也只是正常打招呼,似乎丝毫没有其他的情感在。   池北渐渐地松了口气,把书扔在了床铺的最里边,努力把它给忘了。   一日中午,同屋的侍卫都去宫内巡逻了,他便收拾了一下屋子,翻出了元青青塞给自己的那两本书。   书皮上什么都没有,白净净的,翻开之后就是勾勒出的两个人形。   池北随手翻了几页,眉头逐渐紧锁,把书扔到了床下,微微喘着粗气,显然是极为生气,好半天才平复下来,深呼吸了几下,把书重新够出来,抖抖灰,继续藏好。   突然狠狠的一拳砸在了床铺上,发出一声闷响,而池北手上也被床板上的木刺扎出了血,顺着骨头的弧度滴落在地上。   “池都领。”小旗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池北整理好心情,压下翻滚的心绪,拉开了屋门。   小旗子笑着说:“太子寻您去呢。”   池北抬头看看尚早的天色,皱眉:怎么会这么早就叫自己去,难道不会被人怀疑么?但还是跟着小旗子出了门。   “公公请带路。”   还没有到元青青房间就已经遇到了他,小旗子也疑惑:“太子,你怎出来了?”   元青青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顶冠也戴得好好的,看小旗子身边只有池北也是疑惑:“另三人呢?”   小旗子大惊失色,太子的小身板还能一次四个?   “还有,怎的没穿白泽服正装,快去换!叫着罗源耿文浩之外再加一个。”元青青说得急匆匆的,往大门口走去。   小旗子这才领会元青青叫池北不是因为那事,而是自己会错意了,迅速就被邓三福瞪了一眼:“还不快去赶马车?!”   池北一低头抱拳,迅速转身小跑沿着回廊去找人,用最快的速度带到门口。   “你知道什么事不?”罗源凑近池北。   池北摇头,眼神落在偏门处马车即将出来的地方。   罗源啧啧两声:“还是都领呢,消息都没我灵通。西北大胜,消息传回京,龙颜大悦,故设庆功宴。太子殿下不是也去了西北么?应当是还要封赏呢。”   池北没什么太大反应,倒是耿文浩凑了过来:“那三皇子岂不是也要封赏?”   罗源思考了一下,摇头:“这我怎能知道?三皇子去西北之时又无人知晓其身份,论功封赏也论不上啊。”   池北懒得理他们,反正这种事都是他们侍卫做不了决定的,还是先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吧。   天地殿门前已经聚集了许多朝臣,都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应该是知道了西北大捷的事,心情愉快。   一看元青青下了马车,就都围了上来,这个说太子当真是位福星,那个说太子精通领兵之道,胜利一事势在必得。元青青统统报以微笑,不再像之前一样忙不迭地谦让道谢了,顺便让池北带着三个侍卫到旁边的侍卫群中喝酒吃肉,一转头仍旧还是风度翩翩。   元源也来到了,远远地看见了人群中的元青青,看起来已经是游刃有余了,松了口气,脸上出现了一点笑意。   跟在他身边的小太监很纳闷,原先一直都是冷若冰霜,怎么在皇宫里反思了大半年之后变得会笑了,可当真是件稀罕事。 第36章 宫廷宴饮不醉不归啊   没多久,孙高亭站在台阶上边喊:“皇上驾到!”   台阶下的文武百官以飞人一般的速度分列两边,站好。元青青也赶紧站在最前边,旁边就是元源,两人眼神在半空中交汇,相视一笑。   趁着元乾明还没有出现,元青青微微偏头,朝着元源挤了下眼睛。   元源看到了,回报一个淡淡的微笑,迅速低头站好,然后跟着百官的节奏跪下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元乾明姗姗来迟,下边朝官们跪了一会儿才走了出来,“都入座吧。”   元青青就坐在左首的第一把椅子,元源则是在左首第二把。   落座之后,元青青一抬头,吓了一跳,正对面居然是古飞。   古飞见元青青看向自己,连忙低头问好:“见过太子殿下。”不过声音很小。   紧接着古飞就看到了元青青身边的元源,有些不解,皱皱眉头,看起来似乎是想要问话。   “此次,西北大捷当真是我大璟朝今年的最大喜事。其中,太子甘愿前往西北代朕督战,功不可没。而西北将军邢征远带兵取胜更是传为佳话。兹奖赏黄金百两,绸缎百匹,并加封西北城主,以示天下。传令西北将军,军中有功之臣可依战功自行封赏,朕不再过问。”元乾明朗声说完了奖赏一事,其中居然没有元青青的事。   不过元青青也没有放在心上,西北一行收获了赤龙,又收获了池北,简直是赚得盆满钵满,不求什么了。   “臣代将军多谢皇上赏赐,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古飞老早就跪在了地上,显然就是代替邢征远进城来领封赏的。   元青青就等着元乾明一声令下,好好吃饭呢,没想到元乾明是下令让群臣开动了,可是又派孙高亭下来说要宣太子和三皇子过去说话。   孙高亭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古飞自然是听到了三皇子的字眼,紧接着就看到元源站了起来,登时就傻了,筷子里加的一块蜜汁鸡脯肉掉在了地上。   元青青摇摇头:真是浪费,然后跟着孙高亭走上了台阶。   古飞就在两人背后傻乎乎地看着,直到被身边大臣的祝贺声打乱了思路,才忙笑着喝了酒。   “父皇。”   元青青不知道元乾明叫自己还有什么事,不是前几天把该说的都说了么,为什么今天还不让吃饭?难不成——难不成自己让小旗子拿过来的书被人发现了?   元青青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了一身冷汗,赶紧默念三声没事没事,一定没事的,临出门前还看了看,书好好的压在枕头底下呢,一定不会出事的。   元源看着元青青的步伐从原本的沉稳变成了不淡定,悄悄伸出手戳了一下元青青的后腰,然后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继续上台阶。   元青青被元源提醒之后也一直告诉自己要镇定下来,没有什么事是扛不过去的。   果然,元乾明叫元青青去只是为了问问他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并且明里暗里提醒着要不要赐婚一个太子妃。   元青青暗道我想要的人父皇你也不会赐啊,于是就装傻充愣着说此次西北之行长了见识,已经相当感激,不敢再奢求什么了。   元乾明见元青青不愿意说,也没在强求,因为毕竟赶紧招太子妃是皇后的意思。然后就转向了元源,问他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奖赏。   元源自然是毫不客气,说了几本书的名字,表示想要学习一下。有一两本是元青青知道的,都已经是前朝的孤本了,只有御书院的藏书阁才有。   元乾明点头应允,让孙高亭派人去找了,说是找到之后再送到三皇子府中去。这些事情做完之后就让两人下去吃东西了。   元青青在初秋的下午吓出了一声冷汗,风一吹,打了个喷嚏。   元源走在他身后:“怎么回事?”   “无妨。”就算是已经结成同盟的元源,并且也已经知道了他的事,元青青仍旧是不敢说出小黄书的事,压在了心里。   饭后,朝臣们都在忙着和元青青套关系,元青青本来和元源走在一起的,元源就也被圈在了大臣之中,好不容易才得以脱身,还没走几步呢,却又被古飞叫住了。   古飞先问了元青青好,然后冲着三皇子开口:“下官当日不知太子殿下身边便是三皇子,多有得罪。”   元源抬了抬手,态度高冷:“事已过去,无妨。”   古飞赶紧答道:“那还请三皇子给下官一个机会得以请三皇子一顿饭食以赔礼道歉。”   元源冷哼一声:“哦?到不知古军师到了皇城之中可有官邸啊?昭原别的没有,就是吃不惯酒家的饭菜呢。”   古飞不是第一次领教元源的嘴皮子,但仍旧是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好在元青青帮他解了围。   “古军师太过麻烦了,不过三弟前往西北一事并无多少人知晓,若是古军师可以保守秘密,相信三弟并不会过多计较此事。是吧?”   元源扬着下巴,点了点头。   古飞立刻表示自己绝对会没事乱说话的,然后恭恭敬敬地把两个人送走,觉得回去之后有必要好好罚一下冯志那个不长脑子的东西。   元青青上了马车,却迟迟不见马车行进,疑惑之下掀开帘子问小旗子:“怎么不走?”   小旗子先是四下里看了看,然后一脸神秘地走过来:“池都领好像是喝多了酒,不知人在哪儿呢!”   “啊?!”元青青马上掀开马车帘子准备出去找人,却被小旗子拦了下来。   “太子可别去,人好像已经来了。”   元青青朝着小旗子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被旁边两个人架着往这边走来。   “邓公公呢?”元青青立刻想到池北可能受罚的事。如果只是自己的话,肯定不会有事,但如果邓三福在的话,肯定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过。   “回殿下,邓公公说头晕得很,令小的在这里守着太子,不用担心。”小旗子也知道元青青的心思。   等到元青青好不容易看见人脸了,面上稍稍泛红,倒也没有醉酒的囧样,只是有些站不稳,一张俊脸冷着。   元青青也盯着他看,看了整整一路,小手还被从北边攥在手心里,放在胸前,感受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   到了东宫,罗源和耿文浩还有另外一个小侍卫准备把池北给扶了进去,却遭到了元青青的拒绝,面面相觑。   小旗子赶紧解释:“池都领喝醉了,几位兄弟到还不觉得,若是再让其他人知道了,倒觉得都领玩忽职守。太子的意思是让池都领到别院休息一晚,明早再回,还请几位回去后就说都领被太子派出去执行任务了。”   罗源点头,相当轻松就相信了这件事,拽着两个兄弟扭头就走。   而小旗子则把马车赶到了离太子房间最近的地方,然后掀开帘子:“太子,可要把池都领扶进屋里去?”   元青青点头,弦月下看不清表情,只有一声简短的“嗯”。   池北已经睁开双眼了,甩开小旗子,自己大踏步地朝前走去,元青青赶紧小跑跟上,让小旗子在自己住的小院外边守着,不许靠近。   池北在回廊里照直走着,元青青猜测他应该是喝醉了以为自己在巡逻,看到到前边的拐角处时他准备拐弯,元青青赶紧喊了一句:“直走!”   池北愣了一下,也不知道有没有分辨出来是元青青的声音,反正是按照元青青的说法走了过去,停在小院子里,似乎在分辨这里是什么地方。   元青青怕他又离开,上去拽着他的手,手掌还是一样的温暖干燥,然后拉着他进了自己的屋门,关上之后还小心翼翼地从里边插好。   一转身,池北就站在桌子前边,一动不动。元青青赶紧过去查看,发现他盯着自己桌上的水壶,就倒了杯水递过去:“凉的,怎么竟喝醉了?”   池北接过,一饮而下:“好酒!”   元青青憋不住笑,眉眼弯弯的,在烛火下显得特别温暖。   元青青思考了一下,一张床,两个男人,要怎么才能躺得下,突然就想到了那些小书里的内容,倒吸了一口气,心里把书中的情节的回忆了一下——要不,付诸实践一下?   元青青抬头看了看池北,试探性地问道:“我那日给你的书——你可看了?”   池北听到元青青的声音,定定地看向他,没有什么表情,眼睛倒是比原来睁得大了些,片刻后轻轻点了一下。   元青青眼睛亮了一下:如果都看了的话,应该是可以完成了,应该也不会太不好受。   “你,上床去。”元青青脸上泛红,指了指自己的床铺。   池北也没拒绝,先是走过去站在床边,然后解开腰带,脱去外衣,又坐在床上,除了靴子,只身着里衣,一个翻身就躺在了床上,可能是以为在自己的床铺上。   元青青走过去,池北还没有闭眼,盯着头顶的帷帐,狠了狠心,也把自己的外衣出去,玉冠随手放在桌子上,跳上了床,躺在里侧。 第37章 良宵还须佳人伴   “池北……”元青青唤道,声音很小,难得的羞涩。   池北扭头,盯着元青青看,不说话。   元青青咬了咬牙,伸手开始解池北的里衣带子,颤抖得差点使不上力气。池北没什么动静,直直地看着元青青的脸,虽然眼神里什么都没有,但也应当是喝醉了。   上衣很快被解开,元青青看着池北精壮的身材忍不住赞叹,伸出手去戳了戳,然后观察池北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又戳了戳,仍旧是没有什么变化。   元青青这下放心了,把自己的手直接放在了池北的肚子上,感受着肌肉的起伏。另一只手在自己的小肚子上拍了拍,仍旧是只有一块肉,没有分成池北这样的六块。   元青青忍不住在池北的肚子上来回摩挲,又轻挠了几下,听到池北的呼吸声加粗,就又看了看池北的脸。发现池北微微蹙眉,但又不是平日里严肃时的那种蹙眉,更多了几分——性感。   元青青看呆了,手上忍不住又摸了两下。池北马上就动了两下身子,往外边躺了点,吓得元青青赶紧住手。   其实这几天,元青青把小旗子拿来的书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终于练到不会脸红得跟滴血似的了,但是真到池北就在自己面前,该要实践的时候,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赶紧翻出被藏在褥子底下的小书恶补一下。   还没看几眼呢,就感觉到有个黑影从背后升起,一条手臂直接伸过来把书扔到了床底下。   元青青扭头,发现池北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起来了,呼吸已经基本上平缓,还是拿眼盯着自己,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呃……”元青青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感觉,推了推池北,“你还躺下。”   池北照做,但是却拉着元青青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元青青轻轻挠了两下,发现池北表情稍有变化,马上理解了,继续勤奋地在池北肚子上劳动,并且渐渐向下。   池北表情放松,没了什么平日里的戒备。   元青青这时才没有那么紧张了,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小书中的场景,悄悄把手伸进了池北的裤子里,看着池北的瞳孔骤然收缩,然后恢复。   元青青咋舌,手上的触感为什么和自己差那么多,不过——不愧是自己看上的人。   元青青简直是莫名的兴奋,还怕池北穿这么少冻着了,使劲拽出来被压在身下的被子,给他搭上。过了一会儿有感觉一会儿动作不方便,所以又把被子披到了自己身上,然后跨坐在池北腿上。   而池北脸上,是元青青之前从未见过的风景:面色微红,眼神略微涣散,下巴无意识地上扬,双唇微微开启。   元青青越看越喜欢,忍不住就趴过去在池北嘴上亲了一口,发出了“啵”的一声,在只有两人喘息声的屋内听得相当清晰。   元青青一趴过去,手上的动作当然就停了,池北睁开眼睛,眯着眼看向元青青,伸手准确地扶住了元青青的腰,稍稍加了些力道。   元青青倒也没觉得疼,看着池北的表情忍不住笑,然后继续手上的动作。背上又披着大厚被子,没多大会儿就出了一身的汗,索性把自己的衣服也扒了,顺手也将心比心地把池北的裤子脱了下来,简直不大敢看身下,直接坐到了池北的大腿上。   动作了一会儿,元青青突然感到屁股底下池北的大腿肌肉猛地收紧,还没明白过来是什么情况呢,手上就多了湿热的触感。   元青青脸立刻就红了个底儿掉,他又不是小孩子了,也知道那是什么,但还是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不过这一次,元青青决定尝试一下书中的新知识。   等到感到池北又兴奋起来之后,元青青整个身体往前边蹭了蹭,成功听到了池北一丝若有若无的□□声,陶醉其中。   然后起身,两腿分别跪在池北身体两侧,深吸一口气,扶好之后往下坐。   可是想象中的快感并没有来到,元青青反而还在瞬间煞白了脸,整个身子都僵硬地停在了半空中。   池北稍微动了动,元青青的脸色更是难看,一张小脸皱在一起,闷哼出声。   池北看到了元青青的动作,伸手出来扶住了元青青的腰,帮助他稳住身形。   元青青休息了一会儿,感觉适应了不少,然后继续向下坐,还没动多少呢,就又停下了,头上冒出了汗珠。   池北微微喘着粗气,显然是快要忍不住了,手上力道加大,想要把元青青向下压。元青青赶紧伸手抵着池北的胸膛,头一次不想这么快地和池北零距离接触。   但是池北一个练武之人的力气肯定是元青青比不了的,元青青能清楚地感觉到火热的异物在自己身体里前进了一些,又前进了一些,却再也动不了了。   池北发出了略微疑惑的声音,看了看元青青,元青青赶紧摇头:“不行不行——等……等我缓缓……”   池北也可能是听进去了元青青的话,果然不再往下使力,反而腾出一只手来移到元青青身后,捏了捏他的屁股,这倒是让元青青放松了不少,便继续向下走。   用了好半天,桌子上的烛光都已经因为烛泪的增多和烛长的减少而渐渐变暗,床上的两人才同时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池北大手滚烫,扶住元青青的腰正准备动作,元青青还是忙不迭地制止:“等等等等!容我缓缓!”   池北倒也听话,等到元青青自己慢慢动了动之后才开始了全新的攻势,没多久就和元青青上下颠倒了一个个儿,动作更为流畅。   屋外月黑风萧萧,一树晚枫叶飘飘。屋内暗烛暖春光,两人相亲影叠长。   第二日清晨。   池北皱着眉头在泄入屋内的晨光中睁眼,感到自己右侧肩膀处压了个小东西,偏头一看,睁大了双眼,眉头却锁得更深。   池北稍微动了动身子,并没有感觉到□□有不适的感觉,并且腰背也并无酸痛之感。前天晚上的零星片段从他脑中闪过,又是一次大为吃惊。   池北把身上搭的被子掀开,看到元青青眉毛皱了皱,边重新把被角掖好,转身拿了自己的衣服,穿衣服的时候才看到了床上的一片狼藉,池北却完全没有清晰的录像,只有些静止的画面不定时浮现。   元青青还在睡,□□在外的胳膊上有些青紫的痕迹。   池北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屋外依稀传来了小旗子的声音,还挺大的,似乎是在阻止谁进屋来。   池北最后看了一眼元青青,帮他把手臂放回被子里,然后飞快闪身出门,直接跃上了房顶,消失在院子的北边。   小旗子本来还在打瞌睡,冷不丁看到了邓三福准备往院子里进,立马就醒了,赶紧挡在前边拦。   “师傅师傅,这么早就起了啊?”   邓三福点点头:“嗯,不大放心,来看看太子殿下。”   小旗子赶紧道:“徒弟看着呢,有什么不放心的,而且侍卫们都尽职尽责,不会有什么意外的。”   邓三福脚下还是不停,往太子的寝房方向走去。   小旗子见拦不住,声音增大:“太子昨晚习书到了半夜,许是还没睡醒呢!”   邓三福迅速扭头,惊道:“那你声音这么大做什么!岂不是要把太子吵醒么?!”   小旗子赔笑,点头哈腰的:“没有没有,还是让太子在歇息一个时辰吧。”   邓三福看了看元青青寝房的门,总算是停住了脚步,点点头:“成,我在院门口候着,你去叫厨房时时刻刻都温着粥,等太子醒了送过来。”   “哎。”小旗子跑走,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还好是劝住了,要是进门之后看到了太子殿下和池都领,这可要怎么收场啊?   因为小旗子的大声说话,元青青在屋里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像往常一样伸了个懒腰,舒展到一般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动作僵硬地停在半空中,表情微妙。   元青青缓慢地把自己的胳膊放了下来,移到背后,轻轻摁了摁腰,忍不住哼了一声。细小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回响,有那么几分旖旎的味道,听得元青青都迅速捂住了嘴——自己怎么会发出这样的声音来?   元青青在腰上摁了好一会儿,感觉舒服了不少,就准备起床,但是上身刚刚离开床板两三存就又无力地倒了下去。   元青青撇嘴,想哭:书上也没说第二天起来会这么酸痛啊,就只有两个小人没穿衣服。   休息了一会儿,元青青还是抓着床沿,咬牙做了起来,被子从身上滑下,露出了昨晚的痕迹。元青青迅速抬头在屋内扫视了一圈,没有看到池北,应当是先行离开了吧。不过这样也好,免得一会儿有人进来看到了,对他不利。   床上床下都有衣服,简直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元青青才穿好了衣服,结果一下地,问题又来了——腿软得差点跪在了地上。   元青青赶紧扶住木床的雕花板,才堪堪站稳。再回头一看,也发现了床上的一片狼藉,彻底费了脑筋,这要怎么收拾?   元青青挪到门边,悄悄打开了一条缝,往外边张望,恰好看到了院子外边等候的邓三福,吓得迅速把门掩上。   元青青又退回屋内,把衣服穿好,头发也零零散散地梳了梳,还有好大一缕剩在下边。又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走了几圈锻炼一下腿脚,觉得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之后,才推开门走了出去。 第38章 就是这么酸爽   邓公公这才听到了声响,往院内一看就赶紧跑了进去:“太子怎么自己起来了,唤一声老奴就会差人进去的。”   元青青摆摆手:“无甚大事,自己也算是动动。”   邓公公点头:“倒也是,太子请先去堂厅里歇着,饭菜马上摆上。”   元青青轻点了两下头,忍不住用手撑着后腰,走几步还不觉得,走了了一条连廊就觉得快走不动了,于是灵机一动,身子一歪,顺势坐在了连廊旁边的长椅上,揉着自己的脚踝。   邓三福赶紧弯下腰:“太子这是怎么了?”   “没留神,崴着脚了。”元青青心道自己真是太机智了,邓三福又背不动自己,只能在这里坐着歇一会儿,等到“脚好了之后”才能继续往前走。   邓三福的确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提议道:“不如请太医来瞧瞧,别出什么问题了。”   “不用不用。”元青青一只手放在脚踝处轻按,其实是另一只手在腰间轻揉,“休息片刻便可。”   邓三福面色担忧地看着元青青,暂时允许了他的行为,想着要是一会儿还不行的话一定要太医来。   “如何?”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邓三福就问了好几遍。   元青青觉得要是让他再问下去,肯定会派人叫太医去的,所以只好点了点头: “好了不少,走吧。”   看着元青青走路并无异样,邓三福才算是松了口气。   去皇后那里做了例行的问安,午饭过后,元青青总算是能抽出时间到了北苑,但也只是站在院门口看了两眼。   小旗子元青青眼神流连,试探性问道:“太子不进去瞧瞧么?”   元青青知道池北这个时候应当是在带队练功,因为饭后是一定要活动活动的,所以这个时候进去必然会让他分心,若是折了他在侍卫们面前的威严,他以后就不好做了。所以摇摇头:“走吧,书房去。”   小旗子赶紧低头应下,让后边跟着的宫女赶紧去烧水泡茶候着。   元青青已经基本修炼成了披了层狼皮的羊,就算是腰间酸得快要让他趴下,但仍旧是小腰板挺得笔直,目视前方。   晚上,池北仍旧是按照之前的要求来到了元青青房间前,但却是吃了闭门羹。   小旗子陪笑道:“太子今日身体不适,池都领还是请回吧。”   池北点头,扭头离开。暗暗地觉得自己应该是没有想错,自己并非算是真正的男娈,这种身份反而不知道怎么定义了。   对于池北来说,这也紧紧只是于生理上来说比较容易接受而已,与心理上来说,都是一样的,都说不出口来。   元青青休息了三日才总算是缓过来劲了,重新把池北叫到了房中。   元青青看着站在桌前仍旧是低头不语的池北,有些费解:“为何还是这般生疏?”   池北低头:“属下以后会注意。”   “还是生疏。”元青青嗔道,站起来走到池北身边,在他肩头上拍了两下,“以后只我两人时就不必自称属下,也不必称我为殿下了,你我相称便可。”   “是。”池北答道,终于做好了心里建设,抬头看了看元青青,又飞速地低下头去。   “我前两日腰太酸了,做不来,你可有不悦?”元青青起身,走近池北。   池北摇头:“属……并未。”   元青青松了口气:“那就好,上床吧。”   闻言,池北身体稍稍僵硬,仍是很快地除了外衣裤,穿着里衣,看元青青有些笨拙地解着自己的衣带,犹豫了几下,还是没有上前。   元青青总算是搞定了外袍,直接甩到了地上:“真是的,怎的系这么紧,平白耽搁时间。”   池北终于开口:“殿下……不用着急。”   元青青瞬间就被安抚下来了,笑道:“也是,有一整个晚上呢,是吧?”   看着元青青明明是很天真明媚的笑容,池北眼睛却微微刺痛,强摁下心中的反感,朝着床铺走了过去。   没用多久时间,室内就传来了旖旎的声响,轻微的,但却足以听出来是元青青的声音。   “太子殿下……”   元青青翻了个身,腰间熟悉的酸痛传来,还有身后的微痛,烦躁地用被子蒙住头。   “太子殿下……”   那个扰了元青青清梦的声音还是没有停下,仍旧在不断地响起,而且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元青青一挥胳膊,又感觉到了胳膊上的酸胀感。   “做什么?!”   小旗子见元青青回应了,松了口气,再接再厉:“太子殿下还是快快起来吧,若是小的叫不起来您,师傅就该进来了。”   元青青听到了邓三福的名号,稍稍清醒了一些,昨晚又是睡得相当晚。   “池北呢?”   “回殿下,没见池都领出去,但也不在屋中。”小旗子回应,有些着急,“太子快快请起啊,师傅真的会进来的。”   元青青揉揉眼睛:“拉我一把。”   小旗子赶紧用袖子包着自己的手,拉好元青青的手臂,让人坐了起来,还拿好了崭新的里衣送到元青青床边。   正在穿衣服的时候,门外果真传来了邓三福的声音,元青青赶紧示意小旗子去把门关上,自己迅速用还算干净的被子盖住了床上的欢爱痕迹,把衣带胡乱系了一下。   “人呢?”元青青看小旗子进来,用口型问道。   小旗子小跑赶来:“师傅先去看饭菜了,让小的服侍太子起床。”   元青青松了口气,衣服带子也垮了下来,小旗子成功看到了他身上的种种印迹,心道太子真是看不出来的威猛,竟能压制住池都领那样威武的汉子。   元青青当然是不知道小旗子在想什么:“把被子什么的给换了。”   “哎。”小旗子早就准备好了,拿出全新的床上用品麻利地铺好,顺便把原本的团成一团,“殿下放心,小的这就拿出去烧掉。”   “嗯。对了,今日怎么这么早,有事?”   “太子忘了?皇上说要太子今日进宫议事呢。”小旗子提醒道。   元青青敲敲脑壳,头疼:还真是忘记了,昨天晚上疯到那么晚,还希望今日有精力应答元乾明的问题。不过也不亏,第一次是池北醉了酒不清醒,这次总算是双方都能在清醒的状况下进行床事,并且有相同的感觉——至少元青青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南书房里,元乾明还是在看奏折,桌子上的奏折就从来没有少过。   见元青青进来,元乾明扔来了几张奏折:“来,看看。”   元青青粗粗读了一遍,几张奏折都是说太子满了年岁,该是纳妃的时候了。池北立刻就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但是又迅速被安全地放在了一边,因为这是不可能的。   “怎么看?”元乾明问道,端起茶杯来抿了两口,权当是休息了。   “回父皇,孩儿尚觉得早些年耽搁了太多时间,如今想要在功课上面花些心思,补习一番。此事……不如……再放放……”元青青说得小心翼翼的,就怕元乾明一个不高兴,把手中的杯子给砸了。   “昭阳若是有这样的心,放放倒是也可以放放。”元乾明觉得自己真的是做了一个相当明智的决定——让元青青到西北去一趟,或许,元源的同行对他也有一些好处也说不定。   “多谢父皇。”元青青大喜,能多熬几年就是几年。   “不过——”元乾明话锋一转,“十七之前是铁定要完成大婚的,不然朝中流言四起,不利于朝堂稳定。因此,这一年的时间要学便多学些吧。”   “是……”元青青的情绪又低落了下去,若是娶了妻,便肯定不能和池北这样日日相伴了。   “嗯,今日还有一事。”元乾明如今越来越满意元青青的表现了,跟一年前完全不一样,“朕记得你的生辰是九月二十六,可对啊?”   元青青赶紧低头:“是,父皇百忙之中能记得住儿臣的生辰,实在是受宠若惊。”   “十六了,也该好好过一个了,自己有什么主意?”元乾明决定给元青青一个奖励。   “儿臣这几日看书看得忘了月份,倒没注意已快到了生辰,因此倒没有多想,一切全凭父皇做主。”   “嗯。”元乾明连连点头,就算是一旁的孙高亭也鲜少见他又这么高兴的时候,“回去想想吧。”   “是,多谢父皇,儿臣告退。”   元青青退出去后,突然感觉自己并没有之前那样的紧张,轻松了不少,难不成是因为前一天晚上和池北相处,今天也轻松得心情舒畅了?   马车晃晃悠悠地走到了东宫门前,元青青一探头,眼睛明亮,但是池北并不在门前站岗。而且自从从西北回来之后,池北也减少了自己在门前站岗的次数。   “太子可是在找什么?”邓三福看元青青探头探脑。   “没。”元青青规规矩矩地踩着马凳下车,走了进去,心里有淡淡的失望——池北不在门前站岗呢,以后要看他可真是要到北苑里去了。   不过,让他直接到寝房里来,倒也是不错的选择。 第39章 小丫鬟(1)   元青青在书房里习了会儿书,就想到了早晨元乾明问自己想要怎么样过一个生辰,不如去问问?想到这里,元青青就起身推门而出。   邓三福赶紧迎了上来:“太子可是饿了,老奴现在就让厨房端来糕点。”   “不用,有些乏了,出去转转,不许跟上来。”元青青微微活动着颈肩,一个人朝着北边走去。   还没走到北苑,元青青就遇到了带队巡逻的罗源,他已经被池北提成副都领了。罗源马上让侍卫们立正,自己上前来问好,之前吊儿郎当的性格也收敛了不少。   “池北呢?”元青青随口问道,却意外得知池北到了后花园里,“去那里做什么?”   “似乎是花园的花农有些事情需要人帮忙,都领为了不耽搁日常的巡逻,便自己前去了。”罗源抱拳答道,这次总算是记得管池北叫都领了。   元青青点点头:“行,你们继续巡逻吧。”自己脚下一转,就往后花园去了。   元青青刚沿着连廊走到后花园的拱门处,往里一张望,的确是看到花农正在铲土,好像是移来了一棵枫树,还没有全红,掺着些浅绿的颜色,反倒是更显几分活力。   而池北?却没有看到。   元青青往里迈了一步,看到了连廊拐角处的一抹熟悉的身影以及背后踏着昆仑雪线的白泽,潇洒飘逸。   元青青嘴角扬起,向着那边走去,慢慢靠近,但却在一个位置看到了旁边一抹明媚的桃红颜色,丫鬟装扮,看人脸轮廓却是完全不熟悉的女子。   元青青停住脚步,这个位置只能看到那个小丫鬟正在和池北说这些什么,但是既听不清说了些什么,也看不清池北的神色。   元青青探出头去,觉得应该还没有人发现自己,于是悄悄又朝着两人的方向走进了一些,躲在立柱后边,偷听着两人的对话。   只听到池北说了一声:“可以。”   然后就是小丫鬟惊喜之中略带几分羞涩的声音响起:“都领此话当真?那可是太好了,奴家……奴家都都不知要怎么报答都领了。”   元青青心中一惊,不会是要以身相许吧?这怎么成?   不过池北的话让他稍稍放宽了心:“这倒是不用,举手之劳而已。”   但小丫鬟还是不依不饶:“池都领可莫要这么说,这份恩情小女子是一定要报答的。若是——若是池都领有什么需要的,小女子一定会尽全力满足。”   池北仍旧是回绝说不用,小丫鬟这才“不情不愿”地放过了他——停在元青青耳中就是不情不愿。   “啊?!太子殿下?!”小丫鬟见池北答应了自己的事情,就小碎步跑走了,没成想刚一转弯就看到了立柱后边的元青青,吓得赶紧后退一步致歉。   元青青也是被吓了一跳,小丫鬟声音太大,还担心池北会听见,也就是认了认小丫鬟的脸,就赶紧摆手让她走了。再看看立柱后边,池北已经不见。   元青青疑惑地嘟囔:“人去哪儿了……”   “殿下。”池北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又把元青青下了个正着,直接跳了起来,后背重重地靠在立柱上。   池北没想到自己一声能让元青青吓成这个样子,赶快伸手去把人扶着站好。   元青青咳嗽两声以掩饰尴尬,迅速转移话题:“你呃——你怎在此处?”   “回太子殿下,宫中花农说要移植枫树,只是花园拱门太小,板车无法入内,故到北苑寻求帮助,当时这样进行例常巡逻,属下便让罗源先行带队前去,自己到此处帮忙。”   倒也是个罗源说的一个样,元青青点头,本来想问问那个小丫鬟是做什么的,但是想想也不怎么好开口,若是问了反倒显得自己扭扭捏捏,一点也不大气。就甩甩袖子让池北忙去了,自己背着手,仍旧是转回到书房中,继续习书。   但是翻了几页书,总是能想到前一日晚上池北在自己床上微微喘气的模样,每每一想,就又总是脸红心跳,什么都看不进去,索性摔了书,让小旗子进来。   “殿下有什么吩咐。”小旗子觉得现在每次到自己这里就是相当困难的工作,而且还要瞒着邓三福,当真是难上加难。   “东宫有个小丫鬟,今个儿穿了身桃红的洒花裙,你去问问姓甚名谁,什么来头。”   小旗子睁大了眼睛,不是之前要了池都领么,怎么现在又要起了小丫鬟?   “殿下有所不知啊,东宫之中的小丫鬟,哪个不是穿的桃红洒花裙,殿下不是让小的难办么?”   “呃——鹅蛋脸,不高,瘦,梳了个双螺髻。”元青青一边回忆,一边描述,“对了,我今日是在后花园里见的。”   “是。”小旗子苦哈哈地应了下来,虽然范围缩小了,但还是东宫里小丫鬟的普遍模样,一般的难啊。   “切记,定要私下调查,除了你我二人,不能有他人知晓。”元青青强调,生怕被池北知道自己在调查他,反而使得两人之间关系恶化。   晚间,池北仍旧是来到了元青青房中。   一场欢愉过后,元青青仰面躺在床上,眼睛微微失神,突然就闪过了下午看到的画面,口中问的却是其他的事情。   “你怎么同他们说的?”   “到太子殿下寝房前站岗守卫,每夜必去。”池北声音微微沙哑,也带了几分□□,眼中却是迅速恢复平静。   “对了。”元青青努力不再去想下午看到的情景,觉得反正池北都有自己了,没有什么必要让个小丫鬟以身相许,“你每日都是什么时候走的?总不会夜半就离开了吧?”   元青青翻了个身,手肘撑在床上,看着池北。即使已经做过了几次,后腰还是会酸痛,应该是平时缺乏锻炼的结果。   池北身上有轻微的汗珠,随着胸膛起伏。   “晨起回去同他们巡逻一趟,然后练功。”池北眼睛盯着元青青,表情淡淡。   元青青却是越看越喜欢,往前爬了爬,凑到他嘴边,“啵”亲了一口。池北眼中闪过一丝纠结,没有拒绝,也没有迎合。   “再来。”元青青完全忘记了下午的场景,主动跨坐在池北身上,挠了挠池北的小腹,知道这是他的敏感地带。   果然池北眼中重新染上□□,扶住元青青的腰,帮着他坐下来,重新又是芙蓉帐暖度春宵的美景,一夜无眠。   再醒来的时候元青青感觉自己没有睡够,尤其是连着两天晚上的释放,让他稍微有点发虚,但是又不能主动要求虎鞭之类的大补品,所以就在饭桌上打了个喷嚏,然后攮着鼻子开口:“这几日似乎是受了凉,炖些山参来补补。”   邓三福点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因为元青青之前因为太胖的缘故身体不好,天一冷就会喝山参熬的汤,一天一碗,有时候还会补过了头,鼻血一天都流好几次。   小旗子却知道是什么原因,一个就是夜里太激烈,被子掉地上,真的受了凉;再有嘛,消耗太多,自然是要补一补的。   当天晚上,池北真的按照说给外人听的说法,在元青青寝房外边站了一宿,天亮才离开。   又过了两日,元青青已经基本上忘记了那天下午在后花园撞见的池北和小丫鬟的事情,却又一次碰到了,这次还直接是在北苑门口。   小丫鬟拿了自己做的香囊,塞到了池北手中。池北本来没看清是什么,就拿着了,被旁边的罗源起哄才发现是个精致的小香囊。   元青青看得眼睛都瞪了起来,忍耐不住走了过去,轻咳一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池北赶紧半跪,香囊也就被攥到了手里。罗源和小丫鬟也赶紧跟着跪了下来。   “见过太子殿下。”   元青青清清喉咙,点了池北的名字:“同我出门一趟。”   池北赶紧应下,没有找到机会把小香囊还给那个小丫鬟,随意塞在了腰带中就去门房旁边牵马了。   其实,元青青去找池北也是真的有事,是准备今日再到城外的南衙禁军驻地里瞧瞧,一是在士兵中树立一下自己的好名声,二也是看看王勇的旧人的现况如何,还让邓三福带了些东西跟在后边,没带小旗子就是让他去查人的。   趁着池北和邓三福都去牵马的时间,元青青冲着小旗子招招手:“方才那个小丫鬟看清脸了没有?”   小旗子赶紧点头,以为是元青青转变心意,看上那个小丫鬟了,心想总算是变得正常了不少,虽然只是个小丫鬟,很难给个名分,但是太子看上她了,那就是天大的福分。   “奴才先前不知到底是哪个,迟迟没有进展,现在瞧见了,定会很快禀报太子殿下。”   “嗯,速速去查,越快越好,查出来了立刻禀报于我。”居然都到送香囊的份儿上了,而且池北居然没有拒绝,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危机感要爆棚了。   元青青低声说完,远远地看到了池北过来,正了正衣襟,紧了紧腰带,面容如玉,貌美如花。 第40章 小丫鬟(2)   到了南衙禁军驻地的时候,王勇相当惊喜,完全没有想到西北之行过后如此之久太子还能记得他这样一个小将军,而且还带了不少东西来给士兵们解馋,虽然是分不上人人都有,但将军们还是够数的。   军中也还有些士兵记住了元青青这个小太子,看到他来的时候也挺吃惊的,尤其是还带了东西,就算是自己分不上,但也能感受到太子的一片心意。   和王勇聊了几句,元青青表情说话什么的都恰到好处,王勇甚至已经微微出汗,有一种和小皇上说话的即视感,告一段落之后才松了口气。   等回到东宫,小旗子早就准备好了小丫鬟的材料,一并报给了元青青,然后等他让自己把小丫鬟领到屋里来,等到的却只是淡淡的一声“嗯”。   小旗子小心翼翼开口:“殿下不用把人领来么?”   “领来?做什么?”元青青倒是纳闷。   “没有没有,殿下若是不这么想,就是小的想多了。”小旗子不敢问了,担心自己一句话又让元青青生气,因为他也能看出来现在元青青是把池北放在第一位的,要是问出来要不要把小丫鬟给脱干净之后送到寝房里去,离勃然大怒就不远了。   “你先去吧。”元青青挥了挥手,决定还是等一等,万一只是自己多想了呢?万一只是小丫鬟对池北有意思,而池北的心还在自己这里呢?   “殿下。”邓三福小碎步从门外跑了进来。   元青青正想池北想得出神,拿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被邓三福一声叫回了魂,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写的全部是池北两字,有些字已经写在了一团,辨认不出来,慌忙把纸团团。   “急什么?!进来不知敲门?!”   “老奴治罪。” 邓三福赶紧弯腰站好。   元青青深呼吸了一口气,迅速把纸团扔到旁边的火盆里去,毁尸灭迹。   “罢了罢了,说罢,什么事这么急。”   “三皇子殿下来了,正在门外等着呢。”   三皇子?元源?元青青“蹭”地站了起来,飞速往门外移动:“三弟来了你怎还不迎进来,让他在门口等着?!”   邓三福叫苦不迭,原先太子殿下不是见到三皇子就发憷么?怎么不过是去了趟西北,连性子也转了。当看到元青青和元源亲昵地勾肩搭背的时候,邓三福更加吃惊了,同样吃惊的还有英语身边的老太监,同样没有见过自己皇子什么时候和其他人关系这么亲密。   “三弟来做什么?”   坐在正厅里之后,元青青让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只剩下他和元源两人。   “也没什么,许久没见了,大哥又不肯到小弟府上去坐坐,便只好我自己来了。”   元青青一敲脑壳:“唉,这段时间忙忘了。”   “听闻大哥不愿娶妻,更愿在书房中熟读经史,在练武场练兵,当真让昭原佩服啊。”元源嘴角带笑。   元青青挑了挑眉毛:“三弟当真是消息灵通,不过你我二人既已决定携手共进,又何必如此谨慎呢?”   元源笑了笑,摊了摊手表示无奈:“我两人之事,相信大哥并不愿过多人知道罢。因此昭原也不好突然让人停止对大哥的观察,不是么?”   元青青心惊:“你之前在一直观察我?!”   “不止是大哥。”元源神秘一笑。   元青青在联想一下,之前不论是自己做了什么,元源基本上都知道,但是不论自己在皇宫里和元乾明做了什么,元源也总是能摸个大概,立刻从脚后跟一直冷到了头顶。   元源仍旧是面带微笑:“大哥不用紧张。不过,若是大哥有什么想要知道的,昭原定会知无不言。”   “好,好……好……”元青青一边点头,一边冷汗直流,觉得元源这次来东宫的目的肯定没有那么简单,或许也是来明里暗里提醒自己,该培养自己的暗势力了。本来还以为当上皇帝之后,那个位置上有的势力都会是自己的,现在看来,似乎当不当得上,还不一定呢。   送走元源的时候,元青青仍旧是习惯性地从北苑门口绕到大门口去。   刚刚在连廊里转了个弯,看到了北苑的大门,元青青就看到了那抹熟悉的桃红色身影,还有旁边更为熟悉的挺拔身形,不禁皱起了眉头,脚下不自觉地停下了。   元源奇怪,看了眼元青青,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前方的两人,默默地退到了元青青身边,然后一挥手,让跟着的人退下去。   但是邓三福仍旧是顽强地站在元青青身后,寸步不离。   元源扭头冷冷地看着他,声音很小:“我和自家大哥说话,奴才还要横插一腿?”   邓三福其实是被元源的狠劲吓了一下,看了看元青青的背影,觉得在东宫里这个三皇子肯定不会做出多么出格的事来,也默默地退了下去。   看身边除了元青青之外就没有一个人了,元源才开口问道:“那不是池北么?”   元青青听到了池北的名字,点头,视线仍然没有移开前方。   “另一个是——你赏他的?”元源觉得也就只有这个可能了,为了掩人耳目,赏一个小丫鬟过去。   “不是。”元青青从牙缝里挤出来了一句话,恨恨的。   元源了然点头,这是正不高兴呢,于是陪着他一起看戏。   突然元青青就倒吸了一口冷气,声音之大,把元源都惊动了。元源看去,发现那个小丫鬟正踮脚凑向池北,而池北不知道在低头看些什么,好像是手里的东西。   然后小丫鬟就凑近池北的脸,似乎是碰了一下,然后飞速躲开,头是低下的,一副娇羞的小女儿模样,池北的模样也像是异常震惊。   紧接着元源就瞄到身边有个明黄色的身影往前冲将过去,下意识地伸手拉住。   元青青力气相当大,就快要挣脱元源。元源狼狈地赶紧厉声说道:“太子殿下!”   元青青浑身一颤,力道小了下来,总算是被元源拉住了。   元源喘了口气,抹了把头上已经冒出的冷汗:“殿下还是应当处事淡定,莫要被有心之人抓住把柄。”   元青青眼里喷火,就想上去把小丫鬟给剥了吃了:“我怎么淡定?!”   “大哥是太子,做什么事岂不都是相当容易,何苦要自己亲自动手呢?”元源摇头,还好自己提前把人都支走了。   元青青深吸了一口气,定一定心神,然后回头对元源说:“大哥鲁莽,让三弟看笑话了,走吧。”   元源松了口气,现在看起来倒是真的成长了不少,只不过还需要有人时时点醒。   元青青仍旧是从北苑门口走的,小丫鬟还没有离开,看到太子殿下走来吓得魂都没了,下意识往池北背后多,更是让元青青不悦,但也只能暂且压下不表,看都没有看一眼,就从池北身边走去。   池北跪在地上,也是微微心惊,本来自己是准备把那日得来的香囊还给她,没想到居然被亲了?!也不知道元青青有没有看到刚刚那一幕,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惩戒自己的事来。   送走了元源,元青青直接叫来了小旗子:“前日让你问的那个小丫鬟可还记得?”   “自然不敢忘,殿下有何吩咐?”   “去内务府把人调到其他宫里去,离东宫越远越好。”元青青咬牙切齿地说出来了这句话,然后恨恨一甩袖子,表情狠绝。   小旗子刚刚也看到那个小丫鬟同池都领在一起,再想想太子对池都领的小感情,太子的态度也就相当明了了,就点了点头:“小的马上去做。”   晚间,小旗子就利落来报说人给调走了,东宫之内的人是肯定再也见不到她的。   元青青就随口问了一句:“调到哪宫去了?”   “回太子,到内务府的时候遇到了孙公公,聊了几句,就说到了此事。孙公公回去后似乎又同皇后娘娘聊了几句,皇后娘娘就主动把人给要走了。”   元青青点头,这个无所谓,皇后身边的话,一般是不会带着池北去的,所以也碰不到。   “不错,石榴赏你了。”元青青点了点桌上的大石榴,懒得剥。   “多谢太子殿下。”小旗子眉开眼笑地端着石榴盘子下去了,当然是孝敬给了邓三福,自己只落了一个最小的。   池北仍旧是想要找机会把香囊还给小丫鬟,但是到了她平日里待着的地方却没有看到人,就寻了另外一个小丫鬟问。   “都领找琉璃呢?她被调走了,现下应是在立政殿里呢。”小丫鬟说起来都是满脸羡慕的神色,毕竟是到了内宫,要是让皇上看上了,临幸了,就真的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池北皱眉,知道这事肯定和元青青有关,那么也就可以推断出元青青是看到了下午发生的事,心一下就沉了下去,不知道晚上他会怎么对自己,只要不把自己的身份公之于众,其他的——都可以接受。   池北叹了口气,看看时间,也该到自己前去太子寝房“站岗”的时间了,就回北苑去把香囊收好,想着万一要是有什么时候碰上了,还能还回去,也免得为两人带来灾难。 第41章 人没了   可是,池北还没有等到把香囊还回去的时机,就听说了一个消息——丫鬟琉璃溺毙御花园水池之中。   听到这个消息的池北震惊了,第一想法是不愿相信:“怎么会?”   罗源耸耸肩:“谁知道呢?不过,你看啊,太子那天撞见琉璃了——是叫琉璃吧,当天晚上人就被调走了,没过几天又出了这样的事——”   “闭嘴。”池北吐出两个字,声音稍显阴冷。   罗源这才发现自己一不留神居然说出了最这样大不敬的话来,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起身到床边去看了看,回来后拍拍胸脯坐下:“还好,还好,没有人在外边。”   殊不知窗外的另一面墙边,耿文浩紧贴着墙壁,压制着自己的呼吸,片刻后恢复正常,若无其事地走进屋内。   罗源被吓了一跳,试探性问道:“你何时到门外的?”   耿文浩纳闷地看了罗源一眼:“我直接走进来的,还有何时?”   “没有没有。”罗源练练摆手,“没有就好……”   耿文浩到了杯水,看了两人一眼:“你俩在屋里待着做什么?大好时光的,后院逛逛也好啊。”   池北便起了身:“后院练功,谁去?”   “我!我!”罗源简直就是池北的小跟屁虫,走到哪儿哪儿都跟上。   “什么?”   元青青手中的茶杯摔倒了地上,粉碎,衣服上也洒了不少茶水,尚不自知,震惊地看着通传消息的小旗子。   小旗子赶紧帮着元青青把身上的水蘸干净:“太子也莫急啊,不过是没了个小丫鬟,用不着这么上心的。”   元青青的手微微有些抖,在桌子上放了半天又移到了自己的腿上,上上下下好几次还是没有找到地方放。   “不是到了立政殿么?母后身边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元青青紧张地直咽口水,头一回离死亡这么近,早几天还看见的小丫鬟,到了今天就已经魂归西天了。   “说不定只是一是失足呢,前些天刚下过雨,水池边湿滑,也不是没有可能啊。”小旗子又赶紧把地上的茶杯碎片捡了起来,防止元青青踩到。   “对对对,有可能,有可能……”元青青碎碎念,但终究是感觉不大安心,猛地往桌子上拍了一下,水珠都飞了起来,“备马车,立政殿!”   “母后。”元青青脚步急切,刚一下马车,就往殿内走,个儿长了一些,衣服下摆不会再踩到了。   皇后正在和另一位妃子讲话,笑得十分灿烂,看到元青青到来之后笑得更是灿烂了。   “昭阳,来。”   元青青只好先把急切地心情压了下去,先拜见,并且和另一个妃子打了个照面。   皇后又不慌不忙地和那个妃子聊了两句,元青青心思纷飞,也没听进去多少,但多少还是抓住了一些事情,再加上之前过年的时候在城墙上也见过,大致知道这就是那个当时怀孕的嫔妃,不过看现在肚子已经没了,应该是生过了,看来自己又多了一个竞争对手啊。   聊了半天,皇后才把妃子送走了,回过头来和元青青说话。   “今日怎么想到来看看我了?”皇后拉着已经比她高了一些的元青青坐下,目光柔和。   元青青直入主题:“母后,原来东宫里那个小丫鬟怎就——溺毙了?”   皇后嘴角稍稍僵硬了一下,不过迅速恢复了正常,理了理自己的裙摆,在元青青手上拍了两下:“几日没见,怎一来就问那个小丫头,倒不知道关心关心母后了。”   元青青笑容尴尬:“多日不见,母后还是如此貌美,难不成是又年轻了几岁?”   皇后笑得出了声,又在元青青手上拍打了几下:“行了,若是有时间多去看看书,遂了你父皇的心意。若是再有时间,我便把小菲叫来,你多陪她在宫里逛逛,都比对那么一个小丫鬟上心来得好。”   元青青点头,还是想要开口问问事情经过,皇后直接一句话把他噎了回去。   “若是真想问——让去后花园折几枝开得正旺的菊花装点,花也没摘,倒跑去逗鲤鱼了,玩忽职守,死不足惜。”皇后说到这里,挑起眼角来看元青青,红唇轻启,“可是?”   元青青下意识地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母后教训得是,孩儿一定谨记在心。”   “这就对了。”皇后伸手摸摸元青青的脸,手上戴的护甲还戳到了元青青的脸,“时间倒也不早了,留下来尝尝母后做的糕点。”   元青青稍有些麻木地尝着皇后做的糕点,还是一如既往的甜得能齁死人,但是元青青就跟没有感觉到异样,仍旧是往嘴里填着,还和皇后笑着聊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看着元青青一路上,包括回到东宫正厅之后都没有说过话,小旗子不大敢开口,还好邓三福总是会在这关键的时刻出现,主动担起打破冰点的责任。   “太子可要用些糕点?”   元青青呆呆地摇头,在皇后那里吃得太饱了,什么都吃不下了。   邓三福看向小旗子,小旗子默默摇头,口型示意——“吃过了。”   邓三福点头:“那可是要去书房习书?这几日的习惯了。”   “要的。”元青青还是傻呆呆地点头,已经很少有这种情况了。   小旗子跟在元青青身边帮着磨墨,看元青青看书也是两眼呆滞,想了半天,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太子——可是从皇后娘娘那里问到什么了?”   元青青听到了“皇后”两字,迅速抬头,抓着小旗子的袖子,两眼发亮:“你知道什么?!”   小旗子被吓着了,条件反射后退了一步:“小……小的就是问问太子可是知晓些什么了……”   元青青瞬间就丧了气,两只手无力地垂下,原本因为激动而站起来,现在又砸回了椅子之中,没有了一点的精气神。   小旗子安慰道:“太子莫要太过于担心了,应当真是失足滑落的。”   元青青努力清空脑子,想要理出来一些头绪,突然眼睛又是一亮,抬头看着小旗子:“你那日见到孙公公的时候,都说什么了?一字不落,再跟我说一遍。”   小旗子只好尽力回想,努力说出那天的对话:“小的,小的,就说——有个小丫鬟招了太子的烦,说是要调走呢。孙公公……孙公公他也没说什么,就说事办完了,要回去同皇后娘娘复命。小的就继续在内务府等着,看那里的公公把人调到哪里去,好满足太子殿下的要求。可没想到,孙公公过了会儿却又回来了,说是皇后娘娘听说了这事,说要把人调到她身边去亲自看着。于是,这事儿——就成了。”   元青青仔细品味着小旗子的话,还是没明白怎么人不过是调过去了几天,怎么就没了命。   小旗子劝道:“太子还是莫要让这些事烦心了,已经入夜,倒不如早些休息,相信池都领不旧就会前去的。”   元青青缓缓点头,端起已经凉了的茶水抿了一口,还被呛了一下,小旗子赶紧上前去帮他抚背。   池北今日却到得相当的晚,表情也稍稍有些冷。   元青青给他倒了杯热茶:“今日来得挺晚,什么事耽搁了?”   池北道:“后厨稍稍有些走水,火势倒是不大,已经妥善处理。”   “啊?!”元青青紧张起来,“那你可有受伤?”   池北摇头,脸上有了那么一点点缓和:“属下并无伤口在身,多谢太子关心。”   “那就好。”元青青放了心,又看到池北脸上还有一片烟黑,亲自去绞了一条热毛巾,凑过来帮他擦。池北伸手稍稍挡了一下,然后接过毛巾,在自己脸上胡乱蹭了两下,毛巾随手放在了桌上。   “好了?”元青青开口问道,突然看到了池北腰带中露出来的一点明艳色彩,有些眼熟。池北很快起身,衣服的褶皱恰好能把那抹色彩盖住。   “嗯。”   元青青很快就上了床,也没什么心思再去考虑那么色彩是什么东西,在池北身下沦陷,口中磨人的□□发出。   但是今晚的一次过后,池北却躺在了一边,好像是脱了力。   元青青已经习惯之前的节奏,此时还有气力,主动趴到了池北身上,伸手向下探,握住之后动作,但却一直没有等到之前的那个熟悉的□□触觉,有些奇怪。   池北微微喘着气请罪:“还请太子赎罪,今日实在是过于疲惫。”   元青青想到了他才刚刚从走水的后厨赶来,一身疲惫,还陪自己逍遥了这么久,应该早就没了力气,马上点点头,主动起身把被子拉过来搭到了池北身上。   “倒是我考虑不周了,你早些歇息吧,明晨不是还要同去巡逻嘛。”元青青表示自己还是很体贴的,朝着池北笑了一个。   池北稍有些疲惫地也回笑了一个,真的是疲惫至极,闭上眼睛很快就传来了轻微的呼声。   元青青又把外边的被角掖了掖,突然就瞥到了地上池北的衣服堆里又出现了那抹明艳的色彩。元青青仔细回想了一下,突然眼睛瞪大——   那个香囊! 第42章 拿你怎么办   池北怎么会还带在身上?!   元青青脑海中一直重复盘旋着这个问题,躺在床上的时候也忍不住想。偏头看了看躺在一边的池北,难不成是这个原因,今晚才没有精力呢?   池北眉头皱了起来,不知道是梦见了什么事情,锁得紧紧的。   元青青伸出手去,在模糊的月光下准确地摁上了池北的眉心,然后揉了揉,总算是把他眉间的山峰压下去了。   想了半天,元青青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把那个香囊拿过来看看,然后烧掉,就小心翼翼地起了身,动作相当轻,防止池北醒来。   但池北就算是累极了,该有的警惕性还是有的,元青青这边刚一起身,那边就睁眼了,发出了一声模糊的鼻音。   元青青赶紧重新躺下,感觉自己跟梁上君子一样,心跳砰砰的。   不过元青青也不大敢动了,要是真让池北看见了,估计又要多想。不如——去找元源商量商量?   元青青打定了主意,思前想后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妥,于是侧着身,看着池北的睡脸也闭上了双眼。   第二天一早,元源就听到了消息——太子来了。   元源轻笑,自己刚刚去找过他,按照元青青的性格,难不成还能想起来回访?   元青青被迎在了正厅里,喝着热茶等着元源。   “太子殿下。”元源很快出现,一身栗色云锦长衫,头发被一根白色雷纹长带竖着,随着穿堂风被吹起,仙气飘飘。   元青青欲言又止的模样,元源了然一勾嘴角,手一挥身边的宫女太监都迅速低头退下了,就算是从小跟在元源身边的老太监也不敢多说一句话,比东宫里的纪律严明多了。   “哥这么早就出宫来了啊。”元源坐在元青青旁边。   元青青微笑:“是啊,关心三弟身体,特地早起来看看,近段时间过得可好啊?”   元源笑了一声,也拿起茶杯来浅抿了一口:“仅仅一日,能有什么问题?哥要是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兄弟之间命人不讲暗话。”   元青青嘿嘿笑了两下:“三弟看出来了啊。”   “嗯,哥一来我就知道,猜都不用猜。说罢。”   元青青屁股往前挪了挪,挨近元源:“三弟你可知晓宫中前日没了个小丫鬟?”   元源一挑眉毛:“不过是每个小丫鬟,寻常之事罢了,哥为何如此上心?”   “原本是东宫里的,后来调到立政殿了,结果才过去没几日就发现后花园里溺毙了。”元青青说得急切。   “哦?”元源才算是正眼看了元青青一下,“皇娘宫里头的,那许是意外罢。”   “哎!不是不是!”元青青急了,赶紧喝了一大口水,然后把事情来来回回跟元源说了好几遍。   元源听明白了,轻摸着自己的下巴:“皇娘的意思,昭原可不敢随意揣测啊……”   “赶紧说!往常没觉得你居然这般磨蹭!”元青青一杯茶都喝完了,自己亲自满上了一杯,满脸焦急,“此处又没外人!”   “好吧。”元源妥协,“或许皇后娘娘私下里以为是那小丫鬟总是缠着哥哥,而以她一个小丫鬟的身份,是决计不能再哥哥娶妃之前纳妾的,故……倒也是有一点点的可能,不过弟弟私心里认为还应当是意外的可能稍大。”   元青青也不管元源之后说了什么了,想想自己母后的性格,也真的可能是这个原因,那就不是自己的缘故了,那池北应当就是不会生自己的气了,马上就眉开眼笑了。   “三弟当真是心思缜密啊。”   元源看元青青变化明显的小脸,叹了口气:“太子殿下怎的这般放心三弟,如此大的事也来此处商量,莫不怕走漏了风声。”   元青青放松了,一心认为既然是如此的话,池北就肯定不能把这件事怪罪到自己头上来了,那昨晚也肯定就是因为后厨走水太累。   “对于三弟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元青青笑得爽朗。   元源摇头:“不论是谁都应当注意,哥怎么知道小弟无心皇位之事为真,又怎能确定小弟当真全心为哥着想。”   元青青一脸傻了的表情,把元源给逗笑了,不过想起来这不是西北,赶紧把笑憋了回去。   “说说笑而已,大哥不必当真。”元源一招手叫来了人,“昨日让人到街上买了些稀罕玩意儿,大哥倒不如在小弟此处尝尝鲜,再起驾回宫啊。”   元青青傻乎乎地点头,有点弄不清元源什么时候说的真话什么时候说得假话,云里雾里的就被绕进去了。   返回东宫后,元青青又是扒拉在北苑门前往里张望。   “太子殿下。”   背后突然传来的耿文浩声音把他吓了一大跳,但也已经可以泰然处之,相当淡定地转了个身。   “何事?”   “不知太子何事?属下愿为太子效劳。”耿文浩言辞恳切,快要把腰弯成了九十度。   “近日——倒也无甚大事,还是跟着你们池都领抓紧练功,增强体魄,保家卫国啊。”元青青说完了点点头,觉得自己说得倒也不错。   耿文浩眼睛里有不甘心,但是又不能和元青青顶撞,只好忍气吞声:“是,谨遵太子命令。”   可是几天下来,元青青始终是觉得池北每日晚上好像变得不情不愿了起来,往往都是一次时候就说今日太疲惫,实在是提不起神来。   次数稍多了些,元青青倒也放了他几天的假,说是休息休息,换了罗源每日来寝房门前守着——这次是真的守着。   但是休息过后,池北仍旧是以这样的借口推脱。   元青青有些不悦,光着身子,披着被子发了火。   “今日明明无甚大事,你哪里劳累难耐了?!”   一句话刚刚说完,池北立刻翻身下床,跪在地上,背部肌肉在烛光的照映下孔武有力。   “请太子降罪,属下近段时间实在是劳累难耐,体力不支。”   元青青本来是相当火大,眼睛都瞪了起来,但是看到池北没穿衣服跪在地上。就算是秋天,半夜的气温还是相当凉的,看了没多久就于心不忍了。   “你——起来吧。”   池北却是抗了命:“属下近些时日由于个人缘由,忽略了太子殿下的感受,请太子降罪。”   元青青感觉自己的心简直是揪着疼,又气池北不理解自己苦心,又气自己对他完全是狠不下心来。   “无妨。近日倒也是事情不少,上来早些休息吧。”元青青往里边退了退,躺下时补充道,“你若是再不上来,明日便革了都领之职。”   听闻此言,池北只停顿了片刻就重新起身,把腿上的浮灰拍掉之后才一跃上床,并排躺在元青青身边。   元青青叹了口气,转个身朝着池北,嘟嘟囔囔:“你说你这人,还偏偏就是狠不下心来。狠不下心来你就继续如此,继续如此,我又那你没办法。就算你是同他人密谋些什么,我也还是不知道,知道了不知道怎么办。杀了狠不下心来;放任不管吧,又不好……哎呀哎呀,说到哪里去了,我又只是个小太子,还不该想这些事,睡了睡了……”   元青青就这么碎碎念着睡着了,池北在他的呼吸变得平稳之后眼睛睁开,全无睡意,偏头看了一眼元青青——睡得呼呼的小脸,时不时还打出来一个呼,表情好玩。   池北忍不住伸手,悄悄碰到了元青青的脸,然后触电一般收回,眼中闪过一丝纠结的神色,闭上了双眼,却一夜无眠。   池北并非是完全认为此事屈辱难耐,毕竟自己才是人上的那一个,而且,因为此事,元青青对他还相当的照顾。但是转而一想,毕竟是说不出口的身份,不能在人前声张,若是暴露了出去,两人还都是吃不了兜着走。   元青青伸了个懒腰,晨光正好,池北还是已经离开。   元青青认为相当有必要改善一下自从小丫鬟死了之后两人关系日益僵硬的问题,算了算时日,自己快该过生辰了,再想想元乾明曾经说的让自己考虑的事情,到不如就趁此机会,做些事情。   “父皇。”   元乾明听孙高亭说太子来了,也就暂且休息了一下,起身喝杯茶。   “起来吧,没想到倒主动来了,所为何事啊?”   “启禀父皇,前些时日父皇曾说今年儿臣生辰之事,不知——”元青青话不说明白,元乾明肯定能听明白。   “君无戏言,这是自然。”元乾明点头,“想怎么过啊?”   “秋日已到,鸟兽膘肥,倒不如趁此时节到城外狩猎,既是庆贺今年西北大捷,也权当是为父皇排解烦闷。”元青青也逐渐学会说话了,一席话说得让元乾明拒绝不了。   “好啊!好!”元乾明抚掌大笑,“近些时日倒也觉得腰酸体乏,正有此意,没想到朕倒是同太子想到一块儿去了。”   元青青赶紧弯腰:“儿臣愚钝,则能通父皇相提,实在是惶恐。”   “莫惶恐了,想想也不过七八日时间了,孙高亭——”   “奴才在。”孙高亭赶紧上前。   “令人去城外狩猎场准备一下,九月二十六,秋日狩猎!”元乾明脸上止不住的笑,看着元青青微微点头,“回去准备准备,挑些精壮侍卫,也上场练练。”   “多谢父皇,儿臣一定好好准备。”元青青松了口气,这样的话自己也可以带上池北,总算能找到个机会让他重新对自己多加些好感了。 第43章 外出途中   九月十三,天气晴好,东边遥远的天空中有那么一片乌云,像是美人的脸上长了一块不大的胎记,不影响大局,但却扰人心情。   乌云自从被牵出马厩之后就特别兴奋,甚至比原本是野马的赤龙还要更激动一些,大清晨就在东宫门口的街道上跑了好几个来回么,这会儿驮着元青青了,才算是安稳了一些。   赤龙在一边沉稳地站着,完全像是一匹训练有素的马,根本看不出来在三四个月之前还是一匹自由驰骋在西北天地之间的汗血宝驹。   不得不说,池北的确对此行还是期待的,自从从西北回来之后每天活动的场所也就是东宫,在具体一点,基本上就是在北苑了,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可以出了皇城去,倒不失为一件乐事。   而最算得上是“乐事”的应该是到了狩猎场之后,各个皇子大臣将军的住所相距不远。因此,元青青碍于身份问题,应该不会再让他日日到床上去行那床弟之事。   随着北衙禁军总领的一声令下,一整天的长途跋涉开始了。   元青青就走在元乾明的马车前边,再往后就是元源,其他的几个小皇子由于年龄的问题,没来几个,来的那几个也就是当作秋游了。   元青青稍稍一偏头,池北迅速让赤龙紧赶几步,听着太子要求。   “王勇不在?”   “王总领乃是南衙禁军总领,驻扎城外。此行是北衙禁军张远张总领带队。”   “北衙……”元青青默念着,心里遗憾。   还没到狩猎场,天就阴了。   清晨时东边天空的那一小片乌云终于缓慢地飘到了众人的头顶,小小地喷了几个雷,打了几个闪,就下起了绵密而毫不肯歇息的小雨。   孙高亭劝元乾明,说此处还未到狩猎场,而看老天又不像是一会儿就能停的,不如还是返回吧。   元乾明眼睛一瞪,声音无情:“孙高亭,念你是跟在朕身边多年的人,怎么会说这样没有大小的话?!”   孙高亭也顾不上土地湿滑了,直接跪在地上,雨水顺着帽檐往下滴。   不过元乾明也没有过多责罚,黏在他是初犯,而且多年来服侍得当,没有追究。   孙高亭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也不敢叹气,从小太监手里接过布巾,随便在衣服上擦了两下就重新追了上去:皇上真是越来越不好伺候了,原本还听听自己说话,现在必须要顺着他的意思,一点异议都不能有。   雨没有要停的意思,元青青本来还想坚持着骑在马上,但是被淋一会儿就不行了,为了不感冒,准备钻到马车里去,而这次东宫里头并没有备下马车。   元青青眼睛一亮,模模糊糊看到了跟着圣驾后边的一架小马车,马上让池北去问了问,得到的消息说是三皇子的。   元青青松了一口气:元源的嘛,那不就是跟自己的一样一样的。   元源也是刚刚进到马车里,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就听到了自己的守卫说太子殿下希望能同乘一车。   元源无声地笑着摇了摇头,伸手稍稍撩开车帘:“这是自然,太子殿下快快请进。”   元青青也顾不上等马车站稳了,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赶紧撑着车辕就跳上了马车,动作极为流畅,带进来了一片水珠。   “喏。”   元源好心递给了元青青一块干净的布巾擦脸,元青青却直接把头发散开,擦了擦,然后还给了元源。   “你府里的小厮怎么备得这么齐?”元青青稍显狼狈。   “自己备的。”元源回答得云淡风轻,“除了自己,没人会知道你要什么。”   元青青咋舌:“三弟怎么随便说句话便能如此深意盎然,实在是佩服。”   元源笑了笑:“太子殿下谬赞。一车之隔,雨声尚大,无人知晓我两人在说些什么。”   元青青松了口气,重重地躺在了马车里——“哎哟!”结果因为元源的马车太小,后脑勺不幸地砸到了马车侧壁上,砸得不轻。   “大哥小心些,昭原的马车小,比不上东宫马车宽敞。”   元青青只好“正襟危坐”起来,这样两个人才能坐得下。   一行人走到入夜,才总算是到达了狩猎场,是比预计时间晚了不少,但总算是不用再路上过夜了,以防夜长梦多。   匆匆地分了一下住宿场所,元青青住的地方自然是离元乾明相当的近,离元源也不算远,就直接赶到了两处房子之间,一起下了马车。   池北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出来了一把油纸伞撑到了元青青的头上。   元青青得意地看了元源一眼,却看到元源的侍卫也撑了一把一模一样的油纸伞,没有什么好炫耀的,只好灰溜溜地道了别,三步一滑朝着房屋走去。   元源留在原地看着元青青的背影站了片刻,似乎池北的眼神从之前的服从变成了现在这样说不清晰的复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身边的侍卫看一眼半晌没动,小心提醒道:“殿下,该回房了。”   “我知晓,不需多言。”冰冷不带温度,这才是元源平常的态度。   侍卫迅速闭了嘴,低头跟在元源身后,既要保持距离,又不能让元源淋到雨,真是难办。再加上刚刚还和太子身边一个叫做罗源的侍卫聊过,相比之下,两个主子的性格真是相差太大了。   第二天,原本是准备大家在狩猎场熟悉熟悉环境,做一做第二天狩猎比拼的准备。但是天公不作美,第二天也还是阴雨连绵,一天都没有停。   元青青站在屋檐下相当惆怅,按照他以往的运气来说,即使前一天是艳阳高照,生辰当日都会下不小的雨,而且一天不停,再往后一天就会出了太阳。   “唉——”元青青深深的无奈,运气真的是够好,不能再好了。   但是当天午后,雨逐渐减小,到了黄昏时候,雨居然奇迹般地停了,天边甚至出现了火烧云一般的晚霞,美不胜收。   元青青大喜,一跳就蹦出了门,身上是早就已经换好的狩猎服,叫来池北:“快!带上你的人,去林子里熟悉熟悉环境。”   元源远远地看着元青青带着自己的人马,全员出动,而其他的将军也基本如此,摇了摇头,继续看书。心里想着:天边如此美景,却忘记了带笔墨,无法描摹一二,当真是一大憾事。   “殿下,我们不用到林中去做些准备么?”元源的侍卫还是个操心的主儿。   “你若是想去,便去吧。”元源没什么所谓,也没有准备比拼这个。自己在文上已经远远胜过了元青青,要是在武上还比他高出来了那么一截子,就太不给太子面子了,到时候朝堂之上肯定又会传出三皇子才能远在太子之上的言论,无事生事,有趣失趣。   因为已经夕阳西下,虽说是雨停了,林中倒也没有多少人在,不过倒是遇到了不少被藏得很隐秘的装满了鸟兽的大网兜。   元青青撇嘴,现在有些人啊,当真是不守规矩。   “来人!”   罗源离得最近,迅速跑来,总算是占了一次先机:“太子殿下。”   “到林中看看去,若是再碰上此类的网兜,就都给放了。”   “是。”罗源想来都是捉猎物的,这放生的事情,还是头会做,赶紧领着人走了。没多久就传来了禽鸟四散,走兽狂奔的声响,应该是放走了不少。   元青青满意:这样蛮好,既公平了,又给鸟兽们时间逃命了,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池北看着元青青相比于自己来说瘦小的身体,不自觉地想到了那身衣服之下的光景,皮肤光滑得像是刚剥了壳的鸡蛋,喘息的红唇,迷离的眼神,让人忍不住沉沦。   “池北!”   元青青的一声呼唤把池北叫了回来,看着他略带疑惑的笑脸,池北突然感觉羞愤难当,自己一方面极其讨厌这样的身份,另一方面又忍不住去肖想。这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情况,池北甚至有点讨厌这样不前不后的自己,但同时又不知道究竟应该怎样处理这样的情况。   “池北?!”   元青青看池北还是看着自己发呆,没有过来,就又叫了一声。   池北赶紧低头赶来:“太子殿下。”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其实元青青是希望他想的是自己,但不知道还真是如此,于是就岔开了话题,“依你之见,我们是否应当提前准备呢?”   池北摇头:“依属下之见,自然是不必。”   “好,就听你的!”元青青哈哈大笑,对池北愈发着迷。   九月十六,难得的阳光灿烂,林子前面的空地上早已经搭好了台子,大风吹得呼呼的,一刻也不带停歇。   元青青被风吹得眯起了眼睛,因为体重的减少差点会被风吹走,牢牢地抓着桌沿,稳住身形。   元乾明说的话也基本上都被风吹散了,基本上都没有传到群臣的耳朵里。   元乾明也没有什么办法,把自己该说的说完之后,一挥手。   林子的方向便跑出来了一只小鹿,灵动地动了动耳朵,看了看人群,沿着林子边沿跑了起来,时不时停下来吃草。   元乾明手持弓箭,满满拉开,努力摆脱了风力的侵扰,离弦之箭准确地朝着小鹿飞去。鹿立刻倒地,有人小跑过去把死鹿抬了过来,向元乾明道喜。   元青青闭上眼睛微微偏了偏头,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自己提的这个建议还真是罪孽啊。   不过,为了池北,就算是身上背了再多的“血债”,也不算什么。 第44章 狩猎场上   “狩猎开始!”   孙高亭立刻上前来尖声宣布了一声,武将们都躁动了起来,马匹好像也知道了一些什么,原地踏动着四蹄。   元青青感受到了元乾明投过来的眼神,在迎面的大风里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走下平台,池北早就牵来了乌云在下边候着。   等元青青上了马,视线投向元源时,却看到他冲自己微微摇了摇头,不准备下来了。   元青青受到了惊吓,本来此次狩猎就是武臣偏多,再加上元青青这个小太子,基本上必输无疑。本来还想着有元源能垫垫底儿,没想到他居然不来。元青青撇嘴,觉得倒数第一就在眼前朝着自己招手,调转马头带着池北等一队侍卫朝着林子小步跑去。   原先就约好,狩猎时间为一个时辰,到点后带着猎物到空地上集合,比较一番。   那些认为自己做好准备的将领们悠闲地在林中晃悠了大半个时辰,然后才到了自己藏有猎物的地方,结果却傻了眼。   树丛里只剩下了一个空网兜,而且完全没有破损的迹象,肯定是有人刻意把鸟兽都放走了,登时就恨得牙痒痒,恶狠狠地咒骂那个做这事的人。   元青青打了个打喷嚏,揉揉鼻子,奇怪道:“今日也就是风大,倒也不算是很冷啊,怎么会总是这样。”   耿文浩正走在元青青身边,赶紧关心:“不然属下返回给太子殿下拿来件厚些的大衣披着,避免受凉。”   “阿嚏——”元青青又打了一个,口里还是拒绝,“先把这一个时辰过完,才打了这么些东西。”   罗源拖着一个大网兜,网兜里都是已经打晕或者打死的猎物,累得满头大汗。   池北好心上去帮忙,拽过了网兜的一个角,帮着罗源分担重量。   罗源感觉着手中的重量小了不少,大喜地跟身边的人说:“看哥天生神力,就算是这么多的猎物,也照样不觉疲倦。”   池北闻言,默默地松开了拽着网兜的手,让罗源彻彻底底地感受一下自己的“天生神力”。   罗源也没发现,满心沉浸在自己就是个天生神力的大力士,吭哧吭哧地拖着大网兜子往前走。   元青青注意着回头看了一眼池北,发现他的表情果然比之前在东宫的时候好了不少,嘴角甚至还浮现了淡淡的笑容——这一点倒是应该感谢一下罗源。心里便松了口气,还好,算是做对了。   “哈——”元青青看到了前方的猎物,本来欣喜地叫了出声,但是再一想到不能大呼小叫以免把猎物吓走,迅速捂上了自己的嘴,单剩一双眼睛明亮。   池北听到了元青青的声音,右手马上就放在了腰间的刀把上,警惕地看向了前方,却只看到了——一只野鸡。   背后的尾巴明艳,高高地翘着,正在神气活现地在林中漫步,顺便找食吃。   元青青招了招手,耿文浩马上把手中的弓箭递了过去。   元青青尽力拉开,但仍旧是拉不成满弓,不过力道也还算是可以了,然后松开。羽箭“嗖——”地一声飞了出去,被林中风吹树叶呼啦啦响遮去了不少声响,野鸡并没有发现。   但是元青青的角度没有掌握得太好,再加上大风的干预,羽箭比预计的距离断了一些些,堪堪射到了野鸡的屁股。   野鸡惨叫了一声,往前飞奔。   元青青刚刚重新抽出了一支箭搭在弦上,弓都还没有拉开来,就已经看不见野鸡的踪影了,丧气地把举着弓箭的手放了下来。   耿文浩马上拍马而出,朝着野鸡逃跑的地方追去,没多久就返回了,手上拿着战利品——那只野鸡,已然断气。   元青青还是很失望,自己居然没有射到,但耿文浩一句话让他重新高兴了起来。   “回禀太子殿下,此野物已经死亡,只是趁着疼痛往前多跑了几步而已。”   元青青喜得脸上带笑:“好好好,放网兜里去罢。”   “是。”   耿文浩去放的时候,听到了罗源奇怪的声音:“知道一箭中心中头能毙命,还从来没有见过射中屁股也能死的。”   耿文浩没有说话,放好了之后就重新返回元青青旁边。其实罗源说得对,野鸡并没有死,但是屁股上中箭也跑不快,耿文浩追上了它,手攥在脖子上一使劲,野鸡就没了气,又把屁股上的箭插得深了一些,权当作是元青青亲自猎杀的猎物。   元青青猎到了东西是挺高兴的,虽然那只是一只野鸡,扭头看了看池北,发觉池北并没有在看自己,而是朝着另外一边扭头,心情就并没有多么好了,深深地呼吸两下之后准备叫人,只看到池北一个动作——左手食指放在唇上,右手往下虚虚一压。   侍卫们立刻停止移动,罗源还要狼狈不堪地照顾着那些被打晕又醒过来了的动物们,下马去一个一个搞定。   元青青虽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停了下来,看到乌云转了个身,主动朝着池北——或者说是赤龙走去,在身边站定。   “怎么情况?”看这个阵仗,元青青也不敢大声说话了,赞赏似的摸了摸乌云的脖子,朝着池北小声问道。   “好像是头野猪。”池北长腿一迈,轻飘飘地跳下了马,低头看了看地上,然后肯定地点了点头。   “那——要捉么?”元青青对于那种丑陋而凶狠的动物,只想敬而远之。   池北肯定地点头,招招手,迅速有人跟在了他的身后,而罗源因为肩负着看守全队猎物的重任,留下来保护元青青。   元青青只能听到林子深处传来了巨大的吼叫声,极其难听。他一边想要捂住耳朵,一边又担心池北手上,自己错过了他的呼救声,两边一纠结,野猪的吼叫就渐渐消失了,重归于平静。   很快,侍卫小伙子们就抬着一头不算小的野猪回来了,野猪肚子上插着池北的大刀,已经七窍流血,断了气。   元青青赶紧下马,上下打量了池北好几遍,确定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挥挥手:“抬网兜里去,然后准备返回。”   元青青是第一个返回的,等到有人吹响了号角,将军们才纷纷返回,猎物颇丰,但每个人心里都在默默地骂着那个把自己猎物放走的人。   元青青感慨了一下,大致看了看,发现自己还不算是最少的一个,至少也是个倒数第二,轻松了不少,等着元乾明亲自过来清点。   正巧清点到元青青这里,看到那头野猪,元乾明颇为吃惊。   “没想到昭阳居然如此英武,如此大物都能收于囊中。”   “父皇过奖,不过运气使然罢了。”元青青谦虚了一下,差点把“其实这是池北猎杀的”说出口来。   突然,靠近林子的人群中一阵骚动,元青青刚扭过了头去,也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看到人群迅速散开,侍卫们迅速围拢过来准备当在元乾明面前。   但是两条腿毕竟还是比不上四只蹄子,元青青瞥到有一头更大的野猪发狂一般冲了过来,登时呆在了原地。   池北一个箭步上前,迅速把元青青拨到自己身后,然后耿文浩接手,把元青青护在自己身边。   池北看野猪就要冲过来,迅速迎着它跑了过去,丝毫没有减慢速度。   元青青大惊之下,只来得及把手往前伸,踉跄着迈了一步之后就被耿文浩拦住,声音都吓得发不出来了。   只见池北迅速抽刀,毫不畏惧地朝着野猪砍去,直接削掉了野猪半边鼻子。这下野猪彻底怒了,疯狂地冲向池北,池北直接一刀照准眼睛刺了过去,刀留在野猪头上,自己闪身跳到了一边。   野猪眼睛充血,因为疼痛外加看不清路一头栽倒在元青青面前,池北迅速跳了回来,直接抽出了耿文浩的刀,挡在元青青面前,嘴里说道:“惊扰了太子殿下,实乃属下之过。”   元青青目瞪口呆地张着嘴,连话都忘了回。   元乾明身边的亲卫御林军很快就上前来,乱刀把野猪给砍死了,把尸体抬了下去。   元乾明定了定心神,正了正衣襟,轻咳了两声。   “身手不错,叫什么名字。”   池北收了刀,直接朝着元乾明半跪抱拳:“回禀皇上,属下池北,东宫都领。”   元青青这时才回过神来,满满都是关于池北的骄傲之情,小胸脯也不由自主地挺了起来。   大将军?大将军顶什么用?事到临头了不还是一样的退到人后,还不如我的侍卫。   元乾明点头称好:“身手当真不错,也怪不得担任都领一职。”   元青青特别骄傲,就跟自己受到元乾明表扬了一样,趾高气扬的小模样。   被野猪这事一冲撞,元乾明也没有心思再看着清点数目了,回到了台子上,等到亲卫将军清点好之后上报。   元青青果然听到了报数时自己的名词不怎么靠前,十个人里派了第三,还是倒数的,估计剩下那两个就是被元青青给放走了猎物还尚不自知的。   元乾明点头:“不错,都带回去当做是犒劳吧。另,今日太子护驾有功——说说吧,想要何赏赐?”   这还是元乾明头一次当着群臣的面儿主动问元青青想要的东西,突然就让元青青不知道想要什么了,想了半晌才开口。   “此行西北,所见所闻,感慨良多。儿臣斗胆请求父皇,能多加抚恤我大璟驻边将士父母亲儿,使我大璟民心统一,共筑大业。”   “哈哈哈——好!”元乾明一抚掌,没有说元青青暗示自己没有多加照料边关将士亲人,反而是龙颜大悦,“既然太子这么说了,朕倒真是应当下令好好抚恤我边关男儿们的亲属了。来啊,传旨下去,凡家中有亲人在边关驻守,每年皆可减免赋税三成,以示朝廷对边关将士关怀之心。”   孙高亭赶紧低头:“是。”   “昭阳起来罢,随我来一趟。”元乾明直接一甩袖子起了身,“大家自行落座,等待饭食备好吧。” 第45章 遇袭   元乾明倒也是挺利落,一上来就表示了想要把池北调到亲卫御林军中去,也就是在他身边。   元青青一惊,心想自己好不容易才把人吃到了嘴里,难道就要这样让出去?直接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元乾明吃惊:“昭阳,你——你这是做什么?!”   “池北乃是儿臣心腹之人,方才提为都领,且儿臣得知他也愿追随儿臣,还请父皇成全啊。”说得简直是声泪俱下。   元乾明松了口气,抬抬手:“朕也只是这么一说,昭阳若是不愿,便罢了。”   元青青还是心理不踏实,总感觉元乾明会要怪罪于自己,头仍旧是不敢抬。   “儿臣绝无阻挠父皇提人之意,只求父皇能将那池北留于东宫之中。”   “好了好了,朕并无怪罪你之意,只是难得见你对一人这么在意,便遂了你的意罢。行了,饭食也该摆上了,你先行出去,朕随后便到。”   “多谢父皇成全。”元青青头都不敢抬,站起来之后就弯着腰后退着出去,出了门才松了口气,抹了把初秋微凉天里硬生生被吓出来的冷汗,总算是解决了。   等元青青出来之后,各位不论是文臣还是武将都在或多或少地和元青青接触,估计是看他现在逐渐反省过来了,于是太子之位便稳固了。   元青青应酬得脑仁儿疼,好不容易吃了点东西,填饱了肚子,便直接推脱说自己身体不适,先回了房间,留下了一群眼放精光的恶狼豺豹。   “小旗子,过来研墨。”元青青摁了摁太阳穴,坐到了房间内的小书桌边,准备誊摹一遍早就备好的经书,也算是为今日的杀生赎罪一番。   元青青努力静下心来,用自己十分难看的字一笔一划地写着,总算是使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了。   写到夕阳西下,听到了门外池北的应答,不知道在和谁说话,紧接着响起的就是元源的声音,不过听不清在说什么。   元青青经书也抄了四五张纸了,脖子有些酸痛,就起身开了门。   池北本来在门口正当中站着,听见门响就退到了一边,让元青青和元源说话。   “不知太子殿下头疼乏力可好些了?”有外人在,元源当然生疏得很。   “多谢三弟挂念,倒是好了不少。”   “既然如此,作伴同去宴饮之所可好?”   一般元源这么说就是有事情要跟元青青探讨,而且还不算是小事,元青青自然是点头。可是两人刚刚走出没几步就碰上一个文臣,还不是一般人。   “外公。”   元源不敢怠慢,还是弯腰拱了拱手。元青青认得的,就是元源生母苏妃的父亲大人苏哲,也刚从地方官调回皇城来没几年,也学着元源的样子拜了一下。   “苏大人。”   “不敢当,不敢当,老朽不过一介文人,怎能受得住太子殿下如此,还是快快请起。”苏哲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头,但是批评那些武将起来可是丝毫不留情,元青青也曾经耳闻一二,羡慕他那一张好嘴,尤其是让元源继承了下来。   有了苏哲相伴,元源自然不好和元青青说些什么,只能时不时回答苏哲的一些问题,权当是考察一下学业如何了。   元青青听了一会儿,还想看一看元源的实力究竟如何。结果一会儿就听不下去了,因为一大一小两个人讲的东西他实在是不怎么了解,感觉之前恶补的一些笔墨在这个时候也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一路上,又遇到了不少大臣,都主动上前来和元青青攀谈,拉拢关系,争取不让自己成为那一朝天子一朝臣的牺牲品。弄得元青青有感觉后脑勺疼了起来,直到闻到了肉香味儿才好了不少。   饭还没吃完,元源就来找了元青青,说是要到林中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元青青知道他是之前的话没有说出口,变着法儿地要跟自己在一起聊聊,就偷偷拿了两只鸡腿,一手一个,在袖子里藏了起来,趁着众臣宴饮作乐没人注意的时候溜走了。不过还是同元乾明请示了一下,以免出了什么大事,落了个护驾不力的罪名。   两人骑着马,一人身后跟着三个侍卫,把人小分队朝着狩猎的林子走了过去。到了林子边沿下了马,交给侍卫牵着,并且要求他们离得远一些,只两个皇子在前边走着。   “三弟想说什么?”元青青主动问了。   “大哥所心心念念之事,莫不是成功了?”元源问得相当直白。   “嗯?”元青青还没有反应过来,没想到元源到底说的是什么。   元源眼神往后边侍卫们身上一递,然后又飘到了元青青身上:“就是大哥在去往西北之前——之中——之后都心心念念的事啊。”   元青青看到元源的眼神瞟到了池北身上,也就知道了他说的是什么:“怎么问得这么大方,不是应当遮掩一下,先让我犯犯迷糊么?”   “明人不说暗话,可是如此?”元源语气稍急。   元青青也爽快地承认了,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元源轻叹口气,其实早就知道是迟早有这么一天的,但自己又不能明摆着提醒他,只能打打马后炮了。   “还是那句话给哥哥——完事多注意着些,没坏处。”   “知道。”元青青得意,感觉自己这点做得相当好,“也就是你知晓些才看出来了,瞧其他人,哪个不是被蒙在鼓里?”   元源点头,但愿如此。   前边,元青青和元源慢慢走着,风稍有些大,听不清说的是什么,罗源就放弃了偷听,扭头看向池北,专心专意八卦。   “池北,你知不知自己要升天了?”一脸的八卦表情。   池北却根本不理他:“你要也想升,就去修仙,奇峻秀美的山峰多得是,道士和尚也不是没有,不差你一个。”   “嘿!哥哥我同你说正事儿呢!听不听啊?!”罗源有那么一瞬间不想跟池北分享自己的八卦了,但是很快,不吐不为快的心情还是胜利了,“千真万确的。”   “想说就说。”池北向来话少,眼神一直盯着前方的元青青,一边想的是注意周围的环境,不能让他遇袭,另一边想的却是往日里晚上的光景,不耻和快感纠结着共同存在。   罗源扭头看了看元源的两个的侍卫,让自己的马靠近赤龙,得到了赤龙的嫌弃。   “哎呀,同你主人说话呢!这么矫情作甚?!”   赤龙不屑地打了一个响鼻,暂且忍了下去,规规矩矩往前走。   “跟你说哈——这可是千真万确的小道消息。”罗源又强调了一次,“听说啊,皇上要提你今亲卫御林军,要知道,好多个将军都是从里边出的。”   虽然性格沉稳,但是听到罗源这句话的池北还是忍不住跑了一下神,然后看向罗源。   “天,终于肯看我了。”罗源挑了一下眉毛,继续兴致勃勃地八卦,“这可是皇上身边的小太监在门外听到了,本来是要告诉你,结果你当时——去哪儿了来着,反正就告诉我了。”   池北收拾了一下心情,重新看着元青青,淡淡地点头:“嗯。”   “诶?!”罗源看池北没了下文,炸毛,“老大,你到底也给我些反应啊!要是真当了个总领,也照顾照顾兄弟我啊,好歹也是一同摸爬滚打过来的!”   池北初听的时候心里的震动还是挺大的,但是性格使然,很快就能重新平静下来。   “你若是把这些心思用在正事上边,用不到我‘关照’,自己便能闯出一片天地来。”   “不管!反正你得照顾我!不然我就把你以前做的却让我兜着的坏事儿都抖搂出来,看你怎么办?!”罗源甚至耍起了赖皮,一副你不同意我就赖上你的表情。   池北瞟了他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罗源大喜,搓搓手掌:“应允了啊,可记住了!我得回去让你签个字,画个押,哈哈,哥要飞黄腾达啦!”   元青青正在和元源闲聊,说一说回皇城之后的事,就听到背后有些响动,似乎是有人在高声叫着“太子”两字,便疑惑扭头。   这才发现远处宴饮的空地上灯火通明,人影杂乱,还有一个骑马狂奔的身影正在朝自己跑来。   还没到元青青身边,小侍卫就单手拉着缰绳,一个飞跃落在了地上,惯性让他往前冲了一阵子,堪堪跪在元青青面前。   “太子殿下。还请太子殿下速速返回,皇帝遇袭中箭,情况尚不明朗。”   “啊?!”元青青震惊非凡,下午才被野猪撞见过一回,怎么晚上又出事了。   元源的神色也变了几变,心提了起来,跟着元青青跑向后边鸽子侍卫们的方向,迅速上马,朝着来路飞奔。   元乾明已经被护送着到了台子后边的供人休息的小厅之中,太医已经掂着衣摆被人急匆匆地请了过来。群臣在空地上集结成团,三三两两议论起来,武将们则是忙着除冠跪地,祈求元乾明醒来之后饶恕他们的护驾不利之罪。   元青青急吼吼地下了马,拽着旁边一个端水盆的小太监的衣领子:“父皇呢?!”   “回太子,厅里太医正瞧着呢。”   话音还没落,元青青就感到背后一凉,然后两边的头发就散落了下来,后边的大臣中间又是一片哗然。   元青青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池北护在了怀里,快速往台子后边的小厅中带。   跪着的将军们也都行动了起来,高呼着“保护皇上”、“保护太子”,一个个的都想要戴罪立功,心里计划的却是其他一些事情。毕竟万一元乾明没有熬过去,现在的太子就会是以后的皇帝,凡事还是要早作打算才好啊。 第46章 无眠的一夜   直到到了大厅之中,看到了铜镜中自己披头散发的模样,元青青才反应过来了方才那一股凉意是什么——又是一只冷箭,力道之大甚至射裂了他的玉冠。   “可还好?”   池北语气略急,甚至没管元青青叫太子殿下就直接问了出来。   “还好。”元青青说话的时候声音居然没有抖,但是略略颤抖的下嘴唇已经暴露了他的紧张。   元青青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伸手:“端杯水来。”   耿文浩马上就掂着一边的水壶水杯来了,现倒给元青青,还是温热的。   喝了三杯水压惊,元青青才算是真正恢复过来了,让罗源去把自己碎掉的玉冠捡了进来,抽出上边的金簪,随意把头发拢了起来,就着急进去看元乾明了。   因为厅台下,还没走几步呢,就被孙高亭给拦了下来。   “回太子殿下,太子正在诊治,实是不好进入打扰啊。”   元青青点头点头,幅度越来越小,也没有退后,就等在帘子外边,看着帘内的人影闪来闪去,面色有些凝重。   “你可知父皇伤到哪里了?”元青青终究还是放心不下,虽说是从小到大比不上平民百姓家天天能见,但身为太子还是得到了比一般皇子更多的关爱。   孙高亭看了看等候在不远处的大臣们,凑近元青青耳语道:“箭似乎是朝着头顶来的,亲卫总领将军反应破快,稍挡了一下,但还是射中了胸口。”   元青青点头,碎碎念道:“不是头不是头,身上肉厚,应该没什么大事,没什么大事……”   正在他碎碎念的时候,一个小太监端出来了一盆水,血红血红的,旁边还搭了一条被鲜血染得能拧出水来的布巾。   元青青瞬间就傻了,急道:“不是只伤到了胸口么?怎么来这么多血?!”   “太子殿下,就算是伤到退了,有了口子,不一样是有血么。”孙高亭其实心里也挺紧张的,但还要安慰元青青,让太子能镇定下来,“再者了,看那血颜色鲜红,不像是淬了毒的样子,应该无甚大碍,还请太子殿下安下心来,现在群臣们正指望着您呢。”   孙高亭一句话点醒了元青青,不过若是没有西北之行,就算是元青青被点醒了,也还是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元青青深呼吸了几下,定了定心神:“你好生守在这里,若是有什么情况只可让太医来告诉我,其他不论何人,一概不可多说,多问者均记下姓名,一同报于我。”   “是。”孙高亭松了口气,这段时间如果能有元青青顶着,也总算不会让大权旁落。   元青青站在原地,闭上眼睛又深呼吸了几下,然后往外走去,外边的大臣们闹闹哄哄地讨论着,完全没有看到元青青。   元青青也不恼,就站在台阶上看着下边的大臣,一一记下他们的相貌,他们的嘴脸,突然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孤独涌上了心头。   或许,这就是元乾明心中常伴左右而萦绕不去的感觉吧。但,也只有身在此位的人才能感觉得到。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步调沉稳,不急不躁。停在元青青左后方一步的位置,直觉告诉他,那人是池北。   元青青突然就又感觉到那份至高的孤独上围绕上了丝丝的温存,不多,但已足以令他不觉寒冷侵骨,敢于抬头挺胸,舒展四肢。   大臣们终于注意到了台阶上站着的元青青,三三两两提醒着,没了多余的声响,都看向他。   元青青眉头轻蹙,开了口:“各位大人都是昭和的前辈,当知朝堂不定则民心有乱,民心有乱则天下难平。既知此大道,现下又怎此扰乱朝堂之事?!昭和随年纪不敌各位大人,但也知此时更能体现出为臣本质,为人本心,远远胜过空口白舌之话,难不成各位竟先兀自乱了心神么?!”   元青青说得挺狠的,但是又一口一个大人叫着,让群臣们也不好开口,一时间一片尴尬的寂静,最后是苏哲上前一步来给双方都解了围。   “老朽不才,年纪虽长,但遇事仍是不比太子殿下镇定,必定自我反省。”   “苏大人言重了。”元青青也缓和了语气,朝着苏哲虚虚一拜,算作是感谢他替自己解围了。   大臣们又稍稍炸开了锅一个个都说着自己比不上元青青云云,元青青听得脑袋嗡嗡作响,抬手起来,立刻一片寂静。   “父皇有伤在身,情况尚且不知——但相信父皇福泽深厚,必能重回强健之躯。还请各位将军私下里瞧瞧,若是能将射箭偷袭之人抓回,必定有赏!”   元青青这句话一出,算是点燃了武将们的热情,一个个摩拳擦掌着带领手下的士兵们四处寻找去了。   而文官们,自然也有自己的任务。   “如今父皇受伤,定要对朝中众位大臣有个交代,还请在座各位回去后想想,拟下传回皇城去的旨意,也算是为我大璟王朝的安定再做出一份贡献。”   元源在屋里看着面对群臣侃侃而谈的元青青,眼睛还是敏锐地发现了稍稍有些打颤的双腿。嘴角一勾,看来用不了多久,自己真的可以安心地做一个逍遥王爷,而不用担心什么时候会被推上太子这个位置了。   元青青从台阶上退回到室内去,坐在了元源身边的椅子上,目光稍显呆滞。   “大哥。”元源轻轻唤了一声,吸引来了元青青的视线。   “?”   “大哥真是异常镇定,昭原佩服。”元源轻微地低了低头,室内的人都在关心内室之中元乾明的伤势,没人注意到两个皇子的小动作。   “承让。”元青青出了口气,端起桌上的茶杯想要喝口水,却发现杯子已经空了,无奈放下,却马上听到了水声。   元青青抬头一看,茶杯拎着茶壶给自己满上了,并且往这边推了一下。重新端起茶杯,虽说茶水已经凉了,但仍旧是让元青青镇定了不少。   整整一夜,元青青都没有合眼,眼睁睁地看着从内室端出来的一盆盆血水,终于还是一盆一盆颜色减淡,也终于有随行的太医出来,抹了把头上的汗,跪在了元青青面前。   元青青赶紧开口问道:“如何?”   “幸不辱使命。”太医皇甫诚经过一夜的操劳,又老了不少,本来就花白的的头发似乎更加没有光泽,“皇上暂无姓名之虞,只是失血略多,仍需静养一段时日,并且多吃些补血的食材。”   “好,你——有什么需要的都吩咐到御厨处去,药材什么的也迅速令人前去抓煎。”元青青摆摆手,一夜没睡本来也没觉得累,但是现在得知元乾明安全的时候反而是困意立刻涌来。   但大臣们还有些等在屋外,元青青也不能回去睡觉,就靠在i椅子背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殿下,太子殿下……”仍旧是熟悉的声音把元青青给叫醒了。   “嗯?”元青青迷迷糊糊睁眼,小旗子立马利落地送上来了一辈热茶,让元青青清醒过来。   “父皇醒了?”这是元青青的第一反应,立刻就站了起来,视线向内室投去。   “殿下莫急,皇上还没醒呢,只是屋外又人说已经拟出了宣告天下的布告,想来请太子殿下过目。”   “哦。”元青青坐回了圈椅里,还是没有休息够,“拿上来吧。”   “是。”小旗子麻利地去把人请了进来,仍旧是元青青比较熟悉的人,就是元源的外公苏哲。   元青青看了一遍,觉得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就把纸张收好,面带微笑:“苏大人当真是文采斐然,看来三弟倒是颇得苏大人真传啊。”   “不敢不敢。”苏哲倒是谦虚,一副标准的文人模样,长须飘飘,清瘦身板,“得太子如此称赞,老臣惭愧。”   “苏大人就不要谦虚了。”元青青因为元源的缘故,还是比较信任苏哲的,直接叫来了孙高亭,“孙公公——”   然后就听到了元源的一声轻咳,元青青登时紧张起来,难道自己有没有做对,在看到孙高亭赶来的时候瞬间就转变了话题:“父皇可是醒了?”   孙高亭摇摇头:“皇上尚未苏醒,若是重大之事,还请太子与众臣商议之后,便可公诸于众。”   “好,你还去守着,若是父皇醒了,便来知会于我。”然后元青青回头看着苏哲,“苏大人先下去吧,这份奏表暂且放于昭阳处。”   “是。”   苏哲退下之后,元青青看向了元源:“咳嗽什么?”   “太快了。”   “?”元青青没理解,“用你外公的你还不乐意?”   “只看了一人的,便做了决定,不足镇朝堂。”元源从小就没有跟苏哲怎么相处,现在和元青青联盟之后,主要还是得帮着他。   “那好吧。”元青青又让小旗子去把其他已经写好的大臣的奏表收上来,“其实苏大人写的还是不错的,反正比我好。”   元源拖着下巴,也在一边看奏表,听到元青青的话之后默默摸了摸鼻子:“在场的大臣们每一个会比大哥写的差。”   “你——”元青青悲愤,但也无可奈何,因为这也是事实。 第47章 怎么又来要人   等都看完了大臣们的奏表,元青青挑出来了几份放在面前,开始了长时间的思考和选择,还是下不了决定,最后仍旧是回头看向元源,征询意见。   “自己写吧。”元源随口一句话让元青青犯了难。   “这——必要?”   元源肯定地点了点头:“不论是哪位大臣得知大哥昭告天下的旨意是照搬他的都定会得意,或许以致忘形,伤于朝政啊。”   元青青若有所思地点头,索性让小旗子拿了纸笔来,直接在外间的桌子上铺开,用自己歪歪扭扭的狗爬字,一边看着几分大臣的奏表,一边自己润色一二,写了三四遍,总算是比较满意。   “喏。”元青青兴奋地举起了被自己画花的宣纸,一转身就看到了站在眼前的孙高亭,赶紧收拾一下情绪,轻咳了一声,“孙公公啊,可是父皇苏醒了?”   孙高亭满脸担忧之色:“回太子殿下,皇上又突发高烧,现在身子烫得很。”   “还不快叫太医去?!”元青青双眼圆睁,小旗子立马机灵地跑了出去,把皇甫诚叫了进来。   元青青又是紧张地在门口来回走动,不断张望,宣纸在手里攥得脸墨迹都快要被湿花了。   “大哥不是写好了么?怎不让人传令出去?”元源的声音总是能让元青青在慌乱之中镇定下来。   只见元青青赶紧打开了手中的纸张,塞到了元源手里:“三弟先看看,可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这——”元源回头看了一眼,厅堂之中只有小旗子和自己带来的小太监一名,看到三皇子突然回头,小太监忙不迭地退到了门口,并且扭过头去。   小旗子看自己刚认识没多久的小伙伴居然突然这么惶恐,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被元源的眼神冻伤了,也赶快追随小伙伴的脚步,退到了门口去。   元源满意,回过头来才安心地看起了元青青的书法——不过,实在是不敢恭维,不过写得倒还可以。   “大哥的遣词用句倒真是踏实简练,小弟佩服啊。”   “那——传了去?”元青青不大敢相信自己写的东西真的能被人看到,还有些怀疑。   “自然如此,不过——依昭原所见,倒不如另遣一人书写此旨。”元源算是委婉地提出了这个意见,也是防止元青青的狗爬字被更多的人看到。   “自然自然,不知三弟以为何人可担此任?”   “若是大哥应允,昭原倒知礼部侍郎苏哲苏大人练得一手好字,可以让他试试。”元源倒也不是为了推荐自己家人,而是没对这方面有多少了解,只知道苏哲的字是真正写得不错。   “可以可以。”元青青才对这方面没有多少了解呢,“小旗子!传苏大人进来!”   小旗子得令,到门外去叫了苏哲,苏哲甫一进门就被元青青命令趴在门口的桌子上写旨意,连看都没能往里看一眼,写完之后刚一报告,就又被元青青给请了出去。   倒真是谨慎呢。元源轻轻一笑,回到椅子上坐下,慢悠悠地喝起了茶。   元源身边的小太监小方子看元源似乎是心情好了些,慢慢挪过来给添了热水:“殿下不去看看皇上么?”   “关你何事?”元源连眼神都懒得扔过去,冷冷一句就成功让小方子后退一步,低头不敢抬了。   又是一个上午,元青青只吃了小半碗米饭,就继续到内室门前守着,总算是等来了皇甫诚的出来。   “回太子殿下,圣上现已无大碍。”   元青青才算是松了一口气:“甚好甚好,皇甫大人先下去休息吧。”   “多谢殿下。”皇甫诚前一夜在熬药,也是一晚没有休息,又忙活了一个白天,身体快要扛不住了,踉踉跄跄地扑到门口,稳了稳身形,才算是走了出去。   元青青站了一个白天,在坐回到椅子上去的时候腿脚都在打哆嗦。   “太子殿下。”孙高亭飞速从内室移动了出来,小碎步跑到了元青青身边,“太子殿下。”   “说。”元青青口舌俱干,舔了舔嘴唇。   “皇上醒了,要见太子殿下。”孙高亭明显是松了口气的模样。   “父皇醒了?!”元青青飞速站起身来,因为速度太快,眼前有点发黑,赶紧扶着椅子的扶手。   “太子殿下!”   小旗子失声喊了出来,屋外守门的池北立刻回头,心中有一种莫名的冲动告诉他要冲进去,但是理智又告诉他不可以。被元青青当成是类似面首的耻辱和不过多强求的感激共同存在在他的心里,像滕蔓一样相互纠缠,难舍难分。   “叫什么?!只是父皇苏醒,本王一时激动罢了。”   小旗子自知失言,赶紧跪下:“但求殿下赎罪。”   “起来。”元青青一甩袖子,跟着孙高亭进了内室,“门口宣布去。”   “父皇?!”   元青青在看到元乾明的时候差点都不敢认了,嘴唇没有一点血色,完全的苍白,双眼无光,似乎是一点气力都不剩了。   “无妨,我已然无事,你可安抚好朝堂?”   “儿臣已传书入城,安定民心,并也已派人告知室外诸位大臣父皇苏醒一事。”元青青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本来还以为元乾明抗不过来这一关了,自己刚刚准备学点治国之道就直接被逼上了这个全天底下最孤独的位置,幸好元乾明熬过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元乾明失血过多,身上倒也真是没有多少劲,听到朝堂安定举起的右手就无力落下了,吓得元青青赶紧握住他的手。   “无妨事,只是有些乏了。”   元青青感觉自己的心就在一上一下中来回波动,没有一刻是空闲的,往往是刚刚放下了心来,下一刻就又提了起来。   “还请父皇安心养病,儿臣定会派人彻查此事。”元青青表了决心,其实也是心惊,要是那第二箭再往下射一点,自己就会瞬间毙命了,连一点挣扎的余地都不剩。   “昭阳啊。”元乾明轻叹了一口气。   “儿臣在。”元青青赶紧抬头,听元乾明的吩咐。   “东宫那个唤作为池北的侍卫,还是调到羽林卫中来吧。”元乾明醒来之后听了孙高亭说他昏迷之后的事情,觉得如果池北过来的话,可能亲卫御林军的反应能更快些,自己的安全也能更有保障。   元青青大为吃惊,不是已经拒绝了么,怎么又提起来了这样的事?!赶紧站起来,掂着衣角,退后一步跪在地上。   “池北今日救了儿臣性命,儿臣实在不忍将其调离,求父皇成全啊。”   元乾明本来以为元青青应该不会再过多拒绝,没想到即使是这个时刻,元青青仍然是这么坚决,就算自己有可能勃然大怒硬要抢人,反倒是叹了口气:“罢了罢了,看你如此不愿,朕——就不再说了。”   元青青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以为元乾明生气了,一直在地上跪着。   元乾明咳嗽了一声,一歪头,看到元青青还在地上跪着,反而是被气笑了:“好了,起来罢。自你出生起,朕就没见过你对何事这么执着,不过是一侍卫,父子两人也不必为他闹得不甚愉快。”   “多谢父皇。”元青青不敢怠慢,毫不容易把池北给留在自己身边了,规规矩矩地磕了个头。   “好了,我有些乏了。”元乾明疲惫地摁了摁眉心,不料却牵动了伤口,鲜血又一次染湿了布巾,惊得元青青赶紧又把皇甫诚给叫了进来,重新换了布巾。   “儿臣不打扰父皇休息。”元青青摸了摸头上了忙出来的汗水,脚步发虚地退了出去。   屋外已然是夕阳西下,门口的窗户纸上映出来了物外人的身影,挺拔站立,宽肩阔背。元青青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还好是把人留下了,不然以后忙得心烦的时候连一个能让自己心静的人都没有。   元乾明在狩猎场边的小屋子里休养了几日,基本上把太医院的大夫都叫了过来,每时每刻都在屋外候着。   那些个将军倒也派人去查了,但是完全没有查到到底是什么人胆敢偷袭当今圣上。元青青还猜是不是西北那次把自己和元源掳走的人动的手,但是再转念一想,西北之地太远,那些个外夷叛党怎么会跑到皇城脚下对天子动手,概率实在是太低了。   原本定下的十月初一就返回宫内也因为元乾明的身体不允许而被推迟,所以元青青就按照元乾明的旨意先行带队回了皇城,临危受命成了监国。   因此每日里又变成了早出晚归的,就算是元青青晚上回了东宫里也没有精力再把池北叫进来,总是倒头就睡,第二天天不亮就又往南书房去。并且还必须得带上元源,不然当天根本解决不了当天的事。   池北倒是因此松了口气,到希望太子殿下能够一直如此,对于自己来说倒也是一众解放。   元乾明一修养就是快一个月的时间,期间,元青青接到了从距离皇城不过两三百里的榆上城里传来的加急快报,倒吸了一口冷气。   其他的事情,如果元乾明不在的话,自己有事没事问问元源,还能搞得定,但是这件事,必须得要元乾明亲自返回才能完成。   果然,等元青青把加急信件传送到狩猎场后,传信官回来报告说皇上已经收拾妥当,当即就出发返回了。   元青青心还是提着的,只希望元乾明能在人来之前赶回来,以防自己做出什么不妥当的事来。   因为——西北外夷新任首领在没有提前通知大璟皇上的情况下,已经默默地走到了距离皇城不过二三百里的榆上,不日就会到来。 第48章 络腮胡子坤罗   “太子殿下,外夷首领坤罗已经到达城外,是否派人将其带入?”   元青青正在南书房里看大臣们的奏折呢,鸿胪寺卿就被邓三福带了进来,报告了这个让元青青略显慌乱的消息。   “自……自然,先请他于城中行馆住下,妥善安置。”元青青临时上任,处理了半个月的政事,胆量还是长进了不少的,先吩咐了下去,立刻又让人传信给元乾明,看还需要多久才能回来。   但是在第二天回信到来之前,外夷首领坤罗主动进了宫来,说是要同大璟皇帝会面。   元乾明什么时候回来还没有一个准信儿,元青青也没有办法做这个主,只好在元源的鼓励下硬着头皮先出面迎接。   坤罗留了一脸的络腮胡子,虽然年纪不大,但看起来颇为成熟,头上还顶了一大坨布,身高却比元青青高了将近一头,元青青都要仰着头看他。   坤罗看到元青青也很吃惊,指着他用本族的语言跟旁边的翻译官说了句什么,翻译官翻译过来说是坤罗相当吃惊大璟的皇帝居然这么年轻。   元青青赶紧摆手:“非也非也,昭阳只是太子,而非当今圣上。”   坤罗一挑眉毛,露出来了不屑的表情。   听到了翻译官翻译过来的话的元青青饶是脾气再好,也快要被欺诈了,恨不得一个大耳刮子亲自掌了嘴过去。   鸿胪寺卿柴飞当然不会任由一个区区小首领欺负自己的太子,立刻从面带得体的微笑变成了神色一凛:“足下说的这是什么话,若不是有我当朝太子前去西北督战,足下清剿族内叛党之战怎会如此顺利?!”   元青青听到了柴飞的形容,特别配合地一扬下巴,本来想用鼻孔看人,但却发现自己这样才是正视了坤罗。   坤罗听懂翻译之后很是吃惊,上下打量了元青青一番,喃喃地说了句什么,但是翻译官并没有翻译,元青青也是不知道,不过总算感觉到坤罗的眼神友好了一些,往旁边一让。   “还请落座详谈。”   坤罗也不知道听懂了没,自己身边跟着的翻译官还没有翻译,就点了点头,用自己的长腿往前迈了一步,直接抬手抓住了元青青伸出来的手,拉着他就往前走。   “?!!!”元青青还没有反应过来呢,手上就被一股大力扯走了,坤罗的步子还特别大,元青青得一路小跑才能跟上。   柴飞像是想要说话的模样,但却被元青青勉力回头摆摆手制止了。反正坤罗估计也就见他这么几次,而且西北小族,不守规矩,还是可以谅解的。   好不容易回到了殿里坐下,元青青赶紧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大口,一溜小跑让他出了汗,背上汗津津的,不是太舒服。   元青青正准备拿袖子擦擦汗,接过一抬眼,就看到了坤罗正眼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尴尬地笑了笑。没想到坤罗居然猛地站了起来,往前迈了一步,就基本上站到了元青青面前。   元青青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以为外族还有什么见面礼要完成,也站了起来。没想到坤罗双眼圆睁,显得很是惊讶,但又疑惑地摇了摇头,回到椅子上坐下了。   元青青被他的一系列动作弄得莫名其妙,但又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看到外夷的翻译官一脸紧张,看到坤罗坐了回去才松了口气。   元青青是不知道说什么的,以为坤罗应该会和自己寒暄一下,并且表示一下帮助他们解决族内叛党的感谢,可是坤罗什么都不少,也不主动开口,就是一直盯着元青青看——变换着各种坐姿盯着元青青看。   气氛更加尴尬,元青青抿了口茶,抬眼一瞟,坤罗还是不带眨眼地看着自己,忍不住有点不好意思,心里想着要是池北愿意一直这样盯着自己看就好了,就算是看得时间太长自己也不会不高兴,但是换做是一个自己一点也不熟悉的外族人,真的是有点尴尬啊。   元青青轻咳了一声,看了柴飞一眼,示意他说点什么。柴飞咳嗽了两声打破了寂静,成功吸引到了坤罗不耐烦的眼神。   “足下初到皇城,车马劳顿,不如再在行馆中休息几日,待得皇上回来之后再来会面。”   元青青一百个同意,自己一个小小的太子,什么都不好说。   坤罗听到翻译官的翻译之后仍旧是看着元青青,嘴里说了句什么。   “我主问太子是否也是此意。”   “我?”元青青没猜到坤罗什么用意,怎么什么事都能扯到自己身上,“自然如此,也请坤罗大人先回去休息,相信父皇不日便会赶到。”   坤罗听完翻译之后点头,起身右手放在左胸口一弯腰,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元青青还没有回礼,刚刚抬起的胳膊被晾在胸前,石化了。   “哼,当真是西北小族,竟然首领都是如此不守规矩。”   “柴大人话多了。”元青青低低头,语气很是平和,语言很是刺耳。   “是,下官一定注意。”柴飞赶紧拱手弯腰等着元青青出了门去。   直到当天下午,元青青才收到了回信,说是皇上本来已经上了路,奈何才走了半天不到,又发起了高烧,实在是不能立刻返回皇城。顺便还来了一道密旨,正是元乾明的笔迹,说是让元青青把人直接给带到狩猎场去,到后再作商议。   元青青犯了难,刚说让人家回去休息,就又马上邀请人到狩猎场运动,这前后也太矛盾了吧。于是,从南书房出来的元青青就到了三皇子府中。   元源手指在下巴上摩挲了片刻,开了口:“之前倒也是听闻了一些关于那外夷人的传闻,说是冲动易怒,不是心思缜密之辈。”   元青青咋舌,明明人才到了皇城,元源居然就已经知道了这么多,看来自己的暗卫的确要赶快培养起来了。   “不如就激他一激,邀他到狩猎场比试一番,再选取我军中擅长骑射士兵一路,在比赛中胜了他,也能树立我大璟的威严。”   “嗯,不错。”元青青点头,心中喜悦,觉得坤罗要真是个冲动易怒的性格,输了之后应该也不好意思再那么盯着自己看了。   “不过,具体实施还是大哥自己拿主意吧,毕竟太子殿下才是见过,昭原实在不好再多说什么。”元源其实是懒得再想那么多了,说出来了些眉目就直接扔给了元青青自己做决定。   “好,多谢三弟点拨。”   “哪里哪里,相携相助罢了。”元青青嘴角一勾,亲自起身送了客。   “池都领,同我来一趟。”   元青青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池北了,好不容易今天事少,从元源那里出来之后就回了东宫,拐到北苑就刚好碰上了巡逻回来的池北,抬抬手,把人叫了过来。   池北心里一惊,已经是夕阳西下了,深秋的天一日比一日黑得早,刚过了几天安稳日子,今天就又要重归以前了么?   不过他稍稍想多了一下,元青青只是想要叫他一起吃顿饭而已,毕竟太久没有好好看看了,再加上今天还被那个大胡子坤罗给污染了眼睛,想要洁净一下心灵。   邓三福看着宫女们鱼贯而入把饭菜摆好,多上了一副碗筷,就知道元青青是打算和池北一起用餐了。于是这次特别有眼力见,居然主动退了出去,还反手把门关上,留下了二人世界。   “近段时间过得可好?”元青青亲自夹了一只鸡腿,放到了池北碗里,“饭食还是短缺了些吧,我看着倒是瘦了点。”   “多谢殿下关心。”池北右手在桌子下边握紧又松开,反复几次才把手拿了上来,拿起筷子,夹起了鸡腿。   元青青满意地微笑,却故意蹙眉道:“不是说了只我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不必如此生分么?”   “是,属——忘记了。”   “无妨,好好吃饭吧,多补一些。”元青青的心情不论有多差,在看到池北之后总会变得跟升天了一样,飞快变成了最大正值。   饭吃了一半,元青青才想到其实自己也还是有正事的,就把筷子放了下来,盛了两碗参汤放在了两人面前。   “明日再随我出城一趟,你一人就可以了,无需要其他人跟着。”   “是。”池北端过了元青青盛给自己参汤,被一抹反光刺了双眼,莫名地感觉这个对自己的这么好的人应该不会是害死小丫鬟琉璃的罪魁祸首,也希望如此。   “还有,明日晚间你去宫里的侍卫训营里悄悄,若是有什么好苗子就先带到东宫来,说是我要的人就行了。”元青青品了口汤。   池北震惊,不敢置信地抬头看着元青青,以为他是已经腻味了自己,想要找更为年轻的孩子。   元青青认真喝汤,没有注意到池北的神情:“带回来之后领到后院去,你亲自训练,不可让他人知道——怎么?”   元青青这才看到了池北震惊的神情,回想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哪里说得让他如此吃惊。   “敢问……殿下要这些少年所谓何事?”   “嗯——同你说了也无妨,反正以后肯定是你来领队。”元青青本来就准备着东宫的明暗侍卫都先归于池北手中,等暗卫们训练出来了再另做打算,“让这些预备侍卫来作为暗卫,以后去执行一些不能放在明面上的工作。”   池北松了口气:“原来……”   “切记,此事只你我两人知道,不论他们出现何事,均亲自汇报于我,不可假手他人。”元青青特意叮嘱了一下。   “是。”池北心有余悸地点头,觉得自己应该是经历过琉璃和被招作侍寝的事弄得草木皆兵了,也把元青青想得太坏了,“不过……”   池北突然想到大半个月前罗源所说皇上有意把自己调到御林卫中去,拿自己就不能再待在东宫之中了。   “嗯?”元青青低头喝完了参汤,嘴唇上一圈油亮亮的,眼神却更加明亮。   “无事。”池北摇摇头,他觉得可能元青青要自己做这个也是为自己即将到御林卫中去的训练吧,毕竟罗源的消息一直还算是比较准确的,不会是空穴来风,“属下为殿下盛汤。”   元青青受宠若惊的,双手接过了池北盛好的汤,又心情大好地喝了两碗,才拍拍鼓鼓的小肚子,回去睡觉了。   想到以后几天仍旧很是艰巨的任务,元青青还是没有把池北叫进去陪自己,而是让他回了北苑休息,为第二天养精蓄锐。   作者有话要说:   出门了,更晚了。 第49章 又去狩猎场   “王将军。”   天刚蒙蒙亮,元青青就已经骑着马到了南衙禁军驻地,身边就带了池北一个人,一路上都是心情飞扬着。   王勇也是刚起来一会儿,咬着馒头准备到操练场里看练兵,结果一扭头就看到了元青青,吓得嘴里的馒头都掉到了地上。赶紧一转身,单膝跪地:“太子殿下。”   “快快请起。”元青青下了马,脸上带笑。   来来回回扯了两句,王勇摸不准元青青的意思了,尤其是在得知了西北外夷的首领来到了皇城之后,王勇怀疑是不是要自己把他给办了的意思啊?马上就汗毛倒立,头皮发麻。   “不知——”王勇准备试探一下,“不知殿下今日前来只是看看下官?”   楞了一下之后,元青青呵呵呵地笑了一下:“自然啊,西北一路上还是多谢王将军照顾,才使得昭原同——将军懂得,能够安全来去嘛,感谢之情当真是溢于言表啊。”   王勇暗暗地松了口气,幸好和上次一样,只是单纯地过来看看自己而已,不然还真不知道要被怎么折腾。   “不过——”元青青的两个字又让王勇重新把心提了起来,“不知王将军军中可有上场骑射打猎之人,亦或是箭法极准之人啊?”   “这——”王勇艰难地吞咽了一下,“自然还是有的,不知太子殿下需要几人?又是做何事?”   “哦。相信王将军已经得知西北外夷首领来到了皇城之中,可父皇如今还在狩猎场行宫休养生息,故预邀其首领前往狩猎场。可既然到了狩猎场,自然少不了比试一番,昭阳还是想早做准备,以防来不及啊。”   “原来是这样……”王勇松了口气,放下了心来,“南衙军中还是有擅长骑射之人的,下官倒也知道几个,不如待太子殿下前去看看,再做决定?”   “多谢王将军了。”元青青搞定了大事,总算是不用自己从东宫侍卫里边瘸子里边拔将军了,可以有几个“公认”的骑射能手。   按照王勇的推荐和其他几位将军的举荐,元青青相当轻松就选出了二十人的小队,并且和王勇请示了一下,先行把人带回了东宫早做准备,然后又带着邓三福去了城里的行馆,准备完成计划的最后一步。   在见到坤罗的前一刻,元青青一直都是紧张的,但是在看到坤罗的那一刻,元青青更加紧张了。   因为坤罗——衣领子咧着,露出来了古铜色的胸膛,肌肉结实,在看到元青青的一瞬间,还往前挺了挺。   元青青忍不住低头看了自己一眼,莫名地羡慕起了坤罗,要是自己也能变成这个样子,是不是就和池北更像了。   坤罗看元青青羡慕的小表情,马上就自豪了起来,不过除非他笑得把白花花的大门牙露出来,元青青是肯定看不出来他在笑的,因为被胡子挡了个完全。   “坤罗大人真是好兴致啊。”元青青看了看院子散落的大石块,应该是被坤罗举起来练力气的,微笑道。   坤罗听完了翻译,点点头,往后退了一步,指了指屋里,看样子像是邀请元青青进屋里去坐着说话。   两人落座之后,元青青决定采用激将法,直接把刚刚坤罗的锻炼作为切入点。   “方才看大人可是正在练功?真是力气破大啊,不知准头如何呢?”元青青眼睛明亮,一想起来狩猎就想起来了池北在众人面前英勇无敌地救了自己两次,忍不住就带了微笑。   坤罗哼了一声拍着胸脯告诉元青青自己的准头更是厉害,百里之内,百发百中。   元青青立马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了吃惊的表情,因为坤罗要听翻译才能只道自己在说什么,但是表情却是能直观地反应他的心情。   果然,坤罗一看元青青的表情差点没炸了,没听翻译就直接拍桌子站起来了,用非常生硬的汉语邀战:“逼试逼试!”   元青青一笑:“大人莫不是在欺负昭阳,您看看昭阳的身板儿,怎想是个习武之人?”   “你!挑任!”坤罗怒目圆睁,等着元青青。   元青青成功达到了目的:“哦?多谢大人高抬贵手,不如明日便启程前往狩猎围场,还能与父皇会面商议两国要事啊?”   “好!”坤罗听完了翻译就肯定地点头,马上就拍板儿钉钉儿了。   “既然如此,就请大人积极准备吧,昭阳就不打扰了。”元青青起身拱了拱手,准备转身离开,没想到被坤罗抓着腰带就带了回去。   元青青只感觉到眼前一花,紧接着面前就变成了坤罗的大胡子,扎得脸疼。   不得不说,坤罗的眼睛还是很好看的。淡淡的琥珀色,比池北眼睛的眼色还要浅上不少,清晰地映出来了元青青一张略带惊恐的小脸,已经瘦得完全没肉了。   邓三福大惊失色,上前一步厉声呵斥:“大胆!此乃我大璟太子!怎容你如此放肆?!”   这次离得近了,元青青很清晰地看出来坤罗面部的轻微变化。只见他笑了一下,嘴里默默地吐出来了几个音,但组合起来却是元青青丝毫不明白的意思。   然后还没等翻译把邓三福的话和坤罗的话分别翻译了,坤罗就把元青青松开了,元青青只感觉到腿软,还好被邓三福及时扶住。   但是话还是要说的,毕竟西北小族不懂得这些礼数,元青青觉得自己唯一有的这一个优点还是应该好好表示一下。   “大人力气果然不小,昭阳已然领略,还是请大人将体力用到后日,以防到时过于疲惫。那——昭阳就先告辞了。”元青青干笑了一下,还是有些胆战心惊,飞快地就逃离了行馆。   “殿下难道不治那人罪过么?”邓三福皱着眉头,直为元青青不值。   “邓公公眼中,那人可是西北外夷首领,怎是我说治罪就能治罪的?”   元青青已经基本上恢复了平静,坐在马车里随着马车的节奏左摇右晃地休息,感觉这样在外边跑一天真的是比在南书房坐一天舒服多了。直到下了马车才想起来让小旗子去三皇子府传个信儿,说是明日早起出发前往狩猎场,并且也派人到各位文官武将家中传信,让他们明日清晨就等在皇城门口,一同前去,还要记得派人把信传给元乾明,让他也做好准备。   完成这一切,并且收到了所有大臣的回话之后,元青青已经累得不想说话了,心里无比感激元乾明这一次扛了下来,要是他真的过去了,自己没有这一次的监国经历,直接上手当皇上肯定无比艰难。   第二日,元青青反而是成为了到的最晚的一个,不是起得晚,而是乌云临时撂挑子不想干了,赖在马厩里就是不肯出来,好说歹说外加粮草引诱都不行,直到池北把赤龙牵了过来再在它面前准备往外领才算是愿意出来。   等到元青青赶到的时候,所有的大臣还有元源,包括坤罗都等在了城门口,就算是心有怨言,也只能是“心”有怨言,不能说出来。   不过好在元青青一上来就道歉,把所有的罪过都揽到了自己身上,总算是又重新挽回来了一些名声。   路上,坤罗主动走到了元青青身边,但是又不主动说话,就是昂首挺胸地骑在高头大马上,是不是朝着元青青侧侧身。   元青青莫名其妙,又不知道坤罗在做什么,叫了自己找来的汉人翻译,偷摸问他:“他做什么呢?”   翻译官看看坤罗,皱皱眉毛:“殿下这是——要问问么?”   “当然不是,就让你猜猜。”元青青又瞥了一眼坤罗,看到他发现自己看过去,一扬下巴,挺了挺胸膛。   “这——”翻译官似乎是看出来了一些什么,但是这种话要是说出来了估计自己得要跪在地上请罪才可能逃过一劫,“下官无能,实在猜不出来。”   “罢了罢了,你下去吧,等会他要是说什么再来翻译给我听。”元青青觉得身边走了一个大胡子的邋遢男人真是烦心,还不如让池北来呢。而且就是因为这个坤罗,自己又要多出来好几个夜晚不能和池北相伴,真是太糟心了。   想到这里,元青青忍不住扭头看了池北一眼,却发现池北也在看着自己,然后迅速赶了上来。   “殿下。”   “你——就走我旁边。”元青青实在不想再被坤罗玷污眼睛了,决心看池北来换换风景。   池北看了一眼旁边的坤罗,默默地按照元青青的要求做了。之后的行程,元青青就时不时地向左扭头,看向池北,不论右边的坤罗又做了什么花枝招展的招式,愣是没有分过去一丁点视线。   因为对于元青青来说,实在是太久没有这么认认真真地看过池北,怎么看都看不够。   坤罗蹙眉,眼睛盯着中间隔了一个人的池北,眼神像只西北天空上的凶狠兀鹰。池北却是丝毫不动,就算是在坤罗的慑人注视下也安之若素,而看在元青青的眼中就快成了天神的模样。   绝美,而威武。 第50章 斗一斗(1)   狩猎场门口,孙高亭领着一些个留在元乾明身边的大臣等在那里,看到车队前来,赶紧迎了上来。   “父皇呢?”元青青仰着个小下巴,态度高冷。   “回太子殿下,皇上正在进行日常锻炼,正在林中,不能及时赶到。”孙高亭其实也有点惶恐,因为接到消息的时候元乾明已经到了狩猎场的林中,晚上又不能赶过来,只能让自己先赶过来迎接。   元青青点点头,下了马,并且站在坤罗身边主动伸手邀请他下马。接过坤罗直接长腿一扫,轻轻松松地跳了下来,根本用不着元青青去扶,而且又马上往狩猎场中走去,等也不等元青青。   元青青只好尴尬地把手收了回来,搓了搓,干笑了一下,赶紧赶上坤罗的脚步,还招呼身边的翻译官跟上,和他介绍狩猎场中的各处风景。   不过,已经是到了深秋,倒也没什么好看的了,却是狩猎的上佳时节。   坤罗看了看天空中正在飞往南方的大雁,往后一伸手,弓箭立马就递到了手里。   元青青一怔,直接被池北眼疾手快地往后拉了一步,只见坤罗直接搭弓射箭。元青青只听到“嗖”的一声,就只能看到坤罗手中颤抖的弓弦。   “好准头。”池北喃喃说道,眼神望向了天空中。   元青青也猛地抬头向上看去,只看到有一只大雁收了翅膀,坠落而下,直直地落在众人前边。   坤罗潇洒把弓箭往后边一声,他身边跟着的小厮赶紧上前一步伸手接下。还有人往前跑去把落在地上的大雁给捡了回来,供在坤罗面前。   元青青也忍不住发出了赞叹的声音,但坤罗只是不屑地哼了一声,就背着手往前走去了。元青青还在看着天空发呆,思考自己什么时候也能文韬武略样样都行啊?   “殿下。”邓三福看坤罗已经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了,而元青青还是待在原地,赶紧出言提醒。   元青青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小跑着赶了上去。还好坤罗发现元青青还沉浸在自己的英明神武之中,非常“友善”地停下来等他。   元乾明此时已经回到了当初养伤的小屋子之中,就在正厅中坐着,看到坤罗进门就微笑着迎了上去。   “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招待不周,还请见谅啊。”   坤罗听完之后一摆手,笑着说:“对于太子的接待,我很满意。”说着还看了元青青一眼。   元青青没听翻译的时候被看得莫名其妙,听完翻译之后也能呵呵一笑:“昭阳在此谢过坤罗大人不嫌弃。”   聊了几句,元乾明看了看外边的天色:“如今天色已晚,朕今日于林中猎到不少猎物,相信晚宴也已经备好,不如一同前去吧。”   坤罗摸摸肚子,倒也真是饿了,就同意了元乾明的邀请,一同前去了。   晚饭期间,坤罗一边应付着元乾明的问话,一边把目光投向元青青这边。   而元青青则是只顾着吃饭,忙了大半个月的时间,也基本上没能好好吃上一顿放了,现在元乾明在,终于可以放开肚皮大吃一顿了,根本没有顾上坤罗时不时投过来的眼神,偶尔还会招手让池北上前来,趁着没有什么人注意他,偷偷塞给池北一些吃的。   坤罗眼神逐渐从元青青身上转移到了池北身上,鹰一般的眼睛一眯,在周围灯笼的灯光下,发出了令人生寒的光芒。   元乾明当皇上当了这么长时间,在看人眼神和猜人心思方面当然要厉害得多,一眼就觉得坤罗的眼神不对劲,赶紧端起了酒杯,说要和坤□□一杯。   坤罗端起酒杯,嘴角的有那么一丝不屑的微笑,不过隐藏在了大胡子里边,没有被任何人看出来。   饭后,元青青拍拍肚子,除了那一次池北陪着吃的饭,其他时候都没有吃饱过,一直都是没吃饱过。   元乾明主动派出了孙高亭,让他带坤罗到房间里休息,并且特意嘱咐带到离元青青最远的房子里。   孙高亭点头表示知道,但是坤罗不乐意了,指着元青青说了句话。翻译偷偷在元青青耳边说道:“他的意思是让殿下带他到房中休息。”   元青青打了个冷颤,还是微笑。   果然,元乾明也听到了翻译官的翻译,面部表情僵了一下,明显是不大愿意。   柴飞也在一边冷色说道:“太子殿下乃是我大璟未来之光,怎能做如此下人之事?!”   这句话一出,坤罗的脸色就不好看了,冷哼了一声。   元青青为了两国的友好关系,一咬牙,打了圆场:“无妨无妨,不过是多走一遭,权当是饭后散步了嘛。”   孙高亭赶紧说自己会陪着去,元乾明稍稍放了下心来,而且又看到了元青青身边的池北,觉得在自己的地盘上,就算这个坤罗是条龙,也肯定不敢动地头蛇。   元青青吃得有点撑,走得就慢,而且还总是打嗝,聊不来天。坤罗也不急,走在元青青身边,慢悠悠地晃,总算是来到了飞速给坤罗安排好的屋子里。   元青青礼节周到地道了晚安,转身离开,没想到又是被坤罗扯着腰带拉回去了。   “我主问你住哪里?”   “我?”元青青蹙眉,觉得两人的动作有些奇怪,想要往后退一步,但却被坤罗拉得更近了一些,“住在有些远的地方。”   坤罗皱眉,又说了句话,气息喷在了元青青脸上,能感觉到一股西北边地的辽阔,甚至是胸腔的共鸣元青青都能感觉得到。   “我主说要住在你旁边。”   “啊?!”元青青受到了惊吓,心想你的房间又不是我安排的,干嘛又是赖上我了?   孙高亭见元青青被坤罗半搂在怀里,总感觉着影响不是太好,就开口先把今天晚上给熬过去。   “现在天色已晚,若是大人有什么要求不如明早再提出。不然还需要丫鬟们收拾好一阵,大人也不能今早休息,误了明晨心情。”   听完翻译,坤罗才慢慢松了手,元青青赶紧往后跳了一步,就差躲到池北身后了,迅速地道了晚安,转身就走,还能感觉得到坤罗的视线锁在自己身上。   因为邓三福在,所以元青青不能把池北招到自己的房间里,只能再三叮嘱他守在门口,要是坤罗或者他的人来了,一定不能让进门。   第二天一早,元青青就来到了元乾明的房间里,特别关切地问他恢复得怎么样。   元乾明笑着点点头:“恢复得倒是不错,不过朕倒是听闻太子的监国做得也不错啊,这次的事情处理得也很好。”   元青青低头:“多谢父皇称赞,儿臣惶恐。不过肯定是比不得父皇处理政事,还请父皇安心休养,尽快回归皇城之中啊。”   “嗯。”元乾明赞赏地点头,要是元青青能早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自己也不会因为太子的人选问题和大臣们稍有争执了,“不过,那个坤罗为何总是对你颇为注意?”   “儿臣不知。”元青青也很奇怪为什么坤罗会对自己那么注意,让他很伤脑筋。   屋外传来了孙高亭的声音,好像是坤罗已经到来了,元乾明点点头:“无妨,你先带他到狩猎场中,朕稍后就到。”   “是。”   元青青一出门,看到了一个极为熟悉的背影,但是人一扭头,元青青却没有认出来是谁,愣了一下。   坤罗把一脸的大胡子给剃了,露出来了颇有棱角的俊秀脸庞,和池北又一分相似,但眼神又多了几分狠厉。   坤罗像是很满意元青青的反应,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下巴,邪魅一笑,上前了一步,居高临下看着元青青。   元青青随着坤罗的位置变化,抬起头傻呆呆地看着他。坤罗低头,靠近元青青的脸,两人之间的距离渐渐缩短。   元青青莫名地想到了池北,突然醒悟,猛地把坤罗往前一推,自己往后退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大。   坤罗猝不及防,被推得踉跄了一下,眉头也瞬间皱了起来么,但很快就又恢复了微笑,看着元青青一挑眉毛。   元青青咳嗽了两下稳定心神,然后手一伸:“请!”   坤罗不置可否,随着元青青的脚步走向了狩猎场。   很快,元乾明也来到了现场,文物百官终于看到了自家的皇帝,虽说似乎是瘦了一点,但是应该并无大恙,都松了口气。   然后也就迎来了坤罗此次到来最重要的事——狩猎比试,仍旧是之前的规矩,一个时辰,看谁收获的猎物多,就算谁胜。   原本,元青青觉得自己必胜无疑,必然已经从王勇那里要来了一队擅长起身的士兵,但就昨天看到的坤罗射箭情况,突然就感觉有点悬了。   坤罗则是信心满满,只带了五个人,但各个似乎都是各种好手。元青青偷偷冲池北招了招手,池北上前来俯在元青青耳边。   “你有信心么?”元青青颇为担忧。   “回殿下,任何事都是有可能的,不用过于担心。”池北瞟了坤罗一眼。   元青青听完了池北的回话,再稍稍偏头看了看池北的眼神,就坚定了信心。   “好!就跟他斗上一斗!” 第51章 斗一斗(2)   林中,元青青也在四处搜寻猎物的踪影,没多久就听到了声响。但是还没有等到他把猎物的外貌看清楚,就已经有士兵直接将其一击毙命。   罗源长开了大嘴,相当吃惊,把池北拉到自己身边:“那厮怎么这么厉害?”   “所以你想被比下去么?”池北手指修长,在罗源肚子上弹了一下。   罗源震怒:“怎么可能?!你等着,看哥哥不猎回来东西来!”   池北转头浅浅一笑,恰好被元青青抓了个正着,马上就恨不得扑到池北身边,好好地欣赏一下。   这么想的元青青也就这么做了,从乌云身上下来之后,就准备往池北身边走。谁知刚刚迈出了一步,眼前就有一道黑影嗖地飞过,把他的头发都带了起来。   池北表情倏地变得严肃,拔出自己的剑迅速把元青青挡在身后:“保护太子!”   元青青这才反应过来,又是熟悉的感觉,偏头一看,果不其然,树干上正插着一支箭,箭尾还在抖动。   耿文浩马上过去把箭从树干上拔了下来,承到了元青青面前。元青青还没认出来箭到底是谁的呢,就听到身前传来金属相摩擦的声音,池北已经把剑□□了一半。   元青青扭头,看到坤罗正在朝自己走来,没有了大胡子的遮挡,能清晰地看到他勾起的嘴角。   元青青拍拍池北的肩膀,让他不要太紧张,自己从池北背后绕过去,走到了坤罗面前:“大人可是要在此片林中狩猎,若是如此,昭阳就把地方让出来,到别处去了。”   说完元青青还友善地笑了一下,转身要离开,马上就感到了背后熟悉的拉扯触感,肯定是坤罗又拽着自己的腰带把自己往后拉。   但是这次不一样,因为池北也动手了,直接拉着元青青的胳膊,把人往怀里一带,姿态优雅地转了几个圈,就把人搂在怀里,在距离坤罗五米开外的地方停下。   元青青被转得脑袋有点晕,清醒过来之后发现池北正抱着自己,更是有点晕了,但却被坤罗的一声怒喝吼得清醒了过来。   只见坤罗手拿砍刀,就要朝着两人重来,池北反应迅速,把元青青揽到自己背后,挡在前面仔细观察着坤罗的动作。   坤罗的确是准备冲过来的,元青青也能清楚地感觉到池北背后因为用力而隆起的肌肉,气氛相当紧张,自己面前已经被士兵们围出来了一道人墙,啃坤罗却迟迟没有冲过来。   元青青小心翼翼地探头出去看看,只看到坤罗举着砍刀,示威般地朝池北晃了两下,嘴里还是恶狠狠的语气,在身边陪同人员的劝导下转身离开了。   池北松了口气,转身对元青青说道:“为了殿下的安全考虑,还请殿下转战别处。”   元青青心有余悸地点头,要是刚刚自己再往前一步,就肯定是被射了个正着,脑袋都要开花了。   在元青青带队离开的路上,恰好就碰到了返回的罗源,在看到元青青的那一刻有点惊悚,但马上就反应了过来:“太……太子殿下,方才运气很……很好,收获猎物很多,已经做好标记,就在前方。”   元青青大喜:“快快带路。”   到地方后,饶是池北也相当吃惊,没想到罗源不过去了一柱香的时间,居然能猎到这么多的猎物?池北狐疑地看了罗源一眼,罗源却没有和他对视。   池北觉得有些不大合理,要是按照罗源的性格,一炷香能猎来这么多东西,肯定早就跑到自己面前炫耀来了,但这次却完全没有说话,太可疑了。   趁着元青青还沉浸在喜悦之中,池北走到罗源身边,轻轻地拍了他的肩膀,结果把他给吓了一跳。   “干……干什么?!”   “你猎的?”池北眯眼。   “当……当然了!”罗源硬抗。   “别诳我,好好说话。”   “哎呀!”罗源看了看元青青,赶紧把池北给拉到了一边,“你不许跟太子殿下说啊。我是出去看了,但是猎物都太机灵了好么。回来的路上碰到了一些个武将,拉着一大网兜的猎物说要我拿给殿下,说是我大璟一定不能败给他西北小国。还说要是照实了说殿下肯定不乐意,才让我这么说的。”   罗源脚一跺,懊恼地蹲在地上,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池北看了看转来转去清点猎物数目的元青青,在回想一下刚刚看到的坤罗收获的东西,要是没有这一次的“意外收获”,那肯定就比自己这边多多了。所以就点点头,把罗源拉起来。   “行了,莫再同他人言说,尤其是殿下。”   罗源点头,表情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喜悦。   耿文浩看两人在这边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什么,就也走了过来:“怎么?”   “无妨,预估一下数量和剩余时间。”   耿文浩也推算了一下:“如果是这么多的话,还能和那个外族人抗衡,时间也已不多了,再多准备些吧。”   狩猎时间结束,在等待数目清点的时候元乾明相当紧张,甚至远胜于元青青的紧张程度,但是结果却是相当美好的。   因为有了罗源的“幸运”,元青青堪堪胜过了坤罗,也就是大璟胜过了西北外夷。   元乾明满意地点了点头,身上的伤口也不是多疼了,脸上是压抑不住的笑,还要好言好语地安慰坤罗。   坤罗却对元乾明的话置若罔闻,眼神一直是落在元青青身上,数不清是什么情绪,异常复杂。   元乾明招手,水果酒水马上就被送了上来,摆满了桌子。元青青也顾不上坤罗到底是什么心情了,三个时辰的狩猎,拢共就啃了一个大饼,灌了几口白水,先填饱肚子要紧。   饭后,元乾明索性下令在空地上燃起了篝火,深秋的天气里晚间还是挺凉的,露水气甚重,招呼大家在空地上放松放松心情。   元青青坐在左首第一位,元源还是在他旁边,两人小声交谈着,元青青又感到了从对面射来的如炬目光,打了个寒战。   “那个叫坤罗怎么总是看你?”   “你也发现了?!”元青青蹙眉,愁眉苦脸,“我又从那里知道?”   “莫不是得知西北一战大哥功劳颇大,所以——心生崇拜?”元源瞄了眼坤罗,可怎么看都不像是崇拜的眼神啊。   “那也不应该找我啊,明明是你的功劳嘛。”元青青已经相当苦恼了,就算他是这么粗线条的一个人,也还是能感到坤罗炽热到想要烧死自己的眼神。   “他又不知晓。”元源偷笑了一下,很快就恢复到了正襟危坐的状态。   不过,坤罗看归看,还是比较守规矩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单单只是用眼神投过来而已。   饭还没有吃完,元青青就跑去找元乾明说自己在林中少年狩猎一天,身体稍微有些吃不消,请求早些回房。元乾明看了眼坤罗,视线果然转到了自己这边,马上点了头,让他偷偷回去。   元青青就带了池北,把邓三福都扔到了身后,几乎是飞奔回房的,然后才松了口气。   “殿下。”池北跟着进了门,“不用过于担心坤罗,身在此处,他不会造次的。”   元青青叹了口气:“你在呢,我肯定不会担心受伤之事,但他的眼神实在是——让人太难受。”   池北默默点头,回想着坤罗的眼神,突然有了点熟悉的感觉。就好像是自己在被元青青要求当“太子妃”之前,元青青每次投向自己的眼神,但却是多了一份侵略的霸道。   池北皱眉,看着坐在桌前喝茶的元青青,还是犹豫了一下,没有告诉他自己的想法,一抱拳:“殿下休息吧,属下就在门前守着。”   “等等!”元青青赶紧把水杯放下,还呛了一口,“来。”   池北顿了一下,转身,走到元青青面前,低头看他。元青青突然往上冲了一下,本来只是想要偷啃池北一口,没想到冲得太猛,嘴巴是碰到了,但鼻子也是狠狠地撞了一下。   元青青一个没站稳,捂着鼻子就往后摔去。池北反应迅速,一只手就把一起拉了回来,两个人都是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   “安好?”池北低声问道。   “好……好。”元青青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今年真是命途多舛,揉了揉太阳穴,“你先出去吧,睡了。”   “是。”池北彻底放了心,甚至还有点感激刚刚的意外,因为自己今晚不用再在元青青的床上度过了。   在狩猎场待了七八天,元青青都是能躲坤罗就躲得远远的,能不见面就不见面,总算是熬到了传来消息说在、坤罗准备返回西北的消息。   元青青放下了心来,想着最后一面了,吃顿饭而已,就雄赳赳气昂昂地去了,坐在坤罗的正对面,还心情大好地冲他笑了一个。   坤罗的胡子蓄起来了短短一点,相当有男人味,引得送瓜果的宫女们都在切切私语,争抢着谁能去给他送吃的。   饭吃了大半,元乾明端起酒杯,朝着坤罗起立。   “这几日朕身体抱恙,难免有招待不周,待得坤罗大人再次前来,必定好好招待。此杯——先干为敬!”   “且慢!”坤罗身边一直寸步不离的翻译官站了起来,“我主有话要说。”   元乾明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手一抬,摁下了文武百官的小声议论:“请讲。”   这次是坤罗自己占了出来,走到了中间的空地上,生硬的中文说出了好长一段话,也不知道是练了多久:“我翰邦随远在西北,但仍愿同大璟交好。不过早前听闻,若是两国联姻,更有助于国家沟通来往,故——相信我翰邦同你大璟联姻之后,更能共筑友睦关系。”   元乾明挑了挑眉毛,心想宫中的公主们都没有到狩猎场来,也没有听说元青青让自己的妹妹们来和坤罗见面,那就只能只早就私通关系了,若是同意,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于是就一笑:“倒也不错,只是不知坤罗大人看上了朕的哪一个公主啊?”   坤罗往前迈了一步,下巴抬起,左手往旁边一指。   “太子!” 第52章 太平——就要远了   元青青就等着坤罗赶紧走呢,总算是没有人再来盯着自己了,没想到最后来了个落马威,还要捞走一个人,更没想到他要捞走居然是自己?!   元青青当时就震惊了,双眼圆睁愣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副傻了的模样。   元乾明也是相当震惊,本来想着自己的几个小姑娘要是送出去就送出去一个吧,权当是为国家贡献出她们自己的力量了,没想到坤罗要的竟然是元青青,所以好久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怕是说笑了吧……”   “就要——”坤罗一点也不害怕,也没有在人家的地盘上的要小心谨慎一些的自觉,往元青青的方向迈了一步,拿手一指,“他!”   元青青被指得往后瑟缩了一下,差点没有坐稳,下巴都在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   元乾明面色变冷,手掌往桌案上一拍,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肩上,倏地站了起来:“怕是大人酒喝多了,就此便失言了!来人啊,请坤罗回房歇息!”   坤罗冷冷一笑,缓缓收回自己的手,说了一句谁也听不懂的外夷语言,转身潇洒离去,连看也没有看故事的的另一个主人公——元青青。   “他……他说什么?”翻译官还跟在元青青身边,元青青稍稍偏头问了一句。   “他……他说……”翻译官头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跪在地上不敢抬头,“说绝对不会放弃的。”   元青青心都提了起来,抬头一看,果不其然,元乾明的视线已经从坤罗身上收回,并且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本来应该是欢乐的宴会不欢而散了,元青青还要收拾好自己“受宠若惊”的心情,去找元乾明商量对策。   元青青还没进门,门里就砸出来了一把茶壶,碎片在地上反弹了起来,恰好在元青青脸上划了一道,还出了血。   池北皱眉,上前一步:“殿下。”   “没事,在门外等着。”元青青草草地用袖子把出的血擦掉,深吸一口气,走进门里,直接跪在了正厅中间,“父皇。”   元乾明胸里憋了一口气,又有伤口在,话还没有说出来,就开始咳嗽了,而且一咳还止不住了,咳得孙高亭都看不下去了,上前去帮他抚背。   元乾明一边咳嗽一边坐在了椅子上,手还往前伸着,孙高亭赶紧善解人意地请元青青站了起来。   元青青在一边等了一阵子,但是元乾明还是一直在咳,就像是止不住了一样,赶快去旁边倒了杯温茶,送到了元乾明嘴边,让他用水压一压。   好在元乾明喝了茶之后总算是消停了一阵子,深吸了一口气,让元青青坐在了自己身边。   “朕——不问你原因是何,与你看来,如何解决?!”元乾明说得咬牙切齿的,显然是因为事情紧急,没有时间跟元青青算前帐。   “这——”元青青语塞,完全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直眨眼睛。   元乾明叹了口气,拍了拍元青青的肩头:“朕倒是真不知道你究竟是做了什么,让那个坤罗这么——唉……”   元青青也深深地叹了口气:“儿臣也是不知,不过是宫中见了一面,再在行馆中见了一面,甚至还出言相激,并且狩猎还取得了胜利。依儿臣之见,那坤罗倒是应当对儿臣恨之入骨,又何来——何来联姻之说啊。”   元乾明又是叹了口气,好像叹不完的样子。   “你已去西北一趟,依你之见,邢征远打外夷可是打得过啊?”   元青青思考了一下:“若是让儿臣来说,邢将军有必胜的实力。”   “那好。”元乾明已经疼得额上冒出了一层冷汗,皱着眉头硬抗,“你先回,莫要让那坤罗见到。”   “是。”元青青起身准备离开,终究还是说了一句,“父皇还是要照顾着自己的身体,国不可一日无君啊。”   元乾明靠在椅子背上,疲惫地闭上了双眼,孙高亭朝着元青青弯了弯腰,把他送了出去。   元青青一路上有惊无险地躲着坤罗回到了房间,半路上还被不小心“杀”出来的小太监吓了个半死,还好被池北挡了一下,总算是没有失态。   可是刚到房间,元青青就又被吓着了,因为坤罗就坐在自己房间的凳子上,优哉游哉地喝着茶,连蜡烛都没有点。   “吓!”   其实坤罗那张脸在把胡子挂掉之后和池北有那么几分相似,但是却少了几分柔和,多了几分狂放,但是冷不丁出现在元青青面前,还是比不上池北带来的美感,只有惊慌。   池北迅速移动到元青青身前,长剑还在剑鞘中,但是手已经放到了剑柄上,眼睛紧紧地盯着坤罗,完全不眨眼。   坤罗笑了一下,起身往前走了一步,元青青被吓了一跳,紧紧地抓着池北背后的衣服,贴到了他的后背上,生怕自己一松手就被坤罗抓走了。   但坤罗也只是凑过来说了句话,就潇洒转身离开了,留给元青青一个让他难以忘怀的背影和无限心惊。   “池池北。”元青青舌头都打颤了。   “在。”   “你,你留下。”元青青也顾不上邓三福在不在了,还是先保着自己的小命要紧。   “是。”   其实邓三福也没有说什么,刚刚坤罗的出现也让他下了一大跳,差点没坐在地上,还是觉得池北和元青青待在一起安全一些。   “你来。”元青青已经脱掉外衣上床,看到池北还站在门口,就招呼他道。   池北心里一紧,怔了一下,还是往床边走去。   “明晨估计还有一场恶斗,我便睡了,你可自行休息,外边一半的床铺留给你,被褥还在柜子里。”元青青难得这么絮叨地吩咐,也难得记得这么多东西都在那儿放,“茶水不够自己要……呵,睡了。”   元青青说完,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一下午都在担心坤罗的事,刚刚又被吓了一下,放松下来之后困意就涌上来了,翻身面向里侧,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池北没想到居然这么平稳地就解决了睡前的大事,还有点不敢相信。在床旁边站了一会儿,元青青的呼吸声已经变得平稳,显然是睡着了。   池北犹豫了一下,把桌子上的蜡烛熄了,又返回床边,缓慢地坐了下去。又想了半天,终究是没有躺下去,单单只是坐着。   第二天晨起,元青青醒来了之后,甚至都没有胆量睁开眼坐起来,一直赖在床上。   邓三福在外边等得着急,眼看着升起来的太阳,几次都想敲门进去,但是想到了前一日晚上的情况,举起的手又几次都放了下来,仍就是在门口绕着圈干着急,总算是憋不住敲了敲门。   池北扭头看向床铺,他早就听出来元青青已经醒了,但是就是不起来,只好自己去应了门。   “邓公公。”   “池都领,殿下可是醒了?”邓三福语速加快,并且还往里边看去。   “这……”池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还在犹豫着,但是他的犹豫看在人精儿似的邓三福眼里,完全就不是事儿,邓三福直接一步就迈进了门里,朝着床铺走去。   池北自动把门关好,守在门前站岗。   “殿下啊,您醒了怎么还不起啊,这可是教老奴为难嘛。”邓三福苦口婆心地扑到了床边。   元青青无奈,只好睁开了双眼:“邓公公啊,就让我歇歇罢,实在是应付不来啊。”   “可是殿下也要出场啊,不然礼道不周,会被满朝文武议论的。”   元青青叹了口气,只好起了床:“拿衣服来。”   这次的告别地点是在狩猎场门前,元乾明都懒得再管坤罗一顿饭了,索性定在门口,说完话直接送人,而且文官武将们也都没在旁边跟着,凄凄惨惨的,还是坤罗带的人更多一些。   元青青本着大璟不输人更是不能输气势,雄纠纠气昂昂地站到了元乾明身后,直接就吸引来了坤罗的视线,看得他往后瑟缩了一下。   不过,坤罗看到元青青到来了之后也只是嘴角勾起,笑了一下,然后就冲元乾明点了头,右手放在左胸口,鞠了一躬,看样子是准备走了。   元青青纳闷,元乾明究竟是说了什么东西,坤罗居然能这样轻松地就离开了。不过这个时候已经是相当放松了,甚至还往前迈了一步,拱手道:“坤罗大人慢走,后会有期啊。”   坤罗听到了翻译官的小声翻译,脚下一顿,转过身来,直接朝着元青青走了过来。元青青被吓着了,赶紧往后躲了一步,池北也迅速赶了上来,挡在元青青身前。   坤罗走到元青青面前停下,瞟了池北一眼,眼神不屑,然后伸头凑近元青青的脸,一字一顿道:“我——等——你。”   然后就直接上马,一夹马肚子,得儿嗒得儿嗒地跑远了,留下了一路尘埃。   元青青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凑到元乾明身边:“父皇,敢问您同那坤罗说了什么,他竟——走了?”   元乾明侧头看了元青青一眼,表情严肃:“准备着吧,太平,又要远了……”然后就在孙高亭的搀扶下,慢悠悠地远去了。   元青青愣在了原地,咽了口唾沫:看来自己的太子之位还是相当稳固的,父皇都为了自己要跟西北外夷干架了。   “哈。”   虽然知道事情比较严重,但元青青还是忍不住哈了一下,摇头晃脑地回去补觉了,没有了俗事扰心,困意就是涌上来得快啊。   作者有话要说:   明起中午十二点更新,仍旧是周三休息。。   有点卡文。。 第53章 又见邢菲   元乾明这次就和元青青一起回了皇城,总算是让天下人都安了心,然而元乾明担心的事还没到来。   元青青刚刚闲了一天,又重新回归了监国前的生活状态,晚上把池北叫进来,总算是找到了重新相聚的时间。   第二天元乾明特许他不用去上朝,元青青正在床上赖着,回味着前一天晚上的美好感受,甜蜜地翻了个身,不想却牵扯到了后腰的酸痛之处,哎呦哎呦地趴在了床上,嘴角却是带着笑的。   “殿下。”回东宫了之后就变成了小旗子跑腿,每天跟在元青青后边,这次也是他来叫人,“起了吧,皇后娘娘让您得空儿去一趟呢。”   元青青烦躁地把头埋在了被子里,露出来了两条白净净的大腿,却有一些可以的红印,小旗子都不敢看过去,只敢眼观鼻鼻观心地叫元青青。   “殿下……殿下……”   “衣服拿来。”元青青只好把脸露了出来,声音有些沙哑。   立政殿里,皇后娘娘在和邢菲聊天,元青青就进了门,本来还酸痛的腰肢在看到两人的一瞬间挺直了起来,危机感浓重。   “母后。”元青青还是勇敢地迈出了那一步。   邢菲听到了元青青的声音,激动地站了起来,马上转身看过来,然后就被皇后娘娘笑着说了几句,羞了个大红脸,但还是忍不住上下打量元青青,有点不认识的样子。   皇后走到元青青身前,往胸口请打了两下,笑了起来:“倒还真是结实了不少,往前打上去啊,浑身的肉都是乱颤的,现在——”又锤了两下,“都不敢认了啊。”   元青青也稍微有点不好意思:“母后……”   “好了好了,不说其他的了。”皇后拉着元青青的手腕,对邢菲说,“小菲去看看新做的糕点,应该是成了,去端一些来。”   等到邢菲离开,皇后才一脸严肃地问元青青:“听闻前日那个西北外夷的首领对你无礼了?”   元青青暗想自己母后怎么居于深宫都能知道自己在外边的事,别还真是像元源说的那样真的有眼线在自己身边。就嘿嘿笑了一下:“西北小族嘛,不足一提。”   皇后点头:“没什么其他的事就行,皇上不是已经把人给送走了么,也别多想了。”   元青青陪笑着把人送到长榻上坐下,皇后看起来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想法已经带着端糕点的宫女过来了,就把话咽了下去,重新挂上微笑招呼邢菲。   等到看着元青青吃下了自己最新研制出的糕点,并且赞美一番之后,皇后娘娘满意地点了点头:“今日秋高气爽,昭阳,你带着小菲出去逛逛吧,御花园的菊花开得正盛呢。”   元青青怕的就是这句话,但也只能听从,认命地站了起来,手一伸:“邢姑娘。”   邢菲娇羞地看了皇后一眼,然后跟着元青青出了立政殿,往御花园走去。   元青青看着满园盛开的菊花,觉得自己的后腰更酸了,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突然就感觉碰到了另一个温温热热的东西,下意识扭头一看,又是邢菲羞红的脸,赶紧触电般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其实邢菲上一次来的时候对元青青的身材还是有一些芥蒂,但毕竟人家是太子,自己嫁过来就变成了太子妃,日后就是皇后了,在母亲的劝说下,点了头。但这次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没想到元青青瘦下来之后居然眉目这么清秀,,就是一个翩翩佳少年的形象,也就红了脸。   “咳,不知邢姑娘想到何处逛一逛?”元青青打破了尴尬,往后看了一眼,心想小旗子倒是给我找个事儿让我走开啊。   但是事不如愿,因为邓三福也来了,看到这么一对“璧人”,心情舒畅,拉着小旗子走远了些,不打扰太子和准太子妃的相处时光。   “奴家也不知这宫中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全凭太子殿下决定。”邢菲眼睛往上瞟了一眼元青青,又赶紧低下了头,心里愈加喜欢得紧。   元青青犯了难,其实自己小时候也很少在这宫中玩,总是被关在书房里学习什么诗书礼仪,琴棋书画。   正愁着呢,一个清亮的女声插了进来:“大哥,多日不见,都不敢认了。”   元青青扭头,眼前一亮,这不是自己大妹妹嘛,上前一步:“还真是许久不见,如今妹妹出落得,哥哥都不敢认了。”   元俪走来,眼神落在了一边的邢菲身上,眼睛转了转:“原来哥哥有人陪啊,妹妹就告辞了。”   “回来!”元青青一着急,颇有些狰狞地喊了出来,“我又没怎在宫中转过,领着看看!”   元俪只比元青青小了半岁不到,却迟迟没有成亲,就快要成了老姑娘,元乾明早就着急了,所以如果坤罗要的是她,肯定就同意了。   也正因为此,元俪在宫里生活了将近十六年的光阴,基本上对各处地方都是了如指掌。看了看元青青的请求却又略带几分强迫的眼神,元俪还是点了点头,突然凑近元青青。   “太子妃?”   “别乱说!”元青青惊悚,心想幸好池北不在。   元俪扬起一抹玩味的微笑,特别娇媚,直接上去挽上了邢菲的手:“姐姐是哪家的?怎么从没在宫中见过?”   “邢菲见过昭丽公主,之前进宫次数甚少,才未曾与公主相见。”   “”邢菲?邢将军的千金?!”元俪杏目圆睁,“将门之后,真是佩服啊。不过这样说起来,也应该是妹妹了罢,那姐姐就带妹妹到花园里四处转转,让大哥在后边跟着。”   说着元俪还看了元青青一眼,邢菲也扭了下头,脸上一直飘着两片红霞。元青青赶紧点头:“甚好甚好。”   但是元青青还是高估了两个女人的逛街能力,再加上前一天晚上的过度消耗,争取过后,元青青的后腰就开始给他提意见了,还有点想罢工。   元青青看向前边两个仍旧是兴致勃勃的身影,再摸摸咕咕叫的肚子往后边一招手,小旗子立马就跑了过来。   “去找些吃的来,要快!”   小旗子的确是不负所托,很快就找来了糕点,又赶上元青青。元青青一招手,带着他追上了两个姑娘。   “两位姑娘,可否行个好,找个亭子歇歇,吃些东西吧。”   元俪一笑,眼神里都能开出花来:“行,那就依了哥哥的愿,前边莲花池边就有个亭子,歇歇脚。”   元青青松了口气,赶紧让小旗子把食盒放了过去。   在元俪和邢菲仍旧在窃窃私语着小女儿心事的时候,元青青就坐在亭子边上的长板上随意打量四周,却看到假山后边飘出来了一缕青烟,心中好奇,打发小旗子过去看看。   小旗子去了一阵子,回来的时候表情稍稍有点紧张,凑到元青青耳边才敢说话。   “殿下,那边有一个小丫鬟,在烧纸呢。”   “烧纸?”元青青皱眉,“深宫大闱,给谁烧纸?”   小旗子表情纠结:“似乎……似乎是给琉璃……”   “琉璃?”元青青只是感觉着这个名字很是熟悉,却一时没有想起来是谁,“琉璃是谁?”   “就是殿下让小的把人从东宫换走的那个,那个小丫鬟啊。”小旗子提醒。   元青青恍然大悟,下一反应就是皱眉:“看着去,烧完赶紧走。”   “是。”小旗子赶紧弯腰,一溜小跑赶了过去。元青青一直注意着情况,过了一会儿,总算是不见了袅袅而上的青烟,大大松了口气。   “大哥看什么呢?这么入迷?居然没人在旁都没有分过来心思啊。”元俪看邢菲在元青青身边站了半天,都没能引起他的注意,主动出言相帮。   “啊?不好意思……”在元俪的提醒下,元青青才看到自己身边低着头的邢菲,赶紧道歉。   邢菲摇头,终于鼓起勇气看元青青:“殿下不用些东西么?此种糕点倒是美味得很,不如尝尝吧。”说着举起来了手,葱白般的手指煞是惹人注意。   元青青微微尴尬,伸手接过了糕点。元俪在一边揶揄道:“大哥倒不如直接让邢妹妹喂你啊。”   这次,元青青和邢菲的脸颊都红彤彤的了,元青青赶紧竖起眉毛:“昭丽别乱说!”   元俪一扬眉毛,挽起了邢菲的手臂:“走吧,继续逛去,这才逛了十分有一呢。”   元青青顿时觉得五雷轰顶,才逛了这么多,这一天要怎么过啊?   这一逛,就逛到了宫门关闭的最后时刻,元青青在皇后的要求下,需要把邢菲给带出宫去,并且还要把人给送回家。   元青青只好照做,但是要出宫就要坐马车,虽说邢菲有马车,但是元青青并没有带马车,所以还要先到东宫去拿。   可是,下马后的元青青就傻了眼,因为池北就在门前站岗。紧接着,邢菲也出了马车透透气,看着东宫红墙黄瓦的围墙和大门,脸上泛出了甜美的微笑。   元青青扭头看看邢菲,又满脸惊恐地看向池北,心里不断狂吼“怎么办”、“怎么办”,却始终没有想出来个解决方案,小旗子就已经把马车赶了出来,只好上了马车,先把邢菲送了出去,又紧赶慢赶地跑了回来,却没有再看到门口的池北。 第54章 失望透顶   “你下午在门前站岗?”   晚上池北一进门,元青青就赶紧询问。   “是。”   “可看到什么?”   池北略略不解:“并未看到什么异常情况。”   元青青松了口气:“那就好。”   “只是见到殿下先回来了一趟,之后又离开片刻。”   元青青目光发直,看向池北,有些崩溃,表情像是在说你怎么不早说。   池北低头,淡淡一笑,没让元青青看到自己的表情。因为于他而言,肯定早就知道身为太子的元青青必然是要娶妻的,自己也注定只能使暗地里的人。但是生活也还是有些盼头的,因为元乾明已经回到了朝中,相信不过多久就会把自己调到御林卫中去的,自己也就能脱离这个难以启齿的角色了。   “你……可……”   元青青还在斟酌着用词,却见池北已经抬起头来,脸上完全没有不悦之色,相反甚至眼里还闪烁着名为高兴的光芒,自己一愣。   “你不介意?!”这倒是元青青没想到的,还以为他会不情愿再上自己的床。   “不。”池北摇头,虽然今晚还要陪着元青青,但是想到不日就可以离开,心情也就好了起来。   “那……那就好。”元青青点头,“睡吧。”   没有用多长时间,小旗子就隐隐约约听到了屋里传来的旖旎声响,叹了口气,太子殿下还真是好精力啊,白日里在御花园里逛了一整天,晚上居然还能行此床第之事。然后赶快移动到了院门口,靠着院墙,希望自己能眯一会儿。   虽说是入冬了,但仍旧还是阳光灿烂,要是在房间里呆着,阳光从窗户纸中透过来,一如夏天的模样。   元乾明的身体似乎也是落下了后遗症,那一次的箭伤也好像是伤到了脏器,伤口极深,就算是这样的天气也要生起来好几个火盆,还要热茶在一边备着,才能在南书房里坐着翻阅奏折。   等到了年末,池北也再没有听到自己可以被调入御林卫中去,就算是他沉稳的性格,也稍稍有些奇怪了,拉着罗源问。   “你上次不是说皇上有意把我调入御林卫中去么?”   “是啊”罗源点头,才后知后觉,“那你怎么还在这儿?”   池北看他,目光慑人,罗源赶紧笑:“不急不急啊,我去给问问,问问……”   第二天一早,池北刚从元青青房中回去,就被罗源拉到了一边,神神秘秘的。   “黄了。”   “什么黄了?”   “御林卫啊!”罗源瞪眼,“原本皇上是要调你去的,老早就说了,接过又莫名其妙地不再提了。”   池北眉间锁起来,思考着可能性。   “我听说啊……”罗源探头探脑的,又绕到四周去看看,确定没人了才回来告诉池北,“好像是殿下不愿意放人啊,而皇上有肯定不能破坏父子俩的关系,所以就依着他了……”   池北顿时五雷轰顶,对于自己来说是绝对的大好时机,但只不过元青青的一句话,就被瓦解于无形之中。   “池北?池北?”罗源看池北表情难得出现了些变化,但却又愣住了,赶紧推他,“兄弟醒醒!别傻啦!”   池北被罗源晃了几下才回过神来,满脸的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元青青怎么就会因为他自己的需求把自己的升迁给扼杀在襁褓之中。   “真是如此?”   罗源赶紧音量减小:“这种事情,真假又怎能是你我二人能说的?反正我听到的消息就是这样。不过嘛,殿下对你如此重用,不然你去问问他。”   池北苦笑一下,都不让自己走了,自己又怎么能主动提出这件事,当初小丫鬟琉璃的事就是如此,这次也仍旧是这样,任何疑问都只能是疑问,不能找当事人询问。   罗源看着池北离开,背影些许落寞,觉得自己真的是越来越看不透他了。于是追上去想要让他开心开心:“别伤心了,不就是没被调到宫里去嘛,现在不也是在宫里么。再者了,大家都是兄弟,总比你在那儿一个人都不认识来得抢,是吧?怎么样,抵角玩不玩?”   “玩。”池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了这句话。   抵角结束之后,罗源想死的心都有了,本来还想放放水,让池北赢几次,心情自然而然就好了。结果发现自己根本用不着放水,因为池北之前根本就没有好好跟他玩,再加上这次想要发泄一下心中的怒火,罗源就算是全神贯注也根本没有招架之力,输得一塌糊涂,累瘫在了地上。   “兄弟啊,我觉得我是真兄弟啊。”罗源坐在地上拍大腿,一只手出现在了自己面前,顺着看过去,是池北,额头上也冒着汗。   罗源坏心思又起了,把全身的力气都放在了池北的手上,寄希望于把他给吊下来,但是算盘打得不好,池北硬生生把他给拉了起来,还补了一刀。   “近段时间吃胖不少啊。”   “谁?!”   池北笑了罗源一下,之后被勾肩搭背地吃饭去了,低下头,眼中却是一片荒芜。   晚上,元青青仍旧是在房间里等着池北,粗线条如他,自然是没有发现池北的不同于往常。直到完事儿后躺在床上,元青青照常撑起上身,爬到池北身上准备趁机啃一口时,池北闭着眼睛,却刚好翻了身。   这个时候,元青青才觉察出了不大正常的味道,因为他知道池北一直都能感觉到自己的靠近,但却只有这一次躲开了。   “你怎么了?”元青青的声音还有些哑,显然是刚刚喊得有些过火了。   池北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先看向了门外,瞬间单手搂着元青青,两人一起坐了起来,然后转移到门口看不到的床内侧。   “?”元青青本来还是不解,紧接着就听到了小旗子略带慌乱的声音。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皇上在南书房里晕倒了,您得去呢!”   元青青瞳孔急速收缩了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有些语无伦次:“你备马车去!不对,你在这儿守着,让邓公公去备车!”   门口小旗子应了一声,朝着慢一步跑过来的邓三福抱歉一笑:“师傅,殿下亲令小的守在此处,应该也是怕徒弟这个粗心的忘拿什么东西了。”   邓三福也没法,认了命,连气都没来得及喘匀就去牵马车了。   等到元青青好不容易把衣服穿上了,扭头一看,池北也早就已经穿好衣服站在床边了,顺便还把床铺收拾了一下。   “你……”元青青指着池北,脑子有些凌乱,甚至还能勾画出池北没穿衣服时的身材模样。   “属下会在门前站岗,直至天亮。”相比之下,池北就镇定多了。   “好。”元青青也来不及多想了,抓着自己的簪子就披头散发地出了门,倒是把小旗子给吓了一跳,赶紧帮着元青青把头发给挽起来,还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刚好看到池北整装出门,手握刀柄,站在了寝房门前。   “看什么呢?!”   元青青发现了小旗子往后扭着头,赶紧出言阻止。小旗子赶紧把头扭了过来,反正人已经出来了,自己真是瞎操心。   元青青急匆匆地赶到了承露殿,已经跪倒了一片大臣了,元青青匆匆扫了一眼,还好元源还没有到,扭头一看,还真就看到了元源的身影,虽然情况紧急,但也是风度翩翩。   元青青赶紧扭头,文武百官到了一大半了,自己一定不能被他们抓到把柄了,飞速移动到门口问小太监:“皇上情况如何?”   小太监摇摇头,表示字节也不知道。   元青青无奈,只好在门前来回来地走动,以释放紧张的心情。没多大会儿,皇后也来了,但也只能等在门口。   不过,孙高亭很快就推门而出,传了元青青和皇后进门去。   进门后,元青青完全没有闻到血腥味儿,松了口气,看来伤口已经长好了,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晕倒了。   元乾明先把元青青叫了过去:“昭阳啊……朕还需几日休养,仍是你来监国,若是有事决断不下,可以询问右丞蔡梓实咳咳……”   “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托,还请父皇专心休养身体。”元青青对于自己的太子身份也松了口气,没有叫元源,那就一定还是自己。   “嗯,朕相信你。”元乾明点点头,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下,“让皇后来。”   元青青退到了门外,换成自己母后上前去和元乾明说话,也比较安心,既然母后还是皇后,自己的太子之位就会更加稳固。   出门后,元青青马上就被一群大臣围住询问元乾明的情况,元青青一一谢过众人,并且让大家安心,还表示了一下皇上龙体重要,但江山社稷一样是不能落下啊。   百官们也都点头,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在未来的皇上面前表决心。元青青也微笑点头,让大家都散了去。   没多久,皇后也出来了,对元青青使了个眼色,叫到一边说让他第二天看完奏折之后便到立政殿去一趟,自己有要事相商。   元青青心里咯噔了一下,莫不是元乾明觉得自己时日无多,没有跟自己说,而是跟皇后说了吧,便胆战心惊地回了东宫,在看到门口的池北时才安心了一些。 第55章 大婚正式提上议程   元乾明又病倒了,元青青也按照他的要求继续变成了监国,却接到了来自于西北邢征远的奏折,一看之下,大惊失色。   元青青在南书房里绕来绕去,邓三福在一边跟着都快要花了眼:“殿下可是疲了,不然喝杯茶,歇息歇息吧。”   元青青猛地停住了脚步,转身捎带上邢征远的奏折,还有其他几份自己有些犹豫不决奏折。   “去承露殿。”   孙高亭正在门口守着,看到元青青过来赶紧拦人。   “太子殿下。”   “父皇呢?”元青青停了一下。   “皇上在休息呢,殿下可是有要事相商?”   “正是,还请孙公公代为通传。”   “还请太子殿下稍等片刻。”孙高亭进了门,没多大会儿就出来了,“皇上正醒着呢,不过还请殿下莫要让皇上过于激动。”   “自然,多谢孙公公。”元青青虽然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但脚下不稳的脚步却是暴露了他焦急的心情。   元乾明正在桌前喝茶看书,相比于元青青这边的焦头烂额,可真的算得上是相当清闲。   “父皇。”元青青直接跪在了元乾明面前。   元乾明一笑,也没有起身:“不是说有事不决可问右丞蔡梓实么?怎么又跑来找朕了?”   “此事儿臣实在是不敢将此事问于右丞大人。”   “何事让你如此焦急?说来听听。”元乾明抿了口茶,把书放在一边,“起来说话。”   元青青爬了起来,默默往后退了一步,怕元乾明等会儿会迁怒于自己:“敢问父皇,当初允诺了什么,才令坤罗甘心返回西北,不再坚持那过分要求。”   元乾明脸色也变了,坐直了起来:“西北来信?”   元青青赶紧把邢征远的奏折承了上去:“不敢,只是邢将军来信,说西北情况有变。”   元乾明接过,变色铁青,憋不住咳嗽了一声。元青青赶快掂起一边的茶壶给元乾明的茶壶满上,然后亲自送到他手边。   “父皇喝口茶,润润喉,还是身体为紧。”   元乾明伸手一挡,把奏折摔倒了桌子上,胸口起伏好久才算平复了下来,起身到了书桌前,元青青也赶紧跟过去研墨。   元乾明亲自写了一封密件,元青青还能抽空瞄两眼,大致意思就是说让邢征远拖着他,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先不给回复,就说朝中并未准备好,但也要做好随时应战的准备。   元青青虽然也没有比元乾明方法更好的方法,但还是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因为奏折上说坤罗带领自己的使者团刚刚过了西北两国的边境线,就直接停在了原地,然后向邢征远发来了交涉,说要他们马上准备好,然后把元青青送过去完成大婚。   邢征远收到交涉的时候都傻了,不知道在皇城发生了事,于是赶紧修书一封要求递到皇上手里,没想被元青青给看到了,猜出来了一些元乾明究竟是怎么让坤罗离开的,也明白了看看了最后的那一句“我等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好了,将这封信传给邢征远。”元乾明把信件叠好,交到元青青手中。   元青青收到之后就往门外退去,但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难不成父皇就准备这样一直拖下去?!”   元乾明一愣,抬头看过去:“你方才看朕……”   元青青跪下:“此乃儿臣之过,但敢问父皇,此事真要如此拖下去,我大璟又不惧其区区西北小国,怎要如此忍让其欺负孩儿?!好歹儿臣也是我大璟太子,若是以为忍让,我大璟颜面何在?!”   “大胆!”元乾明眉毛竖起,喝了一声,又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时机不到,自然要等候战机,待得邢征远备好,自然必胜无疑!”   元青青深深地呼了口气,跪在地上没有说话。   “你若如此,朕倒也不怪你,毕竟身为男儿,却被另一男人如此……如此看待,但国事并非儿戏,怎能尚未做好万全准备就出兵作战,岂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元青青只好把自己的愁苦咽到了肚里:“儿臣鲁莽。”   “年少自然应当情况一些,故朕才同你讲若有事不决,可同右丞蔡梓实商议。蔡丞年高望重,经历颇多,便可弥补你在此方面的差距,多走些路,看得便会远一些。”   “多谢父皇教诲。”元青青还是跪在地上,突然从元乾明的话里想到了自己和池北的事。既然元乾明作为男人是这么想的,那池北会不会也是抱有这样的想法,元青青脑袋猛地就有些乱。   “还有何事?”元乾明看元青青还是跪在地上,眉头皱了起来。   “没!没……”元青青被元乾明的话点醒,赶紧起立,还是因为起立过猛,眼前黑了一阵子,坚持着转了个身,向着门口走去,刚好在门前恢复了视力,差点就撞上了朱红木门。   元青青最后反而是被自己和池北的事弄得心烦意乱,挠乱了一头秀发,不想再去南书房看那堆让自己更加心烦意乱的奏折。   “立政殿!”   “母后……”元青青说话都快要带上了颤音,又想池北想了一路,脑袋都快要炸了。   “来了,忙了一早上又没用膳吧。”皇后仍旧是带着笑容,但看起来却有些神秘莫测,“来人,摆上!”   元青青观察了一下,找了个看起来像是咸味的糕点,拈了起来。   “还真会选,这可是本宫新学的一道糕点,金丝烧麦。”皇后仍旧是保持着神秘的微笑,看着元青青动作。   “母后手艺颇巧啊。”元青青砸吧砸吧味道,总算是不会甜得齁死人了,也不算太咸,还能入口。   吃了几个之后,元青青端起一边的茶盅抿了一口,在嘴里慢慢品味。   “年关将近,你父皇身体反倒是让人多忧心了几分。本宫便想着来一份双喜临门,冲一冲。这新年便算是一喜,另一喜的话——昭阳,你便同小菲把婚事办了罢。”   “咳!咳咳咳咳咳……”元青青本来还在纳闷皇后想要说些什么,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直接被呛了,咳个不停。   皇后仍旧保持着微笑,亲自伸手过来给元青青抚背:“慢些喝,又不是断了你的东西,来,给太子殿下倒茶。”   元青青总算是咳完了,一张小脸憋得通红:“父皇身体并无大碍,御医说只需静养莫要动怒便可,这儿臣的婚事……怕是有些操之过急吧,尚未做好万全之策……”   “还真是长大了,看把你担心的。”皇后颇有几分慈爱地看着元青青,“本宫早就开始准备了,你那时头回见小菲,我同邢夫人便已经开始商议此事,只是你父皇觉得当时为时尚早。而如今,你也满了十六,倒也不小了,可以考虑婚事了。”   “可……”元青青还想争辩,但是皇后脸上的微笑消失了,这让他犹豫了一下,失去了先机。   “好了,就这么定了,正月十五,元宵当日太子大婚,之前也让人算了,十五虽不是个成双的数,但与你二人的生辰八字颇配,便定了这一天罢。”   元青青垂头丧气,如同丧家之犬,池北的事还没想明白呢,自己就又要去告诉他这个坏消息。不过突然眼睛一亮,自己可以再去同父皇软磨硬泡一下,本来不是说过了十七再谈成亲之事么,应该能成功的。   皇后随身居后宫,但也是探人心思的一把好手:“莫要再去找你父皇了,让他好好休息,你就准备着成亲吧,近段时间到邢府上去看看,见一面。”   元青青被近段时间的烦心事搅得头脑不清醒,站起来一拱手:“儿臣今日还有颇多奏折未看,便先行离去了,母后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嗯,记着本宫的话。”皇后目的达成,要赶紧操心着太子大婚的事去了,自然也不会再抓着元青青不放,挥挥手就放了人。   元青青按照元乾明的要求把他亲笔写的密函送了出去,然后坐在椅子上看奏折,但是翻了几份却完全没有看进去,脑里一片乱麻,索性把奏折一推。   “回东宫!”   晚间,池北来进门的时候意外地看到元青青就站在门口,揪着自己的头发在原地转圈圈。   “殿下?”在看到元青青的一瞬间,池北又想起了自己不能到御林卫中去的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人,皱了一下鼻子。   元青青猛地抬头,头发乱糟糟的,纠结了几下,开了口:“我问你——你……我……你……哎呀!”   支支吾吾了半天,元青青还是没有问出口来,回到桌边猛灌了一大口茶水。   “当初我让你同我做……那事……这事……反正就是床上之事,你有没有觉得很是羞辱?”元青青背对着池北,总算是问出了口。   池北静了一下:“殿下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因为坤罗这么说的时候,我就是这种感觉!”元青青转身,微微仰头直视池北。   池北没有说话,气氛有点紧张,元青青的心越悬越高,已经有点透不过气来了。   “如若殿下将属下当成人下之人,便会如此。”池北不算是正面回答,但却让元青青松了一口气。   “嗯,有道理。”元青青突然就笑了,笑容却是特别干净,像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小白莲,“不过你是人上之人,便不会有这种感觉了。”   说完自己还肯定了自己一下,点了点头:“甚好,上床吧。”   池北解下佩刀,慢慢地脱下衣服,帷幔落下,室内的蜡烛快要燃到了尽头,忽明忽暗,一室旖旎。 第56章 婚前准备   “池北。”   运动过后,元青青累瘫,仰面躺倒在床上。   “属下在。”池北过了一会儿才回答,眼中已经褪去了□□色彩,重新恢复成日常的平静。   “怎么还自称属下?”元青青蹙眉,扭头看向身边的池北,但却只看到对方的一半后脑勺和侧脸,胸膛上的汗水在屋外月光的倾泻下,泛出神秘的银色光芒。   “殿下是太子,属下怎能逾越不敬之线。”   元青青静了静,开始思考近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思来想去还是把眼光落在了自己大婚之事上,虽说是今日才定的,但邓三福已经知道,也不排除池北知道的可能性。   “此事……亦是我之过,未曾提前告知于你——但我也是才知晓。”   池北眼神刺痛,闭眼皱了皱眉头,事起于狩猎场,早就是秋天的事了,又怎会是才知道?   元青青仍旧是错以为池北因为自己要成亲之事在耿耿于怀,继续说道:“你莫要担忧,即使我成了亲,也会带你一如现在,待我日后当了那万人之上的角色,必然对你加以重用。”   池北扭头看向元青青:“殿下要成亲?”   “嗯?你说的不正是此事么?”   “不是……也是。”池北把自己的丝丝怨恨咽到了肚子里,既然元青青误解了就让他误解吧,若是得知自己真正介意的事,可能会惹得他不高兴,自己更是没有好果子吃,“殿下是一定要成亲的,如此之后,也可不用再将属下夜夜唤于房中,反倒是应当陪陪夫人。”   虽然池北这么说,元青青还是觉得自己要更加关心关爱池北一些,毕竟这个才是自己喜欢的人,那个邢菲什么都不算。   “你莫担心,我有法子。”元青青在池北的肚子上轻拍了两下,顺着肌肉的弧度向下摸去。   池北又提了一口气上来,已经有一些酥酥麻麻的感觉了。但是元青青却即使刹住了车,略带遗憾地看了池北一眼,还是无比怀念刚刚的手感。   “明日还要处理事务,先睡吧。”   说完,元青青又意犹未尽地摸了一把,然后才把手缩回被子里,左滚一圈右滚一圈,卷成了一个卷,安安心心地闭眼睡去了,不再去担心明天的事,先过好当下。   邢征远接到密函之后按照元乾明的要求和坤罗进行了交涉,让他再多等一些时日,同时开始加固前线的边防,做好打仗的准备。   坤罗的军师收到回信之后劝说他还是尽早做好打仗的准备,大璟这一看就相当没有诚意,肯定不会把人给送过来。   坤罗把信撕碎,用本族语言喃喃道:“再等等……”   西北夜色浓重,阴天不见星月之光,坤罗浅色的瞳孔中映出西北军边防的火把亮光,星星点点的,缀出不羁的战魂。   终于有了一日空闲,元青青只好按着皇后的要求去了邢府,但看到的却是邢夫人一脸抱歉的微笑。   “太子殿下,实在是不凑巧啊,小女今日同王尚书之女到城中去查看布匹和首饰,为元宵的婚宴做准备呢。”   元青青松了一口气:“无妨无妨,我便来歇歇脚,等她一等。”   邢夫人也不敢说邢菲肯定是下午才能回来,只好先把元青青给迎了进门。   因为元青青往北苑里去的勤了,也能听出来一些刀剑之声,在正厅里坐着喝茶就能听到从后边传来的破风之声,然后看到了邢夫人略有几分紧张的神色。   “早闻邢将军还有一子,人高马大,武功高强,不知邢公子可在府上啊?”   “在!在!”邢夫人赶紧点头,打发自己身边的小丫鬟,“快去把少爷请来。”   “母后!”邢林满头大汗,从门外迈步进来,还真是个遒劲大汉,比元青青的小身板不知道枪到了哪儿去,“有何事唤孩儿?”   “来,见过太子殿下。”   邢林扭头,小眼睛,单眼皮,聚光得很。只见他上下打量了元青青一番,皱眉:“太子?怎如此弱不禁风?”   邢夫人赶紧打他:“说什么呢?!还不赶紧跪下请罪!”   邢林只不是个糙汉子,典型的没有心眼,忠心耿耿的壮士,既然知道元青青真是太子,也就二话没说跪下来请罪了。   “小人不知,还请太子殿下赎罪。”   元青青就喜欢跟这样的人交朋友,没有那么多弯弯绕,也没有算计和提防,轻松得很。   “无妨,不知者无怪,起来吧。”   邢林站起来,足足比元青青高了一头,元青青还得仰头看他,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倒是没想到邢公子如此……孔武有力,不过看看邢将军西北大将的名号,倒也是不足为奇了。”   邢林相当以自己的父亲骄傲,一仰脑袋:“这是自然,虎父无犬子嘛!”声音憨憨的。   元青青满意点头,觉得这样的人自己还是用得起的,可恶意收到自己麾下,听话好办事。   元青青坐在邢府正厅里喝了三壶茶水,还是没能等到邢府,又觉得跑到人家府里去茅厕实在是太没有礼貌,就起身告辞了。   邢夫人不死心,挽留着说邢府应该马上就回来了,还请他再等一等。   元青青干笑了一下,他要是再等下去就尿裤子了,还是礼貌拒绝,说自己择日再来。   结果元青青前脚刚走,邢府后脚就进了门,把邢夫人后悔得肠子都青了,直道自己应该再热情挽留一下,还能把太子殿下留到家里来吃饭。   邢菲脸上红红的,听说邢林见了元青青,就跑去问他觉得元青青怎么样。   邢林摸了摸下巴,还是点头肯定了一下:“如传闻所说,礼教颇好,肯定胜于我,只是身板子太弱,还要好好练练啊。”   邢菲被逗笑了:“好啊,回头大哥倒不如和殿下一同练功,彼此促进,武学精进。”   大年初一,元乾明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不少,又在天地殿前和诸位皇子来了个新年谈话,元青青也好不容易见到了元源一面。   “大哥运气真是不错,听闻邢征远将军之女秀外慧中,琴棋书画吟诗作对才能兼备,可真是天下男子梦中之人啊。”   元青青苦着一张脸:“三弟若是喜欢,昭阳便介绍给你去。”   元源一笑,腹黑本质体现,看到元青青皱眉就高兴:“大哥这是那里的话,如此十全十美之女子,自然是只能配得上大哥。昭原不才,怎能横刀夺爱呢?”   元青青仍旧是垂头丧气的,就只剩下十五天了,元乾明也知道这事了,但是完全没有不悦的意思,反倒是颇为欣慰,还赏了他不少东西,让他将东宫的房间好好整理一番。   元源看周围没什么人注意他们,靠近元青青小声说道:“大哥也应当知道身为未来的天子,必须娶妻并有子嗣,就算是有了面首也只能是私下之事,不可搬上台面,不然便会落人口实。”   元青青点头:“知晓知晓,就是心里有道坎儿,迈过去得花一段时间啊。”   元源点头,看向几个已经有了小大人模样的皇子们,突然转移了话题:“你若是当上皇上,这些人怎么办?”   “谁?”元青青天天当监国处理政事处理得头都大了。   “自然是我们这些没有能和大哥平起平坐的人。”   “哦。”元青青看了眼一个个都像是翻版元源的小皇子,觉得自己真是个异类,“封了王爷和土地呗。”   元源扭头看元青青,目光深邃:“只怕到时候不是你想不想封,而是他们乐不乐意要。”   “什么意思?”   “佛曰,不可说。”   还没等元青青打破砂锅问到底,孙高亭尖利的嗓音就又划破了长空,让各位皇子入殿觐见。   元乾明的身体倒还真是好了些,一天一碗老参汤硬是把失去的血气给补了回来,现在脸上也重现了红润,显得气色不错。看得元青青松了口气,觉得用不了多久自己就可以把大任重新交还给他了。   元乾明仍旧是按照常例考了一下诸位皇子一年之内的学习情况,却是除了元青青,说他近段时间担任监国不易,直接给表扬了一番,并且表示出了对元青青即将大婚的期待和祝福。   元青青一边心里滴血,一边微笑着拜谢了元乾明的祝福,并且表示了对他的祝愿,继续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苦哈哈地低着头。   这一次,元青青又认识了不少小皇弟们,原先只见过襁褓中的他们,现在基本上都能跑能跳了,一个个少年老成的模样,还聊起了政事。   元青青叹了口气,觉得异常疲累,直接回了东宫。   初二一大早,钦天监就带着元青青的“聘礼”去了邢府,元青青被要求在东宫里待着,有什么事都会来叫他。   但元青青在书房里也坐不住,索性到后院散散心,没想到还碰到了池北。   “你……怎在此处?”   “前些时日殿下让寻的侍卫营中年少者已到,属下来教其日常训练之法。”   元青青都快要忘了这回事,还是池北这句话提醒他的:“走,带我去看看。”   后院一个隐蔽的小院子里果然有十几个年少孩子,虽然一个个脸庞稍显稚嫩,但是功夫也都是了得,而且面貌普通。   元青青满意点头,拍了拍池北的肩膀:“不错。”   池北下意识想要躲开,但却硬生生刹住了车,低头:“多谢殿下夸奖。”   元青青在后院待到了快中午,突然听到了邓三福的声音,赶紧转了出去。邓三福也没问元青青在这里做什么,只是说让他快一些,皇上让他去。 第57章 被发现   元乾明让他去无非是说邢菲是一个难得的女子,是太子妃的最佳人选,又说十七岁成亲略有些大,还是尽早办理吧。   元青青也只能点头,反正木已成舟,要考虑的只剩把邢菲安排在哪里,还有自己要每天都编什么借口才能每天晚上仍旧回到自己现在的寝房睡觉,而不是那个全新布置的婚房。   元乾明看元青青倒也没有特别大的抵触心理,比较安心:“好,这几日朕会去处理政务,你便在东宫中准备准备,可莫要跑去了邢府,成亲之前还是不能相见的。”   元青青自然是点头,他才不想见邢菲呢,还不如抓紧时间看看池北,以后说不定就有人监视了。   元青青前脚刚离开,就有礼部侍郎董修敏前来求见,说的正是坤罗一事。   元乾明摆摆手:“西北小国,就算是失了礼教也不值一提。”   董秀敏却是摇头道:“并非如此,而是下官同朝中其他诸位大臣私下商议后,仍觉当今太子全无未来天子之相,此次又被那外族首领以女子之礼对待,实在是不宜再久居太子之位啊!”   董秀敏说得态度恳切,全然不顾元乾明铁青的脸,跪在地上把自己的话说完了。   “完了?”元乾明等自己的呼吸慢慢平缓,压抑住自己的怒火,低声问道,“那你倒是说说,朕的几个皇儿里,谁适合太子之位啊?”   “依臣等之见,三皇子元源礼教充足,而才学造诣颇高,若是加以锻炼,相信其处理政事的能力便会提升不少。”   “臣等?呵,臣等,你倒是说说,这个‘臣等’里都有谁啊?”元乾明目光略微阴沉。   董秀敏赶紧趴在地上:“此并非是下官一人之见,而是朝中人心所向啊。”   元乾明袖子一扫,把桌上放着的茶杯扫到了地上,瓷片碎裂的清脆声音在安静的室内显得特别清晰,吓得董秀敏伏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孙高亭赶紧把碎瓷片收拾了起来,又拿了杯子给元乾明倒了一杯茶:“皇上莫要动气,御医说皇上要平心静气,伤口才长得好。”   元乾明深呼吸了几下,拿过茶杯来喝了一口,靠在龙椅上有些疲惫:“董卿回去吧,今日就当你未曾来过。”   “可是皇上——”   董秀敏还想要再说些什么,被孙高亭给挡了回去:“皇上今日身体不适,还请董大人择日再来罢。”   话音落下,孙高亭就扶着元乾明去休息了,董秀敏又在南书房里跪了半天,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踉跄着起身,离开了。   回到东宫之后,反正元乾明也说让她这几天就歇着,元青青索性放开了歇,什么都不管了,直接把池北从北苑叫了过来。   池北有些不解,毕竟大白天的应该不会有自己什么事啊,但没想到元青青就是这么“自暴自弃”了。   “十三日后,我同你在一起的时间便会大大缩短,尤其在晚间。故——抓紧每一刻罢。”说这话,元青青就接起了衣带,还指挥池北,“去把屏风搬来,摆在床前。”   池北肌肉僵硬了一下,缓慢转身,缓了一阵子才去把桌子后边放着的屏风搬了过来。   “这是做什么?放得好好的,怎就挪了位置?”邓三福直接就闯了进来,看着些许改变的室内。   元青青赶紧出言解释:“冬日风大,放床前挡一挡。”   邓三福点头:“不过殿下过几日就要搬到南边新房里去住了,此处住的次数便也就少了。”   元青青笑了一下,没有接话,招手把邓三福叫到了门外:“十五之前我需在房中做足准备,还请邓公公在大门前替我拦去一切杂事,就让小旗子日日送餐进来便可。”   邓三福有些不解,看了元青青一眼,特别想问,但是元青青的眼神却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不要想问出口,就低下了头。   于是,元青青就过起了相当淫靡的生活,足足三天都没出门,还要拉着池北。小旗子也都是每日把饭菜送进来,再把空碗筷拿出去。   池北每天都是在刺激和痛苦的边缘游走,不得不说很是舒爽,但也不得不说内心总是无比纠结的。   三天之后,元青青还想要继续宅在寝房里,罗源却过来找人了。先是跟小旗子说已经足足三天没有见到过池都领,东宫中四处也都去搜寻了,却仍旧没有看到人影,所以特来请求太子允许他们到东宫外边去寻找。   元青青这才想起自己似乎是没有给池北交待的时间就把人带过来了,索性让小旗子告诉他们,自己让池北出皇城办事去了,再过几日便能回来,不必担心。   罗源是个粗线条的,当然是不疑有他,乖乖地回去了,告诉大家不必慌张,自己和耿文浩两个副都领担当起了领头的责任。   池北在屋子里听到了罗源远去的脚步声,低头看看自己捕捉寸缕的身体,一股耻辱感涌上心头,憋得他喘不过来气。   元青青也只是披了件外袍,从门口回来之后倒了杯水准备坐在椅子上慢慢喝,却被冰凉的椅子弄得弹了起来。   “喏。”元青青还亲自给池北倒了杯水,池北嘴片都干得起了皮,但也只是淡淡地抿了一口。   “殿下,后院的少年几日未见我,可能也会慌张,不如让属下前去安抚。”池北其实是想出去透透气,屋子里都是熟悉的味道。   元青青点头:“小心这些,漠北其他人看到了。”   “是。”   池北背对着元青青开始穿衣服,背上都是被抓出来的红道子,看得罪魁祸首面红心跳的,在池北临出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加了一句:“快去快回。”   池北沉默片刻,声音略为低沉:“是。”   池北速度很快,飞速地去了后院安慰了一群少年老成的小孩子,却在回来的路上碰到了耿文浩,本来是想躲开的,但地点是在连廊里,又是冬天,四周根本就没有什么藏身处,池北快速思考了一下,索性迎着耿文浩就走了过去,两人双目对视的时候还点了点头。   耿文浩满脸惊奇,一脸难以置信:“你……不是……外出执行任务了么?”   池北点头说是:“回来同殿下汇报。”   耿文浩点头:“这样,那等会儿还走?”   “对。”   池北脚下不停,直接走过了耿文浩,往元青青的寝房走去。   耿文浩本来也觉得没什么不对劲,但是一边走又一边仔细地回想了一下,边品味出不大合适的地方了。池北三日前不见的,要是出皇城办事,地方应该就不会近了。三日时间,事办一半,再加上来回的时间,颇为紧张啊。   耿文浩摇头,不然去问问自己能不能帮得上忙,就赶紧转身往前赶去,轻功都用上了,在池北进元青青的小院子的一瞬间捕捉到了那抹熟悉的深蓝,赶快赶过去。   小旗子伸手一拦:“做什么?”   “有事询问殿下。”   小旗子表情严肃:“殿下正在休息,不可入内。副都领可两人商议,共同决定。”   耿文浩更加疑惑,方才池北都进去了,怎么单单把自己拦下,但还是暂且把疑问压下,退后一步:“既然如此,便告退了。”   但耿文浩也只是一转弯,趁人无人在院子周围看守,便飞身跳到了院内,移动到房子侧边,后背紧靠着墙壁站好。仔细挺了挺,好像是有说话的声音,但是声音太小,听不真切,而且过了一会儿连这点说话的声音都没有了。   耿文浩松了口气,开始觉得侧边说的应该是真的,准备离开了,没成想刚刚走了一步,就又听到了屋里的动静,还跟刚刚的说话声是不一样的音调,就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耿文浩皱皱眉头,又往声音发出的地方挪动了几步,小心翼翼的,怕被侧边听到有人在门外。突然就睁大了双眼,整个人都僵硬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元青青琐碎的□□声从紧闭的门窗内传出,时不时还夹杂着几声大喘气,偶尔会有池北更加低沉的声音传出。   耿文浩当然能猜出来屋里是怎样的光景,于是动也不敢动,瞪了半天才半步半步地挪到墙边,迅速跳了出去,落荒逃回北苑。喝了杯茶静静心思之后也想到刚刚碰见池北时,他脖子上一可疑的红印,方才不知道是什么,还以为是外出执行任务时撞到了,原来——是这样。   但是耿文浩在平定了心神之后仍旧是没有说什么,在罗源进来叫自己巡逻的时候还面不改色地点头答应,并且可以将巡逻路线改得远离元青青的小院,防止被其他人发现。   虽说元青青很想把人留到正月十四晚上,但是担忧自己第二天一天精力不足,还是提前了三天把池北给放了回去,顺便静心想想自己以后都能用什么借口。   池北在返回北苑之后说自己有些疲惫,罗源当然理解,仍旧是担当起了副手的职责,让池北回去睡觉了。   只有耿文浩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其实看看池北不沾风尘的衣服就知道了,而且外出办事一般是不会穿着白泽服的,不然不是直接说出来是太子安排的人了么。但是,这些他通通都没有说出来,也只是冲着池北点点头,帮他巡逻去了。 第58章 也是有媳妇儿的人了   正月十五,天还没亮,邓三福就进来把元青青给叫醒了,乌云胸前也被带了朵大红花,明晃晃的,惹得它一直在低头啃花,想把这个碍事儿的东西扯下来,但是由于绑得太紧,几番努力之后还是失败了,嘴都要气歪了。   元青青困得脑袋一点一点的,被乌云托到了元乾明处,三叩九拜之后又到了立政殿,对着皇后娘娘再来一次,幸好他是太子,生母就是皇后,不然还要再拜一回。   之后,就没什么事了,元青青一边同皇后说着话,一边等着邢菲的到来,吉时已到,刘公公过来传话说马车已经从邢府出发了,皇后就笑容可掬去往天地殿前和元乾明会和,让元青青和自己一起,不过只是在殿阶下候着。   百官也已经在台阶下分列站好,元青青舔舔嘴唇,还真是有点紧张,从来都是站在台阶下,没想到在台阶上看会是这么壮观的景象。   “殿下,可先行返回东宫,预计迎亲的花轿就快要到了。”邓三福出言提醒。   元青青点头,从侧面的台阶急匆匆下去,回到东宫去换衣服,穿成了一身喜庆的大红色。   没多久,轿子就进了门,但是元青青被要求去门前迎客,轿子则是直接抬到了新房门门口,元青青没能见到今天传闻说是盛装打扮的邢菲。   等到宴席开始的时候已经到了午后,虽然是冬天,风也不小,但仍旧是有火辣辣的大太阳,大风停歇的时候,太阳照得人懒洋洋的,元青青直接就应酬出了一身的汗,小脸红扑扑的,都快要笑抽筋了,还没能混上一口饭吃,只盼着太阳快些落下山去。   总算是熬到了夕阳西下,元青青已经快要喝大了,还是幸好有些酒被换成了水,不然元青青都抗不下去。   元源留到了最后,因为听说了董秀敏去找元乾明的事,准备提醒元青青再表现得好一些,却看见人已经醉得不成样子了,说了几句话得到的回答只有傻笑,只好无奈离开。   邓三福拉了元青青几把,发现自己有点拉不动他,而小旗子还在忙着招呼吓人收拾东西。邓三福四处看看,一眼就瞄到了在旁边戒备的池北,马上把人叫过来。   “池都领,请把殿下送到新房里去。”   池北点头,把快要醉成一摊的元青青扶了起来,往新房的方向走去。新房被安排在东宫的南边,离北苑远远的,离元青青原来的寝房也是远远的,是元青青特意挑选的地方。   邢菲已经在新房里等了快一天的时间了,基本上都没有怎么吃东西,一直在听着屋外的动静,总算是等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赶紧回到床上坐好,盖头也赶紧搭好,偷偷透过缝隙去看外边的情况。   池北本来只想把元青青扶到屋外,然后让邓三福把人给扶进去,可是邓三福仍旧是觉得自己搞不定,还是说让池北动手。   池北只好背着元青青,敲了敲门,推门走了进去,室内的东西都是大红色,非常喜庆。邢菲在里间坐着,池北只是把元青青扶到了前厅的左边,让他趴在桌子上,就离开了。   元青青已经睡着了,呼呼的,邢菲等了半天,不见人过来,就撩开盖头看了看,一眼就看到了桌边的元青青,赶紧又把盖头放了下去。   可是,又等了一会儿,仍旧是没有见到元青青过来,邢菲就又撩开了盖头,发现元青青还是那个动作,显然是都没有醒过来。   邢菲只好下了床,走到元青青身边,小心翼翼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元青青丝毫没有反应。邢菲只好自己把盖头揭掉,然后准备把元青青扶到床上去。   但是元青青一点也不配合,使劲把邢菲扶自己的手推掉,自己坐回到凳子上,嘴里也不知道在嘟囔些什么。   邢菲继续努力,元青青也还是十分抗拒,推了几个来回突然眼睛瞪大,看向邢菲。   “池北?”   邢菲不知道池北是谁,也没有听清他到底说的是谁,没反应过来。   “不是。”元青青还是能分辨出来池北的,猛地一推邢菲,自己踉踉跄跄跑到床边,一头栽倒又睡了过去。   邢菲默默把元青青一路上碰倒的东西都放回到原位,又默默地把元青青喜庆的外衣脱掉,靴子也扒掉。   元青青睡得什么都不知道了,束缚一解除,就翻了个身,转向床内侧继续睡觉。邢菲轻轻地叹了口气,和衣躺在床上,也浅浅地睡着了。   元源顺着东宫的连廊慢悠悠地走向门口,在快走到的时候突然被人叫住了。元源身边的侍卫们立刻拔刀,银光闪过,元源眯了眯眼。   黑影里有一个人站在元源身前,抱着拳,寂静无声。   “何事?”元源还是相当镇定。   黑影往前一步,露出来了脸,居然是耿文浩。只见他仍旧是低头抱拳:“在下有要事同三皇子殿下相商,还请殿下借一步说话。”   元源的侍卫们纹丝不动,在不明确元源的意思之前仍旧是挡在最前边。   元源思考了一下,也不知道耿文浩找自己会有什么事,不过在东宫太子府,也不会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就挥挥手,让自己的侍卫们推倒后边去,自己和耿文浩两个人在连廊里站着。   “说罢,何事要找我商议。”元源保持着安全距离,一直都提高警惕。   耿文浩往前走了一步,元源立刻往后退了一步,时时刻刻都给自己留出来能够逃脱的距离。   耿文浩见状无奈,就把自己的佩刀解下来放在了一边,然后空着手摊开给元源看。元源这才站在原地不动,让耿文浩靠近自己。   耿文浩小声跟元源说了几句话,元源杏目圆睁,不可思议地看着耿文浩,半天才说出一句:“当真?”   耿文浩点头:“在下不敢诓骗三皇子殿下,千真万确。”   元源慢慢点头:“好,我知,你还……在此处。”   元源一边点头,一边往后退,三皇子府的侍卫们马上跟在元源身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东宫。直到坐在了马车上,元源还是有点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一直在不断地摇头,不断地摇头,最后苦笑了一下,看来还是要尽早解决掉。   第二天一早,邢菲就推了推元青青,但是元青青烦躁地一甩袖子,仍旧是拿被子蒙着脑袋,继续睡觉。   邢菲只好自己先起床,坐在铜镜前梳妆,准备着一会儿去宫里面见皇上和皇后。   等到邢菲出门,邓三福就在门前守着。邢菲一副标准的太子妃当家夫人的模样,吩咐邓三福到屋里去把元青青给叫起来。   “殿下……殿下……”   邓三福的碎碎念就是元青青最怕的,没有被念几声就睁了眼睛:“再睡会儿……”   “哎呦喂,殿下啊,不敢呐,按照古礼,成婚第二日是要到皇上皇后处见面的,这时辰已经不早了,殿下还是快快起来罢。”   元青青心里叹了口气,坐了起来,睡眼惺忪的,一头乱毛,被紧跟着进来的小旗子收拾了收拾,换了身和邢菲相配的衣服,推出了门外。   “夫君。”邢菲微微一低头,主动上来挽住了元青青的手臂。   元青青紧张地咽了咽唾沫,没敢拉开邢菲的手,担心被其他人看出什么端倪来。   不过在快到大门处的时候,元青青还是条件反射般甩掉了邢菲的手,两个人并排往前走去。邢菲也没有说什么,默默地跟在元青青身后。   不过元青青还是捉得准时机的,因为池北就在门前站岗。见此情况,元青青拍拍胸脯松了口气,但也没有上前去打招呼,因为邓三福一直在旁边说时间快要不够了快要不够了。   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立政殿,难得的,元乾明也在这里,不过也应该是为了元乾明和邢菲两个人。   其实来见见皇上皇后也没有什么,皇后拉着邢菲的手,到一边去说悄悄话去了,没多大会儿邢菲的脸就红了起来,但还是一边听一边点头,还偷偷瞟向元青青这边。   元乾明则是在和元青青说话,面色明显是红润了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元青青的大婚的大喜冲掉了一些灾。   “刚刚成亲,相信还没有享受够吧。”元乾明拍了拍元青青的肩膀,一脸我懂得的表情,“近些日子就在东宫歇歇吧,前一段时间的政事也处理得不错,值得表扬。”   “多谢父皇,儿臣定当再接再厉,绝不把文史书习落下。”元青青深谙其道,仍旧是表了表决心。   “不错。”元乾明点头,心里却想到了之前董秀敏和自己说的话。其实不得不说,元青青在瘦下来之后面目清秀,比起来元源的冷峻更多了一丝柔和和易于亲近,再和西北民族的粗犷想必,的确有些偏向女性化,也难得坤罗会那么想。   元乾明一边想着,一边看着元青青就出了神。元青青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元乾明接下来的话,疑惑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发现元乾明正在盯着自己看。   “父皇?”   元乾明瞬间回神,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那……近几日便在东宫好好享受一下生活,享受生活,以后怕是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元乾明也是深有体会,轻叹口气,又拍了拍元青青的肩膀。   “是,儿臣一定谨记教诲。” 第59章 真正成了战略联盟   还不等元青青回到东宫,元源身边的人就把他给拦了下来,说是有事与大哥相商。   邢菲本来是坐在马车里,听到说话声后微微掀开侧帘,有些奇怪,没想到外人所说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三皇子居然和太子这么要好。   元青青点了点头,让邓三福领着邢菲先回去,自己则带着小旗子去了三皇子府,心情还不错。   “三弟找我何事啊?不知我大婚刚过,时间难觅么?”元青青一见到元源就这么说道,脸上还带着笑。   “这天下谁人不知大哥方才成亲,娶了邢将军之女,可是天下人都羡慕的啊。”元源嘴角也带了淡淡的微笑,不过,在走进房间而反手把门关山之后,元源的脸色就变了,像是披上了一层冰霜。   元青青再抬头一看,吓了一跳,心有戚戚:“怎么了?”   “大哥不是说无人会发现么?”   “发现什么?”元青青没反应过来。   “大哥自己说过的话。”元源稍稍咧了一下嘴角,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让元青青莫名紧张了一下,“婚前的十五日过得可还美妙啊?”   元青青的头皮从发际线开始一直麻到了后脊梁骨,整个头脑都像是掉到了冰窟之中,瞬间就知道元源指的是什么事了。   “你……你……你怎么知道的。”元青青有点不敢相信,明明自己是在东宫里,怎么元源能知道得这么清楚,难不成自己身边真的有人是元源阵营的?   “怕的不是小弟在大哥身边安插了眼线,而是大哥身边有人想要成为小弟的眼线。”元源眼神冷淡。   元青青也品出来了些味道,感情是自己身边有内奸啊。   “谁?”   元源反倒是不急着告诉元青青了:“大哥可知礼部侍郎董秀敏前些时日去见了父皇?”   “说了什么?”元青青现在已经不奇怪元源是怎么知道的了,直接就开始问结果。   “说——坤罗之事。”   “坤罗?”元青青条件反射般想起了那一脸的大络腮胡子,“他又有何事?”   “非也,还是同一件事,之事有人就是愿意咬着不放。这次说的是大哥明明为男儿身,却面似女子,实在不宜担当大任啊。”   “若我不当太子,那又是谁来?!”元青青拍着胸脯,硬是没有想到皇子里还有谁的年纪够了,突然就瞄到了元源,气势瞬间就掉了下来,“那姓董的说,让你来?”   元源点头:“不错。”   “那你还跟我……”元青青虽然是这样说,但也是送了口气,这两件事就真正表明了元源是不想跟自己抢太子这个位置的。   “小弟说的话,大哥是可以相信的。”元源走来,把自己的小手放在了元青青的手上,轻轻拍了两下,“不过,以昭原之见,那礼部侍郎稍稍有些节外生枝,毕竟此类事情,并不是大哥能够掌控的。”   元青青点头:“对嘛,先前我还胖的时候,各个都是说身体不好,难当大任。现在瘦了,身体也好了,反倒说我生了一副女子的相貌,他怎不说这是——是——”   说到一半,元青青卡了壳,因为这一说就变成了元乾明的问题,但这又是大不敬的话,元青青是无论如何说不出口来的,要是再被别有用心之人听去,自己还真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元源笑了一下,收回自己的手:“小弟此言只是请大哥注意些,毕竟太子妃已在东宫之中,多了双眼睛,凡事也就会难办不少。”   “这我知晓。”元青青心里有点烦躁,准备告辞的时候想到了自己宫里的那个内奸,“对了,到底是谁同三弟将我嗯……之事?”   “自然是认得我的。”元源见开了门,就没有说得太明确,也觉得元青青能猜出来。   果然,元青青一路上都在想自己府里有谁是认得元源的,一个邓三福应该可以排除,反正他也不知道,小旗子的话,要说早就说了,不会等到这个时候。那还有谁?   快到东宫的时候,元青青突然灵光一闪——还有去西北的那一次!跟着自己就是池北,罗源还有耿文浩。罗源看出来了应该也不会说,毕竟池北是他铁哥们,那就只剩下耿文浩了。   元青青眯了眯眼,嘴角现出一丝冷笑:竟敢窥探我同池北的事?!看怎么收拾你!   等回了东宫,还不等元青青去北苑见到耿文浩,邢菲就先迎了上来,对着元青青嘘寒问暖的,一副好女人的作风。   元青青心里装着事,没空应付他,烦躁地说了几句话就让她先去吃饭了,自己则准备去往北苑之中。   走到了北苑门口,元青青反而改变了主意,反而把从北边叫了出来,让他带着自己往后院的小暗卫中去,半路上开始暗中问起了耿文浩的情况。   “耿文浩?”池北不知道元青青问他做什么,“并不是很清楚,他与我并非是训营中同一小队,故不是很熟悉。”   元青青点头,思考着怎么能把耿文浩的嘴给堵上,还不让池北觉得是自己搞的鬼。不如——让池北自己搞定这件事不就行了,这样的话,不论是出了什么事都怪不到自己头上了。   元青青想得美滋滋儿的,再一抬头,就看到了树丛后的小院门,跟着池北走了进去。   后院的小孩儿们过了一年,还似乎是真的长大了一岁,个头都高了,有的都快要比上元青青了。但要说起来相貌,元青青都已经见了好几次了,还是没有一个能记住的,本来以为记住了两个,可是这次过来一看,面容还是相当的模糊。   “你呃……叫什么?”元青青看着面前站了一排的小萝卜头,随便指了一个。   小萝卜头一号出列,有点无措地看向池北。池北代替他回答:“回殿下,尚且只是代号,并无姓名。”   元青青稍微想了一下,也懒得思考了:“按月份吧,年纪从大到小,月份从正月到腊月。”   池北点头,看向一排小萝卜头,正月到腊月立马单膝跪在地上:“多谢太子殿下赐名。”   “都站起来吧,继续跟着你们池都领好好学,等学好了之后就赶紧派上用场。”元青青派头很足,腰板挺得倍儿直,跟指点江山一样。   小萝卜头们又是跪下,完全就是御林卫的翻版,元青青相当满意池北的训练成果,赞赏的眼光扔过去了好几个。   小萝卜头们其实已经水平差不多了,但仍旧是需要实战经验,这还是需要池北找人努力,元青青就是来时视察一天,看看成效,看完了就准备走了。   刚出后院,东宫的梅花开得也很旺,因为听说新来的太子妃相当喜欢梅花,所以特意引来了不少枝,红红白白的,开满了一院子。   “池北,你我两人之事——”元青青启开了话头,立刻就看见池北紧张地左顾右盼,就是在看周围有没有人在。   都看了一遍,总算是放下心来,池北才开始注意元青青在说些什么。   “你我两人之事——也就没几人知晓,是吧?”   池北点头,神色有些紧张,难不成有人知道了?   元青青一看就知道池北是猜出来了:“不错,人我方才也同你讲了。之所以告诉你便是让你想想人该怎么办,你莫轻举妄动,想好之后告诉我。”   池北有点恍惚,一想到自己身边的人,尤其还是朝夕相处的兄弟得知了自己那些略显“龌龊”的事,脸上总会挂不住的。   元青青看着池北有些落寞的背影,目光一直就追随着池北的背影远离了,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不应该告诉他。   “夫君。”   邢菲的声音突然从耳畔传来,把元青青给吓了一跳,还以为她看到了池北,但是一扭头,才发现人是刚从连廊里边转出来的,肯定没有看到。   “邢呃……夫人今日怎么得闲往后院里来逛逛?”   邢菲满脸笑容,长得真是非常美貌,樱桃般的小嘴粉嘟嘟的:“听丫鬟说这后院中的梅花也是相当好看,便来逛逛,没想遇到了夫君,反倒是夫君,整日事务繁多,怎会有时间到这后院中来啊?”   “这——”元青青眼神飘来飘去,终于定到了一枝梅花上,赶紧伸手折了下来,“不是听闻夫人生性好梅,便来这后院瞧瞧,给夫人折几枝回去。”   邢菲更是眉开眼笑,折下来两朵黄梅插在头发里,娇羞地看向元青青:“好看么?”   元青青一凛,当兵似的点头:“好!好看!”   邢菲开心了,抚着自己鬓角的黄梅,笑得比黄梅还要灿烂,主动伸手挽上了元青青的手臂:“听闻夫君尤擅书画,不知可否为妾身泼墨一副?”   “只要夫人不嫌弃。”元青青笑得有些尴尬,但还是领着邢菲往书房里去了,准备着怎么把这个“泼墨”给糊弄过去,要不然,再把文越给请来?   而北苑里,一场酝酿已久的风雨还没有到来,对于池北来说,这天——可是乌漆墨黑的,离亮起来,还早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初三四五在外边耍,因此木有时间码字。初六还有一章存稿,初七是周三休息。   嗯,应该赶得上。 第60章 突生变故   晚上,池北难得睡在了北苑里,翻了个身,就看到了身边的耿文浩,马上就想到了白天在后院里元青青跟自己说的话,立刻就倒吸了一口冷气,往旁边翻了个身,谁知道迎面就遇上了一双在黑暗之中异常明亮的眼睛。   “做什么?!”池北没好气地小声吼了一句。   罗源嘿嘿一笑,露出来了一口大白牙:“很少见你在这儿睡啊,怎么的?殿下一成亲就不要你了?”   池北皱眉:“说什么?!殿下的寝房不怎么住了自然不用前去守卫,而新房?你去?”   罗源赶紧摇头:“不不不不不,我不去,此等听墙角的事,怎能让哥哥我去?!耿文浩倒喜欢到处去跑,前几天说你到外边去办事去了,还是他张罗着在东宫里找了个底儿掉。”   池北抓住了关键,追问道:“问你,正月初四那日,他——在哪儿?”   “谁?耿文浩啊?”罗源问了一句,赶紧捂住嘴,翻着白眼想了半天,“就,就在宫里头啊,到处跑着找你呢。”   池北点头,听到身后的耿文浩好像是翻了个身,赶紧闭嘴:“睡觉。”   罗源也赶紧噤声,毕竟当着别人的面说小话还是有点刺激的。   耿文浩却是睁开了眼,闪过了一丝光芒,但马上又闭上了眼,睡了过去。   虽然说,元青青说要经常把邢菲晾在新房里,多跑到自己原来的寝房中去与池北相会,但是三个月过去了,元青青真正能说道做到的次数用两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而邢菲也是郁闷得紧,临过门之前邢夫人在家教导了自己一大堆,而到了之后命妇也教了自己不少,但却一点都没有派上用场。   元青青上床的时候连外衣都不想脱,简直就想要和衣躺在床上,把邢菲急得,但是一个女儿家家的,又不好自己主动开口,所以就一直吊着,没了个结果,好不容易见了一次皇后,总算是能够吐一吐苦水了。   皇后本来还想着自己没过多久就可以抱得上皇孙了,但是现在一看,连一步还没有迈出去呢,赶紧给邢菲支招。邢菲虽然是不好意思,但是为了自己以后的地位,也还是脸红着听皇后讲。   最后商量出来的还是要皇后跟元青青讲,才能派上一些用场。   元青青一边听皇后苦口婆心告诉自己有个孩子是多么的重要,一边在想还以为邢菲是个贤文舒雅的女子,没想到居然,居然这么开放。   因此,回了东宫之后,元青青就借口整日习书太累,住回到了自己原本的寝房,而池北也理所应当地继续到门前去站岗。   远在西北的坤罗终于从小道消息听说了元青青大婚的消息,气愤非常,原本十分英俊的微青下巴在一夜之间就长出来了点点的胡茬,眼神却是凶狠得像天空的猎鹰一般,从牙缝里挤出来了一句话:“打!现在就打!”   是夜,西北外夷攻打大璟边关,邢征远未料到外夷动手如此之快,仓促之下,慌忙应战,元气大伤。   元乾明得知消息之后,大为吃惊,几封加急信件送到了西北,身体也因此大伤了元气,之前的伤口又疼了起来,反而是因此变成了慢性的疾病,天气一冷就会复发,御医就天天在南书房外边候着。   元青青也去看过几次,情况似乎比之前刚刚受伤的时候还要更加严重一些,都已经到了要跟他说国家大事要怎么处理了。   元青青心事重重地回到了东宫里,自从西北开打之后,朝中议论自己太子地位的人更多了,还有很多人都说这次同外夷打仗,大部分都是元青青的“功劳”。   元青青郁闷得紧,抓了抓头发就让小旗子备马车想要去元源那里去。邓三福一脸不赞同,连连摇头。   “现在朝中大臣就是在议论三皇子或许更适合,殿下此时就不应去到三皇子府上去,再被人瞧见了,传出什么言论去。”   其实元青青已经相当坚定地相信元源不想跟自己抢太子这个位置,所以一点也不以为然,摆摆手还是要去,不论邓三福怎么劝,也还是拦不住。   元源也听到了朝中不平静的风浪之声,自己身边的小太监都劝着说让他争一争,抢一抢,结果被元源呵斥了一声,才噤了声   “刺客!抓刺客!”   元源刚刚送走了一拨来劝自己争夺太子之位的大臣,就听到了外边的吵闹声,神色一凛,打发身边的小太监出去:“去看看什么事。”   小太监赶紧得令跑出去,元源品了口茶,淡淡说道:“进来了罢。”   果然,有个黑影从屋子旁边走了出来,跪在元源面前。   “来说了句话还步不行,非要来找?”元源像是本来就知道是谁,仍旧是在慢悠悠地品茶,一点也不紧张。   耿文浩抱拳,言辞恳切:“殿下,如今太子同池北已是日日黏在了一起,当真不能成何大事啊!”   元源冷笑了一声:“大哥可是太子之位,怎轮的你一个小小侍卫说三道四?若是没他,又怎会有你现在在我面前?”   耿文浩脑海中就浮现出了池北的模样,还有元青青对他那痴迷的眼光,一想起来眼中就冒出了凶狠的光。明明自己的武功不在池北之下,甚至在一些方面比他还要强,却只能在他之下,做一个副都领。   “若是无他……三皇子殿下,属下愿在殿下麾下,效犬马之劳!”耿文浩说完之后又跪着磕了个头。   元源摇摇头,这几年正是长个儿呢,蹿得飞快,刚过了一年,就已经长过了元青青的个头,现在站起来,再加上性格使然,肯定比元青青有威慑力得多。   耿文浩就感到了全然的镇压之感传来,忍不住身子又往下伏了伏,简直想要贴在地上。   “殿下。”小太监的声音从外边传来,“刺客逃走了。不过啊,太子殿下在府门口呢,说是要见殿下。”   元源看了看跪在前面的耿文浩:“你主子来了,你说——怎么办?”   耿文浩没想到元青青回来,因为他也从罗源那里知道了一些朝中议论的事,知道现在大皇子和三皇子就是争抢太子之位也就是未来皇位的热门人选,哪一家都有人支持。而耿文浩就是觉得自己在元青青那里得不到重用,才冒险到了元源这里。   “我……”耿文浩来来回回想了好几遍,下定了决心,“我便在殿下这里,不走了!”   元源也不在意,点头:“好,后边候着去。”   耿文浩迅速消失在大花瓶旁边的帷帘后,把自己隐藏了起来。没过多大会儿,元青青就走了进来,经过了这么久的历练,心里素质的确是提高了许多,只是脚下的步子加快了不少,急吼吼地冲了进来。   “三弟!”   元青青看小太监出去了,就赶紧想要说话,跟他商量商量元乾明的事情。就看到元源抬手一挡,示意他不要这么快,同时眼神往后瞟了一眼,看向了耿文浩藏身的位置。   元青青一愣,眼神也跟着过去了,却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大哥此次前来,所为何事?”元源有意无意地往门口走。   元青青不明所以,跟着他走了过去,声音变小:“怎么?”   “不是小弟问的大哥么?”元源什么一笑,声音挺小的,耿文浩躲在后边听得不大清晰,“现在朝中均在议论你我两人之事,大哥的心,倒还真是大啊。”   元青青嘿嘿一笑:“别的没有,就是心小,所以装的事少,再说了,早就有人占了一大部分了,哪还有空地儿给其他的啊。”   元源笑了一笑:“那小弟倒还真是有些不解,今日大哥找来——何事?”   “呃……”元青青卡壳了,刚刚还说自己装不下别的事呢,现在就又烦心了?   “大哥不用担心,无过无错,谁也动不了的。”元源安抚了元青青一下,“还是回去之后同夫人说说,莫要太担心邢将军啊。”   元青青点头,转身推门离开,走到了府外头才想起来自己真正担心的事,一句也没有问出口。扭头看了看紧闭的府门,再想想元源刚刚有些奇怪的动作,还是没有搞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叹了口气,往自己宫里头走了。   邢菲果然是在紧张呢,但是又不能回到邢府去和自己的母亲一起为父亲担忧,只能在东宫里看着一院夏意盎然,心里仍旧是在冬天里飘着雪。   元青青还真按照元源说的话,回来之后安慰了她两句,把邢菲感动得热泪盈眶。   耿文浩从帷帘后边转了出来,元源叫来了自己府里的小太监,把人带了下去,仍旧是发了身侍卫服,让他先从基层做起。小太监也不敢问,谁也不知道耿文浩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元源怎么就这么轻易就让一个外人到了自己府里头。   晚上,池北头一回主动来找了元青青,反倒是把元青青吓了一跳,赶紧到院里边说事。   “你怎来了?!如今是非常时期,不可轻举妄动!”   池北摇头,眼神仍旧坚定,只是声音有一些晃动:“耿文浩不见了。”   “吓?!”元青青也有些惊慌失措,“都,都找了?!”   “是,我已让几位弟兄在宫中四处搜寻了,均未发现其身影。”池北眉头也皱了起来,这些时日他每次一见到耿文浩,就会想到面前这人已经得知了自己和元青青的事,就好像是自己最不堪的一面被外人得知,池北总会下意识地躲避耿文浩的目光。   而现在,人不见了。池北在发现的一瞬间就慌了神,确认之后就赶紧来告诉了元青青。   因为若是事情败露,元青青的损失绝对远远超过池北。 第61章 月黑风高夜   连夜,池北除了留下必要的侍卫人选,其他的东宫的侍卫都被派了出去,就说耿文浩私通外人,怀揣东宫的重要情报,畏罪潜逃了。   侍卫们一个个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也都按照池北的要求,列队准备跟着罗源出去找人。   临走之前,罗源还神神秘秘地把池北叫到一边:“问你哈,老耿他到底是拿了什么出走啊,再者了,是不是出走还不好说呢,干嘛呢,大家都是弟兄,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吧。”   池北当然不会留情:“人必须找到,找到之后立马堵了嘴绑回来,要是逃,就地论斩。”   罗源眨眨眼:“当真啊?”   池北点头:“赶快去,城里的破庙什么的搜遍了。”   “哦。”罗源赶紧就带队出发了,还直犯嘀咕,思考着到底是什么事能让向来心不狠的池北这么心狠。   “找着了么?”   元青青坐立难安的,直在正厅里转悠,看见池北进来赶紧起身。   “还没。”池北摇头,“此次城中寻人,难免有些动静,这……”   元青青一挥手:“那也得找,这人要是跑了,可不就死人了么!”   “殿下,殿下。”邓三福本来回去休息了,结果又被小旗子给叫了起来,赶紧赶了过来,“这时做什么啊,大半夜的不应当好好休息么?出什么事了?”   “你莫管,去让厨房熬锅薄荷汤,提神醒脑!”元青青虽然不想睡,但是眼皮子直打架,不听使唤。   邓三福起了几次话头,都没能说出口,最后还是一拍大腿,去了后厨。太子殿下长大了啊,心思真是越来越摸不准了啊。   “殿下!”小旗子又不知道从哪里窜了进来,“三皇子府里头来人送的密信,热乎着呢。”   元青青暗道难不成元源连这事儿都能猜得到,赶紧拿过来拆开一看,还真是聊到了,并且告诉自己不用找了,人就在他府上。   元青青更急了,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就想往外蹿,最后还是让小旗子悄悄备了马车,带着池北就出发了。   “人怎会在你这里?”   “下午你来之前来的,现正在侍卫里睡着呢。”元源也有些困了,用手支着脑袋,葱根儿般的手指点了点太阳穴,“准备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元青青一听人找到了,先是松了口气,偷眼看了旁边的池北,还是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你倒是说说,除了就地正法还能有什么法子?”   元源乐了,把元青青看得那叫一个急:“我这儿都急成什么了,你居然还笑?!”   元源起身,走到了池北面前:“池都领的意思呢?”   池北退后一步,走到元青青身后:“自然是听从太子殿下的意思。”   元青青赶紧前上一步,想要用已经瘦小了的身板挡住池北:“那就给办了。”   “行。”对于元源来说也无所谓,反正本来就不是他的人,开门冲着候着的小太监说,“去把今儿新来的侍卫叫来。”   耿文浩很快就到了正厅,在看到元青青的时候傻了眼,有些不知所措,没了主意:“三殿下……您这……”   元源笑笑:“其实你的主意倒不错,可惜的只是找错了人。我此生所憾便是生在了帝王家,此生所愿便是远离这个权势象征的位置,自然没什么所谓‘拼搏’之心。”   耿文浩反倒是笑了,笑得相当苦涩,看向了元青青身后的池北,眼神狠绝:“池北啊池北,我耿文浩此生磊磊落落,就算是个副都领,凭得也是自己的能力,不像你,呵呵……也罢,不用你动手,反倒是污了耿某的清白!”   言罢,耿文浩便拔出了元源府上配发的侍卫剑,只是寒光一闪,耿文浩的眼睛瞪得滚圆,胸前早就已经插上了一把短匕。   池北飞快松手,重新站到元青青身后,身上一滴鲜血都没有,快得好像刚刚就没有移动过。   元源优哉游哉地坐在椅子上,赞赏道:“池都领倒还真是好功夫,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今儿晚上倒还真是开了开眼。”   耿文浩已经倒了下去,嘴里冒出了血沫,不一会儿就没了气,眼睛还是瞪着的。   元青青见隐患已经解决,松了口气,抹了把头上的冷汗:“解决了,解决了……那,那就先告辞了。”   元源笑了一下:“大哥倒真是轻松,在我这儿杀个人,抬腿就走了,苦了小弟我喽,还要收拾残局。”   “体谅体谅,我今日已经受惊颇大了。”元青青身上直冒虚汗,两腿还都是抖的。   “好,既然这样,大哥就回去好好歇着,今儿晚上您没来,我这儿也没事儿。”元源起身,往后边走去了,“就不送了。”   元青青把自己的黑斗篷穿上,又坐着马车从小路走后门回到了东宫,也不敢去新房里睡觉了,直接叫上池北,到了原本的寝房中,运动运动压压惊。   罗源第二天才被叫回来,之后就没再听池北提过耿文浩的事,自己问问吧,得到的回答也都是模棱两可的避让,不了了之了。   而西北方向的战事不断有情况传来,邢征远还是不愧为西北大将,而且毕竟大璟国力雄厚,而西北城的建立也是功不可没,总算是扳回了一城,取得了一些个胜利,也让元乾明松了口气。   但是,很快东南方向也传来了元承的战报,说是东南水贼趁虚而入,对过往的商船大肆劫掠,导致东南沿海一带人心惶惶,商家们都不再出海,居民的收入大打折扣。   因此,元乾明本来就还没好净的身体又一次病倒了,还不仅仅只是旧病复发,而是新病老病一起上,一晚上就病倒了,一整张脸一点血色都没有,御医们整日整夜地跪在承露殿外边都不敢离开,生怕一个不小心,这国家的主人就换了。   这样一来,元青青就又成了监国,太子还是暂时换不了的,因为皇后一直待在元乾明身边亲自照料。元乾明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清醒的时候也总是能看到皇后在自己身边,就算是真有换太子的意愿,也不能成行。   这次再处理起来政事,元青青还算是得心应手了一些,但仍旧是习惯把意愿叫到书房里来,就算是不问问题,有这个战略同盟在身边陪着,心里也还是会放心些的   所以,来南书房的大臣们总会看到传闻中太子人选竞争最为激烈的现太子和三皇子相当和谐友爱地坐在一起,偶尔还说句话,相视笑一笑,气氛无比融洽。   书桌上堆着很多元乾明还没有来得及处理的奏折,元青青都一一翻看了,心里憋屈得很,因为有不少都是说现任太子性格过于软弱,不能担此大任,还是宜令三皇子担当。   “哼!”   元青青随手一扔,把手中的奏折扔到了地上。   元源就坐在旁边的圈椅上,在明好的初秋日光里读书,被晃动了心神,抬眼看去:“何事令大哥这么激动?”   “你瞧瞧,多少人都是说我性格软弱!你说说,我当真软弱么?!软弱到哪里去了?!难不成还真要我找出来一个嚷得最凶的杀了才不这么说?!”元青青端起来邓三福呈上来的茶杯,豪饮了一杯,压了压火气。   “大哥西北一行,便得了胜仗,怎会是懦弱之辈?他们目光短浅罢了。”元源安慰道。   “你自然没事了,都是说你性格沉稳,适合担当大任的!”元青青真的不高兴了,有些口不择言。   “若是我真想当,大哥就不会坐在这里了。”元源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元青青噎得什么话也说不出口,邓三福有些看不过去,想要开口帮着自己主子说几句,凭什么他若是相当就能当,明明现在我家主子才是当今太子。   邓三福上前了一步,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听到元青青的吩咐:“邓公公,你先到外头去,莫要让人进来。”   “……”邓三福无奈,只好出去了,把门带上,临了还恶狠狠地剜了元源一眼。   “大哥怎么了,还把帮手给使唤了出去。”元源也知道邓三福的性子,看自己语言上欺负元青青,是肯定要开口说话的。   “嗨,他又不知你说的是真的。”元青青的话被噎了回去,气也被噎了回去,兀自肚子疼一疼,发作是发作不出来了,“你若不同我抢,底下的几个——不成气候。”   现在朝中说的都是元源,丝毫没有地下几个小皇子的事,而元青青又已经“搞定”了元源,其实还是不怎么担心的。   “大哥这样想最好。”元源一直都不觉得元青青真的会放心自己,现在看来,还真是自己多虑了,按照元青青的性格,要是你对他好,他会加倍对你好,“不过在自己宫中还要小心些,夫人可是将门之女,相信腿脚也不会差。”   元青青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一个耿文浩就已经让他心跳加速了,要是再让其他的人知道了,还活不活了。 第62章 新旧交替   “好了好了,不如,来聊一些以后之事吧。”元青青实在是不想再想这些烦心事了,“你说,我若是当了皇上,你想要什么官?”   “王爷。”元源始终都是这么想的,“在南方给我块地,我便过去,绝对不会耽搁大哥治国之事。”   没想到元青青居然是摇头拒绝:“不行不行,你是要留在这里的,我要封你做大官,做我的左膀右臂,绝对不能出去。”   元源想了想,也还是点头了,反正时间长了肯定会嫌自己说话不好听,早晚会把自己扔出去,到时候再走也不迟。   元青青满意地笑了,居然有元源这个战略同盟在这里,相信自己肯定搞得定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换季时节,而且还可以过渡得很是平稳。   又到了冬天,和上一年的暖冬不同,今年的冬天早早就来到了,西北粮食歉收,大军的口粮堪忧,而东南又闹起了水患,再加上贼寇作乱,百姓们流离失所,民不聊生。   在内忧外患之下,元乾明病得更严重了,而邢菲的肚子还不见起色,皇后已经不止一次告诉元青青一定要赶紧得个孩子,给他父皇冲冲喜,但这次是元青青一百个不愿意,根本就不情愿碰邢菲,还把邢菲禁足在新屋子里,连东宫都不让她出。这下,邢菲连出去找人诉苦的机会都没有了。   冬雪也是早早就来到了人间,腊月刚到,鹅毛般的大雪就落了几场,河水也封了冻,人都能在上边走路。   大雪纷飞的一天清晨,元青青这在邓三福的陪同下,沿着青石路一步一滑地走向南书房。就听见了远处叫自己的声音,只见一个小太监一步一滑地扑倒在自己面前,嘴唇不住地哆嗦。   “急什么,成何体统?!有事慢慢说!”元青青装出一副严厉的模样,这一年以来已经是得心应手了。   “是。皇,皇上他,昏,昏迷了!”小太监一字一哆嗦,终于说完整了。   元青青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挥了挥手就要让他退下了:“不就是昏迷了么,秋天以来都昏迷多少次了,哪次不是平安度过?无妨。”   “不,不一样,御,御医说这次情,情况煞是危,危急,皇后娘娘让太子殿下赶紧去,去呢!”小太监也不知道是哪宫的,说话结结巴巴,总算是说完了,把元青青急出了一身的汗。   既然是皇后叫,元青青就不敢不去了,因为之前几次元乾明昏迷,皇后都没有来通知他,只是在情况好转之后派一个机灵的小太监过来禀报一声。而这次,居然直接让人来叫他过去,看来元乾明能不能熬过这一劫还难说啊。   元青青赶紧让邓三福拐回去把马车叫过来,坐上马车就开始心急如焚地往承露殿赶,还好是有惊无险地到了地方。   “母后!父皇情况如何?!”元青青掂着衣角,一溜小跑就赶快钻了进去,头上肩上落的都是雪花。   皇后心情沉重地摇了摇头,脸色不是很好:“入冬以来,鲜少清醒,没醒过来几个时辰,吃吃药喝了几口汤,就又昏了过去。这次,御医也说情况不容乐观,先等等罢,希望你父皇能熬过这一劫。”   元青青点头,现在心里已经没有元乾明第一次受伤的时候那么慌乱了,毕竟已经代理政事这么长时间,就算是揠苗助长也长得挺好的了。   元青青先是进去看了一眼,元乾明近段时间又消瘦了不少,两边脸颊都凹陷了下去,牙关紧锁,双目紧闭,没有一点苏醒的迹象。   御医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一直都是用老参吊着元乾明的性命,现在看来,也应该是吊到了头,续命的可能少了很多。   元青青看元乾明一时半刻也醒不过来,索性让邓三福去南书房里取了前一日没看完的奏折过来,一边在外厅翻阅,一边等着元乾明的情况。   可是到了晚上,元乾明仍旧是没有苏醒,御医们都摇头说怕是不行了。   到了凌晨时分,恰是最黑暗的时刻,元乾明居然苏醒了过来,而且精神还不错,把元青青激动的,但是看看身边的人,似乎情绪都不大健康。   邓三福小声提醒了四个字——“回光返照”,元青青马上恍然大悟,跪在外边,等着元乾明叫人进去。   元乾明第一个叫的就是元青青,这让他松了口气,看来自己真的就是以后的皇上了,谁抗议都不行。   “昭阳啊。”元乾明明显是有些灯尽油枯的感觉,脸上黯淡无光,招手让元青青跪到他身边去。   元青青赶紧照做,抓着元乾明干枯了许多的大手,感觉就像是握着一把骨头:“父皇……”   “你也知朝中对于太子的人选总是颇有微词,而朕之所以仍旧是选择你,一是遵循古制,年龄最长者任之,二是皇后之子任之,三是任之而无大过者不废之。”元乾明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还得歇歇,喘口气,才能继续说下去,“而你也知,你三弟昭原的确天资聪颖,是个不错的人才,日后朝中定还会有人拥护他,咳咳……”   元青青赶紧给元乾明顺气:“三弟性情平和,不会顺了这些人的狼子野心的。”   元乾明一边摆手一边摇头:“这可不一定啊,皇位面前,这至高的权利面前谁人不会动心?还是要提防着些,早作打算,总归是没有坏处。”   元青青其实是想到了他九叔——元承,心想九叔不就没有想抢皇位的打算,不然以九叔的军事才能,父皇肯定比不过。但他还是知道这种话不能说出来的,尤其是在这个时候,说出来说不定元乾明临走之前还能把太子人选给换了。   “是,儿臣一定牢记在心。”   “还有啊,宫中我培养了一群暗卫,待你上任之后,他们自会前来找你,不必担心,你宫中那些个小孩儿自然可以全部交由他们带领。”   “小孩儿?”元青青重复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元乾明说的是谁,不仅咋舌,已经昏迷了这么长时间,居然该知道的还是知道,可却不知道自己和元源结盟的事。   “咳咳咳咳……”元乾明又是一阵咳嗽,都带了血丝,“朕,朕知你现同昭原交好,但他心机深沉,难以揣摩,就算是现在交好也仍旧是要存着一份心的,你可知晓?”   “是,儿臣一定谨记此言,凡事多留一份心。”虽然元乾明从小就对自己颇为严格,但是现在看着他的模样,元青青还是有一种莫名的感伤涌上心头,眼泪就直接涌了出来。   元乾明感觉手上一凉,抬头一看,更是叹了口气:“唉,朕的这些个皇子中,能为朕哭的,估计也就只有你一个喽……还有些事,我要交待于你母后,你去叫她来,然后在这儿等着。”   “是。”元青青胡乱摸了摸眼泪,到外边去叫皇后,发现文武百官还有后宫的嫔妃们跪倒了一片,气氛相当压抑。   元乾明不过是和皇后交代了一下后宫嫔妃的处理办法,没有皇子的直接让她们削发为尼入了皇城近郊的寺院,而育有皇子的则可留在宫中,抚育皇子长大成人后另做打算。   到这个时候,元乾明双眼已经快要无法聚焦了,勉力伸手摸到枕头底下,抽出了一卷圣旨,然后交到了元青青手中。   “儿子,替为父,继续打理好,这江山!”   说完,元乾明的眼神就涣散了,嘴角却是浮现出一丝笑容,双手无力地垂下,咽了气。皇后直接就哭出了声,趴在元乾明的床榻边就起不来了。   元青青的双眼也模糊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但就是单纯地觉得有一丝的悲伤涌上了心头,紧接着鼻子一酸,眼泪就涌了出来。   “昭阳,你出去罢,让我同你父皇再待一会儿。”皇后哭了一阵子,总算是说出了话。   “母亲说笑了,朕——才是皇上。”元青青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这句话,眼泪也总算是止住了。   皇后愣了一下:“是……让哀家再在这里待一会儿,皇上倒是该去宣读圣旨了。”   元青青梗着脖子,转头出了门,面对着跪倒了的群臣宣读了元乾明刚给的圣旨,说得就是让自己的当皇帝,其中也有涉及到后宫之事。反正宣读完了之后,后宫的妃嫔们哭倒了一片,都是那些没有生育的,对于她们来说,这一生,算是完了。   元青青轻轻地叹了口气:“夜已深沉,各位——回家去罢,明日早朝不上,全城哀悼。”   大臣们一个个的都退下了,那些个支持元源的已经开始紧张地准备后路了,就怕元青青马上对他们下手,打一个措手不及。   台阶下的人都走完了,元青青还是站在台阶上,眼神没有聚焦在任何一点上。邓三福看了一会儿,拿了件披风出来。   “这儿风大,皇上还是进屋里去罢。”   元青青深吸了口气,这么长时间,这个称呼终究还是变成了自己的,这个世上最孤独的位置终于——也变成了自己的。 第63章 尘埃落定   元青青没有再返回东宫,而是回到了南书房,让邓三福去通知人着手办理元乾明的葬礼还有皇陵的选名事宜,自己就关上了朱红色的大门,没有点蜡烛,在一片黑灯瞎火中席地而坐,收到的最后一道圣旨也随意散开在旁边。   就这么待了好一会儿,听着外边的脚步声慌慌张张地由远及近,到门口停下了,然后就是一个人的小声说话,元青青也听不进去是什么,眼神落在窗户纸透进来的窗棂轮廓线,却也没有看进去什么。   过了一会儿,响起了小心翼翼的敲门声,元青青懒得回答,动了动身子,屁股有点坐麻了。   邓三福推开了门,有些讶异室内的黑暗,适应了一会儿才找到了元青青的位置。   “皇上,西北的军报。”   元青青闭了闭眼睛,伸手,邓三福赶紧放了上去,又把旁边的灯笼点亮,并且拿来了一盏油灯,举到元青青脸边。   元青青很快就读完了,无非是说邢征远在得知元乾明病重之后极为悲痛,导致作战失利,又一次被坤罗打败,退后百里有余,还希望能够先同外夷言和,进皇城前来祭奠之后再返回西北休养兵力。   元青青把一张薄薄的纸片往旁边举了举,靠近油灯,一缕青烟,纸片被点着了。   邓三福大惊:“殿……皇上!”   元青青没有说话,感觉有那么一点点的累,但是手没有动,任由纸片点起了火,映亮了他仍旧是略显清秀的小脸。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纸就被烧没了,火舌还把元青青的手指给燎了一下。   元青青也丝毫不在意,从地上爬了起来:“去,把三弟叫来。”   “是。”邓三福把元青青送到了桌前,油灯放在桌上,便退出去叫人了。   元源还没有离开皇宫,所以邓三福很快就把人叫来了。   “皇兄。”元源主动换了称呼,并且是跪在地上。   元青青起身,把用自己进步了不少的狗爬字写成的圣旨草稿拿在手上,走到元源身前后扔下:“三弟瞧瞧,这样可好?”   元源粗粗地读了一遍,皱着眉头,拿不太准元青青的意思了:“皇兄为何突然要治邢征远的罪?西北正在打仗,这样做怕是会使军心不定,而非有益于战争胜利啊。”   “可他已经输了!”元青青初登皇位,难免有些着急稳固自己的位置,“还说要回来!他有何脸面进城?!他又有何脸面来见父皇?!”   元源这才明白了,元青青刚刚肯定是得知了西北大败的消息,而元乾明已经与世长辞的消息也肯定还没有传到西北去,因此邢征远肯定想着以自己之前的功绩,再加上这次的兵力损耗,元乾明应该会采取缓兵之计,暂时让士兵们休息片刻,结果没想到奏疏传来的时候天下已经换了主人。   这场战役原本就是因为元青青才打起来的,因此对于他来说,根本就没有退路,也不可能会同意邢征远的请求,这就等于是大璟的新皇上向西北的区区小国服了软,低了头,这是绝对不可以发生的事情。   也是因为这一点,元青青对于邢征远很是气愤。西北那么强的兵力,居然还能一败再败,若是放在平时,是肯定要治他军罪,并且邢征远还要继续戴罪立功,继续带领士兵同坤罗打仗。   所以元青青的做法倒也还是正确,只是这个时机太过于暧昧。元乾明刚刚离世,元青青刚刚上任,正是人才更替的时候,可西北仍旧是个禁忌之地,在那里,邢征远说的话远胜过朝廷,元青青不得不忌惮三分。   元源默默叹了口气,安慰一下:“做倒是可以这么做,只是言词莫要过于激烈。皇兄也知道西北的情况,暂时还是不可以激怒邢征远的,不然到之后西北门户大开,受苦的还是我大璟百姓。”   元青青就是刚刚被激了一下,特别平静地发了发火,在元源的安慰下慢慢恢复了平静。   “那你以为,应当如何?”   “皇兄若真是想要一泄心中怒火,说说还是可以的,只是言词要再斟酌着使用些,还应是以鼓励为主。”   “哼!他败了这么多次,居然还是以鼓励为主?!”元青青不情不愿的,但还是重新铺开了纸张,思考了一下,下了笔。   元源看元青青开始写字了,自己还在地上跪着,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毕竟身份已经不同于以往。   “皇兄,小弟腿酸了。”元源说得一脸无奈,还是真没跪过这么长时间。   “起来起来,过来看着。”元青青是给忙忘了,也是给气忘了,头也不抬,嘴里边直接说着话。   元源慢慢地爬了起来,先揉了揉膝盖,慢悠悠地晃到元青青身边。其实对于元源来说,元青青还像是之前那个没有什么心机的小太子,并不是太怕他,而且两人也已经结了盟,并且元青青已经当上了皇上,他也没有什么威胁了。   元青青的言词倒还真是柔和了不少,但仍旧是表达了不可能言和的意思,并且告诉邢征远此战不胜,就没有什么能够救他的了。   元源用手指摩挲了一下下巴,看来元青青的执念倒还真是不轻啊,估计和邢征远之间的梁子算是结下了,以后还得要慢慢把西北的兵力重新给收回来,估计是一件很难办的事啊,最好的办法就是邢征远此战获胜,但是身受重伤不治身亡,但——难度系数太大了。   “可好?”元青青前段时间都在处理奏折,也恢复了不少,官话已经练得手到擒来了,很快就又搞定了一份。   元源点头:“嗯,不过依臣弟之见,还是以密信的形势发往西北,惊动的人少,有利于军心稳定。”   元青青同意,胡乱点了点桌子:“你来,抄一份发过去。”   “我?”   “对啊,我的……朕的字,不,墨宝,怎能如此轻易便示于人前?”其实是元青青了解自己的狗爬字,不想这么丢人,准备好好练练字。   元源不赞同地摇头:“皇兄还是应当亲自书写,不然以后的密信,便不只有皇兄一人知道了。”   元青青觉得元源说得也在理,要是自己想要偷偷摸摸办点什么事儿,可写下来的没人相信是圣上御笔,那可就麻烦了。   等元青青终于抄好了,紧张出了一身的汗,虽然不怎么喜欢邢征远,但信还是要好好写的,不能让人看不起。   元源看看桌上的密信,又看看元青青,欲言又止。   “说,怎么突然不敢说话了?”元青青瘫倒在椅子上揉胳膊。   “皇兄当真不用回去问问皇后的意见?毕竟也是岳父大人啊。”   元青青整个人都愣住了:“你——若是不说,我都忘了……罢罢罢,不改了,再加几句话。”   元青青其实是表达了一下你女儿现在是我明媒正娶过来的夫人,是现如今皇后的最佳人选,你还是一定要打胜仗的,不然我们都没有好果子吃。   邢征远在收到元青青密信的同时也得到了元乾明已经辞世的消息,被元青青明里暗里的威胁激得怒火涌上了心头,三两下就把密信给撕成了渣渣,猛一跺脚,地上的尘土都飞起来了一圈。   可是又无可奈何,因为元青青说得倒是很对,自己的女儿邢菲现在是大璟皇后,自己要是此战失利,邢菲又没有皇子,连皇后的位置都不一定能坐得上,更不要提能不能坐得稳了。   很快,邢征远就组织起了反击,总算是取得了一些个小胜利,把失去的土地抢回来了一些。   这让元青青稍稍松了口气,又给东南方向的元承发去了密信,并且传旨说今年的赋税可以酌情减少,甚至免除,以休养生息,恢复百姓信心。   而元乾明的下葬仪式也已经选好了时间,地点和建造是他自己选的,早就已经完成,元青青也抽出时间来选好了陵墓的名字。   “皇上。”现在邓三福变成了那个天天陪在皇上身边的人,“孙高亭求见。”   “孙公公?”元青青已经连续几天都没有怎么合过眼了,想着赶紧把挤压的事情处理完,就能够恢复正常了,“让他进来。”   孙高亭一进门就跪在了地上,双眼通红,也不知道是熬了多久,哭了多少次,没了元乾明,他的好日子也就算是过到了头。   “皇上。”   “孙公公起来说话。”元青青也算是逮到了一个空隙休息一下,揉了揉太阳穴。   “老奴有一事相求,若是皇上不答应,老奴便长跪于此。”   “你说。”   “老奴一声服侍皇……璟明帝,看着他长大,如今却是……还求皇上能够允许老奴守在明帝陵前,只求仍旧陪伴左右。”孙高亭说着说着眼泪就又出来了。   元青青听得都感动了,想想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当即就点了头:“好,孙公公既然愿意便去,我……朕会令人在旁边修筑屋舍……”   “不劳工匠费心,老奴只求一箪食,一豆羮,一陋室足矣。”   元青青点头,眼眶有些发热:“好,便依了孙公公的心愿,随时可去。”   “多谢皇上。”孙高亭跪在地上,规规矩矩地磕了个头,起身颤颤巍巍地离开了,好像从元乾明死后,他老了十岁,眼神也没了什么光彩。   元青青看向孙高亭的背影,叹了口气:“若是能得这样一人,倒也好啊……”   邓三福看向元青青感慨的表情,心里默默地下定了决心,自己一定要好好地照顾元青青,永远追随于他。   作者有话要说:   时间计算错误。。初七才回来。。晚了一天。。 第64章 雷落   等到元乾明的下葬仪式结束,元青青总算是能缓口气了,西北的局势仍旧是呈现出胶着的状态,好消息就是东南的水患和水贼情况好转了不少。元承连元乾明的葬礼都没能来得及回来,只是告诉元青青自己绝对地支持他,让他放宽心,现将西北的情况解决掉。   元青青总算是感到有了一丝依靠了,回信跟元承稍稍诉了诉苦,但总体意思还是表达了自己完全不惧怕困难。   元青青能够放松下来了,也就终于有时间和池北见面,现在承露殿已经成了他的殿下,早在元乾明葬礼举行之前,元青青就已经悄悄地吩咐下去让把承露殿重新布置一下,并且改名为池清宫,要的就是前边的那一个“池”字和后边的“情”字同音。   池北自然是知道元青青的用意,但在每次于池清宫前站岗的时候总会感到背后有一双眼睛一直追随着自己。就算是元青青不在宫内,这个名字也会让他有一种被羞辱了的感觉。   元青青从自己登上皇位的那一天起,第一次迈进了自己以后的寝宫,虽然是晚上,但是看着被四周的灯笼照得通亮的宫门,还有上边悬挂的“池清宫”三个金灿灿的大字,元青青就能把之前的劳累忘得无影无踪,再看到了门前站岗的池北,嘴角还甚至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随我进来。”元青青在经过池北的时候,直接就扔下这么一句。   旁边站岗的就是罗源,颇有些吃惊,没想到已经当上皇上的元青青居然还是如此看中池北。原本东宫的侍卫能够进到内宫里来,他已经觉得相当不容易了,没想到元青青总算是有了空闲,还是要见池北。   池北倒没说什么,自然是知道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默默无语地跟着进了宫去。   “邓公公,你出去。”元青青见邓三福也跟了进来,便吩咐他。   “是。”邓三福不敢问为什么,退出去之后带上了宫门。   “这段时间事务繁杂,倒是冷落了你。可有不悦。”   池北摇头:“并无。”   元青青松了口气,主动上前去,抬手拍了拍池北的肩膀,他的身高倒是长了一些,但仍旧是比不上池北的个头,还是需要抬头看他。   在宫内烛光的照映下,池北的脸显得棱角分明,却是把元青青给吓了一跳,因为这样看来,池北在某种程度上和坤罗有几分相似。   池北头一回遇到元青青碰到自己之后弹开的情况,也有些惊愕,低头看了过去,眼中闪着疑惑的光。   元青青这才晃过神来,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又仔细看了看,池北仍旧还是那张招人喜欢的脸,肯定是西北的那个大胡子比不上的美。   “邓三福。”元青青喊了一声,门外的邓三福马上走了进来。   “皇上,有什么吩咐?”   “你到外头守着去,离远些,莫要让其他人走近。”元青青虽然刚刚被自己的小眼神给吓了一跳,但还是期盼着再一次和池北共度良宵,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一直忙于朝政,根本就没有时间。   邓三福略有些吃惊,原本还在东宫的时候自己每到晚上就回房去了,是小旗子在门前守着,现在小旗子被打发到南书房一直候着了,怎么皇上却多了这么个怪癖。   邓三福这一犹豫,元青青就皱眉了:“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是。”邓三福赶快退后关门,往池清宫的外围走了十数米,也把周围守着的侍卫调得远了一些,心里还是百思不得其解,皇上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好了,人都走了。”元青青的脸上重新出现了笑容,眼神看向池北,完全都是痴迷的光芒。   池北低了低头,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快要忘记了那种感受,但是又一次两个人单独相处在封闭的室内,熟悉的感觉又一次涌上了心头。   邓三福还在屋外疑惑着,没多久却听到了若有若无的□□声音,简直大惊。因为池清宫里只有元青青和池北,而声音听起来不像是池北的低沉,唯一的人选就只剩下了元青青。   邓三福久在宫中,不用多久自然就能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即使是吃惊,但也可以明白,但是心中的疑惑仍旧是没有解开,为什么元青青已经是万人之上了,还要屈居人下。   正想着呢,池清宫内传来的声音又大了不少,就站在邓三福身边的罗源疑惑地晃了晃脑袋,有些不理解是什么动静,扭头去看。   邓三福赶紧呵斥:“看什么?!好好站你的岗,再往外围移动十米,不许任何人靠近池清宫!”   “是。”罗源一边还疑惑为什么池北跟着元青青走了之后就不见了人影,一边让四周守卫的士兵再往往外走。   邓三福深深地叹了口气,看来两人之间的感情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初就应该是特意让自己晚上不闭去在东宫的寝房门前守着。而小旗子是一定知道两人之间的事的,却一直没有告诉自己。   邓三福摇了摇头,元青青现在想要做什么事自然是他管不了的,不过小旗子倒是可以说到两句,怎么不提前告诉自己,也能把这点苗头给扼杀于无形之中。   缠绵过后,元青青明显是食髓知味的表情,主动缠着池北又来了一次,要不是因为太长时间没有这样的剧烈活动,后腰提了意见,元青青肯定仍旧是不肯满足。   两人都仰躺在床上喘息了一阵子,池北总是要比元青青更快地恢复平静,眼中的□□已经褪去。   元青青好不容易把气给喘匀了,抬起了有些酸痛的手臂,指了指旁边的木架子。   “自己去看。”   池北起身,浑身上下不着寸缕地走到架子前。元青青只是偏头看了一眼,立刻就感觉腰不酸腿不疼了,极其灵活地翻了个身调了个个儿,趴在床上看着池北的背影。   宽肩窄药,肌肉线条流畅,汗珠顺着脊椎线滑下,隐入缝隙之中,让元青青不自觉地干咽了一下,感觉浑身又重新燥热了起来。   池北看到木架子上放着一个长条形的物件,被绸缎包着,就拿了起来,手感还挺沉,扭头看了看元青青,重新回到了床边。   元青青从池北的完美身材中回过神来,发现他在看自己,有点不好意思地拉过了在剧烈运动中被踢到地上的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身体,在被子里边抱着腿,仰着小脑袋看池北。   “打开看看。”期待的语气。   池北自然是听出来了,但还没有猜出来小包袱里是什么,等到把锦缎拆开了,里边是一个特别普通的木盒子,却散发出淡淡地响起,外边包了一层浆,年份一定是不小了。   池北看了眼元青青,元青青仍旧是鼓励他自己打开的目光。   池北就单手拿着木盒子,手臂上的肌肉隆起,蕴有强大的力量。另一只手把木盒的盖子打开,一阵寒气迎面而来,饶是池北都忍不住偏了偏头。   盒中静静地躺着一把剑,极为朴实无华,剑柄上甚至没有什么装饰的宝石,但花纹相当繁复,透露出历史的久远。虽然说池北常用刀,但是在元青青看来,还是一把好剑更配他。   “如何?”元青青相当期待,自己早就开始派人四处搜寻好剑了,前不久猜得到,可元乾明的离世又打乱了他的计划,因此直到现在才送给了池北。   池北用左手把剑拿了出来,木盒子随手放在床上,右手直接握住剑鞘,微一用力,长剑就见了光,即使是室内温暖的烛光,被长剑反射出来,也变得冷峻异常。   “好剑……”池北忍不住说出了声音。   “喜欢么?”元青青看池北的眼神,紧张地往前探了探身子。   池北点头,目光还是落在长剑上。   “此剑名为雷落,是铸剑大师南宫星剑的最后一件作品,我寻了许久,总算是于日前得到了它,现在它便是把你的了。”   池北听过铸剑大师的名号,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够有一把这样的剑,心中欣喜,嘴角也就带上了惊喜的笑容,马上单膝跪地:“多谢殿……皇上赏赐。”   “若没有你,我才不想着要找来这把剑,它本生来就是你的。”元青青看到了池北的笑容,虽然只有那么一点点,但也已经是极大的进步了,“你喜欢就好。”   池北把雷落拿在手中反复欣赏,心里喜欢得紧,简直想要拿在手里到屋外去舞上一阵子表达一下激动之情。   元青青却是有些困了,拍了拍池北的肩头:“时间不早了,先睡吧。”   池北只好依依不舍地把雷落放下,就放在床边,一偏头就能看到它,推出一阵掌风把蜡烛给灭了,室内陷入了黑暗。池北的眼神仍旧是望向了雷落的方向,依稀能在黑暗中分辨出它的轮廓。   夜已深,四周一片安静,池北能听出来元青青呼吸的变化,应该是已经睡着了,就静悄悄地翻身下床,拿起雷落欣赏,又摩挲了许久才重新回到床上,闭上双眼浅浅入睡。 第65章 贵妃比不上侍卫   元青青由于前一天晚上闹到太晚,休息不足,第二天的早朝都差点误了,被邓三福叫起来之后火急火燎地往天地殿里赶,总算是在规定时间内赶到了地方。   早朝上无非还是说一些国家大事,之前就支持元青青的大臣们开始对原先支持元源的同僚发难了,说是朝中急需新鲜血液,倒不如让一些老臣功成身退,留名青史,又是吵成了一锅粥。   元青青皱着眉头咳嗽了一声,下面马上鸦雀无声。元青青嘴角一勾,没想到皇上的名号真是好用啊,随便做个什么动作都会有人胆战心惊。   “朝廷正值用人之际,各位老臣功劳深远,对我大璟贡献颇大,自然不能如此轻松就告老还乡啊,朝廷还是需要你们的。不过,正值壮年的朝臣也是必不可少的,传旨令个地方官推举当地有才之人,广纳贤才。”   大臣们这下都不反驳了,大多数人都没想到元青青还能考虑得这么周道。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邓三福高声喊道,下边没有一个人起来说话。   元青青就趁着大家还低着头的时候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揉着自己酸痛的后腰,在邓三福的搀扶下走了。   “对,你去令内务府把池北从侍卫中调出来作为朕的贴身侍卫,月银翻番儿,衣服再新做几身。”元青青既然已经当上了皇上,就肯定要满足自己的心意。   “是。”邓三福点头应道,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你亲自去办,莫假手他人。”元青青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刚刚尚未,根基尚不牢固,这种事情,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是。”邓三福顿了顿,终究还是没有忍住,说出了口,“皇上还是要注意身体啊。”   “这朕自有分寸。”元青青知道邓三福肯定会忍不住说话的,这还只是个开始,所以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答应了。   邓三福轻飘飘地叹了口气,把元青青给扶到了南书房,自己去内务府跑了一趟。   很快,池北就被调为了元青青的贴身侍卫,日日相伴相随。而为了掩人耳目,邓三福也顺便把原先东宫的侍卫们都列为了元青青的贴身侍卫,只要不是人在池清宫,就一定会在后边跟着。   元乾明的离世刚刚过去没多久,新年就又要到来了,元青青打起精神来,思考着都要出台什么政策照顾一些西北的百姓们,让他们知道知道自己的好,期间自然是少不了元源的协助,他也被元青青封为了瑾王,但是没给封地,还是让他留在京中,帮助处理朝政。   等到新年过去,元青青总算是可以松一口气了。   “皇上。”   元青青正独自一人在南书房里看奏折,突然听到了身前有一个低沉的男声,被吓得惊叫出声。门外的池北闻声马上冲了进来,雷落已经拔出,冷光测测。   但是,屋里除了元青青之外,没有一个人。   元青青也奇怪,明明刚刚是听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怎么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皇上?”池北不解,明明一个人都没有,那是惊叫什么?   “无……无事……你先出去吧……”元青青等了一会儿,仍旧是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怀疑是自己忙累了,出现了幻觉。   池北退到门外,元青青则继续批阅奏折,心里还直犯嘀咕。   “皇上。”   又是那个声音!元青青惊慌失措,想要再把池北叫进来,但是嘴巴却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捂住,发不出声音来。   元青青眼睛滴溜溜地转,想要看清背后的人是谁,同时也相当怀疑深宫大内的安全问题,竟然会有人闯进来?!   “皇上,属下是暗卫头领,还请莫要惊慌,绝无害人之心。”   元青青想到了元乾明临走前对自己说的话,稍稍松了口气,点点头。   暗卫就把手松开,元青青刚一眨眼,就看到人跪倒了自己面前。   “方才实属无奈之举,还请皇上责罚。”   “不怪你。”元青青心有余悸地拍了怕胸脯。   “皇上身边一直有人,属下实在是找不到时间前来拜见,便拖到了今日。”暗卫还是没有把头抬起来。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池北的声音:“皇上?”应该是听到了屋里的对话声。   “没事,风吹得笔掉了。”元青青顿了一下,“你先离远些。”   “是。”紧接着就是池北相当轻的脚步声,走远了。   “回皇上,我等暗卫共一十二人,原东宫之中的一十二名少年可交由我等训练,朝中美味大臣均可在看管之下,全由皇上决定。”   “可以,你……你们……先派人到瑾王爷府看着,莫要被人发现了。”   “是。”暗卫抱拳,“属下现在便去安排。”   “哦,还有,你唤何名?”   “先帝赐姓阮,名一。”阮一回答。   “所以你十二人均姓阮?”   “是。”   “那——十二个小孩儿也都姓阮吧,从正月到腊月,好记。”元青青也不想让池北管那么多事,会平白无故少了许多和自己相处的时间。   “是,属下现在便去将他们领走。”   “嗯。”元青青点头,“你以后出来之前呢同朕说一声,不然还是有几分惊悚的。”   “……是……”阮一犹豫了一下,“皇上身边时时伴有一人,属下实在是……不好打扰。”   元青青的脸腾地红了,他说的当然是池北,他肯定也知道池北同自己的事,那也就意味着元乾明可能也知道,可又为什么不告诉自己?也不批评自己?   “咳……你,我,若是在书房中,直接出来便可,若是在池清宫,你便打灭一只蜡烛。”元青青脸上的红晕完全没有消失。   “是,属下告退。”阮一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消失在房檐上。   留下元青青一个人在南书房里,用了好半天的时间才把脸色变成正常,重新看起了奏折,脑袋里还是有几分慌乱的。   终于,东南的水患算是解决了,而水贼也在朝廷的压制下销声匿迹,元承请求返回皇城来祭拜一下元乾明,元青青自然是同意的,满心期待地等着他的到来。   “皇上自登基以来便一直在池清宫居住,也是时候扩充后宫了罢。”曾经的皇后已经变成了皇太后,居住的地方也搬到了慈寿宫,立政殿没有改名字,直接留给了以后的皇后。   元青青干笑了一下:“母后多虑了,实在是朝政过于繁忙,何况西北战事未平,朕怎有时间考虑儿女之事?”   “皇上说的这是那里的话?”皇太后笑笑,脸上的皱纹也的确是增多了一些,“元家肯定是要开枝散叶的,况且现在后宫只有邢贵妃,后宫之主也是暂缺的啊。”   元青青有些烦躁,如坐针毡地扭动了一会儿就说奏折还没有批完,急匆匆地离开了。   皇太后叹了口气,刘公公在一边提议:“不如太后先看看画像,各家的女儿又哪些个可以召进宫来的,先帮皇上把把关?”   “也好,你去准备罢。”皇太后揉了揉太阳穴,还真是伤脑筋,以前的皇帝们都恨不得天天让不同的妃子陪着,自己的孩子可倒好,恨不得一个人过完每天晚上,也不觉得空虚寂寞冷。   元青青逃也似的跑出了慈寿宫,仍旧是回到了南书房,真的感觉自己待在南书房的时间比在池清宫的多多了,而其他的宫殿则完全没有去过。   没多久,邓三福就进来说是邢菲前来求见。元青青觉得自己也真是很久没有见过她了,似乎传出去不大好,尤其是西北的邢征远还是大军主力的情况下,就点头同意了。   “许久不见皇上,气色倒也不错,只是又瘦了些。”邢菲仍旧是之前的漂亮模样,只是更多了几分端庄,相当有皇后的架势,“臣妾做了些糕点,自己尝来味道倒也不错,特来请皇上休息片刻。”   “也好。”元青青其实是有点饿了,就同意了邢菲的请求,忽略了她眼中闪过的一丝惊喜。   邢菲的手艺比太后好得不是一星半点,元青青一连吃了好几个,知道看到邢菲脸上无比开心的表情之后才赶紧悬崖勒马。   “好了,朕要继续批阅奏折,你先回罢。”   “是……”邢菲收拾了碗碟,动作很慢,想要在南书房再多留些时间。元青青也懒得管她,自己做着自己的事。   邢菲终于还是把话说出了口:“皇上,近些日子都没来过臣妾这里……”   “嗯?近些时日朝务繁忙,等朕有了时间,自然会去的。”元青青糊弄了过去,“好了,去把。”   “邢贵妃,请罢。”邓三福伸了伸手,指向门外。   出门之后,邢菲叫住了邓三福:“公公可否同皇上说说,也不可让皇上日夜憔悴,自然还需有人为皇上放松身心的。”   “娘娘也莫急啊,如今皇上后宫实际上也只娘娘一人,不必多虑的。”邓三福也不能说其实帮着放松身心的人自然是有的,可却不是你。   邢菲叹了口气,在小丫鬟的搀扶下转身落寞地走了,转弯前还有扭头留恋地看了南书房一眼,终究没有等来那个盼望的身影,只好离开。 第66章 又到皇陵   元青青把十二个小孩从池北手里要了出来,让阮一带走。池北也知道元青青是什么意思,自然没有拒绝,毕竟自己还是担任着出头露面的,还是不好兼领暗卫。   新年已过,到了开春的时节,元青青的工作也总算是步入了正轨,元承也在开春的时候来到了皇城。   “臣——叩见皇上。”元承脸上多了几分沧桑,毕竟年纪还是不饶人的,但胡子已经刮过了,仍旧是俊秀将军的模样。   “九叔快起来。”元青青对元承还是很亲昵的,毕竟是自己的亲叔叔,小时候又是带着自己玩的人,感情上还是多了一份亲密的。   元承如今也不过是三十四五年纪,一双眼睛比之前更有神,轻轻松松就站了起来,英挺魁梧,肌肉又结实了一些。   “既然叫我一声九叔,那——”元承嘴角慢慢浮上一个微笑,上前一步,一个巴掌朝着元青青的肩膀就挥了过去,“瘦了这么多,九叔都不敢认了。”   “去了趟西北,苗条了些。”元青青笑了笑,揉了揉仍旧是被打得有些疼的肩膀,“几年不见,九叔的力气倒是又大了不少啊。”   “可是拍疼皇上了?实乃臣下之过……”元承赶紧道歉,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说着就要跪下。   元青青赶紧托着元承的胳膊,把人给扶了起来:“九叔这说的是哪里的话?不论朕为何身份,九叔永远是朕的九叔。”   “哈哈哈!”元承爆发出了一阵大笑,又往元青青肩膀上拍了一下,“好小子,九叔没看错你!”   元青青龇牙咧嘴地揉着自己的肩膀,还要给元承微笑:“九叔许久没回来,是先好好休息几日,还是直接……”   元承的笑容慢慢收了回去,眼神中流露出了悲伤,是真真切切的悲伤,和孙高亭的有那么几分相似,但仍旧不很相同。   “直接去罢,大哥当皇上的时候我年岁不大,后来就去了东南,见的机会就更少了。而如今……唉……”元承忍不住叹了口气,心情低落了下去。   元青青踮起脚来,拍了拍元承的肩膀安慰:“九叔莫要过于伤悲,东南的情况还要仰仗九叔呢。自上次仪式过后,朕也未去见过先皇,此次,便同九叔同行罢。”   皇陵在城外,初春的阳光很好,天上的云彩也难得的少。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元承和元青青不怎么能兴奋得起来的心情。   到了皇陵周围,云彩多了不少,天气也有些变阴。元青青叹了口气,看来老天也是相当对元乾明赶到惋惜啊。   元青青在十米开外的地方默默地看着远处进行完了各项祭拜的动作,最后端端正正地磕了一个头,伏在地上长久地不起来。   元青青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还是担心皇陵的土地过于阴冷,让邓三福过去把人扶起来。元承却是一抬手,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皇陵前的墓碑一步一步推后到元青青身边,轻叹了口气。   元青青只是远远地看了几眼,没有再过去祭拜,在临走的时候看到了一间小棚子,看起来和皇陵的气氛很是不搭。   邓三福看出了元青青的心思,马上让小旗子过去看了看,回来报告说孙高亭住在里边。   “孙高亭?”元承念叨了一下这个名字,皱着眉头思考,“倒还是有些熟悉……”   元青青一边朝着小草棚走去,一边解释元承的疑问:“孙高亭乃父亲生前身边的公公,自愿来此陪伴父亲。”   “竟有如此真性情之人!”元承看起来颇为感慨,打量了一下小棚子,“可这地方——却颇显寒酸啊。”   “这……”元青青脸上红红的,“本来是要在此处建一守陵人的屋子,只是孙公公拒绝,故——耽搁了……”   “嗯……”元承心思也是很粗的,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全然相信着也的确是说着实话的元青青,率先走了进去。   元青青紧跟着进了门,感觉明明是初春的明媚天气和舒适温度,屋内的气温却要比外边还低一些,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孙高亭原本是坐在床上的,听说元青青来了,赶紧从床上下来,在这里过了一个冬天,腿脚已经不大灵便了。   “老臣参见皇上。”   “免礼免礼。”元青青实在是看不过去孙高亭这么不灵活了还要给自己下跪,主动开口不让他跪了。   孙高亭动作了一半,又艰难地站了起来:“多谢皇上。”   “这里太过于阴冷,送几个火盆来,另外,立刻着手在皇陵外修建守陵人居住的房屋。”元青青做事倒是还挺雷厉风行的。   元承赞许地点了点头,和元青青一起乘马车返回皇城。   “皇上啊……”元承叫了元青青一声,看着元青青扭头看向自己倒有些反应不过来,“都长这么大了啊……”   “九叔有什么事就直说。”元青青笑了笑、   “那就直说了——臣,虽远在东南,但也听闻了不少朝中之事……”元承挠了挠下巴,“还请皇上念在兄弟一场,善待手足。”   因为之前元乾明上任之后的动作元承也不是不知道,只是知道得太晚,等到他明白真实情况的时候,自己的几个哥哥都已经殒命了,而几个弟弟也被元乾明发到了边缘之地,独独留自己安然无恙地待在他的身边。   “那依九叔之见,朕应如何?”   “即使不愿将人留在朝中,也应放其一条生路,还是莫要赶紧杀绝啊。”元承言辞恳切,是真的担心元青青会把元源给杀了。   “九叔说笑了,一奶同胞,朕又怎会赶紧杀绝,不过倒是九叔,一直未娶妻,也未生子,可想带走个娃娃啊?”元青青打笑了一番,没想到元承居然点了头。   “如若皇上觉得不好解决,臣可带一人前往东南,令其作为世子,臣必定教导他忠于皇上。”元承说得很快,头一回有些急切。   “九叔莫要这么说,朕本就没有将同胞手足赶紧杀绝的意思,准备待其长大之后为朕守我大璟江山。不过若是九叔当真想要抱个小世子回去,倒是有个最小的孩子不过两岁,还不记事。”元青青其实也觉得有点难办,元乾明是开枝散叶开得散得不错,只是年纪都还太小,现在也就元源和元源底下紧接着的一个皇子能够派得上用场。   元承点头:“好,只要皇上乐意,臣自然是乐意接受。”   元青青满意点头:“甚好,九叔再在皇城多停留几日,朕还需解决一些事情,便让小世子随九叔回家。”   元承点头,至少自己手里的这个孩子还能是元青青的兄弟,也算是保住了一个。   元青青说的是在自己当监国的时候出生的最后一个小弟弟,之后元乾明的身体就不怎么好了,没有再有子嗣。   回宫之后,元青青就到后宫中找到那位妃子。   妃子有些吃惊,不知道元青青的用意,等到听完元青青说话小脸已经变得煞白,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元青青也不急,反正殿中没有其他的人,施施然坐在凳子上。   “朕时间不多,给你今日晚上思考。你也要明了送走之后你便不能再提起他,更不要提再见他了。”   妃子默默点头。   元青青起了身:“今晚就莫要出门了,要是想好了——小旗子——”   “在。”小旗子一低头。   “门前守着,有消息禀告朕。”   “是。”   夜还没有过完,小旗子就急匆匆地赶到了池清宫门前,却被邓三福拉了下来。   “注意些,这可是宫中,不可放肆。”   “是。”小旗子喘了口气,“小的是来禀告皇上,那楠妃已经想好了。”   “她想好了有什么用,皇上正忙着呢,没空考虑她的事儿!”邓三福看了眼池清宫的方向,隐隐约约似乎是有声音,只是不大真切。   小旗子瞬间明白,赶紧在邓三福身边站好,表示不敢过去打扰。   “小旗子。”邓三福开始发难了,“可还知我是你师傅?”   “自然自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小旗子赶紧在邓三福面前哈着腰。   “那你怎敢有所隐瞒?!”邓三福的眼睛都快要瞪了出来。   “呃?”小旗子愣了一下,抬头恰好看到了池清宫,马上了解了邓三福的意思,赶紧跪下,“小的不敢,只是此乃皇上当时的吩咐,小的实在是不敢违抗圣命啊!”   邓三福冷哼了一声,不大认同这个回答。   小旗子也叫苦不迭,当初元青青是完全不让告诉邓三福,和池北做什么都要瞒着他,现在可好,当了皇上之后就什么都不怕了,可是苦了自己啊。   “若是师傅能消气,就算是把小的打一顿也好啊,还请师傅莫要再生闷气了,真是有伤身体啊!”   “既然如此,今日过后你便再去南书房门前守三个月的门,不论皇上在与否,再来请罪。”邓三福总算是发了话。   “是。”小旗子苦哈哈地应了下来,最终受苦的还是自己,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第67章 解决了一个小的   第二天上完早朝之后小旗子才找到机会告诉元青青关于那个妃子的事,元青青其实已经有点忘了,被他一点醒才想了起来。   “嗯,不错,倒还是明白些事理的。”元青青满意点头,“那就把他抱来罢。”   “是,还有一事——”小旗子小心翼翼地看了一下元青青的眼神,“她求皇上准许她削发为尼,入住寺庙,永生不返。”   “哦?倒是绝了后患啊……”元青青念叨了一句,“可以,让她准备准备吧,先在宫中斋戒几日,待承王走后再带她去遁入空门。”   “是,小的马上去宣布。”小旗子赶着去了后宫,回南书房的时候却被邢菲叫住了。   “给邢贵妃请安。”   “起来,旗公公,本宫问你句话。”邢菲招手把身边的宫女太监都赶了下去,靠近小旗子,“昨个儿皇上可是来了后宫?”   “是。”小旗子垂着脑袋不看邢菲。   “都去了哪儿啊?”邢菲继续引导。   小旗子笑了一下,微微抬起了些脑袋:“皇上在这后宫里去了何处,邢贵妃怕是比小的要清楚得多罢。”   邢菲笑了笑:“旗公公说笑了,我不过一介女流,怎比得上旗公公在皇上面前的火红程度啊……”   说着,邢菲从袖筒里掏出来了个小锦袋塞到了小旗子手里,小旗子自然知道是什么,掂量了一下,不算太多,但对于第一次来说已经是不少了。   小旗子笑了一下:“邢贵妃还是安心罢,皇上不过是来处理一下同宫外有关的事情,现下绝对不会有人影响贵妃在后宫的位置。”   邢菲松了口气,还以为元青青不喜欢自己,是因为看上了前朝的那个妃子,现在看来,的确是自己多虑了。就跟小旗子道谢,放他走了。   小旗子一边赶往南书房一边偷笑,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从邢菲那里捞到一些油水,看来以后的日子是有指望喽。   元青青又比较善良地让自己的小弟弟在他母亲那里多待了两天,然后就让小旗子过去把小孩儿抱到了自己这里,再派人去请元承。   小孩儿还是懵懵懂懂的模样,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元青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叫什么?”   “皇上忘了,还没起名呢。”邓三福回答。   元青青点头:“也好,就让九叔自己定夺罢。”   没多久,元承就来了,恰好看到元青青正趴在桌子上逗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娃娃,一瞬间就喜欢上了可是他刚刚走过去,小娃娃就丝毫不给情面地哭了起来,哇哇的。   两个大男人都手足无措了,元青青原本最怕的是女人哭,现在看来,小孩子哭比女人哭简直要难忍得多。   最后还是邓三福叫了个奶娘进来才把小娃娃给哄笑了,眉眼弯弯地看向元青青,突然就伸了手,要抱抱。   元青青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轻咳了一声。元承赶紧开口:“我来我来。”   但小孩儿不让,嘴角一耷拉,又是一副快要哭的模样,元承只好把手缩了回去,元青青犹豫再三,也只能试探着把手伸了过去,僵硬地把小孩儿抱在自己怀里,没抱多久就又赶紧还给了奶娘。   “九叔,就是他,你可带走作为世子。”   “好,臣五日后启程,到时便带他同行。”元承点头。   “九叔倒不如今日就把他带回去,培养一下感情,不再那么生疏。”元青青趁机提议。   元承犹豫了一下,想了想刚刚的状况,觉得还是很有必要的,就点头同意了,也不顾小孩是不是想哭,直接把人给拎走了。   元青青松了口气,总算是先解决了一个,可以少考虑一个了。   元承临走前,元源才得到消息说最小的弟弟被元青青送给承王爷当了小世子,也没什么表情,因为元青青怎么对待自己的兄弟们完全凭他的意愿,如果因为这样可以少死一个的话,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春末夏初,太后已经基本上把朝中大臣家的适龄女儿看了个遍,也总算是选出来了是个长相家室都不错的,让人去把元青青给请了过来。   元青青今日是把元承给送到了城外,此外就没有什么其他的事了,总算是能在下午就回到池清宫,想着总算是放松一下了。   没想到刚把池北给叫进来,还没说几句话培养一下运动之前的感情呢,邓三福就敲门了。   元青青颇为烦躁,直接吼道:“何事不能明日再说?!”   邓三福看了看身边的刘公公,尴尬地微笑了一下:“皇上今儿个早上没休息好。”   刘公公点头表示对邓三福的理解,自古以来,太监都是不好做的,而皇上身边的太监更是不好做,不知道哪句话说不对,或者是皇上哪天不高兴,脑袋就没了。   “皇上,太后请您前去慈寿宫会面。”   元青青烦躁地揪了揪头发,但是母亲叫又不能不去,不然下次再去的时候实在是不好解释。所以烦躁过了,仍旧是要出门前去的。   元青青冲池北勾勾手指,池北低下头来,把耳朵凑到元青青嘴边。接过元青青直接偏头一亲,心情总算是好了不少,整整已经有些乱的衣服,出了池清宫的大门。   池北握住雷落剑柄上的手像被火苗燎了一般猛地松开,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也没说什么,直接低头转身,跟在元青青身后朝着慈寿宫前进。   “皇上。”太后已经是相当有架势了,斜倚在贵妃榻上,冲着元青青招招手。元青青只能脸上带笑,走了过去。   “母后今日有何要事,怎如此急切。”   “皇上的事情哀家怎么能不急啊。”皇后招招手,手上带着的假指甲金灿灿明晃晃得吓人,“皇上瞧瞧,这都是各家大臣的适龄闺女,哪个合了皇上的眼缘,便直接招进宫来。”   元青青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了一下:“后宫……”   “后宫人丁过少,为了国家大计,皇上还是多纳些妃子进来罢,即使皇后之位仍旧空缺,哀家也可先代为管理。”   元青青脑袋飞速旋转了一下,直觉告诉他要是自己现在不同意的话,太后一定会找他找到同意为止,所以元青青这次就表现得很听话,直接点了头:“既然如此,那全由母后做主,儿臣只等后宫美女如云。”   太后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点点头:“好,既然皇上如此放心哀家,哀家定不会让皇上失望。”   又聊了几句,元青青看看外边已经变成橙红色的天空,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自己好不容易比较悠闲的一天居然就在这慈寿宫中度过了,瞬间就变得坐立不安。   太后看出来了元青青的动作:“皇上可是还忙?若是如此哀家便不多留皇上了,以后常来看看哀家便也知足了。”   元青青赶紧点头,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池清宫,想着总算是能和池北好好缠绵一下了,今日的时间还是充足的。   但是老天偏偏不想让他如愿,元青青刚刚准备把衣服脱了,外边邓三福就说邢菲来了。元青青直接抓起桌子上的茶壶就砸了过去:“不见!”   邓三福回头看看邢菲,摊了摊手:“邢贵妃还是请回吧,皇上今个儿心情不佳。”   邢菲点点头,听到太后把元青青叫过去要求纳妃的消息到没有多心慌,可是又听说元青青居然没有拒绝,马上就坐不住了,赶紧赶了过来,没想到还是这么一个结果,落寞地转身走了。   然而,邢菲只是转了个弯,就往南书房去了,找到了南书房门口守着的小旗子。   “旗公公可要帮本宫在皇上面前眉眼几句啊。”邢菲又塞过去了一个小锦囊,这次的份量加了不少。   小旗子眉开眼笑地点头:“邢贵妃放心,小的能说上话的地方一定帮衬着邢贵妃。皇上应该也只是想要太后不再总揪着此事不放,故而才同意了此事。”   邢菲显得忧心忡忡,毕竟自己还没有当上皇后,看来是要给父亲写封信说一下最近的情况了,还要看能不能把自家哥哥带到朝中来担任官职。   说做就做,回宫后的邢菲就铺纸研墨,飞快地写完了最近的情况,让这薄薄的两张纸带着自己的希望,飞向了西北。   元青青本来以为同意了太后的请求,自己每天就会过得清闲一些,没想到姑娘们是都进了宫,元青青也按照老样子从来不往后宫去,除非是真的有事,晚上一有时间就都在池清宫和池北缠绵了,于是乎,太后又不满意了。   在夏日的阳光正要达到最为灿烂的时候把元青青叫了过去,语重心长地告诉他,身为皇上是一定要有子嗣的,不然就是大不孝。   而且还不只是这一次,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总会把元青青叫过去,美其名曰闲聊,其实说的就是让元青青赶紧——不论和谁——造个娃娃出来,大璟的江山也总算是有了继承人。   元青青被念得心烦,而西北方面传来的消息也说战况好转,索性托词说气候过于炎热,自己要出宫去消消暑,所有的奏折都每日送往避暑行宫之中,带上池北就急吼吼地出了门,迅速逃离太后。 第68章 消夏避暑好去处   元青青这次出行也就只带了池北,一架马车就轻装前行了,路上还是要走个两三天的。   元青青在马车里闲得无聊,索性让把桃花牵了过来。桃花自被从皇宫里牵出来了之后,已经撒过欢了,现在开开心心地走在赤龙旁边,迎接自己的主人。   毕竟元青青已经成为皇上了,即使是轻装上阵,随行人员还是不少的,池北就走在稍稍落后元青青一些的位置,他、元青青还得要费劲扭头去和他说话,并且还必须压低声音。   路程还没有走过一半,元青青的脖子就酸得不行了,招手把邓三福叫了上来。   “让他们退后五十步。”   邓三福吃惊,下意识看了池北一眼:“皇上?!皇上还是要为您自己的安全考虑啊!”   “无妨,有人在此,足矣。”元青青也微笑着看了池北一眼,全然地相信他,况且自己出了宫,暗卫们肯定也就已经出动了,随时都守护在周围。   邓三福纵然不情愿,也还是点了头,让跟随的侍卫宫女都退后了五十步,但却要求他们随时注意着元青青的情况,不论发生什么意外都要在第一时间冲过去。   元青青满意地看着众人退后,再加上夏日繁茂的树叶遮掩和鸟叫蝉鸣,五十步足够听不清楚两人的对话,而至于说暗卫,元青青完全不用去考虑,他们直接归自己管辖,就算是要打小报告能够听的人也就是自己了。   “近些时日,没怎么说过话啊……”元青青感慨了一句,微微偏头看了看池北,发现他是面无表情,“倒是生疏了不少。”   池北难得的沉默,倒是出乎了元青青的意料,之前一般都是直接说“并无”之类的话,这次的沉默算是——默认了么?   正因为此,元青青在一瞬间突然间产生了一种名为惊慌的情绪,眼神没了定准,失去了焦距得看着池北。   池北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说了话:“皇上时间不多,见面的次数自然就减少了。”   元青青的感觉就像是在一马平川的大草原上跑着跑着,地上裂了一道大口子,自己完全没有防备地掉了下去,但在底下逗留了一会儿之后突然又被从天而降的圣光接到了九霄之上,轻飘飘的,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云海之中。   因为听着池北的意思,似乎是有些埋怨自己?这么想来,池北真的是对自己怀有感情了?这么希望着的元青青心情立刻就变得明朗了起来,嘴角也带上了微笑,还有向大笑方向转变的趋势。   池北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抬头起来看,一不留神就看到了元青青灿烂的笑容中,失了神。   “好,朕……我以后定会多抽出些时间来同你待在一处。”   池北有些不解,自己只是顺着元青青的话往下为他解释了一下,延伸了一下,怎么就变成了这样的情况?   “是……”不过虽然疑惑,池北还是规规矩矩地给了回应。   有了池北那个相当让自己心花怒放的回答,元青青在接下来的行程中都特别高兴,甚至于还主动提起那个自己最不想听到的人。   “你可还记得有一日晚间我在看你的时候被吓了一下?”元青青眯着眼睛看向灿烂的太阳,嘴角勾笑。   池北点头:“是,记得。”   “那一次,或许看的时机亦或是方向不大对,从下方看过去,倒是和那个西北外夷的坤罗有几分相似。”元青青想到这里,又摇了摇头,好像是在笑自己,“后来才自觉是太过于紧张了,唉……”   池北听到元青青的话居然是轻笑了以下:“若是皇上这么想,改日等邢征远将军带其进京之时,倒不如再仔细比较比较。”   元青青惊讶,看来池北今日的心情不错,居然会和自己开玩笑了。因为已经习惯了池北之前表面上冷身体却火热的状态,这样反倒是有些接不上话来。   “不用比了,坤罗不过是一介莽夫,怎比得上你的相貌和功夫?”元青青愣了一会儿,才把自己的真心话说了出来,脸上的笑容更加自然了,“好了,不再谈他,太损心情,还是说说接下来的两三个月罢,想做些什么?”   “自然是皇上想要做什么,属下便跟着做什么。”   元青青的脸又腾地一下红了,总是往歪的地方想,声音也减少了不少:“当真?”   “是。”池北又是难得地直视着元青青的双眼。   “好……好……甚好……”元青青想着之后两个月的幸福生活,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掉不了了。   行宫的日子的确会休闲很多,批阅奏折的时间也被元青青一再缩短,争取用最多的时间能够和池北待在一起,期间见的外人也就是邓三福,还有一次阮一,让他派个人去西北,盯着邢征远。   得到的回答既让元青青吃惊,也让他放心。阮一回答的是,元乾明早就令他在西北城中布下眼线,西北边陲的情况——可以说,仍旧是在朝廷的掌握之中。   因此,元青青彻底放心下了心来,本来说是来避暑的,反而是天天都在火热之中度过。   邓三福还因为担心元青青这样日日沉迷在床第之事中,身体会吃不消私底下吩咐厨房每天都炖一锅老参汤,盛了两碗,送到元青青房里。   这样过了五六天的时间,即使每天都在进补,元青青还是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发虚,照照铜镜,,眼底都是乌黑一片,再看看池北,比自己的情况好了不少。   元青青终于“大发慈悲”,跟池北说要缓几天,休养一下声息。   邓三福见元青青终于出了屋门,才算是松了口气,赶紧让人备好热水,让他好好地泡个澡解解乏。   就在元青青闭上眼睛一脸享受地泡澡的时候,阮一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皇上。”   仍旧是如之前一样的低沉,略带了些阴风测测,饶是元青青已经基本习惯了他的神出鬼没,但还是被吓了一跳,再加上被选择的这个时机和地点也是太让人尴尬。   “你!”元青青很急,因此声音不小,突然意识到门外肯定还有人的时候赶快把音量减小,“你你你想干什么?!”   阮一沉默无语地去旁边拿了一件外袍过来递给元青青,然后仍旧是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单膝跪地。   元青青随意裹了一下,坐在水池边:“何事?”   “西北传来消息,邢征远大胜,且两地已迅速恢复通商。”   “嗯?!”元青青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个好消息,眼睛都瞪大了,觉得自己只要一遇到池北,就总会有好事情发生。   阮一只是进来报告消息,完全不加自己的想法进去,然后等着元青青的下一步命令。   元青青等到高兴过了从,才稍稍品味出了一点的不对劲:“已经通商?也太快了罢……”   阮一仍旧是不做任何的表达,等待着元青青的指令。元青青思考了一会儿,脑袋被室内氤氲的热气蒸得有些不大清醒了,直接甩甩手:“罢了罢了,恢复就回复吧,反正总是要做的事。”   “如若不出所料,邢征远的奏报将于两日后到达,心中应会详谈。”   “好,你下去罢,西北对邢征远的监视仍不能停。”   “是,还有一事,事关西北,但——也同后宫有关。”   “后宫?”元青青蹙眉,难道是邢菲?   “邢贵妃之前曾送了一封书信前往西北,心中言说皇上自登基以来,从未——”阮一顿了一下。   “说。”   “从未同她圆房。”   “!”元青青震惊,这个女人居然连这种事情都给她爹说?!   “其他便无大事了。”阮一飞快消失,留元青青一个人在热气腾腾的澡池边生闷气。   第二天,元青青仍旧是直接进了泡澡池,等他泡澡泡得身心舒畅的时候,已经入夜了。元青青躺在水塘边的躺椅上,一摇一摇,背后还有宫女摇扇子,简直是天下第一大闲人。   “皇上,瑾王爷到了行宫外,请求入内。”   “让他进来。”元青青懒得思考,觉得元源也应该是知道了西北大捷的事情。   果然不出所料,等元青青把所有人都赶下去之后,元源说的就是这件事,并且也提到了两国已然恢复通商。   “怎么?”   “太快了,总感觉不大合理。”元源还没有发现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合理,但这个时间的迅速就是让他感觉不舒服。   “多想那么做作甚?反正是早晚的事。”元青青解决了心头大患,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那好,不说这件事。你可知为何邢征远飞速取胜?”   “为何?”   “邢菲在宫中,原先的太子妃没有成为皇后,反倒是贵妃,做父亲的着急了呗。”元源看了看元青青的冰粥,凑上去闻了闻,倒还真是清凉。   “那朕怎么办?!她竟然连……连我两人并未圆房之事都告诉了邢征远,还想要什么?!”元青青急了,从躺椅上坐了起来。   元源挑了挑眉毛:“当真没有圆房?”   “……”元青青顿着脸。   “反正邢征远此举就是想让邢菲做皇后,不然也能分分钟把西北城封了,断绝来往,外夷一急,仗还是要打。”元源拿了颗葡萄,送到嘴里,潇洒地吐了子儿。   元青青暗自纠结,手指头都缠在一起了。   “大哥怕什么?反正现在不去见,以后也不去见呗,邢征远只是要自己女儿地位稳固,当了皇后不就好了。”元源这次想得倒是简单。   “唉——”元青青已经从自己母亲那里了解到了女人的可怕,深深地叹了口气,“若是真是这样,就好了,怕只怕——唉……”   又是一声无奈的叹息。 第69章 做朕的皇后   邢征远的报喜信在三日之后送到了元青青手中,心中也的确说明了西北大捷,并且两国已经开始了友好通商,有利于边关繁荣。而且也提到了邢菲,说自己相当关心她的生活,希望在自己在边关为国家奋战的时候,元青青能够好好照顾自己的女儿。   元青青是想发火,因为感觉邢征远的语气像是在威胁自己,但也发不起来,因为自己之前送过去的一封密信基本上也是这个语气。   元源坐在一边喝茶,池塘边凉风习习:“皇上倒是真会享受啊,朝廷的事也不管了,整日在此处享清闲。”   “哪有?!”元青青瞪了他一眼,“奏折还是每日送来的,朕也有处理朝政,怎能说是享清闲。不过你看看邢征远的信,啧啧……”   说完一挥手,邓三福马上让摇扇的宫女退下,自己也退到了听不清两人谈话声的地方。   “邢征远握有我大璟近一半兵力,自然是不能硬碰硬的,大哥还是应三思而后行。”   元青青撇嘴,满脸的不情愿,眼光自然而然地瞟向了和邓三福站在一起的池北。池北能感觉到元青青投过来的目光,只是树枝遮住了他的脸,所以没能四目相接。   元青青遗憾地收回了目光,眼神落向元源脸上。   元源知道两人的事情,了解元青青的性格,自然也明白他的想法:“大哥如今是皇上,想要谁还不是手到擒来,只是要堵住天下的悠悠之口,还是不能过于放肆。”   “放肆?!”元青青声音提高,“朕不过是想给自己要的人一个名分,怎就叫放肆了?!”   元源也不怕,仍旧是好端端地坐在躺椅上,悠闲地喝着茶:“难不成皇兄要将后宫交由一个男人打理?那皇兄不再后宫时,那群女人还不把他给吃了?”   元青青一怔,似乎也有道理:“那你说如何?”   “名号只是名号上的事,让如今的邢贵妃做皇后有利于西北的稳定,也有利于邢征远的安定归顺,还能少操一份管理后宫的心。若是皇兄当真不愿,只用对付一人便可。而至于皇兄所向之人,已是近在咫尺,还怕不能朝夕相处?”   元青青开始长时间的思考,最后也只是跟元源说:“容我再好好想想……”   说完又是一招手,邓三福赶紧让宫女们重新上去给元青青摇扇子,池北也默默走到元青青身后,手已经不再放在雷落的剑柄上了,而是垂在身体两侧。   “若——”晚间,元青青虽然把池北叫了进屋来,却是难得地没有同他纠缠在一起,只是都穿着里衣并排躺在床上,“若我立邢菲为皇后,你……”   池北等着元青青的后半句话,却始终没有等来,就自己开口了:“嗯。”   “嗯?可以?”   “嗯。”池北点头,扭头看了看元青青,甚至表情相当安静,“可以。”   元青青松了口气,松完之后自己都感觉有点莫名其妙,翻身用手臂在床上撑着,然后在池北脸上啵了一口,满意地翻回来躺好。   “我明日会让邢菲来此处,之后可能时间便有些紧了。”   “无妨。”其实这才是池北巴不得的事,那种床第之事少一些,他也能静下心来一下,即使在做事的时候真的很享受。   “那就好……就好……”元青青点头,翻了个身,看向池北,“睡吧。”   第二天,元青青起了个打造,让小旗子传信会皇宫,要邢菲迅速赶到行宫来。消息传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邢菲又惊又喜,直接坐上了马车,走着夜路赶在第二天午饭前赶到了行宫。   元青青就在行宫的正殿里备下了一桌宴席,种类之多,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更是让邢菲受宠若惊。   吃完饭后,元青青默默肚子,刚想说“旅途劳累,你回去休息会儿罢”,邢菲就抢先说话了。   “臣妾从未到过这行宫之中,不知皇上能否陪着臣妾在此处逛逛,欣赏一下美景。”   看着邢菲闪耀着的眼神,元青青突然感觉她有点像看着池北时的自己,心一软,就点头答应了。   这下,邢菲脸上的笑是藏也藏不住了,直接绽放了开来,不论是看在谁的眼中,都是以为绝世美女,但偏偏还就是入不了元青青的眼。   不过,没逛多长时间,邢菲的脸就有些发白,鼻尖上都是汗珠。   元青青皱眉,停下了脚步:“你可还好?”   邢菲勉力点了点头,不想让这个好机会白白丢失。   “若是不可就让御医来看,什么时候逛都行。”元青青表情有些严肃,直接让邓三福去叫了御医。   诊断后说是长途跋涉之后过于辛劳,再加之天气炎热,似乎是中了暑。   元青青就把人给送到了准备好的寝室之中,告诉她要好好休息,等身体好转之后再欣赏行宫美景也不迟。   邢菲感动地点头,感觉父亲对于自己在后宫地位的提升实在是太有帮助了,一定要告诉他好好辅佐元青青,这样自己的皇后位置说不定马上就能坐上了。   元青青则是赶紧出了门,奔着自己的寝宫就去了,好不容易逮到的时间自然要好好利用,明天可能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第二天,邢菲的脸色好了不少,主动早起给他做了糕点,带了个小丫鬟就过去了,结果恰好看到池北从房中出来。   池北是因为前一天晚上完事过后又过了很久才睡着,因此起得有点晚,没成想恰好和邢菲碰上了。   而邓三福又临时去吩咐早饭熬参汤,而门前守着的小宫女们都不敢拦着邢菲,她才得以顺利地来到元青青门前。   幸好池北是先穿好衣服才出的门,要是腰带没有系好的话,可能就会让人起疑了。   “池都领。”邢菲已经摆出了皇后的范儿,微笑着和池北问好,现在池北的头衔仍旧是都领。   “贵妃。”池北声音不大,但却丝毫没有从门前让开的意思,主要就是因为屋内床上的被褥都没有收拾,进门之后还可以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淫靡气味。   “池都领是——刚从皇上寝宫内出来?”邢菲把食盒交给一边的小丫鬟,也想跟池北搞好关系,“皇上可是起了?”   “尚未。”池北仍旧是堂堂正正地挡在门口,丝毫不挪动半步。   “那——”邢菲有些奇怪,“敢问池都领这是——”   池北完全没有想好要怎么回答,因此就没有说话,而邢菲仍旧是在疑惑中,等待着池北的解答,两人之间本来就有些微妙的气氛变得更加尴尬了。   “池——北——”里边元青青的声音传了出来,还带了几分未醒的睡意。   “抱歉。”池北一低头,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尴尬,转身走进门去。   “门口谁在说话?”元青青还在床上趴着,手背到后边去揉着自己的腰。   “是邢贵妃。”   “啊?!”元青青被惊吓到了,上半身都从床上撑了起来,“这么早,她来做什么?!”   “似乎带来了食盒。”池北观察敏锐。   元青青皱眉,缓慢起身,拉过旁边的衣服:“说朕前日批阅奏折,睡得稍晚,还要再小憩片刻,令她到正殿中去等。”   “是。”   “还有,让邓三福进来。”元青青一边穿衣服一边和池北说话。   “是。”   池北出门之后直接和邢菲传达了元青青的意思,非常直白地让她去正殿里等。邢菲只好遗憾地看了眼紧闭的屋门,转身走了。   邓三福回来之后直接被池北给通知到了屋内,等邓三福着急慌忙地赶了进去,元青青已经自己收拾妥当了,指了指床上的一片狼藉。   “你亲自收拾了。”   邓三福只好用自己已经年老体衰的身体帮着元青青收拾残局,把所有的被褥都打包起来,带到午后去烧掉。一边烧一边叹气,住到行宫之后也不知道来烧了多少床被褥了。   等元青青慢悠悠晃到正殿,邢菲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等听到小丫鬟的禀报,赶紧站到门边去迎着元青青。   “皇上可是休息好了?”邢菲看到元青青眼底仍旧是有淡淡的黑色,关切地问道。   “还不错,邢姑……妃如何?”元青青差点又说出来了“邢姑娘”,说了一半赶紧改口,赶紧拍胸脯——好险好险。   “托皇上的福,已经完全恢复了。”邢菲脸上笑得很开心,和元青青一起坐在相邻的椅子上。   “邢妃啊……”元青青随手捻起了桌上摆好的糕点,吧唧吧唧嘴,味道还不错嘛,“做朕的皇后可好?”   邢菲本来看元青青终于算是吃上了自己亲手做的糕点,还在小开心呢,一下被一个大惊喜砸中了脑袋,杏目圆睁,带着笑愣住了,用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嘴唇颤抖着。   “皇上……皇上可否再说一遍……”有点不大相信的意味在。   元青青抽抽嘴角,心想着女人真麻烦,耳朵居然这么不好,眼神也没好到哪儿去,但还是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   “做朕的皇后,可好?” 第70章 救命之恩   “好……好……好!”邢菲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连回答了三遍,还是满脸的不敢置信。   元青青满意,招手让邓三福找人去通知宫中做好册封仪式的准备,邢菲还兀自沉醉在从天而降的惊喜之中回不过神来,好半天才真正相信自己是可以做皇后了。   “多谢皇上。”邢菲也不知道应该要说些什么,只想起了这么一句话,然后赶快跪在地上,拜谢元青青。   元青青轻轻抬了抬手:“起来罢,以后要打理好后宫,若有事不决可问太后。”   “是,臣妾定当协助皇上,做好管理后宫之责,使皇上能够专心于前朝。”邢菲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一直在感谢幸好自己当初在元青青还是个小胖墩的时候就同意嫁给他,于是收获了从西北回来之后的惊喜;再虽然自从新婚之夜后,元青青也没在去过她的房中,可其他的妃子都是太后要求娶的,自然是比不上自己;而且已经当了皇后,还有什么能够阻拦他的呢?   “嗯,望你能一生牢记今日所说。”元青青对于邢征远有些忌惮,总觉得不大放心,“好了,朕要在行宫各处转转,你可随行?”   “好。”邢菲脸上的笑就没有落下去过,听到元青青的邀请后,赶紧站了起来,跟在元青青身后出了门。   夏日正盛,但行宫中却还是比较凉爽,再加上随时随地都能有冰块供应,生活相当滋润。   元青青走到池塘边后就有些累了,准备再岸上的亭子里歇歇脚。池塘边的青石砖路很窄,旁边的泥土地湿滑,邢菲又努力地想要和元青青差不多并排走着,就往旁边走了一些。   没成想土地的湿滑程度超乎了她的想象,虽然邢菲穿的是走路轻便的鞋,但是一脚下去的重心没有掌握好,脚直接就向前滑去,连惊呼声都是在快要滑倒的时候才发出来了。   元青青则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专心地看着脚下的青石板,因为小时候来过一次,就在这个地方直接滑进了池塘,一身新换的最喜欢的衣服都湿了,还被元乾明给说了一顿,所以印象很深刻。   而行宫中的池塘并非是人工开凿的,而是自然形成,谁都很深,只是在近岸的地方水到及腰深,因此,元青青当时的感觉就是快要死了,之后苦练游泳,总算是学会了狗刨。   所以,元青青是被邢菲的惊呼声唤回神的,但等到元青青回过头去看的时候,邢菲已经进了池子,就算是她身边的小丫鬟都没能反应过来。   元青青还下意识地伸手过去扶,但是也只是一只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最先反应过来的人还是池北,在元青青伸手出去的瞬间飞身从元青青身侧跳到了池塘之中。   邢菲不会游泳,正在不断地拍水咳嗽。   池北猛扎到水中,从背后准确地扣住了邢菲的腰,把她推向水边。   邢菲感觉有什么东西绑住了她的腰,瞬间惊慌失措,以为自己被水底的水槽缠住,挣扎得更厉害了,尖利的假指甲在池北的脸上抓了好几下,都见了血。   池北皱皱鼻子,手却没有松开,脚下踩着水,把邢菲送到了岸边。小丫鬟赶紧抓住了邢菲仍旧在四处挥舞的手臂,想要把人拉上了岸。   紧接着池北就从旁边上了岸,全身都湿透了,夏天的侍卫服轻薄,贴在身上,勾勒出了完美的身形。   小丫鬟一个人在岸上拉不动全身装扮湿满了水的邢菲,最终仍旧是池北上岸之后,直接伸手把人给拉上来。   邢菲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地上,有些不好意思,低头却发现自己浑身都湿透了,又是一声惊呼。好在小丫鬟准备了一件全新的外袍,赶紧拿过来给她披上了。   邢菲这才感觉有些寒冷,赶紧跟元青青请辞:“皇上,臣妾尤觉体寒,不知可否回去换身衣裳。”   “去吧去吧。”元青青赶紧挥手,眼神落下的地点是邢菲身后的池北。   邢菲赶紧裹着外袍在小丫鬟的搀扶下离开,留下了一串水渍。   池北若无其事地像之前一样站在元青青身边,头发上在不断往下滴水,看得元青青好生心疼,赶紧大喊——“回宫回宫!”   “可是受凉了?”   元青青亲自帮着池北擦头发,又想要拿起发带帮他把头发拢好,但终因手脚太过笨拙而失败。   “散着干得快些。”池北本身坐在椅子上,而元青青则站在自己身后就已经相当别扭了,再加上面前还放着一面铜镜,更加别扭了,开口说说话,消解尴尬。   元青青这才放弃,坐在池北旁边开始数落:“有那么多的侍卫就在近处,你怎就不顾自身安全跳了下去呢?若是突然腿脚抽搐,或是被水草纠缠,你可曾想过?”   池北一猛子扎进水里的时候,元青青快被吓死了,感觉心跳都漏了一拍,差点也想要往前走一步跳下去。   池北静默,他还真没想那么多,只是单纯地看到有人落水,就跳进去救了。不过,还是因为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元青青身上,还特意走在他的靠水一侧防止他掉下去,因此反应的速度慢了一些,时间长了一些。若是落水那人是元青青,池北肯定会在他滑倒的一瞬间抓住他的手臂,掉都不会掉进去。   元青青见池北不说话,叹了口气:“罢了罢了,知道按你的性格不论是谁都会去救的,不说了。”   但这样说完还是有些不高兴,因为元青青看到了在邢菲出水的时候,池北的手是放在她的腰上的,虽然很快就松开了,但仍旧是掩饰不了放上过的事实。   “若是皇上滑到了,便不会落到水中去。”   在长久的沉默之后,池北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元青青用自己的小脑瓜思考了半天,灵光一闪:难不成池北的意思是他会第一时间拉住我?这说明他一直都在关注着我嘛……   元青青的眼神被腾地点亮,原本因为池北主动下水就邢菲而变坏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而邢菲赶紧回屋去在丫鬟的伺候下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想起来刚刚自己失态的场面脸上红红的。   “莺莺,方才是谁把本宫救上来的?”   “回娘娘,是皇上身边的贴身侍卫,今日早上还在皇上寝宫外见过呢。”   “哦……”邢菲点头,原来是池北。那缠到自己腰上的东西就应该是池北的手,想想也是,明明腰间突然变得火热,怎么会是生长在水中的水草呢?   想着想着,邢菲的鹅蛋脸上红霞浮现,嘴角的微笑也甜腻腻的。   莺莺笑了,因为是从小就跟在邢菲身边的丫鬟,所以揶揄道:“娘娘这是想什么呢?脸都红地不成样子了。”   “呀!”邢菲赶紧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蛋,瞪了莺莺一眼,口中却已经变成了呢喃,“说什么……”   “不过池都领倒真是英武得很呢,看到娘娘落水,是第一个跳到水中营救的人呢!”莺莺一边看着邢菲的脸色,一边赞叹池北的“壮举”。   “是啊……”邢菲也想到了自己临走的时候,池北身上的确是湿漉漉的,身材好得不得了,这么想着,脸上的红晕更加明显了,赶紧喝口茶压一压。   莺莺见状,偷笑了一下:“娘娘要不要做些什么报答一下池都领的救命之恩?”   邢菲点头:“好啊,快陪我道后厨去,在饭前赶制些糕点出来。”   “是。”   晚间,邢菲带着食盒又来到了元青青的寝宫面前,却只见到了门前的邓三福,于是问道:“邓公公,敢问池都领现在何处?”   “不知娘娘找池都领有何事?”邓三福若无其事地往元青青门前移动了一步,恰好挡在门口。   “今日多亏都领营救,不然本宫不知现在何处,故亲手做了些糕点,前来感谢。”邢菲脸上带笑,不知又想起了什么,脸蛋变得红红的,“若是都领不在,不知邓公公可否代为转交?”   “皇后娘娘,恕老奴多嘴一句,池都领救下娘娘自然是分内之职,若是让皇上知道娘娘的举动,怕是不太好啊。”邓三福知道元青青和池北就在自己身后的屋子中。   “可……者既然已经做好,若是没有传达到本宫的谢意,岂不是悲哉,相信皇上自然也会应允本宫的感激之情。”邢菲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   邓三福只好点头,接过了小丫鬟手中的食盒,然后送走了邢菲。   邢菲刚走,池北就把门打开了。   “皇上问是谁。”声音冷冷淡淡的,头发却已经解开了。   “邢贵妃送来了糕点,特地感激池都领的救命恩情。”邓三福的声音大了些,让屋里的元青青也能听到。   果然,屋里的元青青听了个完全,声音传了过来。   “拿走!丢池塘里喂鱼!”   “是。”邓三福一低头,交给门口的小旗子去办了。   池北没有再说话,直接把门一关,屋里屋外仍旧还是两个世界。 第71章 不让休息好   元青青要把邢菲封为皇后的消息让太后狠狠地吃了一惊,再加上邢菲已经和元青青都住在行宫之中了,太后非常欣喜地感觉自己马上就可以有孙子抱了,当即表明自己要亲自监督皇后册封典礼的筹备。   很快,邢征远的另一封信就来了,表明他想要回来看一看元乾明的陵墓,也算是对他有个交代。   元青青回信表示同意,同时也邀请他回来参加自己女儿的册封典礼。回信发往西北之后,元青青就安心了许多,毕竟邢菲做了皇后,相信邢征远也会在西北安稳一些。   但随邢征远的回信到来的还有坤罗的一封信,用的是他们本族的语言,元青青完全看不懂,临时又让柴飞来到了避暑行宫之中。   柴飞就一边看一边给元青青翻译,慢慢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索性直接停了。   “念啊,怎么没声了?”   柴飞咬咬牙,跪在了地上:“此乃大不敬之话,臣还请皇上赎罪。”   “照着译,赎你的罪。”元青青从躺椅上坐了起来,后背挺得笔直,聚精会神了起来。   “信,信中所言仍旧是其在返回西北之前对皇上说的相似意思。”虽然已经得到了元青青的保证,但柴飞还是不敢直接把话说出口。   元青青皱皱眉,回想自己一点也不想回忆的那段历史,却选择性失忆了一下:“已然忘记,柴大人直译便可,朕说了赎你的罪,一言九鼎,驷马难追。”   柴飞直接五体投地了,整个人趴在地上吧坤罗心中的最后一句话翻译了出来:“坤罗……坤罗说,他等待着同皇上的下一次……下一次相遇……”   元青青的脸色蓦地变得铁青,瞬间就激起了那些个非常不美妙的回忆,眼神越来越狠,死死地盯着门边的一块湖石,右手把着躺椅的扶手,青筋都已经暴起。   邓三福小心翼翼地提醒:“皇上……皇上……”   但元青青好像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完全对外界的说谎生不管不顾,柴飞整个人已经快要被吓死了,趴在地上的时候全身都在战栗。   池北从元青青背后上前了一步,伸手朝着元青青握着躺椅扶手的右手就去了,在距离还有一尺的时候,池北的手稍稍停顿了一下,但还是伸过去了。   元青青整个人如同遭受电击一般,迅速回神,扭头看向池北,望进了那双清晰地迎着自己面容的浅棕色眼睛之中。   “无妨。”元青青朝着池北拉拉嘴角,然后扭头对着柴飞,“柴大人先回京去吧,此信莫要对他人提起。”   “是,多谢皇上。”柴飞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拜了一拜就飞速从门口退出去了,生怕元青青改变了心思,又要把自己捉回去问话。   等到柴飞离开之后,元青青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后,不过这一次动作比较悠闲,靠在了躺椅上。   “皇上……”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邓三福看元青青还没有起身来吃饭的意思,开口询问。   “池北。”元青青突然就发声了。   池北上前一步,弯下身来,听元青青的命令。   “去把元源叫来。”   池北直接退后一步,飞着就跳出了墙,元青青不过刚把茶杯端起来喝了一口,池北就已经返回,在他耳边说话。   “已经传到,瑾王即刻便会赶到。”   果然,没用多长时间,元源就从门内走了进来。元青青招招手,邓三福和池北都会意退出,在院门外站岗。   “什么事?”元源难得能找到一个清净又凉快的地方,正看书呢,池北就直接飞到了院子里,完全没有把自己身边的侍卫看在眼中。   “坤罗来信,居然还说等待下一次的相遇?!”元青青已经比较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了,没有当着柴飞的面发火,但是在元源面前还是有些压抑不住怒火了。   “西北小国,又输了战争,自然是要派使者到我大璟皇城中来朝圣的,他若愿意自己来,也没什么错。”元源则表现得相当随意,“大哥已然是我大璟皇上,有何好畏惧的?”   “当然没什么好畏惧的!”元青青梗着脖子说道,“就是……别扭!”   元源笑了一下:“大哥不必担心,按照路程来算,就算是坤罗同邢将军一同启程,赶到的时候大哥也就已经要有皇后了。”   元青青撇嘴嘟囔:“就算没皇后,心里也早就有了……”   “对了。”元源也想到了些什么,“大哥有没有觉得池都领的五官轮廓同坤罗有几分相似,眼窝略深而鼻梁挺直,都不大像是中原人。”   元青青一心惊,看来不知是自己有这种感觉啊,但还是瞪眼:“别瞎说!”   “是是是,臣弟定不会再多嘴。”元源低头认错,态度却不怎么诚恳,认完错之后就又恢复了之前,“没想到大哥竟然这么快就下定决心立皇后了。”   “稳定军心罢了。”元青青摆摆手,显然是不愿意提。   晚间,池北正在屋中点上蜡烛,元青青看了一会儿,觉得好玩自己也过去点了一根。但没想到自己刚刚点燃,就不知从哪里来了一阵怪风把蜡烛吹灭了。   元青青不死心,又试了一次,仍旧是飞速被吹灭。元青青就奇怪了,这时池北已经把剩下的蜡烛都点燃了,过来帮元青青。   但就算是池北来了,也是无济于事,蜡烛刚刚被点燃就会被怪风吹灭,这次旁边还又多了两只灭掉的蜡烛。   元青青这才明白过来,轻咳了一声:“你现在院中稍等片刻,我自会叫你。”   池北眨眨眼,也明白了些什么:“是。”   池北刚刚离开,阮一就出现在了元青青面前,一身黑色夜行装,干练潇洒。   “说。”   “报告皇上,前朝乐妃于南风寺中自缢身亡。”   元青青知道南风寺在哪里,就是之前元乾明的妃子进的寺庙,但是——“乐妃?”   “乐妃之子现已成为承王世子。”   “哦……”元青青点头,“确定是自缢?”   “是。”   “消息封锁,知道的人令其不许外传,不然直接处理。”   “是,还有一事……”阮一是完全不担心自己人头落地,有什么说什么,基本上完全不卡壳的主儿,“右丞薛正信府上前日驶进多辆由油布笼罩之马车,暗卫探之,似为兵器。且其同朝中多位大臣交流密切,然戒备森严,尚未掌握确切内容。”   元青青皱眉,右丞相当初是支持元源的强有力力量,但在自己登基之后他表示自己当初尚不了解自己能力,才被人误导,难不成……   “继续监视,莫轻举妄动。”   “是。”   由于元青青这段时间不在朝中,因此一些大臣们的活动变得多冷起来,阮一是秉持着打扰一次就打扰到底的原则,嘴巴一刻不停。   池北就在院门外等着,邓三福就在旁边站着,拿不准元青青是什么意思。   “池都领,皇上可是要用些夜宵?”   池北疑惑,元青青这么说了?但邓三福在元青青身边服侍已久,看到池北的表情马上就误解了,当即亲自前往后厨布置宵夜。   “池都领。”邢菲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然后就出现在池北眼前,穿了件桃粉色对襟纱衣,隐隐约约勾勒出身形,脸上笑容灿烂,“近几日都没见到过都领,倒是没有机会亲自感谢当日救命之恩。”   “池北职责所在,不敢托功。”   邢菲用袖子掩着嘴巴,笑得眉眼弯弯,许久都没有这么开心了:“但仍是要感谢都领救命之恩,不知要都领想要如何报答?”   “贵妃身份高贵,池北不敢。”   池北始终和邢菲保持着距离,也不抬头看她。   “池都领的情义本宫暂且先记下,日后必然有所回报。”邢菲一直想要看清池北的表情,但却一直失败,只好放弃,“都领怎在院外站岗,皇上可是睡下了?”   “尚未。”池北说话相当简短,让邢菲好生遗憾。   “都领说话倒真是言简意赅,本宫佩服。”小邢菲说完之后干笑了两下,笑容有点挂不住了,但池北完全没有答话的意思,更加尴尬。   “邢贵妃怎在此处?”好在邓三福及时赶到,“虽夏日炎热,但毕竟山间气候寒凉,贵妃莫要误了身子啊。”   “多谢邓公公提醒,觉来也有些冷了,本宫这便回去了。”   “贵妃走好。”   邓三福把人送走,转身过来看了看池北,眉头逐渐皱紧,似乎自从那日邢菲落水以来,对池北愈发想要亲近啊,不是一件好事罢……   “池北……”元青青总算是听完了阮一的汇报,打了个呵欠,重新把人叫进来。   池北看向邓三福,邓三福赶紧一扫拂尘,让小旗子把托盘递给池北。池北转身进门,留下一个让人无限遐想的紧闭大门。   “师傅,皇上……要不要好好进补一番啊?”小旗子小声询问。   “你说呢?”   “哎,小的马上去厨房吩咐。”小旗子一溜烟跑没影了,留邓三福一个人和几个暗卫守在元青青寝宫门外。   天上明月高悬,而山中雾气已起,银光也朦胧了起来,蝉鸣声愈发强烈,说着夏日的无限遐思。 第72章 起驾回京   “娘娘倒是有好几年没有做过女红了。”   邢菲拿了根绣花针,正在专心致志地绣着什么东西,没注意到莺莺进门来,接过被吓了一下,针把手刺破了,冒出了一颗圆滚滚的小血珠。   “呀,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莺莺赶紧拿过来丝帕帮邢菲擦手。   “无妨,太久未做,倒是生疏了不少,这还是前年起的头,到了今日还没做完。”邢菲笑了笑,没放在心上,血止住了之后仍旧继续。   “娘娘怎不绣对儿鸳鸯?”莺莺发现绣的是梅花,有些奇怪,不是给皇上的么?   “那时喜欢梅花,绣的自然是梅花了。”邢菲脸上莫名其妙地变红了,别过身去不让莺莺看自己绣的东西。   “好好好,奴婢不看娘娘绣花,奴婢去后厨给娘娘做碗银耳雪蛤汤,用了精力自然要补补了。”莺莺笑得开心,自己贵妃娘娘就要成为皇后了,自己在后宫丫鬟中的地位肯定也会提高不少,说不定还能和那些刚进宫的小妃子平起平坐呢。   这几日元青青白天忙着和元源一起讨论阮一告诉自己的情况,完全没有时间陪邢菲四处逛逛,邢菲自己也就没有怎么出门,每天到元青青寝宫外转悠一圈,剩下的时间就待在房里坐着女工,总算是把之前留下的尾巴完成了。   “娘娘绣得真好看。”莺莺由衷感叹。   “你说,这要是送给池都领当做谢礼,可好?”邢菲一边看着修好的丝帕,一边问道。   “原来娘娘是要送给池都领?!”莺莺有些吃惊,“奴婢还以为要送给皇上呢!”   “池都领救了本宫一命,你说该不该送?”   “可——”莺莺咬咬嘴唇,显然是有些担忧,“若是皇上发现,因此不悦怎么办?”   “本宫相信皇上可以理解的。”邢菲坚定地抱有这样的想法就是,就是要送给池北,不论莺莺怎么说都拦不住。   “池都领。”   池北仍就是在元青青寝宫院外站岗,里边元青青和元源就在院子里,一边喝茶,一边议事。   “属下见过邢贵妃。”   池北也觉得不舒服,这几日似乎总能看到邢菲往这边转一圈,但也只是在院门口看一看,冲着自己笑笑,然后绕一圈离开,很是奇怪。   邢菲让莺莺到路口守着,不要被其他别有用心的人看到了之后告诉元青青,自己则在池北面前站好,从怀中掏出了刚绣好的那方丝帕。   “这是给池都领的谢礼,丝帕虽轻情义却重,还请都领一定收下,不要辜负了本宫的一番苦心。”   池北盯着丝帕看了半天,但却没有敢接过去,脑袋中回想起了拿给送给自己一个香囊的小丫鬟琉璃。那时的元青青还不是皇上,但琉璃也死了,现在虽然送东西的人身份变了,但看在元青青眼中,应该是没什么区别。   邢菲见池北不接,自己的手也不收回来,就这么一直伸着。   池北左手握着剑柄,直接跪在了地上:“请贵妃莫要抢人所难。”   邢菲笑出了声:“不过是一份薄礼,怎会是强人所难。若是都领不收,本宫便不走了。”   池北蹙眉:“皇上就在院内,属下恳请贵妃切莫执意为之。”   “哦?”邢菲笑容收回去了一些,“不如就请皇上亲自决断,此礼都领该不该收,可好?”   池北还没答话,元青青就已经露面了,眉头紧锁:“吵些什么?!”   池北迅速转换方位:“属下参见皇上。”   邢菲也是行了礼,居然毫无顾忌地把两人刚刚的事说出了口,最后问元青青:“皇上给评评,池都领该不该收臣妾的报恩之礼?”   元青青脸上笑得僵硬,愈发不喜欢邢菲,而且这次相当相信池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了这句话:“收,自然该收!池北,你便拿着罢。”   邢菲笑得开心,亲自递到了池北手中:“皇上依然同意,这次池都领不该有什么顾虑了吧?”   “多谢贵妃。”池北双手接过丝帕,没敢放到衣服里,暂且先塞到了袖子中,“不打扰皇上雅性。”然后退到了远一些的地方。   邢菲看着池北离开,眼光才落到了元青青身上:“听闻皇上这几日都在打理朝政,倒是辛苦得紧呢,臣妾就不再让皇上分心了。”   “嗯。”元青青从胸腔里发出了这一声,然后拉扯一下嘴角,憋出一个笑,“走吧。”   邢菲又行了礼,转身离开,在经过池北的时候也欠身行了行礼。   邢菲走后,池北马上走回元青青身边,把刚刚放在袖子里的丝帕拿出来呈上去。   “拿去烧了!”元青青烦躁,不想看到这个明明是很赏心悦目的丝帕,胡乱甩甩袖子,转身走进院内。   邢菲还不知道自己用心绣好的丝帕已经化为了一缕青烟直上九霄,尚且欣喜池北收下了自己的谢礼。   莺莺走在一边看着自家娘娘的表情,有点不大好的预感——现在娘娘的表情就像是见了从西北回来之后的皇上一样,脸颊红红的,双眼里放着光芒,真是不大对劲。   等邢征远的回信重新寄回到元青青手中的时候,邢征远自己都已经快要到地方了。   元源此时已经回到了皇宫之中,被元青青要求回去看一看筹备的情况,而他自己还是悠闲地在行宫之中看看奏折,看看池北,自由无忧。   一天,元青青仍旧悠闲地在水缸边喂鱼,几尾锦鲤也自由自在地摇着尾巴,争先恐后地涌到水面上去抢夺鱼食。   小旗子则从院外飞速冲了进来,跪倒在元青青面前,紧接着就遭到了邓三福的训斥。   “说了几遭,怎还是这般心急?!怎就不能沉稳着些?!”   小旗子赶紧请罪,然后递上了从皇宫里来的信件。   元青青打开看了之后,有些奇怪没认出来这是谁的字,内容说的又是邢征远离京不足百里,再加上夏天已经快要过去,秋日到来之后山上的气温还是很低的,所以为了元青青的身体,还是请他尽快回京。可是,语气又不像是宫中的哪一位大臣,有一种作为长辈的自觉。   元青青皱眉:“谁来的信?”   “回皇上,是太后来信。”   元青青整个头皮从发际线麻到了后脖颈,整个人在大夏天都透心凉了。   “摆驾回宫!”   回宫之后就又是紧紧张张的生活,而且还要娶个皇后,并且还是那样的恶女人,元青青一想起来这件事就不断叹气。好在车厢里就只有自己一个人,邢菲没有吵闹着要同自己共乘一车,不然才别扭呢。   元青青正趴在车厢里唉声叹气,车轮在地上滚动的声音盖过了他的声音,外边没人能听到,他可以放心大胆地叹气。   冷不丁“啵——”的一声把元青青下了一跳,动作静止,叹了一半的气也含在嘴里,果然,马车听了下来,池北飞快掀开帘子往马车内看了一眼。   “皇上?”   “我……朕没事!发生何事?”元青青赶紧做了起来,拿出一副威严的模样。   “路遇袭击,有一侍卫中暗器身亡,另一侍卫受伤。”池北简单回答,声音不大,但很沉稳,“属下斗胆请皇上伏于地面,以减少伤害。”   元青青赶紧照做,仍旧是用刚刚自己的动作,还用袖子盖住了脑袋。   没多大会儿,外边就传来了兵器相接的声音,叮叮当当的,让元青青心惊肉跳,心想暗卫怎么还不出来护驾?   元青青还正在胆战心惊着呢,外边的声音好像小了一些,之后重归安静,只有树上的蝉鸣声声传入耳朵。   “皇上,现已将偷袭者全部捉拿。”池北在马车前边说道。   元青青赶紧爬到马车门口,轻咳了一声,撩开车帘跳下马车。地上有四个黑衣人被绳子捆着,压在地上。   元青青清楚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又听到了破空而来的声音。   池北反应迅速,雷落迅速拔出,直接扔了出去。元青青只看到一阵寒光从自己面前闪过,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雷落直接扎到了土地上,剑身还在左右颤动,而一枚飞镖被打飞而掉落在一边的地上。   剩余的侍卫这才反应过来,迅速拔刀戒备,池北也拔起雷落,挡在元青青身前。   “嘭——”   一个黑影被摔倒了地上,狼狈不堪地往前爬了几步想要站起来,但直接被侍卫们拿下。   阮一从树上飞下,落在元青青身边,低声说道:“共七人,干掉两人,受伤三名,来历尚不明确。”   “现在就去查!”元青青还有些后怕,明明已经是天子脚下,这些人居然还敢来刺杀自己,简直天理难容。   “皇上。”池北皱眉,“这五人已全部畏罪自杀。”   “啊?!”元青青吃惊,刚刚还是好好的,不过说句话的功夫怎么人就死了。但一看,几人嘴角都流出了紫黑色的血,应该是早就准备好了口中的□□。   有一阵风吹来,树叶哗哗地想,元青青出了一身冷汗,此时被风一吹,感觉有些冷了,赶紧转身回到马车上。   “即刻启程!” 第73章 大典前的准备   皇宫里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红灯笼,尤其是池清宫和邢菲即将入住的立政殿,宫女太监们脸上也都是高高兴兴的,好像不怎么开心的只有元青青一个人。   元青青前一天晚上刚刚返回皇宫,邓三福又来告诉他说马车里边有一枚淬过毒的暗器,直接扎在了元青青坐下时脑袋高度的车厢上。一天的紧张行路再加上被黑衣人袭击的惊悚,元青青已经累了,把阮一叫出来督促他彻查此事以后,倒头就睡了,甚至都没有精力叫池北进来陪着。   第二天一早,太后就派人来请元青青,说是册封典礼上穿的衣服已经做好了,请皇上试试合不合身,不合身就赶快去改。   元青青在睡眼朦胧中被邓三福叫了起来,打着呵欠任由宫女们在自己身上穿衣服。   “皇上,是否合身啊?”邓三福看元青青闭着眼睛,已经快要摔倒,赶紧上前去扶着。元青青已经是站着睡着了,把头往下垂着,睡得甜美。   邓三福只好再次开口:“皇上?皇上?皇上!”   元青青成功被最后惊醒,一脸睡意未消的表情,迷茫地看向四周。   “衣服是否合身?”   元青青抽出手,在腰上拉了拉,然后又抬抬胳膊动动腿,摇脑袋:“胖……”   邓三福赶紧一招手,宫女们立刻一拥而上,又把这身新衣服从元青青身上扒了下来。元青青没了束缚,直接重新爬回床上,呼呼地睡去了。   邓三福无奈,只能让小旗子守着人,自己往天地殿去了一趟,告诉已经在等待上早朝的朝臣们皇上昨日受到了惊吓,再加上车马劳顿,今日早朝就不上了,大家可以自行散去。   大臣们都没有说些什么,但是很快,皇上不愿来上早朝的消息就在他们之间传开了。而这一切元青青都不知道,等他睡了一觉醒来,舒舒爽爽地伸了一个懒腰,再一看门外艳阳高挂,马上就急了,跳着就下来找衣服穿。   邓三福在门外听到声音,推门探头进来查看情况,然后赶紧进来扶着正在穿鞋子的元青青。   “皇上这是急什么?”   “早朝早朝!要晚了!你怎不来叫朕?!”元青青一边抓紧时间,一边批评邓三福不称职。   邓三福从旁边拿来了元青青的常服,无奈道:“奴才自然是叫了皇上的,早间还试了十日之后册封典礼需要穿的新衣,只是皇上在试完之后便重新睡下,任凭奴才再怎么叫就是不睁眼。”   元青青动作静止,半晌才抬头:“晚了,完了,这下朕就成了不守时的君上了。”   “皇上也莫急啊,奴才早间已经去天地殿告诉各位大臣皇上昨日饱受惊吓,因此需要多多休息,大臣们也都表示理解。”   “当真?”元青青眼睛发亮。   “老奴不敢诳瞒圣上。”   “那就好。”   元青青拍拍胸脯,原来上朝时晚去了一会儿,几位老臣的脸就拉得老长,脸色也不怎么好,总能把元青青吓着,第二次铁定去的特别早。没想到原来托辞说身体不好就可以了啊。元青青偷笑,感觉掌握了一项特别技能。   “既然皇上起来了,不然到太后那里去一趟,已经差人来看过好几次了。”   元青青叹了口气,一回来就事儿多,但也只是抬抬手臂:“备车。”   太后见到元青青来了,精神就特别好,拿来了一本小册子,照着开始给元青青说着在他前往行宫的这一个多月里自己为皇后册封典礼的准备情况。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元青青听得昏昏欲睡,还好有一壶浓茶吊着,才没有睡过去。   “皇上可还想到有什么要准备的?”太后念完了自己的准备,一脸欣慰地看着元青青。   “嗯?”元青青一晃神,“尚未想到,母亲准备得相当全面,朕佩服之极。”   太后满意地笑了,眼角的鱼尾纹也多了些,毕竟还是岁月不饶人。   “皇上满意就好,哀家毕竟也是过来人,还是知道些的。这几日皇上也要多去立政殿转转啊。”   “嗯?已经搬去了?”   “是啊,反正早晚要搬的,早在皇上还未回来的时候,哀家就已经派人把立政殿打扫好了,邢贵妃……皇后的东西也都基本上搬了过去。”   “原来如此。”元青青扯出一个微笑,干巴巴的,“有劳母亲费心了。”   “不费心,皇儿真是长大了,都要有皇后了……”太后感慨了一句,相当慈祥地看着元青青,而元青青则是如坐针毡,找借口想要离开。   “朕今日和昨日的奏折还未批阅,若是误了大事,那些个大臣又要闹了。”   “好,哀家今日有些发热,就不送皇上了。”   “母亲身体不好?”元青青脚步顿了一下,止住了准备离开的脚步。   “也无甚大事,只是前些时间有些操劳,旧疾犯了罢了,皇上不用担心。”太后揉揉眼角,表情轻微不适。   “朕这就让御医来瞧瞧,再让厨房做些进步的汤食。”元青青眼神一瞟,邓三福马上会意。   “有劳皇上关心了。”太后的笑容重回脸上,“皇上既然忙的话,哀家就不好再多留了,还是希望皇上能抽时间到立政殿逛逛。”   “嗯,朕知道了。”元青青抽抽嘴角,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旧疾复发,还是想要再提醒自己多到立政殿去看看。   元青青正在南书房里看奏折,朝臣们果然还是有提意见的,尤其是几个自诩气节很高的老臣。说元青青甫一上任,就跑到行宫去消夏避暑,虽有批阅奏折,但毕竟没有见过大臣么,无法交流治国之见。   元青青撇嘴,把这样的奏折都甩到了一边,等会儿集中处理。   “皇上。”   阮一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了进来,悄无声息地落在元青青面前。   “查出来了?”元青青已经是见怪不怪了,甚至手中的朱笔都没有抖上一抖。   “只查到了十关府一小令,在押往皇城的路上咬舌自尽,线索尽断。”   元青青皱眉,但手上动作不停,字也练得比之前好了不少。   “薛正信近日可有异动?”   阮一:“仍是同一些大臣来往密切,但多是饮茶颂诗。”   “查查有没有和那十关府小令联系之处。”   “是。”   阮一又准备飞走,但却被元青青叫了回来。   “邢征远现在何处?”   阮一一怔,抱拳答道:“十关府。”   “?”元青青也是一愣,这次手里的动作停了,抬头看着阮一,“怎会在十关?”   “十关处于自西北前往皇城的必经之路上,可选择于此地歇脚。”阮一本来没有多想,但是元青青问的这一句让他觉得还是有必要再查查的。   “嗯,倒也合理。”元青青点头,指了指旁边的一堆奏折,“那些人,都查查。”   “是。”阮一挠了挠头,他一看字就头疼,但在元青青的要求下还是硬着头皮上了,也是头一回在皇上身边待这么长时间。   等他总算看完了,元青青又开口:“那几个娃娃怎样?”   “已经开始外出训练。”   “不错。”元青青颔首,“找个能领头的,带来给朕看看,不急。”   “是。”阮一飞走。   邢征远很快就进京了,阮一也回来报告说暗卫们进十关府抓那个小令的时候邢征远也是刚刚才进十关,此事应该和他没什么关系,而发奏折上来的几个大臣多数也都是清官,只是年纪已长,又是前朝老臣,难免觉得元青青这个新皇上呢资历尚浅,想要严厉一些。   元青青已经听说了邢征远进京的消息,做好了接见他的准备,没想到他居然先去了皇陵看元乾明,而轮到拜见皇上元青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末将参见皇上。”   元青青一抬手让他站了起来,脸上带笑:“邢将军辛苦,西北大捷,保我大璟边疆安定,值得嘉奖。”   “此乃末将分内之职,无论嘉奖。”邢征远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肯定还是期待着奖励的。   又聊了几句,邢征远便说起了三日之后就要进行的皇后册封仪式。元青青点头,表示希望他到时候站在百官最前列。   邢征远自然是眉开眼笑地同意了,盘算着自己成了皇丈,地位又是高长,那西北将军的位置应该会更为稳固一些了。   皇后的册封仪式很快就开始了,邢菲怀着激动的心情和元青青一起走上了天地殿长长的台阶,站在殿门前接受众臣的朝拜,眼神明媚,一如初秋晴朗的天气。   然后两人相对而站,一般这个时候都是要说些什么的,但是元青青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讲些什么,本来让邢菲当皇后就是为了拉拢邢征远。   反倒是邢菲笑了笑:“此后,皇上治理天下,臣妾为皇上管理后宫,让我大璟能民生繁盛,国家兴旺。”   “甚好。”元青青想了半天,也只是憋出了这么两个人。   邢菲本来是看准则元青青笑的,眼神冷不丁就瞟到了后边站着的池北身上,就再也挪不开了。   池北今日穿的是元青青特意又让新做的侍卫装,但却又有几分和将军的铠甲类似,暗绣的金线在阳光下反射着金光,在让元青青倾心的同时,也成功抓住了邢菲的心。 第74章 邢征远在皇城   “看什么?”   因为自己背后就站着池北,而邢菲又朝着那个方向看去,心里莫名就有些紧张。   “嗯?没,没看什么,只是没想到今日天气如此之好,阳光有些刺眼。”邢菲眯了眯眼睛,重新看向了元青青。   元青青扭头看了眼太阳:“倒也是,秋日很少能见到如此灿烂的日光。”   “看来老天也在祝福?”邢菲歪了歪头,难得地少女情怀了一把,眼神却仍是在一瞬间看向了后边的池北。   元青青没有注意到邢菲的眼神,而是转身朝向了台阶下的大臣们,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这个感觉,以后可能就没有这种机会了。   而邢菲则趁此机会多看了池北几眼,对于她而言,池北是一个完全不听的男人类型。邢菲的父亲对于她来说是一个比较陌生的角色,真正较多的联系还是在自己进宫之后;而哥哥邢林是个大老粗,完全没得提;而元青青则是高高在上的人,再加上完全没有过亲密接触,因此还是有些敬畏之情的。   而池北,身份不及邢菲,身材和面庞完全是个成熟男人模样,并且还救了她一命,自然会倾心有加。并且在行宫的几日时间中,邢菲总会找借口到元青青寝宫外晃悠一圈,总能看到池北挺拔着身子骨站在门前,侧脸无比英俊   因此,邢菲便上了心,回来的路上也想多看看他,但却遗憾地发现池北只是跟在元青青的马车旁边,只能摇摇头,默默在车厢中想着前几天积累下来的面孔印象。   等到册封大典结束之后,元青青和邢菲先回到了天地殿中歇一下脚,而朝臣们也都散开了。   “瑾王请留步。”   元源不像多和大臣们说话,一结束就马上往外走,但没想到还是被人盯上了,并且这个声音还有点熟悉。   邢征远虽然远在西北,却是早就得知了元源这个三皇子的种种“事迹”,因此心中早就升起了想要认识的心理。而这次大典上,元源站的位置要比邢征远靠后,又是低着头,完全看不清相貌,邢征远就只好打算等大典结束之后亲自去找人聊聊了。   却没想到元源一转身,邢征远就傻眼了,原本伸出去的手也僵在了半空中。   “邢将军可有何事?”   元源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完全没有一丁点惊慌的意思,反倒是邢征远有点不知所措。   “呃……”邢征远也算是个久经沙场的大将军,但也完全没有料到几年前那个跟着太子去往西北的就是已经出名了的三皇子,“久闻不如一见啊,瑾王爷……”   元源一笑,觉得邢征远肯定是吃惊了,没想到当初见到自己还真没起疑心。   “邢将军过奖,本王也是难得能目睹西北将军真容。”元源丝毫不提当年之事,似乎是根本没有经历过那年的事。   邢征远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瑾王当真是贵人多忘事啊,难不成忘记了当年曾有的一面之缘?”   元源恰到好处地露出来了吃惊的表情,蹙着眉头:“邢将军此言差矣,不知本王何时同将军见过面啊?还求详解。”   邢征远也吃惊,开始疑惑自己的眼神:“莫不是认错了?不应啊,王爷可是于四年前去过西北?”   “四年啊……”元源眯眼看了看太阳,当真是有些刺眼,“年份有些久远啊,不过依稀记得当年是在城外行宫中静修啊,未曾去过西北,因此便也错过了同邢将军见面的机会啊……”   邢征远只好点头:“是是是,怕是记错了,不过今日得以一见,瑾王倒真如传闻中一般温文尔雅,老夫自愧不如啊。”   元源也笑了笑,但笑意完全没有进入到眼睛深处:“邢将军又怎么自称是老夫了,明明是正值壮年,我大璟还仍需要将军的领军护卫啊。”   “自然自然。”邢征远尴尬地笑了笑,被元源的几句话弄得有些莫名其妙,决定回去之后赶紧找人调查当年的真相。   元源欠了欠身,但下巴仍旧是向上扬起的,看起来非常高傲,但礼节却好像还是非常周到,和邢征远告别之后离开。   第二天,元青青就把邢征远请进了宫中,想着让他和邢菲好好见上一面,以后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上了。   准备了一下,元青青也准备过去“赴约”,没想到元源来了要见他。   “大哥。”等到南书房里的外人离开,元源才开口,“昨日邢征远找了我。”   “昨日不是大典?他还有时间到你府上去?”元青青整了整衣服,一声金黄龙纹,硬生生把他的小身板衬出了英武的气质。   “非也,大典之后被叫住了,似乎是认出了当年跟大哥一起去的昭原。”   “你怎么说的?”   “当年在行宫之中静修,并未去过西北。”   “那不就成了?”元青青没放在心上。   元源却是摇头:“邢征远怎会直接相信,肯定要自己调查一番,当日父皇并未告知行宫中的守卫,因此——一查便知。”   元青青转头看一眼,不解:“就算是查出来了,三弟不承认他也没辙啊。”   “总觉得不大妙……”元源摇摇头,表情有些纠结。   “莫想了,他若是问来,朕就说不是——成了!”元青青重新抿了抿头发,瞄了眼铜镜,好一个精神的小伙子,“今日还有事,三弟若是不要紧,改日详叙。”   “既然如此,小弟就不打扰大哥了。”元源仍旧是摇摇头,感觉邢征远叫上自己这件事就有些蹊跷,肯定是有什么事,不过被一时间的惊讶给憋了回去。   邢征远首先是趁着元青青没有来到,先和自己闺女打听:“小菲,你可知四年之前皇上去往西北时,瑾王身在何处?”   邢菲眨眨眼,撒娇道:“小菲同父亲许久不见,父亲怎么一上来反倒不关心女儿?”   邢征远皱眉,大胡子显得很凶狠:“莫打岔,问你话就说!”   邢菲嘟着嘴,想了半天,总算是找回了点记忆:“似乎说是惹得明帝不高兴,被派到行宫思过去了。”   “当真?”邢征远皱眉,但又很相信自己的眼睛,坚信自己当年看到的就是元源,而不是其他什么小厮,“不应该啊……”   “父亲大人在想什么?”邢菲好奇。   “嘘!家国大事,女人莫问!”邢征远还是把邢菲当成当年自己离开时候的那个小姑娘,没有把她当成皇后。   邢菲撇嘴,但也不敢反驳,心里对邢征远很是敬畏。好不容易听到元青青到来,赶紧到门口迎接,为的就是能够趁机远远地看上池北一眼,虽然面容有些模糊,但也已经很满足了。   其实三个人凑在一起,也没有什么能够共同商议的话题,最后还是邢征远把邢菲支使到了一边,自己和元青青聊了起来,就是报告一下此次作战有多么凶险。   元青青听得听入迷,刚想要大加赞扬,但是转念一想——“邢将军当真是勇猛异常,不愧被称为西北将军啊。而且也幸好邢将军领兵有方,不然我大璟西北军足二十万人,倘若真是输了此战,倒真有些被人欺辱之称了。”   邢征远的脸色突地变了,像是一尊石像,而且还是长了些青苔的,说不出话来。   元青青笑了笑,伸手拍了拍邢征远的肩膀,惊讶于手下的坚硬触感:“朕要大大嘉奖邢将军,不知爱卿想要些什么啊?”   邢征远咳咳了两声,掩饰一下自己的尴尬:“作战取胜自然是末将是职责所在,况且这次外夷军队骑军作战骁勇,极其熟悉地形,因此西北军损失较之前稍有些惨重,因此末将还是请求皇上可以增加饷钱以安慰士兵及其家属。”   “这自然是应当的。”元青青点头,这个不用邢征远说他肯定也是知道的,“除此之外,将军还有什么想要的?”   邢征远当然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没有没有,士兵当如末将家人,士兵安好,末将心中自然满足。”   “好!”元青青抚掌大笑道,“好啊!”   反正不管是不是真心的吧,反正邢征远既然这么说了,那他就可以少给一些东西,权当是额外奖励了。   册封大典之后,邢征远又在皇城里停留了□□天的时间,其中不过用了两天时间就搞明白了当初跟着元青青去西北的的确是元源,也没有再道府上去摆放,只是在上朝时见到时点头打个招呼。   在他离开的时候,元青青亲自把人送到了皇城外十里的地方,并且直接从国库里取出来了士兵们的饷银交由邢征远带回西北,还剩了“护镖”的人力财力。   元青青的皇帝生活似乎在邢征远离开之后就正式踏上了正轨,全国各地虽然小事不断,但好在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元青青也总算是能送了口气,但仍旧是没有到后宫的各位妃子处去过,最多去看一看太后,每天夜晚基本上都在池清宫度过。   池北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每天晚上也能迅速入睡,第二天早早起来,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到门外站岗。   只是有一天—— 第75章 把人调走了   池北刚刚把上衣出去,露出来了精壮的上身,元青青情不自禁地往前迈了一步,然后室内就猛地暗了一下。   元青青愣住,扭头去看灭了一半的蜡烛。池北则是迅速拿起了刚刚被放在床上的雷落,把元青青挡在床边。   紧接着另一半蜡烛也灭了,整个室内只剩下了从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即使室内的火盆烧得热乎乎的,但感觉却也是冷冷清清。   元青青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抓着池北的裤腰又往后躲了躲,好半天才适应了室内突然变暗的光线。   “皇上。”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元青青愣了愣神,听出来了是谁,“事出紧急。”   元青青摸了摸鼻子,身上的鸡皮疙瘩慢慢退了下去,拍拍池北的肩膀:“你先在屋外稍候片刻。”   此时池北也想明白来的人是谁了,松了口气,转身在黑暗中朝着元青青一弯腰抱拳,连外衣都没有穿就走出门去。   随着木门吱扭吱扭两声,有两支蜡烛被重新点亮,元青青得以重新看清来人的脸,果然是阮一。   “什么事这么急?等不到明晨?”   “属下罪过,求皇上赎罪。”阮一跪在地上。   “先说话。”元青青已经只剩了里衣,拿过了旁边外衣随便套上。   “右丞薛正信府中自后门刚进三辆马车,均以黑布罩之。”阮一也是刚刚接到汇报就冲进宫来了,但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只好冒着被元青青杀头的危险打扰了两人的独处时间。   元青青眉毛抖了一下,在明明是不穿衣服也不会觉得冷的室内莫名地有些发抖:“何物?”   “请皇上允许属下令阮七前来。”阮一自己是在宫里守着元青青的,没有离开池清宫半步,只能让外出的暗卫进来汇报。   “嗯。”   元青青话音刚落,就又有另外一个人不知道从哪里飞落在了地上,衣服和阮一的一样,应该就是阮一所说的阮七了。   “禀报皇上,右丞薛正信府上看管颇严,属下只找到时机查看其中一车,确为兵器无疑,其余辆车尚不确定。”   元青青点头:“之前的呢?”   “之前?”阮一音调有点变化,但马上理解了元青青说得是什么,“之前运来的兵器并未发现被运出,应当还留存与右丞府后院。”   元青青点头,眉头开始锁得紧了一些,沉思了一会儿:“找时间进入放有兵器的屋内查看情况,明确份数后便即刻来报告。”   “是,属下告退。”阮七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汇报完情况之后直接飞走。   但是阮一却没有离开,元青青已经准备亲自出门去叫池北回来了,看到阮一一动不动跟一尊石墩子一样,疑惑道:“还有何事?”   “禀报皇上,事关后宫,实是属下无意探之,不敢妄言。”阮一有些两股战战。   元青青皱眉,自己许久不到后宫,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说。”   “自行宫归来之后,皇上身边旗公公似乎同皇后接触颇为密切,而近日皇后同邢征远写信也联系也颇为密切……”阮一虽然在元青青面前是不会加上自己的看法的,但还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因此宫中的事情联系了一下,觉得有些不妥。   “哦?”元青青挑眉,倒是不大相信小旗子居然会背叛自己,“再观察着,将其两人对话告知于朕。”   “是,属下告退。”阮一把事情汇报完了,不用元青青吩咐,直接就告辞离开了,相当有眼力见儿。   元青青亲自到门口开了门,池北果然是守在台阶上,背对着大门,肩膀上洒落了一片银色的月光,特别梦幻。   池北听到了背后的动静,扭头来看,在元青青眼中,池北的眼睛也不知为什么闪着光。   “皇上。”   “进来。”元青青退了一步进门,池北也跟着进来。   时间已经快要进入晚秋了,池北又是裸着上身在外边站了这么半天,身上早就已经冰冰凉凉了。元青青也想到了这一点,把自己的身上披着的外衣拿下来踮着脚尖搭到了池北身上。   池北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甚至还弯了弯腿,让元青青能够够得到。   元青青如愿以偿地在池北身上搭了衣服,不小心的身体接触让他微微吃惊于池北身上的冰凉。   “去火盆边烤烤吧。”   “是。”池北蹲在火炉边,元青青也就跟着过来了,没蹲多久就觉得腿酸了,索性盘腿坐在地上。   池北见状,也照着做了,两个人刚好坐了对面。   “皇上。”   池北难得的主动开口说话让元青青吃惊,就像是天上掉了个金疙瘩,刚好落在了他面前。   “说!”元青青忍不住往前凑了凑,下巴被火光烤得通红。   “皇上还请往后去些莫要被烤伤了。”池北伸手示意了一下,然后把外袍放在一边才说话,“属下请求能够进入御林军。”   “呃?”元青青本来是完全陷在惊喜之中的,被池北的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诶?”   “属下甘愿前往御林军中,守卫皇宫安全,护得皇上无恙。”池北仍旧是低着头,额前的碎发垂下,快要被突然冒出的火苗燎到。   “为何做的好好的,突然说要到御林卫中去……”元青青自然是不愿意的,到御林卫了之后自己再每天晚上把人叫过来就不大方便了,总会有好事之人猜出些什么的。   “属下心之所属,还求皇上同意。”池北的皮肤被火光笼上了一层红光,相当火热,看得人浑身燥热。   元青青舔舔嘴唇,想要先糊弄过去:“此事……容我思考几天……”   池北抿了抿嘴唇,眉头皱了皱:“是……”   “先睡吧。”元青青率先站起了身,却弯腰摸了摸池北的肩膀。   “是。”池北的嘴部肌肉用力地嘬了一下,很快放松,在元青青微凉的手掌下站起了身,跟着上了床。   室内的两只红烛一点一点被消耗着,落下的帷帐中刚刚传出了一些声响,红烛的烛光就开始摇晃,又过了没多久就熄灭了,室内只剩下了火盆的微弱亮光,更加神秘。   十天之后,池北又提起了自己想要到御林军中去的事情,元青青舔舔嘴唇,这次是直接拒绝了,没想到池北居然直接跪在了地上。   “求皇上同意。”   元青青叹了口气,耐着性子解释:“若你到了御林军中,便不能日日到池清宫中来,即使你有时间,总会有好事之人发现端倪,进而发现此事,到时便不好交待了。”   但池北要的就是能够离元青青远一些,每天晚上都要到元青青房中,池北已经越来越觉得自己和那后宫之中的妃子们没有什么区别了。   “求皇上同意。”   “此事牵扯颇多,容朕再思考思考。”一般在池北面前,元青青都不自称为“朕”,但现在不想再提这件事了,便直接拿出皇上的名头来压人,“你起来。”   “是。”池北的脸皱了皱,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心情不好。   而没有过多长时间,元青青也发现池北的的情绪有些低落,叹了口气,翻身躺到了一边。在许久的静默后来了这么一句——   “为何当真这么想进御林军?”   池北闭了闭眼睛:“御林军可身着铠甲,随军队练武,而非……而非在后宫的女子之间来回。”   元青青挠挠头发,还是不想放人:“可你若到御林军中之后,便很难再到后宫来,时间一长,总会有人发现异常,到时,便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   “属下心意已决,还求皇上同意。”   池北觉得元青青有松口的意思,赶紧翻身下床,又是跪倒在地。   “罢罢罢,你若是想要如此,我便把你调去,若是传出了什么言语,再调你回来。”元青青始终是希望池北高兴的,只要是在自己能做到的范围之内。   “多谢皇上。”池北脸上露出了喜色,明显得元青青都能看出来,因此本来因为和池北相聚的时间要减少而变差的心情也爱屋及乌地变好了不少。   “不过莫急,调动还需几日时间。”元青青虽然同意了,但还是想要多把池北在自己身边留得时间长一些,再长一些。   “是。”池北点头,重新上床,在元青青身边躺好。   不过元青青现在也没有什么心情了,翻了个身看这池北的侧颜:“睡吧。”   第二天晚上,元青青才跟邓三福说要往御林军调两人,让他能多慢就多慢,但也要办。   邓三福试探着问了一下:“不知皇上想要调谁?”   “池北,还有那个叫罗源的。”元青青想着再调过去一个和池北熟悉的人,到地方之后也不至于过于受人欺负。   邓三福眼睛瞪大了一下,没想到元青青居然愿意把池北调走,难不成是已经过了新鲜劲,不喜欢了?   元青青只是叹了口气:“着手办罢……”   “是。”   邓三福看着元青青往池清宫走着的身影,看出了一丝从前不曾见过的寂寞,摇摇头,也叹了口气:皇上的心思,果然没几个人能猜得透啊。 第76章 果然没了精神   就算是元青青吩咐了事情要办得慢一些,内务府听说是皇上的要求,还是尽快完成了,然后眼巴巴地把消息交给了邓三福。   邓三福也不明白元青青的心思,直接就告诉了元青青。元青青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办完,惊讶于内务府的办事速度,便在自己这里压了两天之后才告诉了池北。   池北得到消息之后脸上又露出了难得的笑容,眼中还闪出了兴奋的光芒,也就是元青青在叹气,然后又跟池北说了罗源的事。   池北更是惊讶,没想到还能又熟悉的人陪同前往,对元青青有些改观了。   元青青还是默默地叹了口气:“明晨便去报道吧,同那个叫……叫罗源同道。”   “是,多谢皇上。”   “是要多谢我……割爱。”元青青则是明显的情绪低落,一直唉声叹气的。   池北尴尬着,不知道要说什么,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若是皇上需要,属下必定在第一时间赶到。”   “知晓知晓,这本就是御林军的职责嘛……”元青青忍不住嘟囔,心情就是不好,“唉,罢了罢了罢了,往后就没这么方便了,所以……”   元青青说完之后偷偷抬眼瞟了眼池北,盯着看他的反应,果然池北也抬眼看了一眼元青青,发现他也在只看自己时迅速低头。   “是。”   元青青这才终于露出了一丁点笑容,拍了拍床铺。   第二天晨起,池北很早就去池清宫找罗源,罗源睡眼惺忪着被许久不见的池北吓了一跳,好好揉了揉眼睛,而池北却没有准备留给他反应的时间。   “准备准备,到御林军中报道。”   “吓?!”罗源仍旧是一脸没睡醒的表情,不大相信池北的话。   “不去算了。”池北佯装要转身走,没想到这一次罗源竟然真的没有上来抓人。   池北往前走了几步之后没有听到背后的动静,疑惑地扭头来看,发现罗源还是站在原地,手里拿着铜脸盆,肩膀上还挂着毛巾。   “当真不去?”池北又问了一次,罗源才反应过来了。   “你当真?”   “何时诳你?”池北侧了侧身,展示了一下自己肩膀上打好的小包袱。   “诶?皇上看重你准许你进御林军也就罢了,怎还能带上我?”罗源自从进了宫之后也会想的多一些了,皱着眉头站在原地不动。   “不去便算了。”池北只有在这个从小到大的挚友面前才能够展示出来自己不为人知的一面,又是佯作要离开。   罗源赶紧紧赶两步把人拉了回来:“急什么?!时间还早,容我洗漱一番,换件新衣服动身。”   “给你一炷香,若是没有准备好,我便走了。”池北脸上有着隐隐的笑意,既是为了自己去到御林军中的愿望实现而高兴,也是因为不用再每天晚上都要进行那种事,总算是得到了解放。   罗源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洗了把脸,头发也好好梳了梳,不是像之前的日常巡逻一般随便绑个揪揪,打扮得神清气爽地站到了池北身边。   “走!”   一整天的时间,元青青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就算是在南书房里坐着,也不会和之前一样聚精会神地批阅着奏折,用了一个多时辰也没看几本。   邓三福看元青青似乎没什么心情,端来了一杯浓茶:“皇上不如先用午膳,养足气力之后再看奏疏?”   元青青叹了口气:“吃什么都补不足气力了……”   邓三福笑笑:“皇上怎么这么说,不如老奴让厨房熬了参汤为皇上进补一番。”   “不必了……”元青青撇嘴,晚上不用消耗的话,白天再喝这种东西自己肯定会降不住的,“去让瑾王过来陪朕。”   “是。”   元源来到的时候,元青青正靠在龙椅上养精蓄锐。等元源进门后,邓三福就相当识相地退了出去,留给两个人单独说话的空间。   “皇兄可是乏了?不然臣弟先行离开?”   元青青猛地把头从后边仰了回来:“留下!”   元源本来也没打算走,就是想引起元青青的注意,见成功达到了目的,就掂起衣服下摆,施施然坐在了椅子上。   “大哥何事?不过,怎不见了门外的池都领,难不成还舍得派任务出去?”元源也只是打趣一下,毕竟一般涉及到池北的事都会让元青青打起精神来。但这次却没能成功,得到的回答只是元青青满脸的郁闷。   元源发现了不对劲:“怎么?大哥还能把人调走?”   “去了御林军。”元青青嘟嘟囔囔,终于说出来了一句成句子的话。   “哦?”元青青挑眉毛,其实还是比较赞同这样的决定的,毕竟这样一来,元青青就会更有精力处理朝政,但该安慰还是要安慰几句的,“那大哥倒还真是忍痛割爱了啊。”   “……”元青青不答话,只是撇嘴。   “不过,人还是在大哥掌控之下嘛,什么时候再想见,把人叫来便是了。”元源自己倒了杯茶,品了品,点头——果然还是皇上身边有好茶啊,“不知大哥叫小弟来有何事吩咐?”   元青青仍旧是恢复了在元源进来之前自己的动作,指了指桌上放着的一堆奏折:“那一堆——看了,没什么的扣个印,有什么的一块告诉朕。”   元源无奈,但是看在元青青心情不好的份上,暂且帮了他这个忙,拿起奏折慢慢看了起来。   邓三福中间进来添了一趟茶,看到两人的分工也没说些什么,又默默地退了出去。   元源虽然看得不快,但因为中间没有休息,速度居然比元青青还要快那么一些些,最后只整理出来了两份需要元青青自己过目的。   “大哥。”   元青青发出了一声模糊的鼻音:“嗯?”   “有两份奏折还需大哥亲自过目,小弟实在是做不了主。”元源递了过去。   元青青就这么仰着头接了过去,把奏折举到眼前,读完了之后往桌上一扔,又拿起了另一份,这次读完之后直接贯到了地上。   元源自然知道那份奏折是谁的,也知道写的是什么,自然就知道元青青是因为什么不高兴。   “你说说,朕的私事他们也要管!不就是没有临幸过后宫么,算什么大事?!”元青青又开始嘟嘟囔囔。   元源用手指搓了搓下巴:“毕竟是皇上,关乎皇家血脉传承,右丞大人还是想得多一些的。”   元青青冷哼一声:“谁知道他到底是安的什么心!”   元源笑了笑,看来元青青也知道了一些事情啊,或许比自己还多了不少呢。   “皇兄还是应当稳住右丞大人的心,毕竟他在朝中门徒颇多,势力不小。”   “哎……”元青青今天都在叹气之中度过,“势力当真不小啊……”   “皇兄也莫要担心,就算是势力再强,也总归是敌不过我大璟的精兵数万的。”元源对于文臣不怎么担心,只是觉得封住他们的嘴有些难度,真正有威胁的还是那些手握兵力的武将们。   “嗯,希望啊……”元青青叹得一口好气,在另一份奏折上批了几个字,在薛正信的奏折上只是盖了个印,表示已阅。   在池北被调去御林卫十天之后,元青青终于忍不住了,让邓三福去问了巡逻的时间,刻意在那个时间到那个准确的地点散步,总算是见到了池北一面。   刚见到元青青,御林卫们立刻全体跪下,池北排在队伍最末,又是低着头,元青青看不清他的脸。再加上皇帝出行,即使是在宫中,跟随的人也不会少,元青青不敢直接把池北叫过来,只能看看他头顶的发旋,在心中回想一下那张自己摸过无数遍的脸庞,遗憾地把人放走了。   池北带着御林卫的金灿灿头盔,从元青青身侧走过,没有扭头去看,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那个已经十天没见过的小皇帝。   元青青着迷地冲着御林卫远去的方向看了半天,直到前方的队伍转了个弯看不见了池北才怅然若失地转身返回南书房。   “今晚让池北来池清宫。”   路上,元青青实在是忍不住了,小声冲着邓三福吩咐道。   “是,老奴这就去通知。”   “对了,找些掩饰,莫直接把人拉来。”元青青不太放心,又多吩咐了一句。   “是,老奴定会谨慎为之。”   入夜,池北果然来到了池清宫中,和之前的不同就是穿着变成了御林卫的铠甲,头盔已经取下,拿在了手上。   元青青赶紧迎上去,一眼就看到了腰间别着的刀——不是雷落。   “怎……不配着雷落?”   池北直接单膝跪地:“御林卫须统一配刀,还请皇上赎罪。”   “原来如此……”元青青默默点头,“你将雷落放好,总会有配上的一天。”   “是。”池北低头,身上的铠甲有些厚重,脱下的时候不是很方便,元青青也主动上手帮忙,总算是扒掉了一层金属皮。   “身上怎有青紫?!”   等池北把上衣脱掉,元青青一眼就看到了肩膀上的淤青,心疼地摸了上去。   “练功时留下的,还算正常。”池北没有放在心上,因为罗源身上的淤青比他还要多得多,但还是抹不去元青青眼中的心疼。   池北也不知道自己说什么可以让元青青不再担心,所以只是沉默着。元青青还是心酸,本来好好一个人,送过去了再回来身上就受伤了,心里肯定不是滋味,就让邓三福火速去御医处拿些外用的药膏,亲自在池北肩膀上细细涂了一层,才算是放宽了心。 第77章 似乎是被发现了   池北又是在池清宫度过了一夜,不过倒没什么人觉得有不对劲,因为元青青下令要求御林卫中的侍卫每天要派出一人到池清宫前站岗,而池北和罗源因为之前有经验,便作为头两个人被派了过来。   不过这样的弊端就是——元青青一定要等着排到了池北的班,才能够见到那个心心念念的人,不然在其他的时间,门前守着的都是完全陌生的御林卫士兵,见到元青青时的问好也都是冷冰冰的。   又到了开春时节,元青青一道命令发了下去,池北就变成了御林卫中他所属的小队的副队长,而同时一道关于御林卫副队及以上职位可以自佩刀的命令也同时到了军中,池北自然而然地带上了雷落。   “皇上。”   元青青难得有一丝清闲,正在南书房看书,阮一的声音就突然在身前响起。   元青青动作不变:“近段时间以来,似乎出现得很是平凡啊。”   阮一的确没几天就在元青青面前出现一次,汇报的事情都还不少,似乎朝中的局势相当不稳定啊。   阮一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觉得元青青和之前的元乾明大不一样,但又说不出来是什么地方不一样,只是感觉似乎……更和蔼可亲一些。   “属下罪过,打扰皇上休息。”   “无妨,有正事便可。”元青青放下了书本,端起来茶杯抿了一口。   “是。”阮一恢复正色,报告道,“礼部侍郎董秀敏府中近日异动颇多,宵禁之后仍有不明身份认识进出,均已黑斗篷遮身,行迹诡谲。”   “哦?江湖人士?”元青青眯了眯眼睛,心里对江湖人士还挺好奇的,只是好像他们向来和朝廷都不站在同一战线上。   “尚且不明,按照进出人数推算,每晚留于其府上之人应不足十人,且对城中布局颇为熟知,暗卫鲜少能找到黑衣人归处和出处。”   “接着查,如若可以就绑回来一个问清楚,但尽量莫要打草惊蛇。”   “是。”阮一顿了一下,“皇上可还记得一日说要同十二小暗卫中领头之人见面?”   “嗯,选出来了?”   “是。”   “领过来吧。”   阮一直接直起身子拍了下手,就有一个要小一圈的影子从房梁上落下,并排跪在阮一身边,声音稍显稚嫩。   “属下拜见皇上。”   “抬起头来让朕看看。”元青青说完话才觉得这句话似乎说的对象不是多合适。   但小孩儿也照做了,一张脸庞写满了坚毅和不屈。元青青脑海中对当初那十二个小孩儿的记忆已经没有了,而特意挑选的普通相貌也让他没有一点印象。   “你是……几月?”   “回皇上,属下名为阮正月。”   “哦,老大啊……”元青青点头,年纪最大,怪不得功夫最好呢,“那便要更用心练功了。”   “是,属下必定谨记皇上教诲。”   阮一只是把人叫出来和元青青见个面,见完了之后就又让阮正月先行返回了,自己则还有些事情要和元青青说。   “皇上,旗公公同皇后的关系似乎更加密切了,常能碰到两人……似有金钱来往。”   元青青点头:“知道了。”   阮一很快告退,留元青青一个人在南书房里坐着发呆,其实皇上身边的公公和后宫的某位妃子来往密切互帮互助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但坏就坏在小旗子知道元青青太多事,最重要的就是他和池北之间的事,万一小旗子真的把这件事情告诉了邢菲,那就彻底完了。   元青青想了半天,最终还是觉得小旗子应该不会这么没有眼力见,明摆着自己完全不喜欢邢菲,他怎么会上赶着去找那个女人。   最终,元青青还是决定相信小旗子一下,暂时不动他,以后再说。   “皇上,太后说您近些日子都没去过慈寿宫呢。”邓三福试探着说了一句。   “朕朝务繁忙,自然是没那些时间的,以后得了空闲自然会去看看母后。”元青青面不改色,手下也不停。   “太后还说您也没到后宫其他妃子处去过,就算是立政殿都没承过皇上的恩泽。”邓三福继续试探。   “啪——”   元青青把笔一摔,邓三福赶快到书桌前面的空地处跪下:“老奴失言,还请皇上赎罪。”   “邓公公也是伴朕多年的人了,怎么这些事情还要真亲口说出来,以后莫再提了。”元青青面无表情,重新拿起了笔,“今夜换池北到池清宫前站岗。”   “是。”邓三福也不敢说池北明明大前天刚刚来过,只能亲自去御林军中传令。   而池北得知消息之后也没说什么,点点头就穿好衣服走了,留下一众御林卫的士兵们小声议论,罗源得意:“看到没?我说的吧,皇上就是看重我池兄弟!”   渐渐的,元青青发现自己就算是经常把池北换班到池清宫来站岗也不会有人说些什么,索性直接把池北定为了固定人选,让他白日里在宫中的巡逻减少一些,从而晚上更有精力。   罗源完全是个粗线条,肯定什么发现都不会有,还是相当单纯地在御林军中间宣传池北是他兄弟,下巴仰得高高的,天天脸上都挂着笑。   池北本来在御林军中不算是开朗活泼的,但是就凭着他的踏实肯干还是朋友不少,平时不巡逻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也经常展现出来。但自从重新在池清宫前站岗之后,原本终于出现的笑容也突然减少,整日里独来独往,没过多久就不怎么合群了。   “我说池北啊,你怎么明明有时间也不跟兄弟们到院里玩了?”罗源走进屋里来,因为在初春时节玩了抵角而出了一身的臭汗。   池北斜躺在床上,手里拿着御林军的常规佩剑,在明媚的春光里反射出刺眼的亮光。   “你去玩吧。”   “别啊,大家都觉得你被皇上重用了之后就高冷了许多,不怎么理人了。我说当然不是啊,但你也总得表现一下吧。”罗源拍拍池北的肩膀,顺着胳膊抓到了手,想要把人拉起来。   “我不去。”池北拒绝,抽回自己的胳膊,纹丝未动。   罗源无奈,搬了张椅子坐在床边,眼神落在了池北手中的剑上:“怎么不拿你那把剑,漂亮得多。”   “不舒服。”池北用了简单的三个字回答。   “不舒服?!”罗源惊呼,从凳子上挑了起来,“大爷啊,南宫星剑的剑你要是再不舒服,谁的剑还合你的手?!你要是不要,给我算了!”   池北能感受到枕头下边的坚硬触感,也知道是什么,但就是突然被灼热的感觉烫得坐了起来,把罗源吓了一跳。   “又想做什么?”   “没什么,出去玩吧。”池北突然起身,还率先出了门。   罗源是完全不知道池北在想些什么了,喃喃自语:“难不成在皇上身边待得久了,也会做出些看不透心思的事来?”   “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元青青大白天很少待在池清宫,但因为前一天晚上似乎把腰扭了一下,第二天上完早朝就又回来了。   “让她进来。”   元青青从床上坐了起来,揉着自己的腰往椅子边走,他刚刚坐好,邢菲马上就进来了。   “听闻皇上龙体有恙,臣妾马上就过来了,可还安好?”   “还好。”元青青微微颔首,“何事?”   邢菲看了眼元青青身边站着的邓三福,邓三福马上就会意,低着头退了出去。   邢菲才又开口,声音变得娇滴滴了一些:“皇上已经许久没来过立政殿了,不过也莫要说是立政殿了,皇上连后宫都鲜少踏进一步呢。”   随着邢菲的话音渐落,元青青的脸色也慢慢变冷了。邢菲马上有眼力见儿地闭上了嘴,但表情还是忍不住想开口劝劝元青青。   “自是不提后宫得宠之事,但是皇上为我大璟考虑,也应当多多临幸后宫啊。”邢菲显得相当识大体,但元青青仍旧是不搭茬。   邢菲叹了口气,掂起茶壶给元青青倒了杯茶:“若是皇上不想听这事,臣妾便说些别的,听闻皇上近些日子让御林卫进了临近后宫之地,众位姐妹们都有些担忧……”   邢菲顿了一下,看了看元青青的脸色,和之前没有什么变化,就接着说了下去:“现在又听闻皇上对池都领……哦,如今便是池队长相当青睐,日日夜间都令其守于宫门口处,倒不如重新调回皇上的贴身侍卫,倒也能天天见到嘛……”   邢菲之所以会说这个,自然是从小旗子那里得到的消息,也听闻了元青青近日心情不好,自然就想到了两者的联系。再者,要是池北重新回到元青青身边,自己见到他的机会还能多一些。   而元青青则相当敏锐地捕捉到了“池北”两字,神经高度紧张了起来。   “此事皇后又是怎么知道的?”语气已经严厉了起来。   邢菲听出了不同赶紧跪下:“臣妾多嘴了。”   “哼!既然身处后宫,就管好后宫的事,前朝的事不用女人插手!”元青青眼神阴暗了一些,“好了,朕身体不适,要休息了。”   “是,臣妾告退。”邢菲简直都想要扇自己巴掌了,怎么提了明明不该自己管的事,现在可好,皇上不悦了,肯定不会再往立政殿去。   元青青背对着大门负手而立,深深地吸了口气:看来,小旗子必须要赶在他说出更多事情之前解决了。 第78章 “流言”四起   小旗子是在从南书房前往池清宫的路上直接被人往嘴里塞了一大块布,然后用布袋子套着头带走了,再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就像是小鸡一样被老鹰捉走了。   等到小旗子的头罩再被揭开的时候已经看不见了光明,像是被关在了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手腕脚腕也被大铁链子锁在了木头上,整个人呈现一个“大”字。   小旗子没用多久就适应了黑暗的光线,只有墙边桌子上放着的烛台还有着微弱的光亮,照出了几个黑影。   小旗子被扬起的灰尘呛得咳嗽了几声,但在恢复之后还是壮一下声势:“你,你们都是谁?!皇宫大内,天子脚下,竟敢如此嚣张!”   一个声音低沉着冷笑了一下,但是脸却没有出现在小旗子视线能力之内。   “旗公公知道很多关于皇上的事吧,甚至在皇上登基之前?”仍旧是那个声音。   小旗子点了点头,默默想到原来是找自己问皇上的事啊,又说了“登记之前”,小旗子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池北的事,但是咬着牙:“知道有怎样?!偏生就是不说!”   “哦?还挺有骨气啊,都不是个男人了,还能做些男人的事,让人好生佩服嘛。”仍旧是那个声音,带了几分轻蔑的笑意。   小旗子仍旧是咬着牙,看着轻微烛光下那些冷冰冰的刑具被一只大手拨弄来拨弄去,好像是终于挑到了一个称心合意的,脚步声朝着小旗子就过来了。   小旗子条件反射地闭上了双眼,却没有等到意料之中的疼痛感,好半天才鼓起勇气睁眼看看,没想到刚刚睁开眼睛,就看到黑影落下,在还没有来得及闭上双眼的时候疼痛感就已经到来,从肩膀蔓延到四肢,但还是死咬住下嘴唇没有发出声音来。   “不错嘛,挺能忍的。不过少了个部件,倒是有好些东西用不上了啊……”阴沉的声音似乎是有些遗憾,但马上情绪就又重新变得欣喜,“但也多了一些东西可以用哦,呵呵……”   小旗子眼里完全是含着泪的,嘴唇死死地抿着,想要憋住了,但很快就忍不住了,传出了杀猪一般的惨叫声,经久不消。   没用多久时间,阮一就又一次出现在了元青青眼前。   “如何?”倒是元青青先开了口。   “回禀皇上,已开口。”   “嗯,处理了吧,听到的人也是。”元青青在说出这句话之前还是有些于心不忍,不过再一想小旗子居然这么轻松就对完全陌生的敌人说出来了自己的事,那在邢菲面前就更不用说了,其实也是完全不知道小旗子受的是怎样的刑。   “回禀皇上,旗公公开口之时只有属下在场。”阮一也是想要尽量避免无谓的人员伤亡,毕竟想要再找来一个满脸横肉一身力气的施刑人也不容易。   “哦?那就算了,把人处理了吧。”元青青闭上了眼睛,突然感觉有些累,原来当皇帝就是这么一种滋味啊。   于是,整个皇宫之中就没人再看到过小旗子了,邓三福第二天就发现了不对劲,并且及时向元青青汇报,只不过元青青的反应让他不敢再开口——“嗯,知道了,以后莫要再提。”   邢菲没过几天也发现了不对劲,之前往往是不过几天,邢菲就会让贴身的小丫鬟莺莺去找小旗子一趟,这次把人派出去了居然没能找到,又让人在宫中各处找了,却都没有看到人影。   邢菲有些不知所措,猜到是不是元青青知道了自己和他信息交换的事情,所以把人调走了,也不敢再兴师动众地去找人。   但是,事情好像反而因此变糟了。   元青青仍旧是要池北每日晚间都到池清宫来站岗,自己也能抓住机会,好好温存一番,没想到宫中的流言就传了起来。   一日元青青醒得早,一翻身就看到了池北在默默往身上穿着铠甲,就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   池北听到声音扭头,声音不大:“皇上。”   “嗯?”元青青未完全清醒时的鼻音听起来有些可爱,“没事,只是你若是每日如此,体力可还跟得上?”   “还可。”池北低了低头,心里只希望着元青青说休息几天。   但元青青显然不是这么想的,站起身来朝着桌子走去,在迎面碰上池北的时候往后让了一下,手伸出抚上了池北的腹部,轻轻滑过,遗憾的是指间一片金属的冰凉触感。   “后厨备的有参汤,睡醒后去拿一碗补补。”元青青睡了一晚上,嗓子干哑,抿了口茶。   “这……不劳皇上费心了罢……”池北不愿意去,这样肯定会有很多人看见,而且后厨之人也会有良多猜测,眼神的猜疑和指指点点也是避免不了的。   元青青轻笑:“难不成还想我亲自给你送去。”   “多谢皇上美意,属下可以自己前往后厨。”池北赶紧低头,选择了相对来说危险系数小一些的。   元青青满意颔首,手掌向上移,摸到了池北的脸上,然后踮脚凑了上去。池北见状,微微低了低头,好让元青青能够够得到自己。   元青青心满意足地“啵——”了一口,重新回到床上,身上没穿衣服还是有些冷的。   “属下告退。”池北抱拳,退身出门。   在元青青被一众宫女伺候着洗漱穿衣时,面前的茶杯突然被投入了一个东西。   “?”元青青低头查看了一下,似乎是个小铁丸,皱着眉毛有些不解,抬头看了看,意料之外地看到了阮一的脸一闪而过。   元青青知道这又是有事要告诉自己,就挥挥手让身边的人都退下。果然,阮一立刻飞下。   “大早上的,什么事?”   “回禀皇上,宫中流言四起,说是……”阮一略有些紧张地舔了舔嘴唇。   “说就说,又不是你的事端。”   “是,宫中流言说是皇上喜好男色,故而不眷恋后宫嫔妃……”阮一还是没敢说完。   “从何处传来的流言?!”元青青手指窝在茶杯上,指节有些发白。   “尚未有定论,昨晚尚无什么大事,今日晨起便传遍了,似乎太后也知道了此事。”   “查出来从什么地方开始传的,迅速封锁消息,不能传到宫外。”元青青沉着应对,就跟早就想好了一样。   “是。”阮一没有起身,“还有……似乎……也传出了同御林军队长池北相关。”   “!!!”元青青猛地抬头,满脸震惊。   阮一跪在地上不敢说话,虽然不是自己传出的事,但当时小旗子招的时候的确是自己在场的,就怕元青青认为是自己把消息泄露出去的,   而元青青也的确想到了:“小旗子招供之时不是只有你在场么?怎会传出?”   “属下确认当时只有自己在暗室之内,暗室极为隔音,室外之人绝无可能听到。”阮一也有些费解,但确认应该不是自己这里出的问题。   元青青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头脑冷静下来,之前明明还是很镇定的,但一牵扯到池北就慌了。   “你亲自去告诉池北下午不要前往后厨,晚上也不必再来……不,仍和之前一样来池清宫前站岗。”元青青头脑终于清醒了一点,“迅速封锁消息,再有人胆敢传此流言,格杀勿论!”   “是。”阮一一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元青青调整了几下呼吸,该来的还是回来,但对于他的心理预期来说,显得早了不少。   “邓三福!”元青青高声叫了邓三福进来,“听闻皇后这几日有些疲累,让她在立政殿静养罢,没事不要随便出门。”   “是。”邓三福低了低头,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在前往立政殿的路上听到了小宫女小太监们的议论,心里才明白过来元青青可能是个什么意思,也大约能猜到小旗子出了什么事。   宫中的确很快就没有人再敢说这些话了,反倒是宫外,慢慢地传开了来,甚至还有小孩子把这件事情编成了歌谣,再一传颂,事情就传得更快了,完全超乎了元青青的预料。   不过是三五天时间,宫内虽然不再说,但大家都知道,见面一对视就可以了。而宫外,元青青又不能把所有知情的人都杀掉,而流言一旦被传开了,就算不是真的也会被传成真的了,更不要说本来就是真事,总会有人从日常情况中推断出一些什么的。   没用多长时间,大街小巷里的茶馆饭厅,说书人都把这事当成了最新鲜的消息,编成了段子,有的没的添油加醋一起上,甚至还传到了京畿地区之外。   当元青青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整个人都是惊悚的,迅速撤消了池清宫前御林军士兵站岗的任务,并且为了摆脱嫌疑,很久都没有见过池北。   关于这件事,有不少大臣都上书元青青,说把池北调走或是直接杀头,从而表现皇上的清白。   元青青终究还是没有忍心,每个人回的都是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之后便置之不理了。   民间的事情很不好说,可能今天你还是人人捧在手掌心挂在嘴边的天神下凡,第二天就又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落水狗,热点来得快,去得也不慢。   不用多久,宫中没有更新鲜的事例支持此事,大家也就笑笑了之,没有把它当成是真事,把这一篇掀过去了。   元青青总算是松了口气,不过还是不敢恢复站岗事宜,准备等这件事情再凉一凉。 第79章 换了主角   而池北的日子也没有多好过,御林军相对来说还是一个小道消息比较封闭的地方,但是宫里发生什么大事都瞒不了罗源,在池北被通知不用到池清宫之后没几天,罗源就听到了宫中的流言,趁着一天训练间隙把人拉到了一边。   “哎,宫中有些说法你晓得不?”罗源观察着池北的表情。   池北摇头:“你才是消息灵通的那个,我从何处知晓?”   “哎呀,现在皇家还没有儿女诞生,可却不是嫔妃的问题,你可知是为什么?”罗源顿了顿,终究是没有忍住,直接说出了口,“是因为皇上喜好男色!”   池北表情淡淡的,没有一丁点反应,就这么看着罗源。   罗源被看得心里有点发毛,舔了舔嘴唇,脑袋里飞速思考宫中言论的真实性。   “还有事么?”池北心中还是有些震惊的,第一也是真实性,但还是倾向于真实的,毕竟自己的经历放在那里,可是有没有见过元青青让其他的男宠进去;第二便是消息的来源,肯定是元青青身边的人,不然不会传得这么有鼻子有眼,“就要开始训练了。”   “有有有。”来源赶紧重新把人拉住,试探性地开口,“他们还说……这事儿啊……跟你有关……”   池北眨了眨眼,脑袋里已经开始翻江倒海,甚至有些眩晕,脸上还是反应不多,只是眼睛瞪大了一些。   罗源没看出来什么端倪,心里直犯嘀咕:到底是不是真事儿啊,万一不是,这个死心眼兄弟跟自己绝交了怎么办?   “是……不是……真的?”但罗源的好奇心远远大于他考虑这个危机的想法,所以还是打破砂锅问到了低。   池北眼神重新落在了罗源脸上,盯着他看了半天,才开口:“你觉得呢?”   罗源赶紧摇头表明自己的立场,并且还连连摆手:“怎么会怎么会!我池兄弟是怎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嘛,肯定是有人看你在皇上眼前成了红人,嫉妒之下编出了这样的谣言……是吧?”   说完之后罗源满脸期待着看着池北,就等着他给自己肯定的回答。但池北只是看了眼不远处的集训场地,说了句——“要开始了”,就转身离开了。   罗源看着池北的背影眨巴眨巴眼,小声嘀咕着:“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也跟着向操练场走去。   接下来的练功时间中,池北一直想要努力地集中精力,但却一直没能成功,只是按照着之前的记忆跟着打了下来,被总领留下来说了几句,才把人放走。   等到风头过去了一阵子,元青青才敢重新把池北叫过来,还是偷偷的,一次叫了好几个人,说有不同的任务分配给他们,从而才让池北来了池清宫。   “前些日子传出了些话去,你可有被骚扰?”因为是大白天,元青青也只能看着池北的脸,一解相思之苦。   池北想了想,其实也就是罗源上来问了自己,其他的人就算是听到了风声表情有异,也都没有开口,不过罗源倒好像和几个人打了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并没有,多谢皇上关心。”池北低头。   “那就好。”元青青吊了许久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拍拍小胸脯,那就好,“我早已派人在各处调查,这段时间还是不用来此处。”   “是。”池北松了口气,还以为又要开始了。   “嗯,没什么事了。”元青青又细细地看了看池北,好像是要把人印在自己的脑海之中后,才把人放走。   池北前脚刚刚离开,元青青就让邓三福去叫了文越,让他去到南书房中。   文越还是一如之前的云淡风轻,就像是个谪仙人,一身白衣出现在了元青青面前。   “参见皇上。”文越撩起衣服下摆,准备跪下,却被元青青叫住了。   “文先生快快请起,不必多礼。”其实是元青青看着文越,就觉得让他跪下实在是一件太丧尽天良的事了,完全不可以接受。   文越也就听从元青青的话,重新站了起来,一脸淡然。   “先生前些日子可是听到了什么?”元青青先试探了一句。   “文某前些日子患病歇于家中,返回画院不满七日,不知皇上说的是什么事?”   “罢了罢了,没听到便是算了。”元青青挥挥袖子,给文越赐了座,“此次请文先生前来,是想托先生画个人……”   文越不说话,等着元青青告诉他是谁。   “先生可还记得当时东宫之中一侍卫,后来被提为都领?”元青青记不大清文越常来府上的时候池北是不是都领了。   文越略一思索:“有些印象。”   “便是画他。”元青青肯定地点了点头,一闭上眼睛,眼前还能浮现出池北的脸。   文越细细地想了一会儿:“还请皇上赎罪,文某只是依稀记得面容,要真是仔细画来,怕是成不了了。”   元青青脸上带着淡笑,脑袋里想的就是池北:“无妨,朕告诉你他的相貌,你画下来便可。”   “是。”文越稍微有一点吃惊,已经把人印到了脑海里,看来还真是关心得紧啊。   元青青就坐在椅子上,细细地回想池北的面容,一点一点讲给文越听。等到元青青把池北的面容描摹完了,文越的笔下也就真的出现了池北的脸。   元青青越看越喜欢,在说得池北的身子的时候,眼前第一时间浮现的是□□着上身的情形,脸上飘红,赶紧喝口茶掩饰一下,重新勾勒出池北穿着将军铠甲时的模样。   文越先是把线勾完了,剩下的颜色没有涂。   元青青主动说:“先生就把画留在此处吧,明日再来。”   “好。”文越微微低头,但仍旧是高傲模样,和元青青告了退。   元青青在南书房坐到入夜,就一直盯着文越刚刚勾完线的那张画,连眼睛都不带眨的,最后也舍不得离开,还是邓三福进来好言相劝,才总算是把人给劝回去了。   等元青青第二天上完早朝回来的时候,文越已经等在了南书房门口。元青青远远地走过去,看准则文越的身影,忍不住赞叹出声——文先生当真是如仙人一般,看得人好生羡慕啊……   “文先生来得好早。”元青青不大忍心让文越等在门口,紧赶了两步走过去。   “心中记挂着未完成的画,便没在意时间。”文越其实早在元青青起床之前就已经来到了南书房,等了好一阵子才见了元青青。   “那快进门去吧,以后文先生来了直接进去便可。”元青青吩咐了一下,相信文越绝不会对那堆奏折感兴趣。   “多谢皇上。”   文越占去了元青青的桌子,元青青转战到了一边的长椅上,完全没有一点怨言,甚至看着奏折还脸上带笑。   文越接连画了十几天,总算是把画细细地画完了,衣服上的纹路什么的也都相当逼真,甚得元青青的意。   而其实当初元青青跟文越讲起池北的时候,,他只是记得元青青身边有这么一个人,但完全想不起来他的脸,甚至于连元青青的脸都因为是皇上而且性情相投才勉强记得的。   所以画完之后,文越还是没有看出来是谁,不过蹙起的眉间很快放下,管他是谁呢,反正是元青青让画的,他知道就行了。   元青青欣赏完了池北的画像,视线都快要粘在上边挪不开了,好不容易分出来了一点心思给文越:“文先生这几日到来可是同画院中其他人说了?”   “并未。”   “那——没人问画的是什么么?”元青不大相信,一般牵扯到自己的话,关心的人会很多的。   “并未,不过就算是问起了,在下也不认得画中之人,就算是见过,现下也没了印象。”文越在花园中的地位很微妙,按照他这种性格应该早就会被赶出去,但是因为元青青在还是太子的时候和他学过画,毕竟也算是太子师,才得以继续在画院中谋生,只是奉银不多。   “好!”元青青大喜,叫了邓三福进来,说要给文越加些奉银。   在文越回到画院的同时,加奉银的命令也同时到了,这时画院的同僚们才知道文越前几天去了何处,现在都在忙着巴结他,而文越还是一如之前的不近生人,见身边的人围得多了,又托辞旧疾复发,回家养病了。   当天晚上,元青青因为画画好了太兴奋,在加上之前的事情好像已经过去,元青青就暗地里让池北在晚上重新过来。   先是给他看了看文越画好的画,虽然诚实地表示画不是自己画的,但也眼睛亮亮地说是自己把他的相貌描述下来了的。   池北也有些震惊,若是让他说元青青的脸,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毕竟观察人是他必修的功课之一,但是对于元青青来说,真的是要经常见面并且相当用心才能完成的挑战。   既然池北来了,晚上又免不了温存一番,但第二天醒来的元青青就有听到新的流言,但这次的主人公之一却不再是池北,而是——文越。 第80章 反叛(1)   元青青仍就是在将醒未醒的时候从阮一那里听到了这个消息,瞬间就精神了,但紧接着就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   “怎会如此?”   阮一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每天都在暗处跟着元青青,自然知道上一次传的和池北的事很真,而这一次完全就是子虚乌有。   “要不要属下去查询消息来源?”   “查,自然要查,和上一次同等对待。”元青青觉得这样才能够表示池北和文越是一样的,都不是传闻中的面首。   “是。”阮一飞走。   元青青没想着这次会出什么事,心情比上一次要轻松得多,毕竟这一次是完全没有的事,但是真实情况总会出乎他的意料。   薛正信是第一个站出来了的人,在寂静的大殿里声音很响。   “近段时间以来,宫内宫外屡有传言,言说皇上喜好男色,老臣在这天地殿中,面对先皇英魂,敢问皇上,可有此事?!”   元青青被早朝的第一句话说得有点懵,不过好在脑子里清楚要怎么回答。   “古语云,谣言猛于虎,没想到右丞大人从来刚正不阿,竟也会信了这般传言。”元青青觉得自己还是没有痴迷于男色的,毕竟真正能入他的眼的,只有池北一人。   “皇上可还记得,当日狩猎场上,那外夷首领坤罗之话,再加之前一次传言甚至流传到了外地,还请皇上给我等一个答复!”没想到薛正信完全咬着这一点不松口,就是要元青青给个答复。   元青青有些语塞,联想到了之前阮一汇报的情况,心中有些疑虑,可没想到这一犹豫却犹豫出了更多的人。   又有一些大臣站了出来,言词恳切地希望元青青能给出一个答复。   元青青舔舔嘴唇,觉得于情于理自己都应该发火,于是手往龙椅的扶手上一砸,极为愤怒地站了出来:“朕说了!无中生事!造谣惑众!亏尔等还是我大璟命臣,怎会连流言真假都辨别不出?!右丞大人是需要回家好好反省一番了!退朝!”   一番话说完,元青青狠狠地一甩袖子,转身离开,邓三福赶紧跟了上去,心想池北被猜到倒也有情可原,但那个叫文越的画师怎么会和皇上扯上关系?明明只不过是去南书房画了几幅画而已嘛,看来应该是有人刻意针对此事针对皇上吧。   这次没用几天,太后也知道了这件事,特意要人叫元青青过去。   元青青正心烦意乱着呢,不想理她,就说自己朝务正忙,没有时间前去,太后也无奈,只好写了封信让邓三福交给了元青青。   元青青连看都没看就扔到了一边。   “……”邓三福指了指,“皇上不看看么?”   “有什么好看的?太后同皇后一起管好后宫,前朝之事自然有朕做主。”元青青本来在看奏折,但是奏疏中大多数说的还都是早朝上薛正信说的事,看得元青青相当头疼,一定要歇歇脑子,“去让人把瑾王叫来。”   元青青已经习惯有什么事不好办就找元源帮忙,上一次因为池北的事情久久没有消散,元青青就找了他商量,这次肯定还是找元源,比那些个大臣不知道好用到哪里去了。   “你说朕怎么办?”元青青一听门响,看都不用看就直接问出了口。   元源自然是听说了有关文越的事,也听说了早朝上发生的事,脸上带有丝丝的笑意:“真的么?”   “怎么可能?!”元青青简直要咆哮了,眼睛瞪着看元源。   元源已经有点憋笑了:“大哥用情颇专,是吧?”   “这是当然……”元青青脸色这才变好了一些,“明明事情已经过去了,朕只是找文先生过来画幅画,谁知道怎传出了这样的事情?”   元源看着元青青特别不高兴地嘟嘟囔囔,莫名地心情就很好:“大哥莫急,子虚乌有的事,定是还没上次传的时间长。”   “希望如此……”元青青嘟着嘴,明明二十的人了,看起来还跟小孩子一样。   元源在书房里四周看了看,没有发现自己想看的东西:“那个画师不是来画了幅画儿嘛,画呢?”   元青青眯着眼睛斜眼看过去:“你怎么知道?”   元源一摊手:“这次可不是臣弟刻意打探的,在门口时邓公公说的,他也颇为皇兄感到不平啊!”   元青青哼了一声:“刚刚太后还来了封信,定也是说的此事,朕还真不明白了,明明有事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来问,没有的谣言倒是问的人不少!”   “上一次可能觉得是谣言,可再一再二又再三了,大家就会觉得有那么几分味道罢……”   元青青惊奇:“哪里再三了?!”   “皇兄贵人多忘事了?坤罗才算是第一次。”元源提醒了一句,成功招来了元青青的不满,赶紧打哈哈过去,“好了,莫谈及皇兄的生气事了,不知臣弟可有幸欣赏一下大哥珍藏的画作?”   元青青一边撇嘴,一边让门外的邓三福回东宫去拿:“时间也不早了,等拿回来天色就该暗下去了,三弟不如在宫中用完晚膳再走。”   “多谢皇兄盛情邀请,那臣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元源笑了笑,近段时间似乎事情不少,但看到元青青纠结的模样,倒还真是心情好了不少啊。   元源看到了画上的池北,忍不住赞叹真的是画的太像了,心里记着要让那个叫做文越的画师也给自己画一幅,至少也在这世上留下些什么。   晚上,天气早就已经不凉了,元青青和元源就在南书房的院子里吃了顿饭,元青青还喝了几杯小酒,权当是借酒浇愁,借酒相思了。   吃好喝好,元源准备告辞,但还没有走到门口就被一个从外边冲进来的黑影吓着了,还好反应迅速,闪到了一边。   元青青喝得有一点点多,也被拿到黑影吓到了,条件反射就向往树后躲,但还没有移动过去,就看到黑影停在了自己面前。   元青青吓得够呛,定睛一看,发现是阮一:“急什么?!”   “还请皇上迅速前往后宫,前门被未明军队攻陷,御林卫已速速赶来。”阮一声音沉着,不见慌乱。   “……”元青青静默了一会儿,喝醉酒的小眼神有点迷茫,“吓?”   阮一已经闻到了酒味儿,迅速起身,抱着元青青的腰道:“还请皇上赎罪。”然后直接从房子上跳了过去。   元源没有喝酒,自然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仔细听去,似乎还真的有喊打喊杀的声音传来。   “得罪。”有一个声音在元源耳边响起,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腰上就多了一股力量,直接把人给抱了起来,朝着阮一离开的方向就去了。   元青青被阮一抱到了池清宫,没过多长时间,元源也来到了他的身边,元青青被晚上的清凉、小风一吹,才算是稍微醒了酒,去柜子里找了身软甲套在了衣服里边,又把上朝才穿的龙袍套在了身上,还带了顶冠,眼睛一瞪,还是有几分威严在的。   逐渐,门前传来了有些纷乱的脚步声,仔细听去还有兵器相交的声音。   元源安慰了元青青一下:“大哥莫要担心,看来御林卫已经赶到。”   “所以我才更担心。”元青青一想到池北就不会自称为朕了,恨不得冲出去看着他,然后把人给叫回来,不让他提着命上。   “御林卫英勇神武,哥哥武功高强,应当不成问题。”元源还是安慰,知道现在池北就肯定就在外边,而元青青也似乎并不是担心自己,而是那个人。   阮一就守在门口,过了一会儿开门和门外一个人交流了一下,然后换那个把元源抱过来的人守在门口,自己来向元青青汇报。   “回禀皇上,叛军乃是右丞薛正信的人。”   “他不再是右丞了。”元青青觉得自己好像不怎么吃惊,就跟早就已经想到了一样,毕竟之前就知道他有兵器,今天早上又在朝堂上率先质问自己,原先又是支持元源的人,估计反叛自己是早晚的事。   元源一副惊讶的模样:“是薛大人?他早前几个月还来找过我一次呢,明里暗里问了问对皇兄的看法,不过后来便没再来过了。”   “那你不禀告于朕?!”元青青挑了挑眉毛,似乎不高兴。   元源勾了勾嘴角:“什么事不是皇兄比臣弟知道得早,怕是他来找我的时候,皇兄早已有所准备了罢。”   “虽说是有所准备,但终究不想如此啊……”元青青早就把南衙禁军从城外调到了城中,估计马上就要和御林军形成里呼外应之势,薛正信是必将失败了。   果然不出所料,没多久时间,一阵更大的喊杀声传来,元青青眼前一亮,知道是王勇带着人赶来了,心头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放下了。   元青青又马上把阮一叫来,让他出去看看池北怎么样,并且没过多久也得到了人安全无恙的回复,总算是彻底放下心来,就等着外边所有的叛军被消灭的消息传来了。 第81章 反叛(2)   天已经黑透了,元青青等在殿内,听着外边铁戈的叮叮当当声,焦躁地来回踱步。   “怎还没人进来报告?!”   元青青有些急了,甚至还想自己出去看看池北是否安好,但是刚往门口迈了一步,阮一就抢先挡在了他前边。   “还请皇上再耐心等待片刻,如今情况实在是不可外出。”   元青青也知道自己肯定不能出去,保不齐有弓箭手瞄着自己的脑袋呢,元青青就又转身回去,没想到一阵冷风朝着他的脑袋就去了。   元青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人扑到了,眼角的余光只看到元源也被人扑倒在地上。   “怎么情况?!”元青青惊魂未定,已经是第二次差点被冷箭射中了。   阮一根本没有来得及回答就听见噗噗噗的声音,有些狼狈地带着元青青往旁边一间屋子里滚。   元青青后脑勺在地上压了好几下,不知道硌到了什么东西,感觉有点疼,后背也是。想到之前抱着池北不小心滚到地上也没感觉很疼,后脑勺还有温暖的触觉,不觉又想起了池北。   总算是找到了一排桌椅挡着,阮一迅速放开了元青青,扶着他站起来,但还没来得及喘气,又一波攻势又来了。   阮一左手往元青青肩膀上一环,把人带到了柱子后边,,元青青背靠着阮一,能看到自己左手边不断有箭飞过去,插到了正厅的放的屏风上,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没过多长时间,外边终于重归寂静,阮一从元青青背后闪出来。   “还请皇上再在此处稍候片刻。”   然后元青青就听到了木门打开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小小的说话声,之后就是阮一告诉自己叛军已经被制服,室外安全。   元青青赶紧掂着衣服就往外跑,刚一出门,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池北,虽然不是站在排首的位置,但元青青就是掌握了这种技能。   只有在亲眼看到池北真的安全无恙之后,元青青才完完全全地放心,看着被士兵绑好了带到前边的薛正信,心思却好半天不在他身上。   薛正信抬头看向元青青,好像是扬着下巴对着自己,吝啬得连眼神都不愿意分过来一些些,忍不住长叹一声:“我薛明公为效力大璟一生,可怜竟落得这样的下场!唉——可悲,可叹啊!”   元青青被薛正信这几句话说得才把眼神挪到他身上去,冷冷地看着薛正信把话说完,然后冷哼一声:“哼!效力?!朕倒是没看出来右丞大人为我大璟效力在何处了,倒是把民间的流言听得耳明目净!”   说得薛正信仰天长叹:“圣上啊,老臣无能。如此皇帝,老臣实在是无力佐其执政啊!老臣年岁已高,自然死不足惜,只是苦了身边跟着的年轻有为之士啊!”   元青青明显不高兴了,说自己管不好就管不好呗,还非得扯上元乾明,弄得跟元乾明让他看着自己一样,心烦!   “来人!”元青青连袖子都懒得挥,直接开口叫人。   御林军的总领走上前来:“在。”   “把此一众叛党压入大牢,严审其同党,而后听从发落!”   “是。”   “另派人将主谋薛正信府上一切活物一并压入大牢,待同发落!其余叛党一众亲眷禁足府中,严禁外出!”   “是。”   元青青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的时候看了暗处的阮一一眼,阮一瞬间会意,低了低头,一闪身就不见了。   元青青潇洒进屋,一眼也跟着进了门去,邓三福赶紧进来点上了蜡烛,好让室内有些些光亮,可是端着烛台面对着屏风一抬头就愣了。   “皇上,这……可要派人来整修整修?”   听到邓三福的话,元青青扭头看过去,也愣了,没想到会看到这么一副壮观景象。   丝帛屏风上密密麻麻的箭尾,高低不一,整个屏风面已经没有还能看得到画的地方了,而屏风后边的桌台和后门窗上也都是羽箭,真是想要把元青青弄死的节奏啊。   元青青呆呆点头:“自然是要的。”   “皇上,不如明日早找人来此修整吧,今日先勉强度过一夜,不然到了别的宫中还要费时间收拾,耽搁了皇上的大事。”   “嗯,可以。去找个离南书房近又离立政殿和慈寿宫远的地方。”   “是,老奴这便布置下去。”邓三福弯着腰退出,实在是对屋里万箭齐发的状况有些难受。   元源看着那面惨不忍睹的屏风,忍不住莞尔:“既然皇兄要休息了,臣弟便也告辞了,还望皇兄请皇宫的守卫给行个方便。”   “这是自然。”元青青仍旧有些心惊,“今晚到是让三弟受惊了。”   “没有没有,今夜倒是颇为刺激惊险的一夜,倒也是领教了。”一夜拱了拱手,轻松地朝着门外走去,在下台阶的时候和一个人擦肩而过,鼻尖还飘过些微的血腥气。   元源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是谁,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知道出了皇宫大门,上马车之前才回头看了一眼,轻轻地叹了口气,看来自己当初的选择真对,幸好没有对那个孤独而又危险的位置动过心思。   和元源擦身而过的就是池北,还穿着一身御林军的铠甲,沾着星星点点的血渍。   “皇上。”池北在进门的时候也发现了一屏风的箭,但他也看到了有弓箭手在朝着池清宫的方向射箭,只是离得很远,完全没有能力阻止。   “快起来,快起来。”元青青也顾不得池北身上的血渍,上前来扶着他的手臂把人扶起来,上下打量着,“哪里可有受伤?”   池北身上倒真是被人刺了几下,但因为有铠甲的保护,只是受了点轻伤,倒是脸上被人划了一下,流出的血已经凝固在了脸上,看得元青青倒吸了一口冷气,满眼心疼,又叫来邓三福。   “打盆热水去!要沐浴!”   “是。”邓三福连头都不敢抬,进门只迈了一步,就又迅速退了出去,让人打水去了。   但是一大木桶水放在门口,邓三福一个人又抬不进去,又不能让其他的小太监进去,正火烧眉毛的时候,一个黑影出现在旁边,淡淡地扔下了一句“我来”,就双手端起大木桶进了屋。   邓三福眨眨眼,宠辱不惊——看来这就应该是皇上身边的暗卫了吧,气力倒是真大啊。   阮一只是负责把木桶抬了进去就又消失在屋檐上。元青青让池北脱了衣服,进到木桶中去,自己却仍是穿着外衣,把袖子高高地卷了起来。   “皇上?”池北看着元青青拿着布巾的手朝着自己的脸伸了过来,赶紧抬手接了过来。   没想到元青青居然不给,反应迅速地把手收了回去:“你莫动手,我来。”   池北只好乖乖地待在水里,等着布巾沾湿了水,凑了过来。刚开始元青青的力道没有掌握好,池北能感觉到脸上的微微刺痛,但完全可以忍受。   不过后来,元青青自己似乎也感觉到了不妥,手上放轻了力道,相当轻柔地把伤口清洗干净,然后让池北站起身来,检查身上各处。   因为池北很少被人这么认真地盯着看,就算是元青青,也只是一般性地把视线集中在上半身,而这次,元青青非常认真,全身上下都检查了几遍,确定只发现了几处红肿,才让他重新坐回水中。   水已经有些凉了,但池北完全没有提意见,把头发完全打湿,身上也擦了一遍之后从水中出来,身上还不断又水珠滴下。   元青青这一次倒没有猴急猴急地扑上去,反而是拿了一大张锦缎跑了过来,结果拖得太长,脚下步子又急,元青青自然是踩到了然后朝前摔去。   池北赶紧把人扶住,让元青青刚好倒在他怀里。元青青从锦缎中抬起头来,看着池北的脸,手上却仍旧扯着锦缎的角,让池北身上披去,还一边絮絮叨叨地说话——   “虽说是热了,但湿完水出来还是冷的,可要保好暖,莫要受寒了……”   池北看着这样的元青青,突然有了一丝心动,眼神也忍不住落在了他的头顶,忍不住想要知道自己到底做什么事了,能让这个全天下万人之上的人如此对待。   “冷么?”元青青总算是把锦缎系在了池北脖子上,抬头问道,没成想和池北四目相接。   池北摇头,头一次又一种不想拒绝元青青的感觉。   元青青则明显松了口气:“那就好……今日也是累了,还是早些睡吧,明晨不是还要巡逻么……”   元青青一边说,一边朝着床铺走去,伸了个懒腰,开始脱衣服。   池北站在原地,看着元青青的背影,脑海中却又闪过了御林军中兄弟们的疑惑眼神,还有懒腰帮着自己解释的背影,再加上宫中各处小宫女小太监窃窃私语的身影,之前心中多出的一丝丝心动又消失殆尽。   元青青脱完了衣服,却发现池北没有过来,扭头一看,居然还站在那个地方,疑惑道:“怎么?”   池北摇头:“没事,只是有些脱力了。”   元青青理解:“那就赶快睡觉吧,不然明晨就更没了力气。” 第82章 把人拐进来   第二天早朝的时候,见朝堂上没有了一些大臣,剩下的大臣都议论纷纷,有住得离皇城近的人就说前一天晚上听到了喊打喊杀声,好像有人在进攻皇宫。   “咳咳——”邓三福出现,清了一下嗓子,“皇上驾到——”   大臣们赶紧结束了对话,一个个跪下,“吾皇万岁”的声音响彻天地殿中。   元青青面色严肃,拉着一张脸走到龙椅前坐下,也清了清喉咙:“众卿已经发觉今日的朝堂上少了许多人吧。”   下边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说话。   “也应该有些人听到了昨晚宫中的动静。”元青青的眼神在整个大殿里扫视一圈,冷哼了一声,“罪臣薛正信集结叛党,企图谋权篡位,好在朕早有准备,南衙禁军早在月前便已转入宫中,才将其一举拿下。如今,罪臣薛正信及其党羽已被压入大牢,严禁任何人前往探视,若有发现,一并论处!”   说完这些,元青青才长舒了一口气,视线仍旧是朝着底下跪倒了一片的大臣,像是要看清还有那个人有谋反之心。   “如今,逆党已然铲除,而西北大胜外夷,东南水患消除,望在场诸卿为我大璟河山殚精竭虑,为朕分忧。”   “臣等愿辅佐圣上,共筑大璟繁华盛世!”   听着底下传来的声音,元青青很是满意,看来养几个暗卫是真的用处不小啊,以后还要再接再厉,争取在每一座城镇中都有朝廷的眼线,又能将地方异动及时上报,还能关注地方官的清廉与否,一举多得。   早朝下了之后,邓三福紧赶上元青青,在他耳边说了句话。   “哦?为何?”   邓三福摇头:“老奴不知,只是画院总领也知道皇上总喜欢让文越来画像,故特意来禀报了一句。”   元青青抬了抬手,本来想吩咐些什么,但最终把手放了下来:“罢了罢了,愿走便走吧,皇家画院终究还是不适合文先生这样的人。”   虽然这么说,但元青青也知道,文越应该是被最近一次的传言给逼走的,虽然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完全是没有的事,但三人成虎,流言一旦传起来,即使很快被压下去,总归还是会有人心在的。   南书房堆着的奏折少了一小半,而关注的重点也从元青青的喜好变成了各地的民情民意上表,倒是多了些看头。   “皇上。”邓三福从门外来了一趟,叫醒了沉浸在奏折之中的元青青,“御林军池队长在门外求见。”   池北?!   元青青有些惊奇,从来都不会主动来找自己,今日这是怎么了?   “让他进来。”   “是。”邓三福把池北请进来了之后就在门口守着,反正自己进去了也肯定会被元青青叫出去。   “何事?”   因为是太少发生的情况,元青青亲自站了起来,走到桌前的空地上。   “有一白衣人送了封信到御林军,但内层的信封写的是皇上亲启。”池北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递给元青青。   元青青一挑眉毛,接过来掂量了掂量,不过是几张纸的重量,便打开了来看。自己不是很熟悉,但顺着读了下去,元青青就知道谁是写信人了。   信是文越写的,算是一封告别信,虽然信封上写着“皇上亲启”,但字里行间都没有流露出一点的敬畏之意,完全是平辈的语气。信中告诉了元青青文越对他第一眼的印象,以及之后的相处感触,也提及了他这次选择离开的原因,和元青青猜的一模一样,但也告诉了元青青他会前往的方向,说不定哪一次在元青青微服私访的时候,两人还能重逢。   元青青读完了信,按照原来的样子小心翼翼折好,又重新放回了信封中,然后夹在了一本书中。   “怎会送到你那里去?”   “那日属下……”   “我。”元青青颇有些不讲理地打断了池北的话,纠正道。   “我……到宫中巡逻,回来时罗源说有一白衣人拿了幅画像,画的便是属……我,他便去问了,就拿回来这么一封信。我——打开看了,发现还有层信封,便来了。”   池北能说这么多话的时候并不多,这次完全是为了一次把事情解释清楚。   “原来是这样……”元青青点头,看来文越对于画的印象的确比对人的强得多,不过画了一次,便记得住池北的模样了,“对了。御林军总领因过被降职为大队长,而副总领之一提了上去,你便做副总领罢。”   “多谢皇上。”池北觉得或许自己每天晚上的事都被化为此次提升的无形助力了,外人看来,当真是艳羡得很,但个中欢喜,也只有当事人才能了解通透了。   薛正信的罪过很快就被定了下来,甚至元青青这次还亲自参与其中,重罪五条,条条都是要砍头的大罪,接过被判处在午门外凌迟处死,而其家人也被一同问斩。其余参与其中的大臣也全被论斩,只是行刑的方式不同罢了,这些大臣的家人多是被流放或是充军。   等到薛正信被处决后没几天,元青青就接到了上书说原本朝廷应当是左右丞共同带领百官,协助皇上,但如今右丞职位缺失,恳请皇上再任命一名官员担当此职。   一说这件事,元青青第一个想到的人不是朝中的大臣,而是自己的弟弟——元源,并且还一不做二不休地把元源给叫了进来。   元源下了早朝刚进家门,水还没来得及喝一口呢,就又被元青青派去的人叫回了皇宫。   但元青青并不先说让元源担当右丞一职,因为元源肯定不会答应的,所以要从旁边开始进攻——   “三弟啊。”元青青笑眯眯的,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元源一看就知道他有事,“十七岁生辰都过了吧……”   元源谨慎地点头:“刚过。”   “大丈夫男子汉,都十七了怎还没娶妻啊?倒真是可惜着呢,不如,大哥我看看朝中哪位大臣家的千金年龄匹配,凑成一对儿神仙伴侣,可好啊?”   “大哥怎这样说话。”元源还没能摸清元青青到底想做什么,总不可能把自己叫过来就为了娶妻的事吧,“小弟早先便想过,大哥先有了太子,小弟再娶妻,不然世子竟比太子大出不少,多让人费解啊。”   元青青瞬间泄了气,但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那,先不提这个,不提这个……”元青青又恢复了微笑,“你也知先皇妃嫔众多,你我两兄弟也不止一个妹妹弟弟。妹妹倒还好说,只要不是元俪那样的,总能嫁得出去,可是弟弟就费心多了啊,前日薛正信的叛乱余波还未平,说不定明日哪个弟弟就又兴起来了,你给说说,大哥该如何办?”   元源心里直犯嘀咕,元青青到底是什么意思,虽然从薛正信谋反联想到兄弟的内讧也挺正常,但被他这么一说总显得特别不合理。   “大哥不如给他们一小块封地,赶出了皇城去,便少了后顾之忧。”   元青青却是摇头:“这可不好,若是他们在当地颇为百姓所喜爱,反过头打回来了可怎么办?依我看,倒不如一了百了。”   元源惊讶,没想到元青青居然真想这么干,但是眼神一看过去,发现元青青眼中闪着狡黠的光,又觉得这人还是别有所求。   “大哥若是觉得这样做更好,小弟自然还是支持的。”   元青青偷偷撇了撇嘴:竟然不阻止我?!   “那既然如此,不如三弟就帮朕做了此事吧,一定要静悄悄的。”   元源叹了口气,还是先把话挑明了:“皇兄有什么事就直说,把此事拉出来才是最难办的。”   元青青得意地笑了:“哈哈,还是你先忍不住了吧!”   元源看着他得意的神情,没有准备捅破。   “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朝中右丞之职空缺,朕思前想后,那些朝臣们都无法担当此职,不过倒是想到了一个人选——”元青青的双眼直勾勾地定在元源身上,元源暗道不好,但也别无他法,“你!”   元源摇头:“自古以来,从未有过王爷担当丞相的先例,若皇兄破了此例,朝中必定又是一番滔天巨浪。”   “最多只消三月。”元青青伸出来了三个手指头,在元源眼前晃了晃,“他们必定发现自己比不得三弟万分,再大的浪也平息了。”   元源还是摇头:“臣弟先前说过,完全没有同大哥争抢的心理。”   “这又不是皇位,只是相位罢了,又是朕任命你做的,算不得争抢。”元青青也仍旧是坚持,要是元源做了右丞的话,自己的精力就可以少花一些在朝政上边,多花一些在池北身上。   元元源的表情还不是多乐意,安静着不说话。   元青青思考了一下,就往后退了一步:“不如这样,你先做代右丞,待到发现朝臣之中的确有能胜任此职的,便换给他,你还是做你的逍遥瑾王爷。”   元源毕竟也已经和元青青达成了战略同盟,但只要有一天元青青的皇位做得不踏实,自己的王爷就别想当得舒服,所以还是勉强点头同意了,强调元青青一定要赶快招拢人才,扩充自己的势力。   元青青连连点头,心里却想着总算是把元源给拉进来了,再加上这段时间没有什么大事,总算是能松口气了。池北也这么久没见了,终于可以重新恢复之前的生活。   简直是美哉!妙哉! 第83章 王爷和丞相   第二天早朝的时候,元青青当众宣布自己尚未找到右丞人选,但决定让一人代右丞行使权力,底下的大臣有些显得很激动,都是些被身边的人说成是热门的人选。   元青青看了看底下,把视线停留在元源身上:“那就是——瑾王元源。”   这句话一出,底下的大臣们面面相觑,每一个人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还有不少人已经给热门人选送礼送了个遍,没成想这都能出了岔子。   马上就有大臣提出了反对意见,说元源是王爷,不论是大璟,还是之前的朝代均没有王爷能够担任相位的先例。   元青青不耐烦的挥挥手:“朕令瑾王做的是代右丞,而非右丞。若是当今朝中朕当真发现了能胜任此职之人,还会出此计策吗?尔等不好好提升自身实力,每日想的都是勾心斗角,成何大体?!”   一番话把下边的大臣都震住了,左丞算是一直比较支持元青青,而薛正信和他的一众门客又已经倒台,没有什么能反驳元青青的强硬势力了。   元青青缓了口气:“在瑾王代理右丞期间,朕自然会视察朝中诸位业绩,若有能担此大任的,必然重用之。众卿也不必处处去为难瑾王,有这些时间,倒真应该关心关心民生疾苦。”   说完话后,元青青看了邓三福一眼,邓三福马上上前一步道:“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底下一片安静,元青青挥了挥手,但在空中朝着元源的方向点了两下,邓三福自然会意,下朝后就把元源请到了南书房。   “反正情况你也看到了,至少在找到右丞人选之前,你还一定要兢兢业业,不然定会有人暗中留有眼线。”   元源笑了笑:“若是皇兄担心这样的事情,直接不让臣弟做这个代右丞不就好了。”   “莫说胡话!”元青青正色,“你说了要同朕结盟,虽然现在朕是皇上,但朝中青黄不接,正是你做朕左右臂膀的大好时机,怎能一再荒废?!”   还荒废?元源差点抗议出声,但看在元青青一个人的确搞不定这么大一个国家的份上,元源还是点了头,愿意帮他把这个难关渡过去,毕竟自己在朝中任职的话,也可以对大臣们的品质有个更为直接的了解。   “好了,既然你也同意了,便来帮朕查阅这些奏折罢,有什么就点出来,放在一起,朕自会看。”元青青点了点桌子上堆着的总也看不完的一大堆奏折。   元源深吸一口气,投入了全新的工作之中。   “可有人私下有异议?”元青青还是想要了解一下大臣们的具体情况,叫来了阮一。   “朝中官阶高的,倒无甚异议,而官阶稍低的,有些在退朝后已暗中来往。”   元青青点头:“那还好,小官员尚且不足担心,但也要随时关注其动向。”   紧接着,元青青就让邓三福传信去了内务府,做了御林军中的人事调动,毕竟出了那么大的事,还是应该奖惩分明一些的。   但是命令发下去的第三天,宫中的流言就又起了,但是范围不大,再加上暗卫多在宫外监视朝臣,对宫中的一些情况便有些迟钝了,因此还没能传到元青青耳朵里。   直到太后又一次要把元青青叫过去,元青青想着毕竟很长时间都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就同意了。   到了慈寿宫,太后也没表现其他的什么,只是端上来了几盘糕点,让元青青尝尝。   元青青想到印象中那个甜到能齁死人地步的味道,整个身体和心理都在拒绝。   “母亲有什么事,朕还事务繁忙,不能过多停留。”   “皇上不是让了瑾王做代右丞么?怎还会繁忙?”太后脸上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元青青蹙了蹙眉:“母亲如此说来,倒是觉得朕疏于朝政了?!若朝中有能力高过三弟之人,朕又怎会出此下策?”   太后觉得自己的意思好像是被元青青理解偏差了,笑容迅速爬上了脸,解释道:“哀家怎会这么觉得,只是私下里想着有瑾王协助,皇上应当会轻松些,不会再繁忙到连后宫都没有时间去。”   元青青哼唧了一声,没有说话。   太后看了看元青青的态度,松了口气,估计自己是整个后宫唯一能和元青青搭上话的女人了。她又想到了之前听到的传闻,又小心地抬眼看了看元青青的反应。   元青青自然是发现了太后的眼神,心里翻了个白眼:“母亲还有何事?一并说了便可。”   “皇上……”太后还是吞吐了一下,毕竟自己问这样的事,不论真假都会招惹元青青不高兴,“皇上自登基以来,便从未踏入后宫,即使皇后已经成为皇后,也并未有子嗣诞下。再加之……加之宫中总有言论流传甚广,皇上……皇上可当真是……养了面首?”   元青青内心完全是震惊的:不是已经过去了么?!怎么还在提?!还让不让人好好过日子了?!   “哼!母亲也相信这种言论么?”元青青眯了眯眼,其实是想要掩饰自己眼中流露出的惶恐。   太后迅速摇头,头上的步摇都叮叮当当地响:“自然是没有的,只是宫中今日言论又兴起,仍说是御林军中一人,后宫的嫔妃们有些慌张,哀家便代他们问一问,问一问……故,皇上可是并未有此事?”   元青青看了眼小心询问自己的太后,觉得自己和池北应该算不上是养了面首,只能说是两情相悦。一想到这里,元青青就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池北的脸,脸上就不自觉地带了笑,看得太后一愣。   “自然没有!”元青青反应迅速,说得斩钉截铁。   太后看起来松了口气:“若是这样,皇上也抽时间到后宫转转吧,为皇家延续血脉,使皇位后继有人。”   “母亲说得是,如若朕有了空闲,便来转转。”元青青迅速把两人的交谈做了结尾,决心好好回去查查。   元青青往外走的时候迎面碰上了一个人,但元青青只顾着赶紧离开了,完全没有在意见到的是谁,直到听到邢菲惊奇中略带几分欣喜的声音响起。   “皇上?!”   元青青停下脚步,只得扭头回去看看。   邢菲赶紧赶紧赶了上来:“皇上怎么有时间来后宫转转?”   “自然是来看看太后。”元青青一边说话,一边看向自己准备离开的方向。   “那——皇上看过了太后,可有时间到立政殿转转?”邢菲满眼期待。   元青青本来觉得自己是不是应当在某个宫里住一晚上以消除传言,但是再一想到池北,还是狠心摇头。   “现下不可,有事亟待处理。”   邢菲遗憾地低了低头:“那好,臣妾就不耽搁皇上时间了。”   元青青脸回答都没有来得及说,只是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开了。而背后的邢菲看着元青青离开的背影,居然笑得蛮开心。   莺莺在一边很疑惑:“娘娘这是怎么了?皇上都没时间来立政殿了,还被说有了那档子事儿!”   邢菲摇了摇头:“你当真觉得皇上养了面首?在池清宫?怎么会,池清宫就那么大点地方,怎么可能藏了人,还这么长时间,而后宫中我们又看遍了,绝对没有男人的身影,因此定是谣言。”   莺莺没什么心思,听着邢菲分析觉得挺有道理,但还是不解:“那皇上也没来立政殿啊,娘娘怎么这么开心?”   “皇上事务繁忙,时间不多,我们便可以四处转转了……”邢菲脸上又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娘娘想去哪里?”莺莺不解。   “今日就算了,时间已晚,明日你随我去。”邢菲脸上露出了轻松的表情,既然元青青总是不来,那自己也可以找些事情做吧。   回去之后,元青青第一时间就把阮一叫了出来,让他去查查新一波的传言到底是怎么流传起来的,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阮一相当高效率地赶在池北到来之前就把消息回报给了元青青,说的自然还是调职一事。元青青有些费解,感觉当初池北也挺拼的啊,应该升个职不算什么吧,怎么就又传起来了。   “罢了罢了,你去告诉池北,这些日子先都不必过来,以后再说。”元青青烦躁地挠了挠头发,真是烦人,好不容易当了皇上,还是不能安安心心地和池北在一起。   即使御林军的消息不怎么灵通,但此次的传言仍旧是流了进去,罗源完全相信自己的好兄弟,为了帮池北证明清白,甚至还跟人打了起来。   池北在远处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上前帮着劝一劝,没想到这一劝就劝出问题了,池北自己身上被人打了好几下,直到御林军的总领到了之后才总算是平息了下来。   池北和罗源还有其他几个参与打架的人,都被勒令在住所处反思三天,不得参与宫中巡逻。   池北倒没说什么,即使他是被迫参加的,但毕竟事情因他而起。罗源倒还是满脸的“你不服就来战啊”外加“老子怕你不成”的表情,丝毫不示弱。 第84章 愈演愈烈   “怎不起来?”   池北睡醒之后发现罗源还躺在床上,虽然闭着眼睛,但明显已经醒了。   罗源撇嘴,眼睛仍旧是没有睁开:“又没有巡逻,起那么早做什么?”   池北听后,也没有表示出来什么,很久没有被别人打过了,睡了一觉醒来之后感觉有点腰酸背痛的,查看了一下胸前被锤得最大力的一拳,淤青果然已经涌现了出来。   等池北穿戴整齐到了院中,遇到了前一天“对战”的几个人,彼此都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对视一眼。   那几个人呢,似乎是相互商议了一下,向着后院的训练场走去了,不想和池北在有一个地方。   估计是看池北出来了,没用多长时间,罗源也随便收拾了一下,见了见太阳。因为时间差,就没有看到昨天对抗的那几个人。   罗源哼哼了一声:“幸好没让老子看到那几个人!不然——哼哼……”   “就在后院呢,要不要再打一架?”池北拿起了地上放着的石墩子,开始练功。   “当真?!”罗源马上开始卷袖子,头发绑得乱糟糟的,满脸凶狠,直接迈步往后院走去。   可没想到池北没有跟上来,罗源走得越来越慢,终于还是垂头丧气地回来。   “你怎不和我一起?”罗源撇了撇嘴,完全一个闹别扭的小孩儿,“他们可足有四人!”   “一起?”池北憋了一口气,把石墩子放下才回答罗源的话,“再被勒令反思三日么?”   罗源满脸郁闷:“要我看他们就是嫉妒!不然怎会屡次编排你的流言?!哼!”   “我又没动手,你急什么?”池北微微喘息了几下,又重新拿起了石墩子,开始练习。   “当然是为我好兄弟抱不平啊!不然若是一不亲近的人,我又怎会如此莽撞?”流言说得理所应当,并且还觉得自己的品格特别高尚,一脸“兄弟你得感谢我”的得意脸色。   “只要是认识的,你应该都会出手。”锻炼完之后,池北淡淡地回了这么一句,说得罗源瞪了眼。   不过最后还是挥挥手:“嗨,知道你嘴硬,不好意思嘛,理解理解,都是兄弟,哥理解你的心。”   池北也没有反驳,他的确是说不出口感谢的话,而且那些传言也并非是毫无依据,甚至还是完全真实的。因此,就算自己真的会被逼急了因此而莽撞动手,也绝对不会把罗源这个什么都不知道又什么都完全相信他的人拉进来。   午后,又是新一轮的宫内巡逻,这个小院里还是只剩下了池北罗源和另外也参加打架的四个人。   池北正在屋中擦剑,擦的正是雷落。但是擦干净之后重新放回了枕头边,腰间佩戴的仍旧是御林军发放的同意佩剑,看得罗源直摇头,道他是暴殄天物。   突然,门口响起了“叩叩”声,紧接着响起了一个女声。   “池副领在么?”   池北听得皱眉,早就听到了有两个人的脚步声传来,本来以为是哪个身材瘦小的公公来传令,没想到居然是女的。   “在啊!”罗源看池北半天不回答,索性代他吼了一句。   女声轻轻地呼了一口气:“那可否请池副领出来一下?”   池北回头看了一眼罗源,有些责备的意思,罗源则是满脸戏谑,嘿嘿地耸了两下肩,下巴扬了扬指向门口,用口型跟池北说——“快——去——”   池北深吸了口气,还是把门拉开,面前是一个有些眼熟的女子,一身丫鬟装扮。   “可否请池副领到门外去,我家娘娘实在是不好进来。”   小丫鬟的这一句话,让池北有了记忆,眼前这人就是当初在行宫之中,把邢菲从自己手中接过去的人,那他口中的娘娘就一定是邢菲了。   池北虽然亦或者邢菲找自己的理由,但也还是点点头,跟着莺莺往外走去,果然看到了朴素打扮的邢菲。   池北立刻单膝跪地:“属下拜见皇后娘娘。”   邢菲使了个眼色,莺莺马上机灵地到一边路口去守着,防止有人过来。   “池副总领可还记得本宫?”   “是。”池北经常面对的都是男人,现在反而不知道怎么对待邢菲了。   邢菲满意地笑了,脸上的妆容很淡,反而更显得年轻清秀:“池队长快起来。”   “是,多谢皇后娘娘。”池北站起来之后直接就往后退了一步,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副领怎么抬起头来看看本宫?”邢菲靠近了一步,眼睛亮晶晶的。   池北马上往后又退了一步,头往内扣得更厉害了:“属下不敢。”   “哪有什么不敢的,若是没有池副领,本宫现在何处,还不得而知呢。”邢菲又靠近了池北一步,把池北逼到了青砖小路的边上。   “不敢,娘娘乃福泽深厚之人,即使大难也会无恙。”   邢菲笑得更开心了:“副领说话当真好听,怪不得被皇上如此重用呢。”   池北抿了抿嘴唇,没有接话。   邢菲发现了些不大对劲,赶快解释:“不过,皇上也肯定是看副领武功高强,才会如此看重的。”   “多谢皇后娘娘。”池北静了一下,还是回答了。   “对了,此时不是巡逻时间么,副领怎么在院中?”邢菲觉得池北看起来不是很高兴,就赶紧转移话题,没想到转移得也还是这么不成功。   “属下莽撞,仅此。”   “这样啊……”邢菲微微有些尴尬,本来觉得好长时间没见了,想要过来看看脸,没想到看是看到了,却招惹得人这么不高兴,到是她没想到的,“不过在本宫看来,副领冷静沉稳得很,应是不会做出什么过于莽撞的事,相信也是误会罢。”   池北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就沉默不语,突然想到了之前来给自己递过几次字条的那个暗中之人,应当是元青青的暗卫,心马上就提了起来——如果今天邢菲来找自己的事被元青青知道了,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邢菲虽然觉得池北长得更符合她心中对男子的定义,而并非即使是瘦下来也仍旧只能算成清秀的元青青,所以心中的流连盖过了矜持,忍不住跑来重新见面。   但——也仅限于此。   邢菲还是不会做出任何迈过雷池一步的事情的,见面之后发现池北不大高兴,就没说几句话和他道别了。   池北转身回到屋内,看了有些气喘的罗源。   “做什么去了?”   “没!”罗源一梗脖子,拿侧脸和后脑勺对着池北,“什么都没做!”   罗源抵死不会承认自己刚刚想要出门偷听来着,没想到走了一半就发现池北准备进门来了,只好迅速跳进屋里来。   池北懒得理他,估计紧张得也没听清自己和邢菲的对话,而且就算是听清了也没什么,在这种问题上罗源不会怎么乱说话。   果然,罗源还是憋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但又不想让池北知道自己偷偷出去过,于是——   “谁来找你啊……”   “你不知道?”池北挑了挑眉。   罗源无辜摇头,看起来特别纯良。   “不知道得好。”池北直接把话截住了,噎得罗源一愣一愣的,但也说不出话来,只能垂头丧气地放弃。   三天的时间刚过,池北刚刚恢复了日常的巡逻,就又接到了阮一留给他的字条。池北看过之后面无表情地把字条扔进茶杯里,待字迹融化之后狠狠地扔向院墙后边的树林中。   元青青则是从阮一口中听到宫中的传言似乎已经慢慢被平复了下来,因此觉得没有什么危险性了,自然是无比想念池北,第一时间就把人重新叫了回来。   “怎么回事?”   池北刚一脱衣服,元青青就看到了他胸口的淤青,不过三天时间,还没有完全消去。   “不小心的。”池北不愿多说,而元青青也不愿意逼问他,舔了舔嘴唇凑过去盖了个戳儿。   “好了,再过几日便会好了。”元青青抬头,眼中闪烁着满满的爱意和留恋。   池北则是低了低头,把元青青的眼神逃避了过去。   第二天,池北刚刚回到小院内,罗源就把他拽到了墙边:“你昨晚上去哪儿了?”   “怎么?”   “总领找你呗,结果到处找不着人,他们就有说你被皇上叫去做……做那事了!”罗源很关心池北,“那几个宵小之徒又在到处宣扬,真是气不过!”   池北安静地看着罗源气得嘴都歪了,没有说话。   罗源气过了之后又想到了自己的主要目的:“你到底去哪儿了,哥这就帮你解释去!”   “不必了。”相比于罗源的激动,池北有些过于沉静。   “?!”罗源正在撸袖子准备大干一场呢,没想到池北居然这么回答,“为什么?!他们如此诋毁,你竟忍得下去?!”   “我自己处理。”池北不愿意再把罗源拉扯进来,毕竟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一直只是单纯地相信着自己。   “诶?”罗源看着池北远去的背影,“自己出手啊……奇怪……”   池北这次还真是准备自己出手了,毕竟若是传言真的传开了,对自己是完全无利,而元青青   就算是迫于压力,也要把自己降职或者开除,甚至于斩首示众。 第85章 暴露了   池北安静地走到侍卫群中那个嚷嚷得最凶的人面前,安静地看着他,等到周围都安静下来之后,转身离开。   果然那个人忍不住了,在池北转身之后就嚷嚷道:“看啥子看!老儿怕你不成,吃软饭!”   池北停下脚步,仍旧是一言不发,扭头看了那人一眼,小幅度地摇了两下头。   “靠!”那侍卫是个火爆脾气,看到池北的动作之后立马就忍不住了,和周围的人说,“里们在这儿等着!今老儿要是收拾不了他,还不说话咯!”   然后就气冲冲地朝着池北走去,池北也不慌张,抬腿往院外走去。   院中的侍卫们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之后准备出去把两个人拉开,没想到御林军总领发了话:“没你们的事,后院训练去!”   罗源现在是完全不担心了,呈现出一种特别嘚瑟的表情,因为他知道池北的能力,如果说来的人多了会自应不暇的话,只有一个人时候的胜算绝对是大大的。   在拳打到第三遍的时候,池北回来了,额前的发丝有几缕掉了下来,看起来有几分凌乱,默默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站好,马上就跟上了队伍。   而那个跟着池北出去打架的人则又用了一些时间才返回,嘴角和眼角都明显肿了起来,头发还散掉了一半,也没有收拾收拾,走路还明显有些一瘸一拐的。   大部队的训练正好告了一个段落,正在休息,三三两两地舒展筋骨,那人的几个兄弟看到人来了,赶紧迎上去想要扶着他,没成想却被一手打开。   “老儿能走!”   然后就努力装出了完全正常的样子,努力往前走,在经过池北面前的时候下巴仰得高高的,鼻子里发出了“哼”的一声,头也不回地走去。   那几个兄弟相互看了一眼,围过去小声地询问结果。那人狠狠地皱了几下鼻子,又是“哼”的一声,但也没有怎么忸怩。   “技不如人!没啥子好羞滴!”   声音大到罗源都听见了,瞬间露出了洋洋得意的笑容,刚想说话的时候被池北瞪了一眼,只好把准备脱口而出的话好不容易咽了下去。   “怎么不让说啊……明明都赢了……”罗源嘟囔,脸上还是压抑不住的笑容。   队伍已经重新开始集合了,池北淡淡地丢下一句:“少说多做。”   晚上,池北仍旧是到了池清宫中,衣服一脱,才露出了身上被打的一片片青紫,再加上上一次尚未消下去的淤青,看起来有些严重。   元青青看得简直震惊了:“昨日还没这么多,今日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人欺负你?!”   池北摇摇头:“并无。”   “那怎会有这么多伤痕?!莫再告诉我是不小心来的,不小心又不可能不小心出这么多!”   元青青忍不住摸了上去,手指都有点抖。池北原本完美的身材在这些青紫的部位稍稍肿起来了一些,而原本小麦的肤色也因此变花了。   池北没有准备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元青青,因为如果自己说了,那些侍卫肯定至少是会被调职的,更严重的还不知道。   “只是小矛盾而已,可以解决。”池北想了半天,说了这么一句。   但元青青似乎不想如此善罢甘休,追着问道:“名字报给我。”   池北抿了抿嘴,还是不愿意说出来,毕竟肯定还会有人发现自己不再住处睡觉,再加上第二天元青青肯定就会动手把那些自己报出名字的人解决掉,到时候那些还是“流言”的言论就会被坐实了。   “请求皇上允许属下自己解决。”   元青青看池北坚持,眼珠子转转觉得阮一或许也能查出来,就点了头,仍旧是伸手摸上了池北身上点点的青紫之处,忍不住叹了口气。   元青青起身到桌上拿了跌打膏,因为池北的关系,他已经养成了常在屋里备一些常用药膏的习惯。   小瓷盒子里放着棕黑色的膏体,元青青抽抽鼻子嗅嗅,撇了撇嘴,不是多好闻,以后是不是可以让加些花蜜之类的东西。   “是这个?”因为用得少,元青青还是有些不大确定。   池北闻了一下——味道和自己用的不是很一样,但应该是对的,就伸手想要接过去。   元青青直接把手缩到了胸前:“你够不到,我来。”   池北慢慢把手收了回去,转身坐在椅子上,算是默许了。元青青一边抹药一边数数,大大小小足足数出来了二十多处,腿上也有不少,心疼得不行了。   “下次……”元青青欲言而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罢了……过几日再来吧……”   “是。”池北悄悄地松了口气,这样的话,流言就会慢慢消下去一些,而对于自己来说,空闲的时间也会多出不少用来好好思考。   元青青是打定主意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了,一定要找出来到底是谁让池北变成这个样子的,然后手起刀落。   在池北第二天返回的时候,大家看他的眼神果然更加疑惑,但碍于前一天的情况,没有什么人敢在池北面前大声议论了,都是三两成群地偷偷交流。   御林军总领也把池北叫了过去,先聊了些其他的,然后就刻意引到了这件事上面,问出了是不是真的。   “总领以为呢?”池北眼神直直地看了过去,看得总领都觉得有些瘆得慌。   “我?这自然还是你说得清啊,我又怎有了解……”总领观察着池北的表情,但池北完全是面无表情,什么都推测不出来。   “宫中传言,总领应是能看出真假的。”池北仍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丢出来了这么一句。   总领了然地点了点头,主动伸手拍了拍池北的肩膀,脸上的笑容却减少了一点点:“原来如此,你莫要过于敏感,既然是流言便总会有消除的一天。”   “是,属下知道。”池北低了低头。   没想到总领还是没有把人放走的意思:“那……你每日晚间都在何处?”   “对此属下不敢多言。”   见池北不能说,总领也不能强求了,只好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人放走了。   “池北!”   池北刚出了门,就听到了罗源的声音,脸上头一回在见他时没了微笑。罗源直接上来把人拉到了院子的角落里,满脸严肃。   “你昨晚又去了何处?”   “问这做什么?”   罗源清澈的双眼看着池北:“每次你都没有告诉过我,也没有说过那些流言是不是真的。所以,是兄弟就讲句准话,他们传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池北深吸了口气,准备说话的模样,罗源屏息等待着,但最后收到的也只是一声缓缓的叹息。   罗源瞳孔猛地放大,满脸的不敢相信,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靠在院墙上。   “是真的……是真的……”罗源有些慌乱地到处乱看,好不容易重新聚焦在池北身上,“是真的?!”   池北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罗源,自然呢也就没有否定,他不想骗人,尤其是罗源。   罗源小幅度地摇头,还是不愿意相信,突然往前冲了一步,和池北的距离只有两寸,眼神中全然是“看错人了”,然后决绝地向旁边走开。   池北还站在远处,垂着的双手用力握拳而又慢慢松开,如此几次,也转身离开。   阮一果然总能满足元青青的心意,没用多久就查出来了到底是什么人和池北打了架,也在几天的暗中观察之中发现了是什么人和池北较劲。   等阮一禀报给元青青之后,元青青思索了一下,把这几个人调成了宫门的守卫,官职下降得厉害。还为了避免被人发现,又多加了几个日常训练不怎么努力的人同去,然后从南衙禁军调来了士兵把人数补齐。   “属下还发现——”阮一犹豫了一下,“池北近些日子总与鸽子接触,但并非是信鸽,似乎只是飞停的野鸽。”   元青青没放在心上:“既然是野鸽就不用在意了,主要注意着宫中的流言走向,即使禀报给朕。”   “是。”   “对了,御林军总领纵容军内狂徒寻衅滋事,撤职查办,总领……就暂时空缺吧。”   “是。”   虽然阮一还是对池北开始频繁接近鸽子有些疑虑在,但是池北的身份在元青青心中远比其他人重得多,又说了不必在意,那就不能查下去了。   接下来三五天,元青青都忍住了把池北叫到自己身边的想法,真的想到不能行了,就把之前文越画的画像拿出来放在自己身边,看着画像才能安安心心入睡。   就在元青青感觉情况已经安全了的时候,邢征远的奏折适时给他找了点事情做。说西北边疆处两国关系友好,故坤罗特意携带了本国的特产,亲自前往大璟皇城,为上次的莽撞言行向元青青道歉。   当元青青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头皮从发际线一直麻到了后脖颈,整个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再看看发来奏折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不知道路上因为什么耽搁了。   “柴……柴飞……”元青青拿着邢征远的奏折时,手都是抖的,“你去布置一下。”   “是。” 第86章 又见坤罗   坤罗到来时在皇城中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因为他之前来的那一次留了一脸大胡子,又行事低调,直接入住了行馆。而这一次则完全不同,因为带的东西比较多,最重要的是,胡子没有挡住那一张带有异域风情的俊脸,在中原的女子心中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因此,在从城门到行馆的一路上,就算是柴飞已经带领一部分南衙禁军清理的街道,仍旧是抵挡不住大家的热情,无数道好奇的目光投向了坤罗,而坤罗身边又跟了四个穿着性感的西域姑娘,看得不少男人也是春心萌动。   还在南书房坐着的元青青听了柴飞的汇报,可怜这个已经年及不惑的鸿胪寺卿,还要化身成为贴身侍卫,把坤罗安然无恙地接回到行馆,身上的衣服全都汗湿了。   “皇上,他还说……还说天气住处等诸多因素的变化,身体稍有不适,可能要再过几日才能进宫面圣。”   “准了。”元青青巴不得坤罗不来见自己,但是不来见自己的话,他又不会离开,所以这是一个两难的问题。   “皇上,坤罗此次前来中原所携带的物品尚未经过检查,是否……”柴飞欲言而又止。   “不必,朕自有主意。”元青青打算让阮一带几个暗卫趁夜色过去查查看,肯定是不能光明正大的。   晚上,行馆中就潜入了几个黑衣人,在坤罗带来的马车货物中来回翻看,确定没有任何威胁之后又悄悄离开。   “禀报皇上,多是些西北特产,香料石块之类,并无什么异常。”   “那就好。”元青青颔首,“对了,近日御林军院中是否又有异动?”   阮一:“……”   “怎么?不好说?”   “还请皇上赎罪,属下以为皇上之意是不必再监视池北,故……”   “是不让你监视他,只是问你可再有寻衅打架之事。”   阮一松了口气:“并未接到此类线报。”   “那就好,这几天看着坤罗都在做什么。”元青青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了邓三福的声音。   “皇上,瑾王求见。”   “让他进来。”元青青也不用吩咐阮一,人就直接从屋子里消失了,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留下。   “听闻坤罗已经来了。”元源早在还没进宫来的时候,就听到了坤罗进城的消息,结果走在进宫道路上的时候,难得没有遇到几个人,应该都是跑去看热闹了。   “说水土不服,行馆里养着呢。”面对的是元源,元青青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好隐藏的。   “似乎是带来了不少稀奇玩意儿要献给皇兄呢,听闻不只有物件儿,活物也是有的。”经过了一段时间的适应,元源在代右丞的位子上坐得越来越稳,朝臣们也都发现了瑾王的确在治理朝政方面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但这同时也导致了一个问题,就是“元青青不适合做皇上”这个言论又重新被翻了出来,但对于这种说法,瑾王却从来不搭腔,大家又有些拿捏不了他的想法。   “嗯?难不成还有马?”元青青觉得赤龙跑得很快,说不定坤罗会带来几匹好马。   元源摇头:“坤罗进城时,身边有四名女子陪同……”   元青青瞬间理解,赶紧摇头:“三弟若是想要,到时朕便赏了你。”   “臣弟怎么能消受得起皇兄的东西,皇兄还是自己留着用吧。”元源摇头,心情似乎不错,“朝中有些大臣来了瑾王府上,总想知道些野心的问题,名字都记下了。”   元源递过去了一张薄纸,元青青打开一看,记了几个名字,倒是有不少年轻的大臣,这倒是出乎了元青青的意料。   “前些日子里宫中传言颇为疯狂,只言片语地流到了宫外,似乎又被一些娃娃变成了歌谣来唱。不过现在到没有广为流传,皇兄还是尽早解决。”   “嗯。”元青青随手打开了一封奏折,一眼就看到元承的名字,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   “也有几个王爷到了臣弟府上,谈论了些政事,说我大璟的局势一直不怎么稳定,言语之中似乎流露出了不满之意。”元源说得不卑不亢的,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不过,这种事情大哥也应该还是知道的吧。”   “嗯……瑾王府防守森严,该知道的朕可以知道,不该知道的朕都没听说过。”元青青满意地合上了奏折,因为元承在信中提及了带过去的那个最小的皇子,现在是小世子,稍有些体弱多病,最多也只能当个小文官或去修修书史了,对元青青的皇位不会有什么威胁。   “那皇兄想要如何处置他们?”元源本来想着那几个弟弟若是能安于现状,自己这边一直劝着元青青,说不定还能彻底放他们一条生路,没想到居然有些人这么不识相,那自己也没什么办法了。   “让人去抄家吧,总能发现什么东西来定罪的。”元青青觉得相比于元乾明,自己已经相当慈祥了,不仅让自己的几个弟弟活着,还让他们做了逍遥王爷,不用过问政事,但他们竟然还这么野心勃勃。   “嗯,也好。”元源点头,“不过宫中近日似乎鸽子很多啊,皇兄什么时候开始用信鸽了?”   “怎么会?!此种传信方式难度颇高,又有些危险,朕怎会如此目光短浅?!”元青青很不喜欢这种方式,有什么事都让阮一派安慰直接把纸条递过去,“应该只是野鸽罢了。”   “以前倒没出现过这样的景观……”   元源想到自己这几天进宫的时候总能看到空中飞过几只鸽子,路线还都差不多,的确是个奇怪的现象。   “对了,这些奏折你看着,没什么直接批上就可以了。”元青青有些累,就算是池北不在,每天晚上也都是过了子时才能睡着,甚至比他在的时候还要晚,第二天自然就会困乏到不行了。   说完这些话,元青青就用手支着下巴,靠在椅子上睡着了,还打起了小呼噜。   元源叹了口气,明明是最不想做这些事,但是为了后半辈子的幸福,现在还是不得不劳动啊。   坤罗在行馆中停留了五天时间,期间从来没有出过门,一众日常用品也都是让手下出去代为采购,等到第五日下午,才递了封书信书信给元青青,说自己会在第二天进宫去面见他。   元青青从接到书信的那一刻起就开始紧张,在南书房里来回来地转,甚至第二天都不想早朝了。   元源有些哭笑不得:“皇兄在担心什么,他们是战败国,有什么好怕的?”   “朕怎会是怕?!”元青青猛地回头,脚下硬生生地刹住了车,返回到桌前,“只是……只是……”   “那依臣弟之见,皇兄倒不如早些回去休息,好养精蓄锐迎接外夷的发难。”元源提的建议一般都比较中肯,元青青也比较愿意采纳,马上会池清宫睡觉去了。   坤罗在第二天早朝时和朝臣们一起到了天地殿,丝毫没有避讳地抬头四处张望。元源安安静静站在队列最前边,没想居然招惹来了他的视线。   “没想到——皇子——也能做官——”坤罗用生硬的汉语说了这么一句话。   元源没准备理他,但是大臣们完全把坤罗看作是外人,就算是大璟之前没有过的事情,在他们看来也是只允许自己议论,不允许外人插嘴的,就搬出来了有才有能者位高的说法堵坤罗的嘴。   坤罗见自己成了万矢之的,耸了耸肩,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但却直接站在了元源旁边,眼神也锁在他的身上。   元源云淡风轻地岿然不动,一直看着台阶旁边扶手上刻着的祥云纹,似乎想要数清一共有多少朵云。   坤罗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如果元青青当了皇帝,不能跟着自己回西北的话,眼前这个人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嘛。   在元青青进来落座之后,第一眼就看到了元源身边的坤罗,下意识咽了下唾沫,然后干咳一声。   邓三福朗声:“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大殿里没有什么动静,元青青就开了口:“代右丞瑾王,左丞龚正平,鸿胪寺卿柴飞留下,其他人退了吧。”   “是。”   元青青留了三个人纯是给自己壮胆的,其实只留柴飞一个就足够了。   殿内只剩下了五个人,一片安静,美人先说话,坤罗的眼神还是停留在元源身上,而元源却好像是完全没有感觉,随便坤罗看自己。   “许久不见——”元青青只得先开了口,不然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坤罗倒是年轻了不少啊……”   “哪里。”坤罗先是用不怎么样的汉语说了两个字,紧接着就变成了自己本族的语言。   柴飞赶紧给翻译:“大战战败,苍老了不少,倒是看……皇上更加秀呃……英秀了。我呃……在下带了些西北的特产交给皇上,就在行馆之中,相信……嗯?相信皇上已经知道是什么了?”   柴飞一边翻译一边疑惑:皇上什么时候让自己查看过了,又什么时候到过行馆?不然怎么会知道坤罗要送的是什么呢?   元青青脸上微红,知道是暗卫的行动可能泄露了些声响,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呃……”坤罗又接着开始说了,柴飞只能接着翻译,速度还不慢,“西北的女子比中原更热情,在下便献上我族美人四名,供皇上享用。”   元青青感觉自己右边的眼皮突突突直跳,今天一定是流年不利,命途多舛啊。 第87章 相安无事   “呃……”元青青组织了一下语言,“宫中女眷甚多,倒是担心会冷落了美人。”   “哈哈哈哈……”元青青话音刚落,坤罗就哈哈大笑起来,看起来像是听懂了的模样,把元青青给惊到了。   “恐怕被冷落得不止会有我族美人吧……哈哈……”坤罗发音很是奇怪的汉语停在元青青耳中更是胆战心惊,难不成自己的事都传到西北外族去了?   元青青眼神中略带了几分惊悚,下意识看向了元源,而元源的眼神仍旧是定在栏杆扶手上,好像从来就没有移动过。   元青青只好把眼神挪开,突然想到坤罗也在皇城里住了一段时间了,应该是在这里听到了消息吧,不然要是消息传得这么快,也太吓人了。   “既然坤罗也这么觉得,倒不如仍将美人留在身边,莫要辜负了她们的一番美意啊。”元青青想好了怎么应对,脸上的干笑终于变得正常了一些。   紧接着,坤罗又直勾勾地看着元青青的眼睛,用本族的语言说了不短的一句话,柴飞愣了一下,就没有跟着翻译出来之后,等坤罗说完后直接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   元青青蹙眉:“柴大人这是怎么了,起来说话。”   “臣……臣有罪……”柴飞还是跪在地上,声音都是抖的,有时候掌握了一门外语也不是什么好事。   “何罪之有?倒是说来听听。”元青青知道肯定是和坤罗刚才说的话有关。   “罪臣不敢。”柴飞伏得更低了。   元青青深吸一口气,也看向了考虑了,刚好和他四目相接。   “上来说话!”元青青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柴飞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往元青青身边走,还被衣角绊了一跤,好不容易在元青青耳边说了一句话,头还没抬起来,就听见元青青的呼吸声已经变了——猛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呼出。   “你先下去。”这一次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没有什么情绪,但元青青整个人已经快要燃起来了,只是强自压着怒火。   柴飞赶紧离开龙椅边上,在这个地方站着实在是太恐怖了。   坤罗知道元青青已经听到了柴飞刚刚的翻译,嘴角勾起了一点:“可好?”   “怕是说笑了,今日朕已是大璟皇上,若足下不收回方才的言论,怕是也难以得到年前的对待。”元青青眼里冒火,从最开始看坤罗就不顺眼,可这人居然还要几次三番地跑到自己面前来,又要几次三番说着让自己想要杀他头的话。   坤罗似乎看出来了元青青很不高兴,耸耸肩膀居然点了点头:“既然大璟皇上这么说,那坤罗就收回去了。只要大璟皇上忘记了,相信没人知道刚刚坤罗说过什么。”   元青青右手把着龙椅扶手上的龙头,关节处都发白了,一双眼睛瞪着坤罗看,而后者则变成了上朝时元源的模样,甚至还很享受元青青的注视。   元青青别过头去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告诫自己一定不能生气,一定不能发火,不然不仅是自己,就连大璟——也是颜面无存。   “今日午间,于天地殿前设下午宴,还请足下一定出席。”   “当然!”坤罗用指肚摩挲了一下自己的长出些青色胡茬的下巴,然后又是叽里呱啦的外族语。   元青青听得心烦,明明学的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拿出来现什么现啊?!真闹人!   这次柴飞倒是敢翻译了:“听闻皇宫中绿树丛生,花木茂盛,而西北都是黄沙漫天,不知可否在宫中欣赏一番,倒也是一饱眼福。”   元青青心里边已经快把贴上“坤罗”纸条的小人扎透了,但脸上还要保持笑容:“自然可以,初秋的景致倒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其实后花园里没有什么好看的,但是元青青叫来了一个不错的景致,也是自己许久不见的景致。   “昭丽见过皇兄。”元俪因为元乾明离世,告诉元青青自己非常伤心,不愿再在宫中触景生情,就住到了江南的行宫里,这已经过去了将近两年的时间,总算是恢复得差不多,重新回到了皇城。   “经年未见,倒是出落得愈发动人了啊。”元俪是元青青特意叫出来的,一是元俪比元源还要大,却仍旧是住在宫中,驸马爷也不知道还在什么地方流浪,二是坤罗总揪着自己不放,据说小时候的元俪和自己长得有那么几分相似,元青青就想趁机一举两得,一箭双雕。   元俪笑了笑,完全是动人女子的模样了,眉眼之前缺少了些往日的活力和热情,也因为这个原因瘦下去了一圈。   “多谢皇兄夸奖。”   元青青满意地笑了笑,瘦下来就好,瘦下来就跟自己更像了,坤罗也说不定能看上了。   想到这里,元青青扭头看了眼坤罗,却发现他一直再往旁边扭头看着,而他旁边稍稍落后一些——走的是元源。   元青青心悸了一下:这个该死的坤罗莫不是看上元源了吧?!这可不行!元俪还是可以接受的,但元源绝对不能就这么送往西北!简直是在开一个天大的玩笑!   “瑾王。”元青青叫了一声。   元源闻言上前,抬头看向元青青,半道上了元俪对视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   “那坤罗怎一直看着你?”元青青压低了声音,生怕被其他人听见。   “他看他的,我走我的,两不相干。”元源看得很开。   “你不知道?!前些年狩猎场上,他就这般看着朕!”元青青激动地差点把声音放出来,还好是忍住了。   “他怎会那么傻?大璟已胜,又是皇兄执政,倘若真傻到说出了口,等着他的肯定不仅仅是掉头那么简单。”元源早就想好了,只要坤罗还把自己的族落和自己的命看得不那么低入尘埃,就不会真把想说的话说出来,“看看有不少些什么,让他看得到,拿不到才最难受。”   “心——真——大——”元青青还是没忍住感慨了一句,听得旁边的龚正平抬起了头,眼中疑惑。   元青青迅速正了正衣领,轻咳了两声,小声对元俪说话:“你先回去,晚饭之前朕去找你。”   “是。”元俪欠了欠身,和之前的差别相当大,大到元青青都怔愣了一会儿才反应了过来。   本着元源说得“看得到吃不到才最难受”,午宴的时候,元青青特意让坤罗坐在元源对面,视线位置都很好,一举一动都能尽收眼底,但就是够不到。   不过,坤罗倒也没有表现得很郁闷,反而是一顿饭看着元源开开心心地吃完了,值得庆幸的是——他的确没有提出来要把哪个带走的说法。   从午宴上下来,元青青就奔着元俪居住的霞宁宫去了,但是进了门之后却没有见人,正纳闷着呢,眼前突然一黑。   元青青有些慌张:“谁?!”   紧接着就传来了元俪的笑声,然后眼前也重见了光明。   元青青扭头,果然看到元俪正在吃吃地笑,和上午见到的简直是判若两人,心中疑惑顿生。   “皇兄看什么?”元俪声音清亮,脸上带着明媚的微笑,还是之前那样的活泼。   “没……看……”元青青摇头,还是没明白过来。   “方才皇兄身边不是有外人么,小妹怎么能让皇兄丢脸,自然要奉承一番啦!”元俪扑过来攀上了元青青的肩膀,明眸皓齿,美丽得很,“怎么样?”   “怎么样?!”元青青声音猛地提高,“简直把朕吓了一跳!”   元俪没见过这样的元青青,有些不知所措,脸上的笑容也冰封了。   元青青一脸严肃地看着元俪,没有说话,室内一片安静,元俪也被吓着了。紧接着,元青青突然就笑了,身子稍稍往前探了探——   “怎么样?”   “哎呀!吓死我了!”元俪马上松了一口气,刚刚还以为元青青是真不高兴了。   元青青则是满意元俪的反应,看来自己的水平还是很不错嘛:“想开了?”   “嗯。”元俪点头,脸上一闪而过落寞,“想通了,父皇也肯定想让昭丽笑着度过每一日,倘若总是以泪洗面,倒是辜负了父皇的期望。”   元青青点头:“想开了就好。”   “皇兄找我什么事?”元俪的长睫毛忽闪忽闪的,噙着笑意。   “嗯?”元青青指了指旁边的桌椅,两个人走去坐下,“就说你年纪不小了,莫要怪朕多说,不过倒是真的应该嫁为人妻了。”   “哦——”元俪拖长了音调,但是脸上并没有出现拒绝的表情,“原来皇兄想说的是这个啊……昭丽不急的。”   元青青蹙眉:“不对?”   “怎么不对?”   “去了趟江南——”元青青也拖长了音调,“看上了哪家的公子?”   元俪的脸腾地变红了,两只手也绞着衣角,一副小女儿作态:“皇兄会知道的。”   “已到了京中?”元青青又猜对了,“那朕倒要好好考察考察是不是能配得上朕的妹妹了。”   元俪急了:“若没有他,昭丽绝不会恢复得如此之快!”   “知道,你也不会突然就说要回皇城来。”元青青又解决了一间大事,准备回去好好查一查京臣中籍贯江南的年轻官员,懒得在和元俪啰嗦,直接起身走了。   走得元俪一阵心慌,赶紧让自己身边的小丫鬟去给心上人报信儿。 第88章 心结解开了   几乎是不费什么气力的,元青青相当容易就找到了元俪口中的那个人,感觉至少是比坤罗强得多,再加上看看他往日提出的建议,应该还是个好官。   元青青表示比较满意,只等到那人的官阶再高一些之后就可以当做是驸马爷了。   原本已经到了坤罗准备离京的日子,元青青早就准备好最后一次见他,把他送出城后便永生不再相见。但没想到的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坤罗生病了,还病得不轻,病到元源都要亲自到行馆之中看看。   “情况如何?”   “医士说并无大碍,应该还是水土不服,加之饮食不适,才造成的头疼发热,应该用几味药调理几日便好了。”   元青青松了口气,太好了,要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出了事,估计西北又要不安宁了。   “只是——只是苦了身边一随送不大愿意让他吃药,说极像——□□。”元源总是愿意把不怎么好的转折放在后边,让元青青先松一口气,之后再把心提起来。   “啊?!”元青青果然又重新紧张了起来。   “不过那人已经已损害两国关系的罪名禁了足,现下坤罗的境况好了不少。”   “呼——”元青青松了口气,靠在椅背上,“你能不能一次说完?!”   “皇兄分条来听,自然能掌握事情的发展命脉。”元源性格就是这样的腹黑,甚至还有点恶趣味,现在个子长了不少,再加上性格沉稳,看起来已经和元青青差不多大小了。   “罢了罢了,爱怎么说怎么说,没事就好。”元青青已经放弃抵抗了,“近日宫外可又有传言兴起?”   “不知皇兄指的是什么传言?”   “就是之前……传过的……两次……”元青青没把文越的算作是一次。   元源了然:“并未听到风声,不过当初应是三次吧,还有那名为文越的画师。”   “文先生不算。”元青青皱眉,“你又不是不知!”   元源当然知道,元青青真正看上的估计也就是池北一个,虽然元源观察了许久的时间,仍旧没有看出来池北和其他的侍卫有什么不一样,而且还和元青青最为讨厌的坤罗有那么几分相似。元源实在是不理解——元青青是怎么把人看上的。   “是,臣弟治罪,不如就把代右丞的官阶给抹了罢。”   “莫说胡话!”元青青把一切自己不愿意相信的话都说成是胡话,因为他一说,是不是胡话,都可以不再被提起了。   “皇兄可发现新任朝臣之中有符合右丞职位之人?”元源果然不再提,而是换了一种方式。   “你可有发现?”   元源点头:“太仆寺卿耿泰清,翰林院侍读学士林向阳、夏文……”   “等等!”元青青听到了熟悉的名字,从了元俪那里查到的她的心上人似乎就是叫夏文,“夏文?”   “皇兄知道他?”元源挑眉,没想到元青青也会关心右丞人选。   “元俪似乎对他有那么几分好感。”元青青摸了摸下巴,开始思考提升夏文的官阶。   “皇兄还是循序渐进,莫要一次提得太多,可先让他到六部之中历练一番,再有所晋升,才不落人口实。”   “可以,让他去户部吧。”元青青直接拍了板,暗想看来自家人眼光都是不错的嘛,一眼就看中了一个未来有能力当丞相的人。   “嗯,皇兄可曾耳闻鸽子一事?”元源似乎还是对此心有芥蒂。   “先前不是提过嘛……”似乎是涉及到了和池北有关的事,元青青条件反射板皱了皱鼻子。   元源继续说话:“这段时间鸽子少了不少,每日只有一两只飞去。”   “那不是蛮好!”元青青挪了挪屁股。   “但……”元源皱着眉,似乎还是觉得有些什么不妥。   “好了!不就是几只鸽子么,这么在意做什么?!九叔说东南的水贼又是日益猖獗,三日之内,瑾王拿个解决方案出来!”元青青不愿意再听,搬出了君臣之间的地位差距来压人。   元源叹了口气:“三日太短,不知皇兄能否宽松些时间。”   “可以可以!”元青青不耐烦地挥挥手,这段时间都没有见过池北,更是让他心情烦躁。   元源捕捉痕迹地蹙了蹙眉,起身告辞,在门外看着御林军居住院落的方向,决定自己瞒着元青青来查一查。   坤罗又在行馆中住了月余,总算是把病养好了,收拾收拾东西,仍旧带上了自己带来的四个美女,准备离开。   元青青这次才终于露了脸,一脸抱歉地告诉坤罗自己之前正午过于繁忙,没能腾出时间到行馆之中看望,但是也的确送去了不少进补的东西,还带了好几包中草药,让他再路上调养。   坤罗看起来没有什么不悦的模样,嘴角一直带着微笑。   “若不不服水土,坤罗倒想在城中多住些时间,不过,也只好告别了。”   坤罗学着模样抱了抱拳,略长的头发被风吹起,挡住了脸的下部。元青青瞳孔放大,好不容易反应过来。   因为只看眼神的话,真的相当熟悉。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不如就此别过罢。”元青青想要尽快结束和坤罗的碰面,在他面前总会莫名紧张。   坤罗侧头看看身边已经停下脚步的元青青,扭头看了看仍旧算是很近的城门,笑开了一点。   元青青脸上有些挂不住,自己还没走几步呢就说分别了总归是不大好,但是对于面前的人来说,能多早走就多早走吧。   坤罗嘴角的笑意还没有消失,直接凑近了元青青的脸,动作流畅得让元青青没有反应过来。   “期待我们下次见面。”   说完这句话后,坤罗迅速把脸往后撤,这样的速度也让元青青身后的侍卫们还没来得及移动就已经没有必要移动了。   元青青咽了口唾沫,整个人是呆的,心里却是咆哮的——谁!还!想!跟!你!见!面!啊!   坤罗接过身边人递给他的马缰绳,轻轻松松抬腿上马,留下元青青一个人呆站在地上,然后说了句大家都听不懂的语言,直接带着自己的小分队往西北方向飞奔而去。   “他……他说什么?”元青青偏了偏头。   柴飞赶紧上前一步:“说‘再见’。”   “再见……”元青青喃喃念叨,“没人想跟你再见了……”   官道上,坤罗狂奔出一段距离之后就勒住了马,让它慢悠悠往前踱步,似乎是一点也不担心时间问题。   “和他联系上了?”用的是西北外族语。   “是。”生硬的外族语,看相貌是中原人。   “如何?”仍旧是坤罗问话。   “已经同意,但他并不知道我们的合作关系。”   坤罗笑了,眉眼之间写满张狂,猛地一夹马肚子,□□坐骑嘶鸣一声,又是往前狂奔而去,留下一路飞尘黄沙,遮掩了他的踪迹。   没用多长时间,夏飞就在户部崭露头角,没多久就做到了侍郎的级别,元青青表示对这个妹夫十分满意。   元俪不是那种心机十分深沉的人,从来没有说和元青青说一说,好让夏飞的官职在往上升一升,基本上都在后宫找姐姐妹妹们玩,偶尔在下朝时偷偷去见一见夏飞。   相比之下,倒是元青青有些急切,恨不得天天都能见得到池北。   前一段时间的打架事件总算是过去了,御林军中没有总领,一直都是三个副总领分别管理军中事务。   元青青装模作样地听取了汇报,自然还是觉得池北是三人之中做的最好的那一个,大笔一挥,池北就从副的提成了正的。   因为御林军中那些咋呼得厉害的都被元青青给调走的,剩下的人要么是不明事情头尾,要么是沉默寡言的,没什么人再把池北这次的晋升和之前的流言联系起来说事。   而唯二知道事情真相的罗源,则选择了沉默。   池北被提为总领之后,副总领就又缺了一个人,元青青只知道军中还有一个罗源,就直接把他的名字念了出去。   在升职的命令下去七天之后,池北在一天清晨早早地出门为巡逻做准备时,意外地看到了罗源。   池北没有打招呼,直接从他旁边走了过去。罗源却追了过来,挡在池北面前。   池北抬头看他,眼神和之前没有什么不一样。   罗源则像是纠结了很久的样子,做了好几下心理准备才开口:“你知我不是那样的人。”   池北点头。   罗源:“我也知你不应是那样的人。”   罗源难得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但池北却听懂了,又是点点头。   “那咱别这样了。”罗源眨巴眨巴眼,看着池北的反应。   这一次池北没有点头,反而是开了口:“好。”   这一个字让罗源如释重负,闭上眼睛呼了口气,一拳锤在了池北胸口:“亏哥哥想了这么多天,早知道你这样,早就说了!”   而池北还是静静的:“为什么?”   “嗯?”罗源看他,脸上还是之前的笑容不变,“兄弟是一辈子的,哥了解你。” 第89章 更新换届   “当总领……累么?”元青青在隔了一个多月之后才终于有时间再看到池北,此时已是深秋临近,满树金黄,透露出浓郁的萧瑟气息。   池北摇头:“还好。”   元青青嗫嚅着点头,看着池北有些发愣,虽然还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但感觉却已经像两年未见了,感觉池北的模样好似是变了一些。但是细细看来,仍旧是那样的眉眼,那样的轮廓,那样的线条,可又总觉得和上一次相见有些什么变化。   元青青说不上来,于是就把这归结于两人实在是太长时间没见,久到自己已经快要忘记了池北的模样。   对于这样的遗忘,元青青很是担心害怕,要是以后自己老了,记性不好了,说不定几个时辰没见都能把人忘记,到时候可怎么办。   “你这些时间勤来些池清宫,总觉得有些生疏了……”   池北抿了抿嘴唇,深吸了口气,手中握着的雷落剑柄传递给他一种灼热的触觉,但他反而是握得更紧了。   “是。只是……”   “只是什么?”元青青挑眉看过去,这倒是池北第一次提出异议。   “前些日子,皇后娘娘到御林军院落中找过属下……”   “什么?!”元青青被吓着了,自己从来没有让阮一着重看着邢菲,因为以为她应该只是安安分分地做好皇后的本职工作,而不会节外生枝,“她都说了什么?”   “这……当时后宫传言正盛,因此,属下还恳请皇上莫要每日晚间均行此事,恐还被人传言出去。”池北没想着要对邢菲造成什么威胁,只是想着毕竟邢征远还在西北驻守着,元青青应该会看着他的面子上让自己少来一些,或者多关心关心后宫,自己也能更自由一些。   但元青青肯定不会这么想,流言正盛的时候邢菲去找了池北肯定是让天气离自己远一些嘛,这么看来有些人还真是会耽误事,说不定当初的传言就是从立政殿流出来的。   “此时你莫在担心,我自有计较,仍是每日晚间来此。”元青青还是坚持,思考着要怎么治一治邢菲。   池北只得低头默认,他也没有想到元青青会这么对待自己和邢菲两人的地位,毕竟邢菲还是皇后凤体,自己不过是个区区御林军小兵,总领都还是元青青提的。   而元青青明显是憋屈了太久,又担心朝中仍有薛正信余孽,上上下下梳理了好几遍才算罢休,而朝中的大臣们也有很大一部分被新鲜血液取代了。可这样一来就需要处理更多的奏折,毕竟大家都知道新官上任三把火,被升官的大臣们一个个都满怀激情报效皇上,奏折写得特别勤。   而元源也告诫元青青一定不能在这种时候打击他们的积极性,不然以后就没人写什么奏折了,元青青只好天天都用浓茶吊着精神,一封一封地看下去,现在还堆积了不少了。   所以,元青青今天就只想要在池北这里好好地精神一番,就算激动之后困得胳膊都抬不起来了,那也是缠绵缱绻的一觉。   第二天一早,元青青醒来的时候,池北仍旧是已经离开,总是外边的天色还是灰蒙蒙的,时候还很早。   不过,元青青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情况,但仍旧不习惯的是自己要忍着酸痛的后腰自己穿衣服,走去上早朝。   池北回到小院的时候,绝大多数人还没有起床,甚至东方还没有发白。   元青青又特意批给御林军了一个小院,专门用做训练场所,空地两边各有一间屋子,就被池北和三个副领给分了。   因此,池北在悄悄推门进去的时候只是不想吵醒罗源,可是一眼看过去,床铺上并没有人。   池北还在奇怪中,就感觉到右后方有掌风传来,迅速侧身,一手抓着那人举起的手臂往下放一拉,一掌从半空中朝着那人后脖颈劈了下来。   “我我我我!”就在池北的手掌快要到达目的地时,被抓住的人突然出了声。   池北迅速撤力,但也在那人肩上砍了一下。   “躲门后做什么?”池北皱眉,看着罗源直起身来夸张地揉着肩膀。   “看你什么时候回来呗,次次都那么早,今天哥哥可是熬了一宿,才把你逮了个正着,哈!”罗源脸上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和池北相处起来也像是两人把事情挑明之前的那样,这让池北有些庆幸。   “哎,你每次都是这么早?”罗源坐在桌边,看着池北倒水喝。   “嗯,今天更早了一些。”因为要负责带队训练,然后巡逻。   “啊?哪能睡够吗?”罗源满脸不可思议,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这样好像没有把意思解释清楚,“啊不不不,我是说我们每日任务颇多,而你又管得更多,就算是在这儿睡醒也还是一身匹配呢,再在皇上身边?啧啧,要是我,连睡都睡不着。”   “习惯就好。”池北简单地回答了四个字,“既然起来了,就去把他们叫起来吧。”   “我去啊—……”罗源被这个话题转移得没有一点意识,马上顺着池北的意思开始哀嚎,“昨晚上没睡啊……”   虽然这么说,但罗源还是用井水摸了把脸,吭哧吭哧地道旁边的小院里去把人都喊起来训练。   在罗源跟着士兵们往训练场地走的时候,又听到了队伍中有两个人在小声议论,本来走过去是想要制止的,但却听到了池北和皇上怎么怎么样,说前一天晚上似乎是有没有见人。   罗源还就纳闷了他们是怎么发现池北不在的,明明只有自己一个人和他一屋,而且也没有说出去,难不成长了千里眼。   “说什么说!好好走路!”罗源马上吼道。   那两个人微微偏头看了看罗源一眼,明显是有些不屑的表情,还有一人不知道在嘟囔些什么。罗源的怒火蹭的一下蹿了上来,一拳挥了过去,刚好打在说话那人的脸上。   “说了好好走路,还说什么?!”罗源的榆木脑袋能想到一个制敌的借口也真是不容易。   另外一人虽然有点不服气,但也没有说什么,毕竟他也听到了自己的好友又说了句什么。   罗源狠狠地剜了说话那人一眼,重新走到队伍的一侧,这下满意地看到队伍之中没人再说话了。   “哎!”罗源带队经过池北身边,屁颠地跑过去,“你那方法真好用。”   “什么方法?”池北不解。   “让别人先犯错,在出手,反正最开始错的不是我!”罗源神气活现地挑了挑眉毛。   “你打谁了?”池北敏锐地抓住了关键字。   “反正该打,放心,我有分寸。”罗源又朝着池北眨了下眼,重新小跑过去跟上队伍,“谁要是再说话,自己掌嘴!”   而后宫之中,元青青随便找出来了点不算是什么大错的地方,就让邢菲在立政殿中禁足十日好好反思反思。邢菲被罚得摸不着头脑,但也默默接受了,想着什么时候再去见一见池北,就算只是远远地见一面也是可以的。   当被风把整个皇城的最后一片黄叶从树上吹下的时候,元俪终于可以嫁出去了。   虽然说大婚的日子定在了开春,但也只是把吉日算在了那里,其他的事情早就算是准备妥当了,元青青也已经对元俪经常溜出宫去找夏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只是告诉她婚前一个月就必须要收敛一些了。   而有了元青青的默许,元俪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在不影响夏飞的情况下,总是出去找人。   朝中的大臣们也都得知了未来的驸马爷人选,开始送礼的送礼,巴结的巴结,好在夏飞为人比较正派,送来的东西一概不收,全部都退了回去,只接受了一些好友的贺礼。   当阮一把这件事情告诉元青青的时候,元青青更是满意,但与此同时也得知了邢菲总是借口离开立政殿,往御林军的院落方向有意无意地走动,被人问起了也只是说饭后消消食。   元青青动了怒,又一次把人禁足了,让她在元俪大婚之前都不能出立政殿,而理由也相当冠冕堂皇——皇后擅离后宫,念其初犯,故只禁足,月银减半。   甚至在正月十五等城楼放灯笼的时候,元青青都是让皇太后和自己一起上去面对大璟的子民的。   这一段时间,忙的基本上都是满朝文臣和太后,元青青只是最后做一下定夺,最后还因为懒得再看,让元俪自己决定了去,多出来的时间,都是满皇宫地转着找御林军巡逻经过的地方。   没用多长时间,御林军中也出了小范围的流言,不过被罗源给武力镇压了下来,暂时把表面上的风浪消除,而内部的议论则完全没有消失。   其他两个副领也都找到了罗源问事情的真实性,罗源拍着胸脯:“有本事你自己问去!池北是我兄弟,老子信他!”   虽然邢菲在后宫的势头大大不比从前,但是她的哥哥邢林则是作为拥护元青青的一派人士得到了重用,在南衙禁军被提到了一个不小的将军。 第90章 信鸽   元俪大婚的时候,朝中颇有名望的大臣都送了贺礼,元承作为小叔叔自然是缺不了的,而甚至是远在西北的邢征远都从西北送来了颇有些外族风味的礼品。   元青青作为大哥,莫名油然而生出一种嫁女儿的心态,好在夏飞这个人让、、他还是比较满意的,微笑着看着元俪走远。   但是元俪大婚之后没多久,元青青就下了狠手,突击检查亲王府,就算是元源的瑾王府,也装模作样地检查了一番,当然没有查出什么来。   但是其他的王爷们就不一样了,或多或少都查出了些没来得及转移到别院去的违禁品,多是些兵器,有一个人家里还藏了不少盐。   元青青就都以此为借口,给相对罪责较重的王爷们贬到了边远之地,给了小得可怜的封地,也就刚够建一所大宅子。情节并非很严重就送到了皇城周边,也好就近看着他们,也就那么几个人当真对皇位没有一点贪念,主要也是因为年岁太小,还没来得及想的时候苗头就被元青青给扼杀了。   元青青挺满意的,还写了封信递到东南去,说自己已经在朝中肃清了风气,提了几句亲王们的事情,主要也是让元承管好那个最小的弟弟,以后不要和自己作对。   元承自然是知道元青青的意思的,但是也根本用不着他多□□,这个被他带回来的小皇子从小体弱,根本就没有办法提枪上阵,再加上性格有些软糯,也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元青青完全可以放宽心。   再加上有那么一个不问世事的师傅教学,想要打进皇城去——也难啊……   元青青看着元俪离开之后,再想想自己剩下的几个小妹妹,觉得还是尽早解决为好,不然都到了元俪的年纪,宫外肯定会传出什么不好的传言来。   于是这个责任又落到了元源身上,夏飞终究还是过于年轻,再加上是新晋驸马,如果晋升得太快肯定会招惹来祸端,所以元源还是代右丞,在元青青的要求下,在一边工作的同时,还要注意着朝中有什么人适合两人共同的妹妹们。   “王爷,您每日都劳作到这么晚,和皇上有什么分别。”   瑾王府里的小太监颇为元源抱不平,觉得除了年纪不管是论起什么来,元源都远胜于元青青,怎么就不能当皇上了?   元源却是正色道:“这是我头一回儿听到,但也是最后一回,倘若这般大不敬的话再说出口,饶是我有天大的本事,也保不了你。”   “是。”小太监默默叹了口气,自家王爷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呢?   元源正在给元青青汇报着近日来的情况,说到一半的时候停下来歇歇喝口茶,没想到元青青居然在椅子上睡着了。   纵然元源性格这么好,在这种时候也还是有些不高兴。   “皇兄……”声音有些小,没能叫起元青青,元源就猛地加大了声音,“皇上!”   元青青猛地惊醒,一脸迷茫地看向元源。   元源深吸了口气,压住自己些微有些翻涌的怒气:“皇上在听吗?”   “嗯?在!”元青青抖擞了一下精神,装作很是认真的模样,“当然在!在……”   但是说着说着自己都怯了,似乎是睡着了吧……   元源冷笑了一下:“若是皇兄精神不振便多注意休息,余下的事项臣弟明日再来汇报。”   “好!好……来人,送瑾王出宫!”元青青高声叫人,但自己的眼皮已经快要支撑不住,耷拉下来了。   临走之前,元源终究还是不忍心,回头说了句:“就算是人在身边皇兄也要注意度量,龙体安康才最为重要。”   “嗯……知道了……是……”   元青青还是前一天晚上熬得太晚,早朝都是好不容易才坚持了下来,此时再也扛不住了,等元源走后就脑袋往后一仰,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把人送走没多久,邓三福就听见里边咚的一声,吓了一跳,赶紧进去查看,可是并没有看到元青青的人,只听到呼噜呼噜的声音从桌子下边传来。低头一看,原来人已经从桌子上滑了下去,正趴在地上睡得香呢。   邓三福无可奈何地一挥手,身后的小太监们上去把元青青服了起来,但人还没有醒。   邓三福又是一挥手,小太监们把元青青放在椅子上又重新退了出去。   “皇上……皇上……” 邓三福连着叫了好几声,元青青总算是有了一点苏醒的模样。   “嗯……”浓浓的鼻音,就像是许久没睡的人睡了个天荒地老。   “不如回池清宫再睡吧。”   “嗯?不行……要看奏折……看奏……”话还没说话,元青青就又睡了过去。   “哎呦皇上,奏折什么时候都有,您的龙体可不能这么熬下去啊。”邓三福语重心长,对元青青的情况有些担心。   “嗯……嗯……”元青青已经睡着了,毫无意识地嗯嗯了两声,继续睡去。   邓三福就权当元青青已经答应了,叫来了马车,让小太监们把元青青扶了上去,向池清宫驶去。   等元青青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居然不在南书房里,而是回到了池清宫,身上的外袍也被人除下了,还大大吃了一惊,不过后来依稀回想起邓三福似乎和自己说过话,也就释然了,起身慢悠悠地穿好衣服。出门一看,太阳虽然仍旧是挂在头顶,但已经有些偏西了。   “皇上。”邓三福迎了上来,“睡得还好?”   “嗯,不错。”元青青是补了一个回笼觉,自然通体舒爽。   “若是皇上能在每日晚间按点睡下,定是比这还要不错。”邓三福委婉地劝道,希望元青青能够不再这么纵欲。   但元青青笑着看了邓三福一眼:“朕的身子朕自然是知晓的,去让厨房炖了大补汤去,晚上送来。”   邓三福也只能低头答道:“是。”   夜幕落下,罗源已经逐渐习惯了每天晚上都是自己一个人独占一间屋子,睡得还相当惬意。正伸了个懒腰准备早早歇息呢,就看到雷落居然还放在桌子上,就忍不住拿起来往自己身上比划了两下,啧啧赞叹了几声。   而后突然想到,雷洛还在这里,那池北一定还没走,今天的时间——可是有点不对啊。   “池北!池北!池北?”罗源看着池北背对着自己不知在做些什么,“干嘛呢?”   池北没有动静,罗源心中疑惑,就走了过去,探头查看:“做什……你拿个鸽子做什么?”   池北丝毫不担心被池北发现自己在做什么,有条有理地把鸽子腿上的小纸条塞进纸筒里去,在绑好绳子,手臂一挥,放飞了。   “给那家的姑娘眉眼传情呢?”罗源脸上露出了你知我知的了然笑容。   池北却好像没打算瞒着他:“男的。”   “吓?!”罗源被吓着了,还往后跳了一步,“你当真……”   “非也。”池北摇头,“等下次让你看。”   “哦……让哥哥帮你参谋一下,是不是啊,是姑娘就直说嘛,还瞒着我?真是的……”罗源的胳膊直接勾在了池北脖子上,“说说呗,哪家的姑娘啊?居然还用信鸽传情,倒是一条不错的主意啊……”   池北懒得再解释,任凭罗源瞎猜,进屋拿上雷落就走了。   留罗源一个人在屋里傻笑,笑了半个时辰才想到自己还没个对象呢,乐呵什么啊?!   没过两天,池北就又一次接到了信鸽,这次他真的如上次所说,叫上罗源一起看。   “这什么东西?!”罗源是看了,但是没看明白,觉得也不像是藏头诗啊,而顺着读下来也没理解。   “你可记得邢征远?”   “记得啊,不就是那个西北将军么,长得可没有承王潇洒倜傥。”罗源撇嘴。   “他要回皇城。”   “回就回呗,关我什么事?”罗源不屑地把纸条扔到桌上,不怎么想了解和邢征远相关的事。   “带着大军,回皇城。”池北的重点落在“大军”两字上。   “大军?那可是大不敬的罪责,要砍头的,等等……”罗源刚刚翘起的二郎腿瞬间放下,像是想到了什么,双眼都睁到了最大,“他要谋……”   罗源的声音突然消失,小心地扭头看了看四周,凑近池北小声道:“他要谋反?!”   “算是。”   罗源惊恐:“这要是被发现了,是要砍头的!”   “但我也不愿再这样下去!”池北情绪有了些波动,不过很快舒了口气,“若换做是你,你是愿意夜夜陪伴皇上左右,还是做这样生死边缘的事?不论是生是死,都能自由解脱,我又作何选择?!”   罗源舔了舔嘴唇,池北说的话停在他心里,这么想来,池北的做法似乎也无可厚非,若换做是自己,肯定还要寻找机会,而不是等机会找到自己。   池北起身:“我只是不想欺瞒于你才全盘托出,你的选择便是你自己的,我不干涉。”   罗源就陷入了长久的思考,人也没有之前那么活跃了,有时候天上飞过一只小鸟还会盯着它看到看不到踪迹为止。 第91章 信任危机   “这事儿——能成么?”罗源甚重思考了几天,最后还是找到了池北。   池北坦诚地摇头:“不知道。”   “那你还……”罗源撇嘴,有些不赞同。   “即算是不成,也比会比现在的境况好一些。”池北当时被找上做这件事只是因为他得到了元青青的重用,邢征远并不知道两人之间的秘密之事,之事单纯地觉得找到一个离元青青近的人能够增加获胜的几率。   但他没想到的是池北会同意,还以为他会严词拒绝并且向元青青报告,因此刚开始并没有告诉幕后的主谋究竟是谁。   “可,那等着的是死啊……”罗源还是有些心有戚戚焉。   “如今便是生不如死。”其实池北不算是很了解自己的心思,最开始被元青青要求的时候,全身心都想要拒绝,但后来从中尝到了一丝丝的甜头,慢慢不再抗拒,只是有些唾弃这样的自己。可是,坏就坏在有这样的传言流了出来,池北瞬间就感觉到自己心中最黑暗的一处地方被成群结队的人提着灯笼看遍了,而自己却尚不自知。   罗源深吸了一口气,有点理解池北了,之后就点了头:“好,我跟着你。”   池北吃惊于罗源的选择,本以为最好的结果是罗源不会去告发自己,没想到他居然愿意和自己一起做这件事。   “我跟着你只是因为我信的是你,而非那个劳什子西北将军——在我眼里你远胜于他。若是这样能让你重会刚到东宫时的心情,我便愿意搭把手。”罗源的想法仍旧是很单纯。   池北的眉心一直轻蹙着,始终没有松懈下来,他不确定自己把罗源拉进来是不是一件好事,但对于个人而言,两个人并肩作战总好过一个人欺上瞒下。   “好,我们便一起。”池北的眉头放松了下来,嘴角扬起了一点点的弧度,看在罗源眼中都是让他相当欣喜的变化。   “那跟我说说都需要做些什么呗?”罗源已经和池北站在了统一战线,自然要问一些事情。   池北:“他们需要御林军的巡逻时间和路线,还有皇城和皇宫的兵力分布情况。”   罗源挠挠后脑勺:“就这么给他?”   池北摇头:“现在仍就是在彼此试探的阶段,我仍没有收到邢征远的亲笔信和将军印,不会亮出底线。”   罗源点头:“也对,不然若只是皇上的计谋怎么办。”   池北没有说话,他在接到飞鸽传书的时候不是没有这么怀疑过,但直觉又告诉他这件事不可能发生。说不出来为什么,他只是觉得元青青相当相信自己。   几乎在罗源发现池北秘密的同时,元源自己也调查出了一些东西,赶着去告诉元青青。   “又是鸽子?不是不查了么。”元青青皱眉,手中的朱笔放下。   “终归仍是不妥,按照史料记载,皇城并非是野鸽的聚集之地,而前些日子却出现了此种现象。”   “说不定是其他地方发生了什么事,它们被逼无奈嘛。”元青青又重新提起了笔,打开了一份奏折。   元源不赞同他的说法:“非也。既然已经聚集于此,现在又为何散去?”   “事情结束了,家园重返了嘛。”元青青完全没有准备深思一下。   “皇兄。”元源看元青青不以为然的模样,有些不悦,眉头皱了起来,“是皇兄令我做的代右丞,又是皇兄当初同意与我结盟,为何今日又不愿再听臣弟详述一二?”   “嗯?听啊,为何不听?”一封奏折都还没有看完,元青青就放下了笔,很认真的模样看着元源,“你说。”   “依臣弟之见,前些日子鸽子增多应是有人刻意为之,就是为了掩盖其中真正的信鸽。而如今的鸽子锐减,便应是已同宫中某人搭上了消息。”元源看元青青很认真,心情也平缓了下来,语气变得平和了许多,“据观察得来,信鸽基本上为每三日出现一次,总是飞往宫中西南侧,之后再飞到城中东南方向,来往极为密切。”   “因此你认为,皇宫之中有人和宫外之人私通?”   “是,因传信内容尚不明确,故不能确定所为何事。但若皇兄应允,磕在宫中城中彻查接信传信之人,相信其交流内容便会一探而知。”元源对这一点很有自信。   元青青点了头:“可以,不过西南方向临近宫门,也没什么宫殿了。”   “最重要的怕就是御林军所住之院。”元源点头补充。   “这处暂且不查,朕会令御林军彻查其他各处。”   元源皱眉,但也没说其他的,只表示若是其他地方没有发现的话,这一处也是要查的。   池北很快就接到了命令,说是要在皇宫的西南方向仔仔细细地搜索每一处宫殿,边边角角也不能放过,有什么异常都要汇报过来。   “你说,这是查什么呢?没听见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事发生啊。”等人一走,罗源勾搭到了池北的肩上,表情好奇。   “鸽子。”池北撂下了两个字,回屋换衣服去了,带队出去搜查。   罗源恍然大悟,一拍手掌:对啊,就说几个月前的鸽子怎么那么猖獗呢,头顶上落的都是鸟屎。   不过——那要搜查的不就是自己住的院落么?   御林军自然没能有什么收获,最大的收获就是在一个常年不用的宫殿之中里抓到了一个小丫鬟和一个宫门守卫私通。   元青青对着罗源摊摊手:“看,朕就说了不会有什么事吧。”   元源跟在御林军身后也进去看过一部分的宫殿,甚至连大片的鸟粪都没有看到。   “既然这些地方都没有,那就一定是在御林军居住的院落之中了。”元源坚定地看向元青青,就等着他下令搜查。   但元青青却半天都没有给元源他想要的回答,一直纠结着不肯下令。   “皇兄?!”元源心情急切,因为心里的预感并不是很好,而且又想帮着元青青扫除身在皇位的大多阻碍,这样纵然是自己以后不再皇城里当王爷,元青青也可以轻松一些地管理天下。   但元青青完全没有想得那么远,只是想着能和池北在一起多一天就多一天,能多一个时辰就多一个时辰,甚至能多一柱香的时间,也总归是好的。   因此,不论事情是真是假,是不是牵扯到了池北,元青青也总想要去逃避,再沉浸在现在每天的美梦之中,不愿苏醒面对凛冽的事实。   “还是算了罢……”元青青抬抬手,不愿意去查,留给了元源一个背影。   元源震惊,原本鲜少有表情的脸本来就在元青青这里破了例,现在更是双眼圆睁。   他本来对于池北的事不怎么排斥,毕竟皇上嘛,困在那个深宫大院里一辈子,总要找个能够想念的人,但没有想到元青青居然用情用心至此,更没想到就算是可能搭上了他的皇位,他的性命,也还是不愿意通破这一层窗户纸。   “好……”元源缓缓点头,“那就由我来捅破……”   回到自己府中后,元源就让自己府上的暗卫当天晚上就趁着夜色浓重到御林军居住的院落中查看。   回来汇报的情况是御林士兵居住的地方并没有出现成片的鸟粪,而却在旁边的院子内外发现了大量。   “旁边?”元源蹙眉。   “是皇上划分出来令御林军总副总领居住的院落。”暗卫声音低沉。   元源眉间的沟壑加深:“知道了,到城中东南方向搜寻类似的痕迹。”   “是。”暗卫马上飞走了,在浓重的夜色中留下几个看不真切的黑影。   因为皇城东南方向的范围过大,暗卫们前几天一直都在晚间探查,夜色过于深沉,没能有什么收获。   真正有收获的还是半个月之后的夜里,一名暗卫发现了几个穿着黑斗篷的人在城中的小巷里穿梭,行迹有些可疑。再加上瑾王府的暗卫们都被元源训练出来了,暗卫首领分析了一下,觉得可能会和自己正在调查的事情有关,于是就直接跟上了人。   而那些黑斗篷看起来还有些功力,暗卫们半路上还跟丢了一次,本来懊恼着怎么回去交代的时候,那几个黑斗篷居然又转了回来,刚好让暗卫们看了个正着,总算是能继续追踪了。   暗卫们跟着黑斗篷到了城东南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子里,那些人都很是谨慎,院子中留有人观察四周的情况。暗卫们不敢靠得太近,没能探听到他们的对话。   但是等黑斗篷们离开了之后,院子里的人也就放松了警惕,屋里也熄了灯。暗卫们们落到院子里查看了一番,的确在后院找到了鸟粪,并且还有黑布罩着的鸟笼,里边养的全都是鸽子,可以说是直接找到了老巢。   暗卫们迅速回到瑾王府报告元源,半个多月都没能好好睡上一觉,为了元青青的未来,元源眼底已经熬出了一些黑色的阴影,握着茶杯的手掌用力,指节发白。   “皇兄……这次,总算是能信我了吧……” 第92章 联盟决裂   当元源把证据摆在了元青青面前,元青青的表情也有些松动,但却又马上坚固了起来。   “即算是那个院落,也还是住有四人的,不一定是他……”   元源:“臣弟并非言说一定是池总领,只是御林军中有人参与此事,他必会承担责任,况且又在院落的东侧——不知皇兄是否知道池总领住在哪一侧?”   元青青的心提了起来,池北的确是住在院落东侧的小屋之中:“那也可能是另外一人!”   元源略显惨淡地笑了一下:“若是另外那人,没有可能发现不了的。”   “为何?”元青青心里不愿相信池北会和宫外的人有什么交流,而且那些人还看起来那么像叛贼,“池北每日晚间都到池清宫来,若是另外一人等到晚间再查看并回复飞鸽传书,肯定不会被发现的!”   “每日晚间?”元源却把重点放在了这四个字上,“皇兄莫不是每日晚间都将人叫去吧,若是这样的话,即算是流言没有传开,也肯定会在私下被人传播啊!”   元源简直有些恨其不争,原本以为元青青只是偶尔把池北叫去一次,那之前的传言可能也只是大家的猜测,没想到居然是天天如此,那就怪不得了。   元青青往后缩了缩,舔了舔嘴唇,本来激动的心情有些收敛。   “前一段时间并没有,现在才开始没多久的……”声音都减小了,元青青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元源不住地摇头,元青青已经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他甚至已经开始考虑自己当初是不是押错了宝。倒是应该先把太子的位置抢过来,在给下面某个弟弟,也会比现在元青青做皇上来得好。   “臣,斗胆恳请皇上,收收心吧。”元源面对这种情况实在是词穷,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才能够让元青青从池北身上把心收回来,或许这一次把池北调离皇宫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不然没人能预测到之后究竟会发生什么事,甚至还会坏到改朝换代。   元青青深吸了口气:“你——先回去,我……朕派人查查……”   “是。”元青青站了起来,看都没有再看元青青,直接转身走了出去,虽然有些不尊敬,但元青青也没说什么,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了。   约莫一炷香之后,元青青终于开了口:“阮一。”   “臣在。”阮一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了元青青面前,仍旧是一身黑色劲装,墨色的长发被束起。   元青青轻叹了一声:“方才听到了没……”   “属下,听到了。”阮一还是很诚实。   “那晚上就去查查吧,你亲自去,莫要把其他人惊动了。”元青青的心情一下就低落了下来,看起来没有和刚刚同元源争辩时的激动和坚定信仰。   晚上,元青青仍旧是照常把池北叫到了池清宫,几次三番都想要问出口去,但却一直没有开口,而且也只是一起沐浴之后就睡觉了,没有再做其他什么事。   池北对此并没有表示异议,他也丝毫不担心自己所做的事情被元青青发现,因为如果那样的话,自己肯定会被流放到那个边远之地,或者就地论斩,最残酷的结局也不过是受尽极刑而亡,于他而言,哪一种都比在众人异样的眼光之中走完人生之路要好。   并且,自己现在是年轻力壮,等到以后没有了这幅身躯,元青青肯定会对自己嗤之以鼻,到那个时候为了防止消息泄露,自己肯定也就只有被处死这一条路可以走,还不如提前走上这么一条不归路。   半夜,池北突然惊醒,脑袋有些疼,似乎是被人用了些什么东西,再一看身边,元青青已经不在。   池北瞬间起身,拿起放在床边的雷落,一个旋身就披上了外衣,却听到了门外传来的声音,一个是元源,另一个则是声音低沉,完全没有听到过。   池北屏息听了一小会儿,就知道是谁了,默默地脱下外衣,把雷落放好,重新回到床上躺下,闭上了眼睛。   屋外,阮一正在向元青青汇报。   “回禀皇上,的确在院落之中发现了大量鸟粪,然屋中之人正在酣睡,其他地方也无遗留的信件。城中那处院子今夜尚无异动,若有何情况,属下必定第一时间报告皇上。”   “……”元青青长时间静默,久到阮一甚至怀疑皇上是不是晕倒了。   “皇上……”阮一音量再次减小。   “知道了,你先去吧,有事再来说……”元青青的声音简直是轻不可闻,好在阮一听力不错,等元青青说完之后一抱拳,飞到屋顶上去了。   元青青有些站不稳了,倚着柱子休息了好一会儿,才抬脚往屋里走。   “吱扭”一声,朱门关闭,关进了一室无言。   池北能听到元青青一步一步靠近自己的声音,也能感觉到他从自己身上翻到了床的内侧,却并没有躺下。   等了一会儿,才听到元青青幽幽的一声叹息,紧接着就是被褥被翻动的声音,之后重回宁静,但两人都是一夜无眠。   天色讲明的时候,换成是元青青听着池北起身,然后像往常一样地穿上衣服,之后是木门吱扭两声,偌大的室内,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元青青睁开双眼,有一种名为难过的心情在心里乱窜,让他的鼻子都酸了起来,眼前也很快模糊了。   元青青一扬被子,直接钻了进去,蒙着头,并没有传出来什么啜泣的声音,只是有几声急促的呼吸声。等元青青再从被子里钻出来的时候,脸上并没有泪痕,而眼眶却是湿润的,眼睛也是红红的。   过了十天时间,元源觉得元青青应该是已经查清楚了宫内发生的事,而自己在宫外的调查也已经有了些成效,就又到了南书房面圣。   “皇兄可是查清了?”   元青青笔下一顿,没有答话。   元源就接着说了下去:“暂且不论宫中是何人为内鬼,宫外城中之人似乎和西北军师古飞来往颇为密切。”   元青青放下了笔,启开了口:“宫中之事,朕——查了。”   “不知皇兄是否愿意告之结果。”   “不愿。”   元青青吐出的这两个字倒是在元青青意料之外,他本以为元青青应该会爽朗地告诉自己,毕竟两人之间还是盟友的关系。   元青青知道肯定不会是那个一点心思都没有的罗源,那就只能是池北了,而且在池北手上也的确出现过被禽类抓伤的痕迹,必然是因为不熟悉鸽子的习性。   “皇兄难道要致自己的性命于不顾?!又致天下黎民苍生于不顾?!”不得不说,元源真的没有看透元青青这一点,当初看他那么努力地做好每一件太子要做的事,元源以为他真的想要为大璟的帝业添砖加瓦,没想到——只是为了一个人而已么?   “朝中大臣们都说——朕不适合当太子,朕不适合做皇帝,或许是朕真的不适合罢,既然大家都这么说,那朕努力了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皇兄?!”元源满脸的震惊,直直地看向元青青。   元青青舔了舔嘴唇:“当初他们便说要你做皇上,不如——朕便禅位于你罢。”   “不。”元源条件反射地后退了一步,“臣绝无二心,只期盼皇兄能够由此振作起来,摒弃男儿私情,为大璟天下着想。”   而元青青却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着自己的话。   “当初,我怎么就愿意继续做太子呢?你告诉我的,自己当了皇上,就可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所以我才开始努力,开始从太子的角度思考所有事务,努力让父皇认为我有这个能力。可是之后呢?”元青青皱眉,嘴唇有些发白,没什么血色,“时间更少啦……连见一面都不能日日满足。我就想,算了吧,朕是皇上,没人管得了。可是,这天下管得了!”   元青青的声音猛地提高,像惊雷一般在元源耳边炸开。   “这天下要皇上一心为民,私心尽除;这天下要皇上滥情拈花,不可专情;这天下要朕!”元青青双手扶着桌子站了起来,身体前倾,盯着元源,眼中布满了红血丝,“要朕拒绝朕要的人!可是,我做不到……我能做到的,就是不再做皇上了吧……”   “!”元源吃惊得嘴巴都张开了,一般平淡无波澜的眼中也流露出了满满的失望和拒绝相信。   “所以,你来?”元青青坐回到椅子上,定定地看着元源,眼中饱含期望。   “不。皇兄若是能将他们绳之以法,事情仍有回旋的余……”   “没了!”元青青声音增大,盖过了元源的,“我最初的期待已然变成了空想,那这个位置于我而言,也就没有那么大的诱惑力了。”   “可——皇兄还是要三思啊!”元源还在做着最后的努力,而元青青却好像已经放弃。   他摇了摇头,露出一抹苦笑:“不论在哪一方面,这个位置——你总是比我合适得多。”   “但我却没有一点想要坐上它的心思,就连让我渴求它的动力也没有。”元源看元青青已经彻底失去了拼搏的动力,突然也一下子卸下了劲,“如若大哥不愿如此,恕小弟先行一步。”   元青青看着元源转身离开南书房,知道他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但也仍旧是坐在桌边,双眼呆滞地落在书桌上放着的玉玺上,嘴角只露出苦涩的微笑和眼底的眷恋但却又深深地无奈。 第93章 交涉   即使元青青已经放弃,元源在准备离开皇宫的时候还是有些于心不忍,就拐到了御林军的小院之中,但御林军已经外出巡逻,元源没能看到池北。   院中有留守下来换岗的士兵,但元源没有京东他们,就在池北居住的院门东侧等着。   小半个时辰之后,总算是听到了走路的声响,紧接着靠近的是罗源的声音,咋咋呼呼的,元源一听就认出来了。   罗源进门以后,刚刚转了个头就看到了面前站着一个白影,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往后跳了一步,手也放在了刀柄上,大喝一声   “吓!”   池北就走在罗源身后,在看到元源的时候到没有太吃惊,而是直接单膝跪地:“御林军池北见过瑾王。”   罗源在池北的话音落后才反应过来,赶紧后退到和池北并排的地方,照猫画虎一般。   “御林军罗源见过瑾王。”   “池总领,本王有些事情找你,随我来。”   “是。”   池北跟着罗源一直往院子的最内侧走,走到了院墙边上,在一棵树的掩映下,元源才停下了脚步。   “池北,此处无人,我便不作为王爷——而只是三弟,问你句话。”   “王爷请讲。”即使元源这么说,池北也还是必须要把他当做是瑾王,毕竟身份尊卑有别。   “平心而论,皇上待你如何?”   “不错。”池北稍微愣了一下才回答。   “那再平心而论,你又待他如何?”元源一字一顿地问完了自己的问题。   这次,池北是长久的静默,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元源看池北不说话,就自己开口了:“你若是还念在他来之不易的用情,收手罢。”   池北低着头,深吸一口气的同时闭上眼睛,声音略低:“皇上的情——在下承受不起。”   “我把话放在这里了,你若再执迷不悟,便绝无活路。”   元源在第一次见到池北的时候,觉得他是那种一旦认准一个人便绝不会再更改,所以就不会预料到他现在的叛变。   “多谢瑾王提醒,但在下心意已决。”   元源深吸一口气摇头:“不论从哪方面来讲,大哥待你不薄,你又怎能如此无情无义,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多谢瑾王高看。”池北回答得不卑不亢,也完全没有放弃的心思。   “你!”元源很少能被人噎到无语的程度却让池北做到了,最后叹了口气,“人贵在知恩图报,你若是连这一点都做不到,我为大哥感到可惜!”   话说完了,元源看也不再看池北,转身就走。从罗源身边经过的时候也没做停留,甚至都没有在意罗源是不是跪在地上。   事实上,罗源刚从屋子里出来,想着元源可能还要再和池北再聊一会儿——虽然还没有猜到什么内容。没想到元源居然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吓得他整个人都愣住了,手里还端着水盆,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应经快要权倾朝野的代右丞瑾王爷从自己面前走过,知道人走过去了才后知后觉,不过已经晚了。   罗源舔舔嘴唇,应该没什么吧,毕竟俩人也算是同名不同姓,还是有那么一些渊源的嘛。   “瑾王同你说什么?”   “还能有什么事?”池北没什么表情,甚至连语气也和之前没有什么变化,更是声调平稳。   罗源眨巴着眼睛想了半天,总算是想到了点什么,嘴巴吃惊地张大。   “瑾王发现了?!”   池北:“嗯。”   罗源惊悚:“那皇上岂不是也知道了?!”   “……”池北动作暂停了一下,“嗯。”   “那你怎么一点都不慌?!”罗源的眼神都有些慌乱,想到什么似的冲回了屋里,没过多久就又冲了出来,只是手上多了一把刀。   池北:“拿刀做什么?”   罗源头发长长了些,还没来得及剪,一脑袋的呆毛:“当然是跑路了!皇上都发现了!我等还能有小命留着么?!”   “但来的不是皇上。”池北的眼神中平淡无波,相当镇定。   “什么意思?”罗源迷茫眨眼,“你是说皇上不会来?”   “当真发现了,不过是取我性命罢了,你便说什么都不了解定能留存性命。”   罗源深思许久,本来举着的拿刀的手也渐渐垂在了身侧。   “不用,若是皇上要取你性命,哥哥我便下到那黄泉之下陪你。”罗源说得义薄云天,拍拍胸脯示意池北不要太过于担心。   在元源离开之后,池北一想到他说的那句“知恩图报”心中就又莫名的情绪翻涌,一句话就能让他想到刚开始那无数个睡也睡不着的夜晚。   这时,一只鸽子飞来,停在了院中的石桌上,咕咕地叫了两声,惊醒了陷入自己世界的池北。   池北取下了绑在鸽子腿上的信件,打开看了,正下方就盖着邢征远的军印,而且还有他亲笔写的一句话,能看到这张纸条已经经过了几道人手,折痕都有些不一样。   里边不过简单地写着要从相信传信之人,他们正是邢征远在城中留下的暗探。池北把纸条烧毁,思考了一下,回了信回去,带着决绝的心情放飞了信鸽,看着他带着自己如今的全部希望飞向宫外,然后一身轻装打扮前往南书房。   “邓公公。”   邓三福扭头,没想到池北会主动来到这里。   “总领可是要找皇上,老奴这便进去通传……”   “在下是来找邓公公。”池北的目标任务并非是屋里的元青青。   “哦?不知总领找老奴所谓何事?”   “邓公公借一步说话。”池北像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把邓三福带到了离南书房远一些的地方。   等两人交流完,邓三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有些昏花的老眼也瞪到了最大。   “总……”   “皇上已然知晓。”池北显得很平静。   “可……”   “全凭邓公公自己做主。”   “你……”邓三福还是不敢相信,“确定?”   “是。”   “你——容我想想。”邓三福仍旧是处在震惊之中没有缓过神,抬了抬手,刚好又有小太监来报告说元青青叫人了,邓三福就走进了南书房。   “邓公公——”元青青还是想在自己在任的时候认真一些,至少也不落得个昏庸无能的传名,一抬头却看到了邓三福明显不对劲的表情,“怎么了?”   “嗯?没,老奴一时走神,还请皇上赎罪。”看来邓三福并没有告诉元青青的打算,而也想自己试探一下。   “无妨,邓公公若是觉得乏了便可以回去休息,反正不还有小杜子么。”元青青也变得更体贴了一些,也想要趁着自己在任的最后一段时间里多有些自己的时间,有些矛盾。   “多谢皇上体谅,老奴还可以坚持。”邓三福不敢抬头看元青青。   “那也行。”元青青起了身,“朕把今日的奏折都看过了,你去将池北叫道池清宫去。”   邓三福终于抬起头来,眼睛瞪大:“皇上,如今申时刚过一刻,尚不到晚间,天色也仍明……”   “你去做便是。”元青青瞪眼,眉毛竖了起来。   “是……”邓三福只好照做,紧赶慢赶着走到了御林军中去叫人,没成想刚好和池北错了过去,只好留言让池北一回来便去找元青青,然后回去找元青青汇报。   元青青利用这一段时间重新思考了一下自己和池北的事,最后还是觉得如果得不到池北的话,这个皇帝不做也没有什么损失,而且还能换来一个自由身,不再被整个天下的眼睛都看着。   但他没想到的是,到了那个时候,自由身绝对是望不可及的,迎来的应该就是死亡。   夜□□下来后,池北终于来到了池清宫中,一身军装还未除去,脸上也有些污迹。   “怎么回事?何处走水了?怎未听说?”   池北摇头:“只是后宫中一出废弃的院落,不知为何起了火,现在已经灭了。”   “那可有受伤?”元青青仍旧是条件反射般第一个想到了池北。   “并无。”池北在来之前用井水抹了几把脸,但还是没有抹干净。   元青青又是亲自去绞了毛巾,踮起脚来帮着他把脸擦干净。   “今日也累了罢,便早些休息吧。”   “多谢皇上。”池北现在一想到自己要见元青青或者一见到他,内心总会涌上来一阵子略显反胃的情感,尤其是能联想到元源说得“知恩图报”。   晚上,池北醒了一次,并没有感觉到元青青在自己身边,而动了动头,还能感觉到一丝微弱光亮,而元青青似乎就在床前。   因为之前文越画的画已经快要被元青青卷得有些褶皱了,而文越又已经离开,元青青就像自己动手画一幅留作纪念。   池北蹙了蹙眉,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睡得这么死,就算是今日极累也不会是这种情况,再加上睡前喝了杯水,那就一定是被下药了。   池北的呼吸有些乱了节奏:元青青居然给自己下了药,说不定是想要做些什么其他的事情。   池北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感,在深呼吸几下之后总算是平复了下来,不再去想元青青的事情,思考着自己明日要做的事,总算是艰难地睡着了。   而元青青画画画到了天快亮,才收拾了东西,顺着床脚上了床。 第94章 拉帮结派   很快,元源便不再上朝,直接送去一封书信辞去了代右丞的职务,元青青也没有追究他的什么责任,直接在朝堂上宣布了一下,让几个自己的亲信大臣组成小组担任右丞的职务,其中自然就有刚刚升任为驸马的夏飞。   下面大臣之中自然开始议论纷纷,很多人都是刚刚开始认为元源比较适合右丞的工作,结果突然一下又不干了,反而换上了一群新人,都是近段时间以来在皇上面前的大红人。   “众卿——都在议论些什么?”元青青有些不悦的表情,不大喜欢自己的每一个决定都会被所有人质疑。   果然安静下来之后就有人站出来说话了:“微臣认为皇上指令之人过于年轻,做事难免莽撞。至少,还应允一老臣作为带领。”   “不必了,众卿的每一份奏折,每一个意见都会回馈到朕这里,朕自然会在深思熟虑之后加以定夺。尚书大人多虑了。”   这个尚书大人只好低了低头,拱着手退回到队伍之中。   看都没有人再说话,元青青就看了眼邓三福。但邓三福虽然还是原来的站姿,眼神却好像没有在元青青这里,因此也并没有收到元青青的旨意。   元青青没想到邓三福还会跑神,就轻咳了两声,自己开了口:“众卿可还有事要奏?”   底下一片寂静,邓三福才终于被这不对劲的状况唤回了神,朗声高喊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元青青在后边的龙椅上坐着,摸摸扶额,不清楚邓三福这是怎么了,昨天和今天都有些不大对劲。   退朝之后,元青青也没有多说,反正自己都已经快要放弃了,就让邓三福好好休息休息吧。   “邓公公要是觉得乏了,便回去休息吧。”   邓三福大惊,赶紧跪下:“老奴今日不知怎的有些心神不宁,还请皇上赎罪,以后定不再出现此种状况。”   “若邓公公觉得自己情况仍旧允许,便继续在朕身边呆着吧。若是年纪大了体弱多病,朕便准许你告老还乡。”   “老奴自幼便进了宫,跟在皇上身边,老奴只求能一生陪伴皇上左右。”邓三福倒是真的这么想的。   元青青直接就联想到了孙高亭,当初他对元乾明也是这么一种感情吧。元青青嘴角勾起了一抹苦笑:“好啊,说不定朕同你的一生止于一时呢……”   邓三福吓得伏在了地上:“皇上龙体安康,老奴请求皇上万万不要说此不吉之话啊。”   “若是吉人便自有天助,朕怕是见不到这般的景象了……”元青青一边说一边往前走,最后的声音变得轻不可闻。   邓三福则是一直趴在地上,等到元青青走远了还没有起来,旁边的小太监只好上去问了两声,得到的回答是,邓三福把自己的双腿跪麻了,有些起不来了,只好被小太监给扶了起来,缓了好一阵子才马上赶往南书房。   当邓三福到的时候,南书房外已经等着左丞龚正平了,不知道等了多久,反正一见到邓三福就请他进去代为通传。   元青青:“龚大人可是有什么事?”   “恕老臣之言,今日皇上在朝堂之上坐下的决定难免显得有些鲁莽。”   “今日?龚大人说的可是右丞一职用人之事?”   龚正平拱着手,弯着腰:“是。瑾王作为代右丞代理朝政已基本上令众朝臣信服,然皇上在此时换人,难免再次使得臣心不稳。”   “瑾王近日身体不佳,朕已准许他于府中调养,然如此一来,朝中便缺少了代理右丞职务一人,难不成龚大人也想要参与此职竞选么?”   龚正平赶紧摇头:“老奴不敢,担任左丞已是惶恐,又怎敢贪心如此?”   “如朕所言,不论是身担何职,不论是笔写何论,总会报于朕处。而此番右丞之位变动,无非是对日后右丞人选的历练和选拔,龚大人若是再提出异议,怕就是对朕有意见了。”元青青抬了抬手,在元源走后,莫名地能看开了些。   龚正平赶紧低头:“老臣不敢,只是朝臣对皇上用意稍有不解,便托老臣来问询一二。”   “如此。”元青青点头,“龚大人便去告诉那些大臣,若有意见便光明正大地提,莫在朝堂之上小声议论窃窃私语,成何体统。”   “是,老臣一定将皇上的意思传达下去,整治风气。”龚正平在最开始算是中立一派,但在元青青西北归来之后有所改善才终于有了支持之意,虽然话不多,但做人做事都比较可靠,从不在朝中结党营私,也是比较符合元青青心意的大臣。   “龚大人还有事么,朕有些乏了。”元青青前一天晚上要画池北,睡得当然少。   “老臣还有一事,斗胆问一问皇上。”龚正平这次却没有什么眼力见儿。   元青青强行忍住了自己的呵欠:“说。”   龚正平先是变了动作,变成了跪伏在地上,然后才开口:“前一段时间宫内宫外谣言四起,想必皇上也有所耳闻。那么,老臣斗胆问一句皇上——孰真孰假?”   元青青知道龚正平说的是什么事:“龚大人以为是真是假?”   龚正平摇头:“老臣不敢妄加推测,只是请求皇上看在大璟江山,天下子民的份上,先有一皇子,堵住那悠悠之口。”   “朕知道了。”元青青随意就搪塞了过去,反正以后不知道是谁的天下,“龚大人可还有事?”   “老臣说完了,打扰皇上休息,这便退下了。”   龚正平已经起身走到了门口,却又听到了元青青悠悠的一句话——   “龚大人往后若是没事,便多来南书房看看朕罢。”   “老臣——遵旨。”龚正平虽不理解元青青用意,但还是不敢怠慢地接了旨。   元青青一个人坐在南书房的龙椅上,看着太阳赵在窗棂上的影子越来越短,眼圈慢慢变红,但压抑着没有发出声音。   他不理解,池北不是已经接受他了么,明明每天晚上已经不再拒绝自己的接近,也不再拒绝和自己共享巫山云雨,为什么还会做出这样的事来,还要千方百计地置自己于死地,还要一味地选择逃离。   他也不理解,自己付出如此大的心血,从一个不思进取只想当个土霸王的胖娃娃变成了勤学好问努力做好太子的清秀少年,又从一个不谙世事单纯专情的小太子变成了如今天下之主万人之上的大璟皇上,为的全是能和他每天相处多一些的时间,能让他安安心心地呆在自己身边,怎么就是做不到呢。   他更不理解,明明自己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但在那些大臣们眼中还是比不上从小就机敏聪颖的元源,更是比不上上一任皇帝元乾明,甚至在某些地方的名声连邢征远都不如,不如做出了怎样的决定总会有一大群人准备好了千百句的说辞来告诉他这个决定有多么不明智,多么不靠谱。   厨房送来了进补的汤药,邓三福从门外悄悄地推开了一条缝儿,却看到元青青眼神呆滞地看着前方,又慢慢地合上了双眼,歪倒在椅子上。   邓三福被吓了一跳,赶紧小步跑了进去,却发现元青青只是睡着了,脸上还挂着新鲜的泪痕。   在邓三福身后,也有不少小太监准备进来,但都被邓三福给挡了回去,说皇上正在休息,不可打扰,所有人就又都退了出去。   邓三福在关门的时候叹了口气,或许池北说得对,皇上的确是不大适合做皇上啊,若是能让他做个王爷,在自己的封地上倒也是能逍遥自在,或许比现在还快乐一些。   因此在晚上池北来到池清宫的时候,邓三福就给了他回复。   “池总领请借一步说话。”   池北知道邓三福这是想好了,而且应该是自己希望的结果。   果然——“池总领前日所说之事老奴可以帮忙,只求总领能为皇上备好日后所需。”   池北点头:“我必尽力为之。”   “老奴先在此谢过。”邓三福松了口气,走回了池清宫门前。   若是皇上能因此恢复到去往西北之前的无忧无虑,便也就没有做错了。但这偏偏就是邓三福想错了的一点,同时也是池北没有料到的一点。   因为拉来了邓三福,池北接下来的实施似乎就变得容易了一些,御林军中一些和自己还算是比较交好的士兵池北也总算是能厚着脸皮去找了,但统统都是直言相告,把对方吓得不轻,最后还是拉来了几个人愿意站在池北这边的,但大多数还是愿意跟随着元青青,毕竟人家才是皇上。   罗源带队回来之后看到自己和池北的小屋子里挤了三四个人,还在议论邢征远的事,魂儿都快掉了。   “怎么回事?!”罗源看到池北还在淡定地喝茶。   “一起的。”池北起身,背靠着桌子,“希望各位能够谨言慎行,莫要泄露任务计划,池北在此深表谢意。”   “总领,有一事要问!”有个身材稍显魁梧一些的从后边挤到了前边来,“之前传的你跟皇上的事,孰真孰假?”   池北抿了抿嘴唇,还没回答,就听到了邓三福的声音。池北扭头扬了扬下巴,罗源就去把人请了进来。   邓三福一眼看到这么多人挤在这个小屋里,也没想到。   “公公何事?”池北很是沉稳,完全没有要瞒着大家的意思。   “这……还是借一步说话较好罢……”邓三福还是觉得应该维护一下池北在御林军士兵心目中的名声。   但没想到池北对此并非十分在意:“同袍手足,池北不再隐藏。”   邓三福只好直接说道:“皇上请池都领晚间老时间仍是前往池清宫,以后若是不来通知,便仍要按时前往。” 第95章 救火   邓三福这句话一说完,一片哗然,在场的人都愣住了,一边对池北表示同情一边也对他更加信任,毕竟这等身为男儿身的丑事并非谁都有胆量说的。   在大家都在吃惊的同时,池北身为当事人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冲着邓三福低了低头:“多谢公公特地前来告之。”   “那池总领多保重,老奴便先行一步了。”邓三福也欠了欠身,转身离开。   御林军中士兵们都小心翼翼地看着池北,但又不敢问他这么长时间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只能在心底里默默为这么一个大好男儿感到可惜。   池北看了看外边的天色,其实已经快要天黑了,就随便收拾了一下,把自己的普通佩刀换成了雷落。   没想到刚刚准备妥当准备出门的时候,就有一个小宫女惊慌失措地过来禀报说后宫里一处废弃一段时日的宫殿又着了火。   池北二话不说,马上道隔壁小院去集合队伍,然后火速带往了后宫。   这次着火的地方就在立政殿周围,为了防止被殃及,邢菲也赶了出来,身边跟着的莺莺背着金银细软在水边看着宫中黑烟冲起火光满天的壮观景象。   没用多长时间,池北就带着御林军一路小跑赶到了着火所在的地方,立马投入了紧张的救火状态。   邢菲原本站得远远的,还拿小手绢掩住口鼻,冷不丁看到了御林军士兵的身影,精神为之一振,脚下就不自觉地往着火的宫殿移动了一步,这可把莺莺给吓着了。   “娘娘这是做什么?那边可危险得紧,万不能靠近啊!”   邢菲也知道自身的安全比较重要,但还是忍不住踮脚往里边看,希望能再见到池北一面。   莺莺终于后知后觉,想要把自家娘娘拉得远一些:“娘娘可别看啦,上回皇上怕就是因为这个生气的。因此皇上还是在乎娘娘娘的嘛,莫要再让皇上不高兴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邢菲自然也知道这个理,但还就是忍不住继续往那边看去。   “不碍事,皇上从不会到后宫来的。”邢菲放心地继续往火势渐大的宫殿里望去,心也揪了起来,生怕池北会因此受伤。   元青青本来已经回到了池清宫,正把纸铺开了来,想要再凭着记忆练一练手,毕竟前一天晚上熬了那么久也还是一点都没能画出来池北的模样,还是自己的画技有待加强。   正思考着已经基本上到时间了池北怎么还没有来的时候,邓三福就敲门进来了,声音有些急促。   “皇上,后宫保和殿意外起火,御林军已带队赶到。”   元青青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连鞋都没穿就准备往外冲,还好是被邓三福勉力拦住了。   “皇上还是穿戴整齐罢,莫要失了皇家尊严。”   元青青迅速回神,急吼吼地登上了鞋,也不准备等龙辇到了,直接就往后宫保和殿的方向快步走,步伐越来越快越来越快,都已经快要跑起来了。   邓三福年纪毕竟大了,有些跟不上,没跑几步就有些气喘吁吁,赶紧示意自己身边的小太监去跟上元青青,自己则稍稍慢下来歇一歇。   元青青也没感觉累,一口气就跑到了保和殿周围,虽然在后宫不大认识路,但是看着冒起来浓烟的地方就能找得到了。   救火的场面果然非常壮观,但却看得元青青胆战心惊,就担心里边的池北一个不小心受了伤。   莺莺眼尖地看到了刚到的元青青,赶紧摇晃邢菲的手臂:“娘娘快看,皇上这可真是担心娘娘的安危,听说保和殿着了火就来看娘娘是不是没事!”   邢菲赶紧从保和殿上收回目光,毕竟元青青这么“关心”自己,而自己却在想着别的人,毕竟还是有些说不过去的。   “皇上怎么抽出时间来了后宫?”邢菲走了过去,站在元青青身边,其实男人女人长得都挺好看,但就是站在一起莫名的不搭。   “听闻保和殿着了火,朕便来看看具体情况。”元青青嘴上回答着邢菲的问题,但眼神完全没有在她身上。   邢菲也把视线投向保和殿:“是啊,天气干燥,今年的天有些旱啊,不如臣妾替皇上到望海寺中求一求雨?”   “皇后真会为朕分忧啊。”元青青终于把心思分出来,往邢菲身上看了一眼,点头应允,“准了。”   “此行路途有些遥远,不知皇上能否派几名护卫护得臣妾安全。”邢菲自然是想让元青青派池北去的,但又不敢明白地要求,毕竟前一次只是去看了看池北就被勒令在立政殿禁足。   “你不必担心,朕自会安排。”元青青根本就没有空想邢菲等会儿要去哪儿,只是想着现在池北到底在哪儿,可不要出什么事啊。   元青青刚刚这么想完,就听见“轰——”一声巨响,然后鼎沸的人声都安静了下来。   元青青也愣住了,嘴巴微张,看起来呆呆的模样。背后的邓三福刚刚赶了过来,就听见了这么一声,心里想着完了完了这可怎么办啊,皇上肯定会不要命地冲过去的,于是赶紧跑了过去,希望自己能赶得及拦住他。   但是邓三福显然是低估了元青青,觉得还是太子时候的那个他,而如今身为皇上的元青青肯定不会这么做,只是发了疯似的大喊:“都给朕进去!救人!”   在元青青的这一吼之下,大家才反应了过来,御林军士兵们迅速冲了进去,由罗源带队。   不得不承认,在房子塌了的那一刻,罗源也傻眼了,因为池北就带着士兵们在宫殿周围浇水救火,若是房子一塌,肯定会砸进去一些人。   进到院墙之内时,罗源更是不知道怎么办了,四处都是散落的还燃着火的木头,还有碎了满地的瓦片,一片狼藉。   罗源赶紧下令:“搜寻开始!快!”   御林军士兵们马上四散开来,一个个的在废墟之中搜寻还活着的人,不时有人被挖了出来,但却都不是池北。   元青青也疾步来到了保和殿前,却被邓三福拉着不让他再往前一步,只好在院墙外看着院内的情况。眼看一个个被抬出来的人都不是池北,心里也是万分急切。   等到基本上搜寻了一遍了,却还没能看到池北,罗源有些慌乱了:这可怎么办?!要是人没了,自己怎么跟皇上交待?!   身边的士兵们也都是有些悲切,毕竟是自己的总领不见了。罗源舔了舔干涸得冒血的嘴唇,再看看已经能看得到星光的天空,决定自己再转着走一圈。   一边走,罗源一边大叫:“池北!”   “池北?!”   “……”没有声音。   “池北!”声音又大了一些!   “池北!别吓人!赶紧出来!”罗源有些慌了,手心直冒冷汗。   “……”仍旧没有什么声音。   罗源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继续往前搜寻,却听到自己刚刚踩过的地方有声响传来,马上停下了脚步,屏息倾听。   但是声响却停止了,罗源叹了口气,看来应该是烧焦的木头松动了吧,准备继续往前走。没想到背后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大。   罗源往前迈了一步,试探道:“池北?”   “帮忙。”声音虽然有点沙哑,但肯定是池北的声音没错。   罗源激动地在废墟上跳了一下,然后招手叫人:“都过来!”   听到院内又起来的声音,元青青用心听了片刻,好像是找到池北了,赶紧勾着头往里边看。   颇用了一会儿时间,总算是把池北从废墟里给挖了出来,只要是一根还没有燃起来的木头砸中了池北,他暂时昏迷了一会儿,没能发出任何声音来,而且又是在大殿的后边,因此往这边转来的人也少。   池北自己慢慢苏醒了过来,感觉手上有些不舒服,可能伤及筋骨。而周围有没有什么声响,池北就休息了一会儿,准备自己动手,这个时候才听到了罗源的声音,但是由于喝了些烟,嗓子不是很舒服,没能喊出来,最后是勉力用另一只手弄出了些声音,才好不容易让罗源也发现了自己。   池北被几个士兵拉出去了之后,本来是要被抬走的,但是在池北自己的坚持之下,众人让他自己下地了。   池北自己一步步走到了院外,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急切等待的元青青。   “皇上。”池北低头,仍旧是一撩衣服下摆,单膝跪地,“属下无能,请求责罚。”   “天干物燥,难免走水,无妨!”元青青本来想要把池北给扶起来,但是身边还是太多人看了,自从坐上了皇位,元青青变成了很多事情都不敢做,束手束脚的,完全没有了之前的自由。   而后声音突然减小,小到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到:“你——可有受伤?”声音还有些微微发抖,完全没有了刚刚的镇定自若。   池北的头小幅度地摇了两下,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手臂。   元青青松了口气:“那就好——池北救火有功,朕要大大嘉赏,起来吧!”   说着,元青青就伸手去扶,没想到刚刚一碰到池北的手,他就往后躲去,身体还有些摇晃。   元青青被吓着了,也不敢动了:“怎么?”   “属下,属下——功力不济,应是,应是伤到了手臂。”   “太医!”   元青青袖子一挥,直接大吼,破了音也尚不自知,全身心都在池北这里。 第96章 同出不同路   太医其实早就到场了,在帮着给救火受伤的太监宫女还有侍卫们疗伤,被元青青这一嗓子叫过去了好几个,反倒是把元青青挤到了一边。   元青青也不敢上前去打扰,就远远地站在一边看着,嘴巴无意识张着,手指也绞在一起,一脸紧张担心的表情。   邢菲的心情也没有比他放松到哪儿去,但还是走到了元青青身边,轻声安慰道:“皇上莫要过于担心,相信池总领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嗯。”元青青在这个时候不怎么想被人打扰,就只是短暂地发出一声鼻音。   然后就有一个年轻些的太医过来禀报元青青:“禀报皇上,手臂骨脱位,只要正骨修养便会无甚大碍。”   这句话一出,两个人同时都松了一口气,一个自然是元青青,另一个就是邢菲。   元青青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人群边上一阵集体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赶紧走过去查看情况,一眼就看到了表情略有些痛苦的池北,头上是豆大的汗珠,旁边的一名老太医正扶着他的手臂。   “怎么回事?!”元青青声音变大,眉毛竖了起来。   “回禀皇上,已正好骨,只待三月恢复,便能与往日无别了。”   老太医抹了把头上的汗,原本是个正常不过的正骨,人家正主儿都没说些什么呢,旁边的小丫鬟们到底是什么动静,结果还把皇上给引来了,吓得自己一身冷汗。   元青青点头,还是对于老太医的手法有轻微不满:“下次轻着些来,看着就疼。”   “是。”老太医也不敢反驳,心想当兵之人,怎么会有那些唧唧歪歪,不管自己下手多重都肯定没事的。   “好了,去看看其他人的情况如何。”元青青着急自己查看池北的情况,想要把周围的人都给支走。   “是。”太医们赶紧忙不迭地离开,旁边还有不少人正在等待医治呢。   “如何?”   饶是如此,身边来来回回的人还是不少,元青青也只敢往前一步,稍稍弯下腰,伸出手去想要把人扶起来。   池北却是自己用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撑着地,站了起来。   “多谢皇上关心,属下并无大恙。”   元青青的手略微有些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中,慢慢地缩了回来,轻轻叹了口气:“那边回去好好歇着吧,但日常已定的事务还莫要误了。”   “……”池北知道元青青说的是每天晚上到池清宫一事,顿了一下才回答,“是。”   元青青往后退了一步,深深地看了池北一眼之后转身走到了稍高一些的地方,看了看现场的状况。   保和殿的大火已经基本上没有了,废墟上冒着屡屡青烟,还有难闻的气味萦绕,现场的守卫工作还都在紧张而有序地进行当中,没什么需要他担心的。   元青青没有看多久,就转身离开了,吩咐让人送信到南衙禁军王勇处,让他派人护送皇后几日后到望海寺中国求雨,并且也吩咐让宫中开始着手准备重建保和殿。   晚上——   “今日受伤可是严重?”   到池清宫来的池北已经把手臂用布条吊在了脖子上,看起来有些想伤员的模样了,只是眉眼之间的英武之气丝毫没有减少。   “只是手臂而已,其他并无大碍。”池北倒下的地方本来就没有怎么着火,手臂可能也是被木头砸着了,因此并没有其他的伤。   “那就好,若是在御林军中休息难免会被人误伤,每日晚间你便在此处休息吧。”元青青总归还是为池北着想的。   池北在元青青面前向来不怎么会说反驳的话,就算是自己再不愿意做的事,回到爷都是一个字——“是。”   晚上,元青青仍旧是递给了池北一杯茶,说是有助于睡眠。池北接过之后没有怎么犹豫,直接一仰脖喝下。   果然,没用多长时间池北就有些困乏了,支持不住地躺在了床上,临睡前就看到元青青渐渐变模糊的脸,心中竟莫名的一片宁静。   元青青等着池北睡着,也能听出来他的呼吸声变得无比安静,然后轻手轻脚地把自己的工具拿了出来,点上一支蜡烛,在暗淡的烛光下勾勒着自己心中的圣光。   半月之后,皇后领队浩浩荡荡地从皇城出发,赶往望海寺为大璟祈福求雨。而元青青仍就是在宫中,陆续接到各地报告旱灾的情况,虽然也跟着心急如焚,但帮不上什么忙。   而西北之地则更是大旱,原本的绿洲西北城也已经用水枯竭,甚至连喝的水都快没有了。   邢征远陆陆续续往元青青这里递了好多折子,但是元青青根本没有能力缓解这样的情况。   渐渐的,就不知道从哪里流传出了当今圣上因喜好男色触怒天威,因此这次的天下大旱便是上天在责罚。   元青青面色铁青地听着夏飞在南书房找自己说这件事,但是也只是脸色不好,听完了之后没有给出一点反应。   “各地旱情可有所缓解?”   “呃?”夏飞没有想到元青青居然对此毫不在意,甚至连一点表示都没有,“皇上不用派人下去阻止谣言传播么?”   “身为一国之君,反倒使得民心相背,他们若是真想要找个人怨怼,朕便遂了他们的意罢。”元青青表情淡淡,连之前的面色铁青都有所好转。   夏飞只好低头,稍有些不解元青青的“深明大义”。   “对了,瑾王近日都在做些什么?”   “瑾王闭门谢客,听说,是在府上著书立说,但并未有何言论流传出来。”夏飞可以说是右丞班子里的领军人物,虽然元俪的身份在这件事情上占了很大的分量,但也不能否认夏飞自己的努力。   “这样啊……”元青青眼神落在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眼中犹如一潭死水,看得夏飞心惊胆战。   “皇上……”夏飞开口,但被元青青堵了回去。   “你先回去吧,元俪不是有了身孕么,多照顾照顾她。”   “是,微臣告退。”夏飞经元青青一提醒,思归的心情也迫切了起来,暂时忘记了自己想要和元青青说些什么。   元青青又一个人在南书房坐了一会儿,邓三福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   “皇上……皇上……”终于把元青青的魂儿给叫了回来,“皇上可是前一日晚上没有休息好?”   “备车,出宫。”元青青也不回答他的问题,直接吩咐道。   邓三福:“这……不知皇上要去往何处?”   “瑾王府。”   瑾王府门前的侍卫听说是皇上来了,但也不敢直接放进去,还是说要回去禀报一下,气得邓三福声音立马变得尖利了起来,最后还是双方各退一步,侍卫进去汇报的同时,元青青的马车也被赶进了府中。   元源听到汇报之后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准备什么,直接一身白衣,穿着木拖就到了正厅中面见元青青,连跪也不跪。   “大哥每日政务繁忙,怎还有时间来看看小弟?”   还没有退出去的瑾王府仆役大吃一惊,没想到元源居然敢这样和皇上讲话,但是看看旁边的邓三福,明显是一脸习以为常的表情。   “来看看你每日的自在。”元青青脸上连日来终于露出来了点笑意,“也明白你当初为何说不愿坐上那个位置。”   “但大哥既然已经走上那一步,便再无退路可寻。”   元青青表情淡淡:“我知,若是退了一步便会招惹来天下共唾,人神共弃。”   “那大哥还要走出那一步么?”元源虽然在家中休养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心性,但每次一想到元青青的决定还是会觉得心中愤懑难耐。   “这便是唯一的退路。”元青青虽然早就有了那样的想法,但是如今宫内宫外漫天飞的流言和各地陆续上表的民情民意才真正促使他确定了这个想法。   元源心中的世界在元青青这一句话后崩塌了一半,他也不敢想象自己原本认定的伙伴居然在另外一个男人面前变得如此不堪一击。   “事情仍有转机,大哥若是现在便将池北缉拿……”元源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元青青略显悲痛的眼神,还在一边摇着头。   “我不是没有想过,但——总是做不到。”元青青知道自己身为皇上应该做的就是现将池北这个内线搞定,之后再断绝和西北城的所有军需往来,这样西北便成了孤城,在一段时间的艰难抵抗后总会取得胜利的。   但这件事情看起来最为简单的第一步,对于元青青来说,却是最为艰难的。   元源彻底对元青青丧失了信心,松松垮垮地一抱拳:“恕小弟无能,此生但愿远离朝堂,归山隐居。”   “准了,去你想去的地方吧。”元青青眼神从元源身上收回,落在了自己明晃晃的龙袍上,“到了地方,若是…………若是我还在,便来封信报了平安。”   元源蹙眉,但却说不出来一句话,片刻后直接转身,洁白的衣角被带起,宛如谪仙下凡。   邓三福进门来,有些支吾:“皇上……这……”   “随他去吧。”元青青重重地坐在了椅子上,休息了好一阵子才恢复过来,“摆驾回宫。” 第97章 城破   西北方向,邢征远的奏折来得越来越密切,封封都在说西北大旱,百姓几乎颗粒无收,希望元青青能够从东南方粮草富裕的地方调来一些粮食。   但元青青也只能回复说东南的粮草若是调往西北还是太过于艰难,因此只能选择依次调取,而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传到西北,让邢征远再耐心等待一段时间。   但可能回信还没有传到西北,元青青突然接到了西北将军反叛攻向皇城的消息。   在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兵部尚书整个人都是抖的,元青青则镇定了许多:“知道了,要沿途各地积极防御护得百姓安全。”   没过几日时间,兵部尚书又一次颤抖着报告了对己方很不利的情况,元青青仍旧是反应不大,点头表示知道了。   兵部尚书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臣恳求皇上即可动身,前往东南,和承王汇合,守我大璟江山。”   “若是朕一走,百姓岂不更是惊慌失措,到时失了民心,一样不可。”   “可皇上安全更为重要啊!”秉持着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思想来看,说得也对。   但——怕就怕这座青山自己想要被一场大火给烧得干干净净。   元青青仍是不予回答,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莫要让城中百姓惊慌。”   过了几天,邢菲的信突然送到了元青青这里,信上说她完全不知道邢征远的情况,在得知了自己的父亲反叛之后愿意第一时间进入冷宫,并且以最快的速度赶回皇宫,希望能够让元青青保证他的生命安全。   元青青随手就把信纸放在了一边,邢菲肯定是不知道邢征远的打算的,可能连邢夫人都不知道,但她们也肯定都在无疑之中给透露了许多城中的消息给他。   但也没有什么好怪的,毕竟放弃抵抗的还是自己。   不过两三个月的时间,邢征远的西北军所向披靡,一直打到了皇城近郊,南衙禁军严阵以待,王勇还特意派出了邢林作为头将,希望能让邢征远回心转意。   但事实证明,这样做并没有什么效果,邢征远先是在阵前劝道邢林和自己同行,但邢林骨子里就不是那样的人,梗着脖子就是不愿意。   邢征远摇头叹息,但动起手来丝毫不留情面,派出了自己手下最为精锐的大将军,两人提到上阵。没有几个回合,邢林就被斩于马下,看得王勇都忍不住叹息。   两军先是对峙了几日,王勇守着皇城大门,硬就是不肯退让半步,不论邢征远怎么强攻就是要守住自己的阵地。   过了两三日,等到王勇觉得西北军的粮草可能快要被吃完的时候,让他一想不到的情况突然出现——背后的皇城大门,居然缓缓地打开了,比以往送信时候要开得更大一些。   当时正值黎明,正是两军暂时休战休息的时候,王勇下意识地往城门内望去,里边静悄悄的,也每个人出来告诉自己是不似元青青有命令下达下来。   顿了一会儿,城门突然又继续打开了起来,这一次完全是洞开了,还能看得到里边的街道。   王勇皱眉,吩咐身边的小兵:“过去看看什么情况。”   小兵迅速起身,然而还没等他跑到了城门口去,对面就传来了西北军的喊杀声,简直达到了要把太阳逼出来的地步。   王勇迅速振奋精神,直接操起了一边放着的号角,吹了起来。   一部分南衙禁军士兵还在休息之中,被号角声突然惊起,而且还要立刻批挂上阵,都有些发懵。   王勇想想身后不知为何完全打开的城门,感觉自己任务深重,只能背水一战了。   原本,王勇害抱希望说西北军并没有发现打开的城门,只是想趁着天色未明偷袭一次,没尝到甜头就退下去了。但是,西北军就跟长了夜视眼一样,一眼就看穿了王勇的一点小心思,一个劲地猛攻。   眼看东方就要发白了,王勇还是没有看到城门有关闭的意思,心中焦急加疑惑,让自己身边的四个小兵返回看看情况,并且把门关上,防止有西北军士兵突破重围,攻进城去。   但人派出去了就没有消息了,而城门却仍是没有消息,仍旧是打开着,好像在等待着西北军的到来。   突然间,西北军的攻势猛然增大,南衙禁军一下子招架不住连连后退,直接就退到了城门口。   王勇看情况不好,迅速转变策略,先退进城去,再做打算。   于是,大璟士兵且打且退,仍旧是训练有素地分了批次,依次退进城去。与此同时,城门也在逐渐关闭。   王勇留在最后一批进城,正在艰苦奋战的时候,突然听到了邢征远的一声暴吼。   “还等什么?!”   像是在和城中的某个人说话,然而,城中却并没有声音传来。   邢征远看起来好像怒了,直接自己挤到了两军交战的最前沿,直接杀到了王勇面前。   王勇原先见过邢征远几次,但却从来没有见过战场上的他,这次还是头一回见,不自觉就有一些颓然,但还是坚持着当在他面前,拿起刀来迎战。   但邢征远曾经的西北将军之称并非是浪得虚名,而在世人之中的崇高名声也不是吹的,是真的作战极为英勇,而且力气极大。   还没有几个回合,王勇就感觉到了力不从心,赶紧让身后的士兵先把城门关闭,就算是自己战死在城外,也不能让西北军冲进城去。   邢征远自然是发现了王勇的小心思,大喝一声,突然发动了攻击,王勇一下没有在意就已经被逼到了城门口留下的缝隙处。   王勇咬着牙,奋力抵抗着,但仍旧是不敌邢征远,被他一拳揍进了门内。王勇吐出一口鲜血,还记得让士兵们赶紧关门,可还是来不及了。   邢征远把自己的大刀挡在两扇门的中间,半个身子挤进了门里去,然后背靠着一扇门,用力一推的同时发出一声大喊,一般需要四个人同时发力才能打开的大门居然被他推开了。   王勇躺倒在地上,目瞪口呆地看着大门一点一点被打开,旁边的士兵在他面前就毫无招架之力。   看着如潮水一般涌进来西北军士兵,王勇彻底绝望了,只希望御林军还能抵挡一阵子,好让皇上有时间逃出皇宫去。   从书房走到大殿,只见一地残红,冷冷清清。   所有曾经巴结的大臣,娇笑的妃嫔,谄媚的宦官都不见踪影,生怕和这个似乎昨天还是坐拥天下的帝王扯上一星半点的关系。   元青青缓步走上台阶,轻轻坐在龙椅上,小心翼翼的,只坐了一点点,完全不似当初的肆意懒散。   呆愣了片刻,突然发现台下多了个身影,元青青有一瞬间的晃神,但还是发现了对于池北来说过于苍老而佝偻的脊背。   元青青眼前稍微有些模糊,看不大真切,于是开口问:“你是哪个?”   来人低头跪下:“皇上,老奴便是邓三福。”   “哦,邓公公啊。”元青青呆呆地点头,一会儿又说,“你先走吧,不然一会儿出不去了。”   邓公公将头埋得更低:“老奴陪着皇上。要想对皇上的性命有威胁,必须从老奴的尸体上踏过。”   元青青双眼无焦距地看向殿外,说:“起来吧。最后陪我的不是那个只想把我当皇上的人,也不是那些个不把我当皇上的人,而是你这个似乎不怎么想让我当皇上的人。罢了,上来吧。”   邓公公闻言起身,走上台阶站在龙椅边,低垂的双眼竟有了些湿润之意,心里无比悔恨自己当初的决定,不过只是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已经要变得物是人非了。   “皇上……”邓三福开口,想要说些什么。   元青青摇了摇头:“无需多言,凡事都已是朕默许了的,没你什么过错。”   邓三福在长久的沉默之后还是叹了口气:“千错万错,仍是老奴的错,当初迷了双眼,蒙了心智,才被那歹人利用。”   “歹人?”元青青轻轻念叨,“他不会是歹人的……”   一边说着,元青青的眼神落向天地殿之外的空地上,耳边似乎传来了喊打喊杀的声音,但却空无一人。   正午过了,元青青仍然一动未动地呆坐着,邓公公问:“皇上,用膳不?”   许久,元青青感觉声音似乎大了些,摇头道:“城门被攻破了?宫门还有人守么?”   邓公公道:“有,皇上的御林军守着呢。”   元青青笑得淡然:“莫蒙我,御林军早就让他带走了。是不是邢征远在打皇城?”   邓公公道:“回皇上,正是那叛将。”   元青青表情暗淡:“那——他呢?”   邓三福知道他说的一定是池北,眼中闪过一抹不忍:“都什么时候了,皇上怎还想着那个叛贼?”   其实邓三福在答应池北的请求之后没用多长时间就有些后悔了,毕竟他当初是天天看着元青青一点一点努力的,但同时也为现在看似有些“不似进取”只想着池北的他有些痛心。   “他人呢?”   “在皇宫之外,同仍忠心耿耿的御林军争斗。”   元青青在听到池北之后,双眼亮起了点儿光:“就知道他肯定在。也只有他敢来攻破这里了。别让人守了,让他快点进来,以后论功行赏时也好功劳大些。”   邓公公皱了皱眉,但终究没有说什么,只轻轻点点头,站在一边,没有动作。 第98章 国亡   天色转黄,残阳如血。   元青青突然觉得那些嘈杂的喝声近了些,又近了些。终于,不远处跑来了一个衣着很熟悉的士兵,正是御林军士兵的服装。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站满了大殿四周,却没有人进来   之后,一阵肃穆。   有个颀长却强壮的身形缓步走来,在大殿中用站定,双目仇视地看向坐在龙椅上用近乎迷恋的眼光看他的元青青。   正是池北。   元青青像是突然拾回了灵魂,语气欢快地说:“你来了。”   一边起身跑下台阶,站在池北面前细细打量,之后突然笑了:“穿将军的衣服就是好看!”   看见池北铠甲上沾了点点血迹,元青青抓起自己的袖子伸手要去擦,却被前者厌恶地躲开。   元青青只好落寞地将手放下,垂着头,残留的余晖照在他头顶的绣着金丝的发带上,却只闪出暗淡的光,映在池北的眼眸中,而他却只是残忍地将双眼阖上。   元青青片刻后抬头,轻轻笑着,不过小年光景,却已经又瘦了一圈:“杀了我吧,就用雷落。死前还能再见你一面,也算是无憾了。”   邓公公听到元青青的话,连忙走下来,正要开口阻止。   池北终于开口:“刀我早扔了,现在的刀杀你就被弄脏了。”冰冷的,不带一丝情感。   元青青自嘲地笑笑:“扔了啊……”又低下了头。   这时,有一位副将走上前来,正是罗源:“我来。”   元青青好像有了点希望,重新抬头看向罗源,笑了:“也好,你们是从小的挚友,来罢……”邓公公大惊,却被池北瞪视着没能上前来,便失望地看着他,眼神之中变成了全然的不信任,曾经约定好的留元青青一条性命似乎也完全被池北忽略了过去。   罗源拔出佩剑,还是御林军的标准佩剑,说:“皇上,你我并无何瓜葛,我罗源谢你提拔之恩,但为了兄弟之义,便也只能辜负了。今日便用它来做个了结吧。”说罢,直直地向元青青的心口刺去。   元青青没有躲闪,直愣愣地看着池北。   剑身刺进身体时有种奇异的感觉,让元青青的身子轻颤了颤。   剑身拔出,元青青向后仰倒,邓公公冲了过来接住他:“老奴……”   元青青咧咧嘴角,鲜血涌出:“没事,他仍安好。切记,莫要……”血塞满了口鼻,让他说不出话来。   邓公公轻轻将他放在地上,走到池北身边直视着他的眼睛:“池总领,老奴一生服侍皇上,当日不知怎的让歹人迷了心智。请让老奴将皇上带出宫去好生安葬吧。”   池北也不看,只望着殿外军容整齐的兵,有明显的御林军的标志,“嗯”了一声。   邓公公道谢,回身去将元青青抱起来,低声说:“老奴带皇上回家。”   元青青双眼已经涣散,但仍旧朝着那个嵌在残阳中的挺拔身影,嘴里咕噜咕噜的,像是在说着些什么,但终究无力回天。   等邓三福把元青青抱出去之后过了一阵子,池北扭头看了看罗源:“跟出去看看。”   罗源的剑上还在滴血,正是元青青的心头血。他看着池北,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邢征远的大军已经要从宫门口压进来了,邓三福担心元青青被邢征远看到,甚至连全尸也保存不住了,但是体力又有些不支,正在心慌意乱的时候听到了罗源的声音。   “我来吧。”   邓三福转头,看到是罗源有些想要发火。   罗源直接接过了元青青:“若是再不快些走,西北军就进宫了。”   邓三福只好先把怒火压下,给罗源引了路,三人从宫墙边角处的小门出了宫。   这个时候元青青已经听不到太大的喘息声了,呼吸的声音极小,满脸满身都是鲜血。邓三福看看旁边正在不断往皇宫内涌的西北军士兵赶紧叫住罗源。   “等等!”   罗源停下之后,邓三福飞快把元青青身上的龙袍扒了下来,打成了一个不是很引人注目的小包裹,顺着宫墙根儿就往城门外走去。   罗源一直把两人送到了皇城外一座近郊的小村子里,几经犹豫,还是从腰带里解下了一个小袋子,递给了邓三福。   “皇上待我不薄,但……终究还是负了皇上的好心,心中过意不去。”罗源把小袋子递了过去,根据御林军的奉银来说,应该还是攒了好一阵子的。   邓三福定定地看了罗源半天,才终于伸手接过了小袋子:“老奴定会将此份心意用在皇上身上。还有,请回去告诉他——不要认为单单是邢征远,就有胆量攻进皇城来。”   罗源蹙眉:“什么意思?”   邓三福已经低头开始收拾元青青的东西了:“那便自己会悟罢。皇上乏了,要休息了,还请离开。”   罗源抱拳,片刻之后说出来了两个字,也饱含有自己的深深地无奈:“抱歉。”   邓三福和元青青两个人留在了小村子边上的荒屋里,邓三福看着躺在床上气息已经是相当微弱的元青青,叹了口气,转身出门。   罗源回到皇宫之中的时候,池北已经和邢征远在面对面站着了,双方的士兵也已经放下了武器,还有不少西北军士兵再天地殿中好奇地左右张望。   而邢征远正在发怒:“不是说将他留下来么?!你怎这般莽撞?!”   池北表情冷淡:“他待我那般,自然是要以死谢罪。”   “以死谢罪?!好一个以死谢罪!”邢征远已经暴走了,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才毫不容易压住怒火,“若只是我要人,倒也无所谓,反正折磨到最后也是一死。但!”   “只是?”池北敏锐地抓住了邢征远话中的不同寻常,“还有谁?”   邢征远冷哼了一声:“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好好想想怎么交代吧!现在,御林军收编西北军中,职位不变,自成一对!池总领——不,池将军,瑾王府便归你了,这一段时间辛苦了,回去好好歇息几日罢。”   池北并非是作战劳累,而是亲眼看着元青青死在自己面前莫名的心累,虽然对邢征远的话有些疑惑,但还是点点头,带着自己的一班人马,出了宫,进了瑾王府。   元源走的时候带走了一些贴身衣物,遣散了府中的仆役,就留了一个老管家守门。池北也没怎么为难他,让他愿意住就住着,不愿意住可以拿钱离开。   “池北。”罗源叫住了准备找地方休息的池北,“说句话。”   池北脸上写着疲惫:“人送走了?”   “送走了。”罗源点头,但眉头飞快地皱了起来,“但邓公公说如果只是邢征远,没什么胆量从西北打进皇城里来的。”   听闻此言,池北的眉头也紧锁了起来,思考着邓三福话中的意思。   罗源也在思考,不怎么灵光的脑袋突然灵光一闪,但眼神却飞快地黯淡了下来。   池北:“说。”   “邢征远在西北……”罗源咽了咽口水,“那个叫劳什子坤罗的外族人也在西北,难不成……”   池北脸色瞬变,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罗源接着把话说完:“难不成,邢征远不知是叛了朝廷想要自理门户,还联合外族想要夺了汉人的地盘?若真是这样,我们便就是千古的罪人了!”   池北低声道:“先别说出去,我自会问邢征远。”   罗源点头,有些乱了心神:“你……快去问。”   但是还没等池北出了瑾王府的门,就听到了坤罗又进城的消息,似乎那一次来了之后就没有真正回到西北自己的领地去,而是伺机而动,等待着邢征远的到来。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帮助池北的御林军士兵们都坐不住了,大家商量着拿上刀到皇宫里去把邢征远和坤罗一起干掉。   池北皱眉,要他们不要轻举妄动,自己会去问明白。   士兵们情绪有些激动:“本来皇上就算不是千古明君,至少也不是个昏君,跟着你也想着能找来个贤君,没成想倒被那外族的宵小之辈夺了政权!池北你说说,到底怎个意思?!”   时至此时,池北心中也有过后悔的感觉,但既然已经迈出这一步,而且元青青已经殒命,肯定就没有退路可走了。   “以邢征远的性格,定不会将大好河山拱手让人,必定还留有后手。我便去为大家问询一二,倘若真如传言所说,我便是搭上性命也要杀之。”   池北掷地有声,把话说出来之后才总算是暂时把大家的怒火压制住了,之后便是只身一人前往皇宫,留罗源在王府里看着他们。   宫中有些混乱,宫女太监们都在忙着收拾东西跑路,但许多却直接被士兵杀掉,夺去财物。   池北问了几个小兵,得知邢征远如今正在池清宫,便沿着那条无比熟悉的小路往前走去。   看着面前仍旧光鲜大气的池清宫,物是人非之感自然就油然而出,但池北却没有时间回味这么多,直接进了门去找人。   “你同坤罗一道?”   邢征远正在看池清宫内的摆设,觉得没什么值钱的,就听到了池北略带怒火的问话。   “各取所需而已。”   “你要什么?”   邢征远嘴角勾起,满脸贪婪:“自然是这江山。”   “他呢?”池北的手已经放在了刀柄上。   邢征远眼神聚焦在池北脸上,脸上的笑容有些猥琐,吐出了四个字。   “那个昏君。” 第99章 悔悟(1)   池北稍稍地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只是想着元青青作为大璟的皇帝——最后一任皇帝,落到了邢征远手中肯定还比不上自己杀了他,到时候邢征远问起,过错也肯定都在自己身上。   但没想到的是,要元青青的居然是坤罗,也怪不得邢征远特意提前告诉自己,一定要留着元青青的命,然后把人交给他。   若是这样的话,那或许死亡倒还是元青青最好的归宿了。   “不过——”邢征远收起了猥琐的表情,恢复成正常的大将军的模样,“既然人被你杀了,那也就只剩一个方法了。”   池北重新把眼神聚焦在邢征远身上,但关注的重点并没有放在那个“唯一的方法”上。   “敢问邢将军一句,为何要同西北外族苟合,反攻大璟?”   邢征远看向池北,表情玩味:“反攻?那个昏君能做皇帝么?看看在他任上,我大好河山变成了什么鬼样子?苟合?不过各取所需罢了,只是坤罗的所需被你擅自干掉了,弄得将军还要费心思干掉他,你倒还有脸面前来问我?”   池北蹙眉,不大喜欢邢征远话中带刺的表达,明明在之前互通书信的时候对自己还是有那么几分相助的意思的。而等到现在“胜利”之后,就变成是傲气凌人的小人模样。   看池北还是不甚理解,邢征远心里嗤笑一声,果然是没什么智力的武夫,以后倒还可以利用。然后好心开口,再给他解释了一番。   “坤罗要的不过是那个昏君,得到了自然就乖乖回他的西北领地去了。将军要的肯定是这大好江山一片,不过是定下了双方三十年不相互侵犯的约定,怎到你嘴里就变成了‘苟合’?哼,当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邢征远最后一声把声音压低了,觉得池北应该是听不到,就算听到了也不能对自己做些什么,完全没把他放在心上。   而池北也的确是听到了,但他的心思还没有放在这里,只是在完完全全地庆幸——还好元青青已经不在,不然便会沦为和自己一样的境地,甚至还会更加不堪,而坤罗对元青青也肯定不会如元青青待自己一般宽容爱护。   爱护?   当池北脑中蹦出来这个词的时候,他自己都愣了一下——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个词,自己不是一直都很厌恶他同自己那样的行为么?那又怎么会觉得有“爱护”这一层意思?   在池北还在疑惑自己心中所想的时候,邢征远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以为池北在这里揪着自己问询这么多事情就是为了讨个官职,索性直接给了他。   “行了行了,你就做那劳什子兵部尚书吧。”语气中满满的不耐烦,然后直接走了,还朝着池北喊了一句,“里边儿东西归你了。”   池北留在空荡荡的池清宫中,脑袋之中不知在想些什么,莫名其妙地想到了池清宫痴情宫,雷落和磊落,西北赤龙,还有元青青在面对自己一个人时候的点点滴滴……所有的一切,都好像在这一瞬间涌入了他的脑海之中,而且还不再是那些让他觉得恶心作呕的场面,全然都是温馨静好的时光。   池北整个人呆呆地站在大殿中央,任凭头脑之中飞速闪过一幕幕画面,全部都让他想起了那个已经在自己面前死于罗源剑下的人,那个当初恨之入骨却又无可奈何的人,那个自己一辈子也无法忘却名字的人。   池北目光了无焦点地在池清宫里转了一圈,似乎还能在每一个地方看到元青青的影子,尤其是那张雕花大床。   池北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朝门口走去,然后把门关上,把自己的刀充当门栓,硬生生地锁了上去。   做完这一切,池北慢慢地朝着原先御林军的小院子走去,路上还是看到了不少朝着宫门逃散的宫女太监。   有不少人看清了池北的模样,赶紧往边上逃去,也有不少人只顾着逃命,抓着自己身旁的好友朝着宫门就直冲了过去。   池北听到两个人由远及近的声音,说是邢菲都被邢征远给从宫里带了出去,不过还是被禁足在了邢府之中,说是前朝余孽,心可真是狠啊。   这些池北都没放在心里,直直地走向了自己原先的床铺,从枕头底下翻出了当初元青青送给自己的雷落。这时看在池北眼中,雷落完全没有那个铸剑大师的影子,满满的全部都是元青青,他的音容笑貌恍如隔世一般浮现在了池北的眼前。   池北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甩手把雷落扔在了床上,但马上就又重新拿回手中,并且还握紧了一些,指节有些发白,转身决绝地离开。   等池北回到瑾王府之后,已经是天色昏暗了,有几个御林军士兵等在门外,一看池北回来赶紧迎上来道。   “罗源走了。”   “!”   池北鲜少露出表情的脸,在几天一天之中已经被惊到了好几次,现在又被这个完全爆炸性的新闻惊得嘴巴都微微张开了。   “他留给你的。”   一封装好的信递到了池北面前。,纸张还被风吹得上下颤动。   池北抿了抿嘴唇,接过信来,找到一间僻静的小屋子,点上蜡烛,才安静地读了起来。   信中说罗源觉得自己既然决定要帮池北——而且他也帮到了,自己的任务也就完成了。而仔细想来,对于元青青死在自己剑下这件事,罗源还是有些耿耿于怀,因此决定前去看看邓三福的情况,之后便不再回来了。   池北了解罗源的意思,他也一起反叛了元青青只是因为那个人是自己,而非真是他心中所愿。若是单单罗源自己,于公于私都不可能会做出来这种算是“叛臣贼子”才做的事情。   池北看完信之后,默默把信按照原样叠好,重新装回信封里,然后放到了自己心口的位置,好好暖着。   往后,也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了吧。   池北的眼睛暗了暗,又一次想到了元青青,那个明明是皇上但却把自己宠得像他的皇上一样的人。   池北慌忙摇了摇头,原本一直波澜不惊的心头一回因为一种莫名的眷恋而掀起了波澜。   但是,元青青反倒还是挥之不去了,不论池北在做什么,不论在聚精会神地想着些什么,似乎只要一停下来,那个身影就会重新浮现在他的眼前,而且还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让人难以忘怀。   池北渐渐觉得,或许这种感觉就叫做后悔罢,或许,也可以名之为爱。   但是,一切都来得太晚了,在其中一个人或许已经化为一口黄土的情况下,也太没有意义了。   于是,池北渐渐变得有些孤僻,而没有了罗源的活跃,和原先的御林军士兵只见也变得没什么话说。池北也没有继续住在瑾王府中,而是另找了一处小宅子住下。   邢征远自然是自己做了皇帝,改朝代为翰,可能就是缺什么就想补什么吧。而古飞也从一军之师变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不用再在西北风吹日晒。   邢征远是让他做了兵部尚书,但是在他执行过坤罗的秘密暗杀行动之后给了他一小部分兵力,而让他稍稍远离了朝堂,可以一月一去早朝,只需每日到城外看看练兵场就行了。   刚开始,邢菲是被邢征远禁足来了家中,而且再也没能出来过,对外说的只是意外从高处跌落。但在市坊之中也传说是邢征远下了狠手,把前朝不怎么支持自己的人都杀了干净。   邢征远还是不怎么放心池北的,把冯志的女儿冯诗婧指婚指给了他,那个女娃娃没什么不乐意,感觉池北还是比较帅气的,而且感觉有自己的父亲在,肯定可以让他的官职再升一升。   池北没有拒绝,但却采用了和元青青一样的方法——娶进了府中,但却并没有完成最后一步,每日都到宅子另一边的屋子里去睡觉,还经常直接留宿在城外的军中。   邢征远初登基的时候,颁布了一些全新的政策,是原先在西北城中试验过的,全国上下的百姓也从中尝到了些甜头,比较拥护这个新皇帝。   毕竟是什么朝代,抑或是谁当政,于平民百姓而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大多数人还只是关心自己家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够不够果腹,能不能安眠,其他的事,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而且在邢征远黄袍加身之后,雨也开始下了一些,大旱情况也缓解了一些。百姓们都很高兴,也真的有人开始相信之前就是元青青触动了天威,才导致了那样的情况。   池北将这些全部都听到耳朵里,但却又对此无能为力。他并不相信这等鬼神之说,同时也知道这其中还有自己的一份儿,可也只能全然当做耳边风,好似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   古风曾经提议说池北原先和元青青走得太近了,应该今早将其除掉。但邢征远当了皇上之后也知道了不少道理,不怎么赞同古飞的说法,说是觉得会让一些反叛元青青帮助自己的有功之臣慌张,导致自己的皇位不稳定,所以要等一段时间再说动手。 第100章 悔悟(2)   “将军。”   池北仍旧是那副挺拔的身子,但是看在之前兄弟的眼中总感觉没有那么精神了。   “夫人来了。”   池北的目光没有离开面前训练中的士兵方队,也没有准备过去迎接一下。   冯诗婧也已经习惯了,自己领着两个小丫鬟,带着四个大食盒,踏着城外练兵场的飞尘,好不容易来到了池北身边。   “夫君。”甜甜的声音。   池北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眉,头还是没有扭过去,旁边的副将识相地退下,把空间留给两个人。   “何事?”   冯诗婧让身后的两个小丫鬟把大食盒呈了上来:“妾身想着士兵们每日训练,体力消耗得厉害,便在家中做好了肉食,补充一下。”   池北点头:“送到后厨去吧。”   冯诗婧连忙挥了挥手,让两个小丫鬟自己送过去,自己则抓紧能和池北待在一起的所有时间,就像是当初的元青青之于邢菲一样。   冯诗婧也随着池北的目光看向台下正在操练的士兵们,稍稍往后迈了一步,并且也朝着池北迈了一步,从远处看起来,就像是两个人肩并肩站在一起,郎情妾意,无比甜蜜。   池北似乎已经以及忘记了冯诗婧就在自己身边,从台子上走了下去,来到下边指挥的副将付明哲身边,淡淡地吩咐了几句。   付明哲点头,等到池北稍稍走远了一些,大声宣布道:“今日上午训练情况不佳,加练半个时辰!”   士兵们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因为他们紧接着就看到池北把自己的佩剑轻轻放在了一边,然后叮嘱一个因为脚扭伤坐在一边休息的小兵。   “不许任何人碰它。”   “是!”小兵立刻立正站好,虽然是单腿站立,但仍旧不影响稳定性。   之后,池北就占到了队伍的最前边,深吸了一口气,跟着副领的口令,一招一式一板一眼地领着士兵们做了起来。   因为士兵们有一大部分都是西北军的士兵,在西北做的并不是这一套拳路,因此还是有些不熟练。   不过池北也严格按照自己所说,只加练了半个时辰,不多不少,就放大家过去吃饭了。   饭桌上,果然有冯诗婧送来的大块肉,不过已经被切成了小块块,基本上保证每个士兵都能够尝上一尝。   池北没有在外边过多停留,小心地拿起佩剑,就回到了自己在军营最后的帐篷之中,然后绞了一条热毛巾,仔仔细细地把剑鞘上的灰尘擦掉,放在桌上静静地看。   面前的剑就是池北当初一点也不愿意佩戴在身上的雷落,但现在基本上是每时每刻都带在身上,即使没有直接配在腰间,也是要放在视线所及的地方,而且完全不让除他之外的任何人触碰。   冯诗婧在帐门外犹豫了半天,还是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夫君……”   池北当然听出了要远轻于普通士兵的脚步声,而且几乎没有什么武功,就已经知道是谁了。   “嗯。”   冯诗婧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也不大敢往前走去,就站在刚刚进门的位置,不敢再往前迈出一步。   池北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声音,就自己开了口:“若是没事就回去吧。”   冯诗婧眼睛一亮,还是一张挺好看的面容:“那夫君今晚回府么?”语气有些急切。   “不。”池北回答得很简短,也很决绝,完全不给冯诗婧任何机会。   冯诗婧咬了咬嘴唇,眼中露出一丝不悦,但语气还是很柔和:“夫君已经月余没有回过府上了,不知可是妾身哪里做的不好……”   “并非,自身原因罢了。”   池北话声刚落,帐外的声音就传来了。   “将军。”   池北:“进来。”   付明哲进帐,一眼就看到了冯诗婧,迅速低头:“见过夫人。”   “付将军不必多礼。”冯诗婧脸上的小女儿情态已经退去,相当有将军夫人的范儿,然后扭头朝向池北,“妾身不打扰将军要事,便先回去了。”   池北简短地应答了一下,没有说任何挽留的话,冯诗婧在经过付明哲的时候欠了欠身,然后眼神略有些黯淡无光地离开了。   付明哲先是以挺拔的军姿汇报了一下上午的训练情况,然后稍稍放松了下来。他也是之前的御林军,在生人面前也是不怎么爱说话的性格,稍稍有些闷骚。   “将军,您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回去过了……”   “我知道。”池北淡淡地回答,“还有什么事?”   付明哲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说了出来:“从属下感觉来说,将军同前朝时变化很大,更加生人勿进,或许是罗源兄弟走了的缘故……”   付明哲的声音渐渐变小,因为他发现池北扭头过来看自己了,眼神凌厉。   池北扬了扬下巴:“接着说。”   付明哲重新鼓起勇气:“而且将军再也不同士兵们打成一片,同之前一直跟着将军走来的我们也没有那么亲近。就——不是身体接触层面,似乎更……更像是感觉上面……”   付明哲虽然念过一些书,但最后还是进了军营,很多东西感受得出来,可却说不出来。   在付明哲的声音消失之后,池北好像是陷入了长久的沉思之中,半天都没有说话,大帐之内安安静静的。   付明哲舔舔嘴唇,不知道池北会不会因此发怒,毕竟自己和他的关系一直不能算是特别亲近。   但池北最终也只是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付明哲松了口气,终于出了大帐见了阳光,感觉在池北的帐中的气氛都有些阴暗。   池北在付明哲走后又想了许久,或许在别人看来自己真的变了很多。原本想着不用再每天都看到元青青,应该会过得更愉快一些,但没想到居然更加沉闷。   或许,自己对元青青还是有一些些感情的吧,亦或是这份感情远比自己想象中深。   突然,池北感到后悔了,他忍不住想如果自己当初并没有同意和邢征远合作,那元青青是不是仍旧在自己身边,虽然距离不近,但也总胜过现在天人两隔。   但是,如若不是现在的情况,池北也不会了解到元青青对于自己的意义是什么。   不是那个万人之上的皇帝,不是那个瘦下来之后面容清秀的少年,也不是那个心思沉密的太子,而只是初次见面时,大雪纷飞下一张圆圆的脸庞,以及眼中噙满的惊奇和沉迷。   可能,自己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生出一种莫名的情愫了吧。   但却很可惜,自己直到现在才发现,已经晚得太多了。   池北在帐中从日头正中坐到了明月高悬,在清朗月光的照映下,一道反光慢慢从他的眼角滑下,直到嘴边,然后顺着下颌的弧线从下巴处滴下,好久才慢慢消失。   帐外也慢慢飘起了雪花,而且越下越大,和两人初遇的那一天倒是有几分相似。   但是就算景依旧,人,却已经不在身边了。   没用多长时间,邢征远就开始沉迷于作为皇帝的纸醉金迷生活,偶尔早朝也不再出现,只让个太监来宣布把奏折收集起来同意送到书房去。   古飞在台下默默摇头,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找邢征远说道几句,如果这样下去,东南的元承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很可能不用多长时间就要把元家的江山重新完整地夺回来。   古飞找到邢征远的时候被告知对方这在巫山云雨之中,可能还要过一阵子才能见面。古飞压住自己的怒气,直接站在后宫的某一处宫殿旁边“耐心”等待,目光就落在了旁边建造了一半但因为改朝换代而停工的保和殿。   还是原先的地址,原先的建筑构造,已经有一个大致规模了,但当初为了改善民生而没有在皇宫之中大兴土木。   古飞忍不住叹了口气,他是见过元青青,也见过元源,平心而论,他一定比得过元青青但却会和元源差一截子。而不得不说在治理国家方面,元青青还是很努力的——   至少比起来现在的邢征远,他努力的方面很多人都看得到,但却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视而不见。   “朕正忙着呢!什么事儿快说!”   背后邢征远的声音突然传来,松松垮垮地披着龙袍,还在提裤子。   古飞皱了皱眉,退后一步:“皇上还是要注意些影响。”   邢征远哼了一声:“这里是朕的后宫!谁要是敢说出去,斩立决!”   邢征远还是以原来治理军队的方式治理国家,怎么看怎么有点不大合适。   古飞劝:“皇上还是应当多去上上早朝,毕竟治理国家之事还是应同满朝臣子会面共同商议。”邢征远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去问你去问,问了之后告诉朕,再做决定。说完没,朕还有事!”   说完也不顾古飞是不是还有话,直接转身重新回到了刚刚才走出来的宫殿之中,没多久就又传来了女人的娇笑声,停在古飞耳中很是刺耳。   古飞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应该和朝中的大臣们联合,督促一下邢征远,再这样下去,真的会亡国。要是刚刚凭借努力拿到了政权,不过一年的时间就又重新拱手让了出去,在历史上都会是一个笑话。   作者有话要说:   一百章了啊…… 第101章 又见面   时间过去一年,邢征远终于肯在古飞的劝导下每天来上早朝,也愿意在书房里处理一些朝务,但还是不怎么能坐得住,下午早早地就到了后宫,继续享乐生活。   古飞对此也无可奈何,但毕竟把邢征远散漫的个性掰过来实在是个太艰巨的任务了。   大璟左丞龚正平早就在西北军攻入城的时候不见了踪影,原先的朝臣也走逃的逃,被杀的被杀,不剩下什么人了。邢征远的翰朝之中基本上都是些武将来做臣子,文臣只有零星的几个,经过一年的时间才达到了武将人数的三分之二水平。   池北仍旧是在自己的职务上,一个多月上一次朝,也只是在自己的位置上站着,从不开口,也不和其他的朝臣们交流。就算是那一次被付明哲点醒了,却也没有做出什么改变。   冯诗婧看池北的情绪一直都不怎么高,就算是回到府中也只是因为第二天要上朝,大早上的城门不会开。而且,就算是到了府中也不会和自己同房,只是在书房凑活一晚。   因此,冯诗婧甚至下狠了心要帮着池北招小妾,还准备在府中多招一些仆役好让池北能看到一些新面庞,说不定也能把情绪提起来,那自己作为大夫人,肯定会更有利一些。   冯诗婧想到就做,反正池北也从来没有管过府里的事,就让将军府中的管家着手准备招人事宜。   告示贴出来之后,却没有什么人在前面逗留,毕竟进了将军府之后就自动变成了奴的身份,比农也好不到哪里去,更不用说皇城之中的住户了,只有一些刚刚进城穿着破烂的人迫切想要找个活儿干。   而这里,却出现了一个略有几分熟悉的身影,再一看脸,正是应该已经“死去”的元青青。   元青青此时已经变成了一身极为普通的装扮,脑袋上带着一个大斗笠,裤脚卷到了小腿肚,还沾落了不少泥点子,个子又不算是很高,看起来完全就是个农家刚刚进城的少年。   看着将军府门前张贴的告示,元青青抿了抿嘴唇,心里真的很想要去试一试。但是邓三福又告诫过自己一定不能再接近皇城,就算是被逼无奈来了,也不能再去见池北。   而邓三福自己因为身体原因再加上年事已高,半年前就已经辞世西去,好在元青青也掌握了一些必备技能,狗爬字也自称一体,大大小小的排起来到还颇有几分美感,虽然挣得不多,但好歹刚能填饱肚子。   在闲下来的时候,一想到池北,元青青的左心口还是会隐隐作痛。虽然那几乎致命的一剑并不是他射的,但他当初的眼神却深深地烙印在了元青青眼中,比胸口留下的伤疤还要深刻。   可是,元青青仍旧还是发疯了似的想着池北,那副自己一直在画却还没有画完的画也放在了池清宫中,没有带出来,因此,现在就只剩下了元青青的记忆,他很怕自己某一天会被现在更加琐碎的生活洗脑,渐渐淡忘了池北的面容。   这是他所不希望看到的,也是绝对拒绝接受的。   所以,元青青鼓足了勇气,先是到邓三福坟前烧了柱香,跟他说自己实在是忍不住要回皇城去了,希望他不要怪罪自己。   然后就轻装上阵,打了个小包袱就坚定不移地踏上了返回皇城的路。   到皇城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元青青却还没有见过池北,也听到坊间都在说新任的南衙禁军将军基本上都不回府,基本上都住在军中,就算是上朝也只是一个月一去。   元青青顿时觉得希望渺茫,自己好不容易凑了路费到了皇城,居然还是见不到人?军队驻地又不是随便就让进人的,而且就算是招人,也肯定是厨子或者士兵,跟自己就没什么关系了。   于是,还是先进到池北的将军府上吧,然后努力和管家什么的人搞好关系,说不定还能去送个饭什么的。   这么想着,元青青还是决定去试一试。   出来招人的是管家孙能,但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让元青青几近昏厥——   “将军府招人自然是不能过于草率,何况此次是夫人为将军的一片心意……”   就听到这里,元青青的脑袋“嗡”的一下就什么都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夫人”“夫人”的高频率循环,然后就变成了对事实的怀疑——池北成亲了?!他怎么能成亲呢?!那我怎么办,还要在这里看着他和一个女人和和美美甜甜蜜蜜?!怎么办?!怎么办?!   “喂!”   元青青瞬间从自己的想法中抽离出来,看着面前有几分严肃的管家。   “什,什么?”   “你都会做些什么?!”孙能皱着眉,有些不悦,这个人怎么反应这么慢?   “写,写字……”元青青其实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随口一答之后觉得不大对劲,“我我我什么都能干!”   孙能上下打量了元青青的小身板一番,对他的话的真实性有些怀疑,然后从他面前走过去问下一个人。   最后,名额只剩下了一个,由于再三,孙能还是把元青青从剩下的歪瓜裂枣里挑了出来,毕竟长相还是比较赏心悦目的,说不定以后夫人一高兴……是吧。   就这样,元青青成功成为了将军府的一名小杂役,被分配到后花园跟着花农学种花,但是在这件事情上笨手笨脚完全没有天分的元青青根本完成不好,最后就是被命令每天给花浇浇水,看到有枯萎的花草连根拔起就可以了。   等到总算是基本上在将军府站稳了脚跟,元青青就听到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将军回府了。   全府上下都显得喜气洋洋的,元青青还因此看到了池北的夫人。   长得没我好看!   这是元青青经过细致观察之后得出的结论,然后撇了撇嘴,心想池北的眼光不可能变成这个鬼样子,肯定是那个邢征远指给他的。   元青青也想偷着去府门前看池北,于是就“一个不小心”把水壶里的水洒了一地,气得老花农直接把他赶走了,让他好好反省一下,第二天再过来。   元青青表面上愁眉苦脸,实际上心花怒放地跑远了,可等他跑到府门口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了门前站岗的两只大石狮子,完全没有池北的踪影。   元青青叹了口气,第一次——失败。   晚上,元青青偷偷从杂役睡觉的小屋里溜了出来,悄悄来到了冯诗婧休息的寝房之中。虽然很痛心,但还是觉得池北应该也在这里。   元青青屏住呼吸听了小半个时辰的墙角,腿都蹲麻了,但还是没有听到屋里传来任何动静。   元青青纳闷,难不成自己来晚了,已经睡下了。   元青青是绝技没有那个胆量偷偷潜进去看的,万一被池北发现了,肯定会直接一掌把自己打出去,那就再也没有机会看到他了。   元青青只好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卧房,走在连廊里的时候却看到旁边有一个人,有着很熟悉的身形条件,正在朝自己这边走来,身后还跟着孙能。   元青青迅速躲到了柱子后边,小心地探头观察。等到那人慢慢走近,元青青的眼睛也慢慢瞪大,两人的第一次重逢就在都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发生了。   等到池北从他藏身的柱子前面走了过去,元青青还没有反应过来,脚下没站稳往后退了一步,也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在寂静的夜中传出了很远。   元青青吓得整个身体都僵硬了,然后就听到了孙能的问话声:“谁?!”   元青青低着头,慢慢挪了出去,不敢抬头起来看池北。   “这么晚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回去!”孙能认出来元青青了,大声训斥道。   元青青赶紧转身飞一般地逃走,生怕被池北认出来了脸。   等元青青走后,池北才淡淡地询问了一句:“谁?”   “回将军,是新招进来的杂役,笨手笨脚的,去后院浇花了。”   “嗯。”池北继续往前走,从方才元青青出来的那个岔路口走了过去。   “将军……不回房睡么?”孙能虽然知道池北的回答,但还是替冯诗婧努力了一下。   池北表情冷淡:“我在书房睡。”   “是……”   元青青回到自己睡觉的小屋后心跳还是蹦蹦蹦的,是因为见到了朝思暮想的池北而激动,也是因为怕被池北认出来赶走的惊慌,好半天才平静下来,爬上了床。   而池北当时并没有回头,元青青也没有出声,所以池北完全没有认出来是他,只是知道府中多了一个笨笨的小杂役。   第二天,池北仍是早早地起床去天地殿上早朝,并没有注意到院中拿着个水壶浇花的小花农,自然也就没有认出来元青青。   元青青的心又是快要从嘴里跳出来了,因为前一天自己惹老花农生气了,所以这一天就特意早去了一会儿,主动请求到府中各处浇花,没想到刚到书房就看到了从里边出来的池北。   此时他的心情完全是欢呼雀跃的,因为池北并没有那个不知道是谁的女人同房,而是一个人住在书房。   那就好。   这样的话,池北还是我一个人的。   元青青兴奋地舔了舔嘴唇,脸上忍不住露出了微笑,心情很好地完成了一天的工作,还给各处的花草都浇了两遍水,希望它们快快长大。 第102章 情敌相见竟不眼红   池北在上朝之后并没有直接出城,而是去了池清宫中,门上仍旧有自己在做御林军是的佩剑,落了一层灰,看起来没人进去过。   池北用力取下佩剑,然后推开大门。   木门吱扭一声打开,里边的景象仍旧是他最后一次见的那样,没有一点变化。而熟悉的感觉也一下子全部涌来,把他淹没。   池北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缓了缓才走进去,各处走走看看。因为邢征远后宫纳了太多人,因此池清宫也要被挪出来当做妃子的寝宫。   邢征远还特意跟池北说了一声,让他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想要留作纪念的,估计也是想要试一试他吧。   但池北真的来看了看,还每一个柜子每一个柜子都打开看了看,发现了两幅卷起来的卷轴,就打开来看。   一幅已经是有些旧了,画的正是池北本人,用笔利落,出自文越的笔下。   而另一幅的笔法就稚嫩了许多,能看出来是个刚刚学画没多久的人,而画也还没有画完,只是刚刚把线条勾玩,脸上的色彩上了一些,能看出画的也是池北。   池北能从中问道一股熟悉的问道,是之前晚上总能闻到的,本以为是因为哪杯催眠茶的副作用,现在看来,应该是纸张亦或是颜料的味道罢。   池北想了想,知道自己如果从池清宫中带出去东西的话,肯定会被邢征远知道,但还是决定尝试一下,顺便又拿了两个大瓷瓶子,把画顺手塞了进去,然后坐着马车到了府门前。   孙能接过两个大瓷瓶子,充满希望地问了一句:“将军今日回府么?”   “不了,备马,出城。”池北已经把两个卷轴都绑在了腰间,然后长腿一迈,骑到了赤龙身上,朝着城外飞奔而去,在青石板上踏出了有节奏的声音。   孙能叹了口气,把手中的瓷瓶子交到了旁边的小厮手中,让他们摆在书房中。   而元青青则是一直扒拉在门口,眼巴巴地希望能看到池北一眼。不过,倒也真是让他如愿了,远远地瞧见了一眼,正好看到池北潇洒上马,动作和记忆之中的重叠,没有一点点不一样。   元青青直接就愣在了原地,没有发现孙能从自己身边走过。   孙能则是发现了这个小杂役似乎对自家将军很感兴趣,于是就逗了逗他:“崇拜将军?”   元青青被吓了一跳,赶紧低头站好,半晌还是点了点头。   “想不想和将军朝夕相伴?”孙能继续引诱。   元青青猛地抬头,眼睛都是亮的,疯狂点头:“想想想想想……”   “那就把你这副小身板好好练练!不然一辈子都别想当将军手下的兵!”孙能脸色猛地一变,眼露凶光,吓唬道。   元青青撇撇嘴,其实他也没怎么想要当池北手下的兵,觉得按照之前的情况来看,自己能在被他发现之前多看几眼就已经满足了。   因为池北基本上都住在城外的军营之中,而元青青又以笨手笨脚著称,没有被请出去就不错了,不要想能到军营去给他送饭。   直到一个月之后,池北突然在一天上午回到了府中,元青青又很恰巧地在书房外浇花,还一边吸着次哼次哼的鼻子,不知道大冷的天,为什么还要进行这样的任务,难道就不会被冻坏么?   正这么想着呢,元青青眼角就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朝这边走来,步伐有些急促,身后还跟着孙能。元青青赶紧转过身去背对着两人,不敢正面面对池北。   池北只是急匆匆地去了趟书房,等到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看起来英姿飒爽,相当帅气。   孙能赶紧迎上去:“将军,马车已经备好。”   “你不用跟着了。”池北步履匆匆,似乎有些赶,不想让孙能再拖慢自己的步伐。   “是。”孙能的步伐就止于元青青身边,目送池北离开。   “管家……”看池北走了,元青青终于敢把头扭过来了,想要探听点消息,毕竟以前池北都是赶在城门关闭之前才进城,第二天上完早朝就离开了,怎么这次回来得这么早,“将军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怎么说话呢?!”孙能眉毛一挑,“将军福泽深厚,能出什么事儿啊?!”   “不是不是,不是那个出事……”元青青陪着笑脸,“就是……今儿个怎么回来这么早啊……”   “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皇上叫嘛……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宫中拿出来了东西……”孙能自言自语道。   “宫里?”元青青总算是抓住了关键词,“将军从宫里拿出来了东西啊……”   “是啊,就是前朝那个昏君,从那宫里拿出来了两个大瓷瓶子,也不知道要做什么用,不过成色倒还是挺好的。”孙能又是自言自语,其实人挺好的,虽然总是批评元青青,但好歹没把他赶走。   元青青默默点头,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池北要把那两个大瓷瓶子拿回来,本来就只是摆着没什么用,这么拿回来还会招惹来邢征远的怀疑,有些得不偿失。   “小脑袋想什么呢?”孙能看元青青又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弹了他一下。   元青青吃痛捂住额头:“孙管家!我不小了!”   “有二十么?”孙能年纪是不小了,人到中年,但却觉得元青青像个刚长大的小孩儿。   “二十三了!”元青青抓狂,自从他除了皇城,到了那个小村庄之后,村民们都觉得一个娃娃还被乱箭伤到真是太悲惨了,在得知他已经二十多岁的时候都大大吃了一惊。   “当真?”孙能也没想到,感觉以元青青的脸盘来看,应该是很小的。   “当真!”元青青相当肯定地点头,生怕别人不相信他已经有那么大了。   “那就成熟些,莫再做那些小孩事儿!”   孙能突然又是画风一转,变得严肃认真起来,元青青还没有转过来那个弯,就看到孙能后退一步,低了低头。   “见过夫人。”   元青青头皮发麻,这还是自己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见到池北的正牌“夫人”,赶紧站到了孙能身后,跟着低头。   如果说,这一年不在皇城的生活教会了他什么,那就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美人再会像之前那样对他,也没人再会服侍他,万事还是要自己动手。   冯诗婧轻轻地嗯了一声,开口问道:“将军呢?”   “回夫人,皇上急召,将军已经前往宫中。”   说到皇上急召,元青青总是会想到自己当初每天晚上都把池北叫道池清宫去,可能也正是因为这个他才如此怨恨自己的吧。   “那好,等将军回来同我讲一声。”冯诗婧扬着下巴,有些高傲,身形也较一般女子魁梧,一看就是练过武的,但却还不怎么识字。   “是。”孙能不敢怠慢,毕竟这也是主人之一。   冯诗婧吩咐过了,自然就离开了。元青青一直低着头,知道冯诗婧转身离开的那一刹那才抬头起来看看她的模样,还被冯诗婧抓了个正着。   “你!”冯诗婧重新把头扭了回来,“说的就是你!看什么看?!”   元青青吓得一哆嗦,如果说那一年时间还让他改变了什么,那就是胆子变得更小了,天天都在担惊受怕之中度过,生怕那一天邢征远只道自己还没死,千军万马就杀了过来。   这个时候,还是孙能往前站了一步:“新来的小书童不懂事,还请夫人莫要怪罪。”   “书童?”冯诗婧的声音一下就变得柔和了,速度之快简直让元青青咋舌,“过来我看看。”   元青青看了看孙能,看到他了鼓励中加了几分强制性的眼神,赶紧往前迈了一步,稍稍抬头。   冯诗婧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长相倒还是清秀,应该不会招惹来夫君的讨厌,字写得如何?”   元青青战战兢兢地点头:“好……甚好……”   冯诗婧微笑,没准备让他写字,因为担心自己认不得会很丢人:“那就好,好好服侍将军,若是招惹来将军的不高兴,小心你的脑袋!”   元青青又是一哆嗦,左心口一阵刺痛,简直快要窒息过去,还好孙能再背后挺了他一下。   冯诗婧也没怎么多说话,感慨似的看了看书房,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   “管家……”元青青声音还有点小抖,又恢复到了去西北之前见元乾明时的心情,“我……”   “那你就做个书童吧,平日里没事就帮着收拾收拾书房,切记不要随意搬动桌上物什,不然砸坏了可是拿你试问!”孙能虽然嘴上很毒,但心肠还是很好的。   元青青欣喜点头:“多谢管家多谢管家,一定再接再厉。”   孙能颔首:“嗯,不要再接再厉把瓷瓶子砸了就行了。”   元青青干笑:“一定一定。”   夕阳西下,西边的天变成了火烧云的颜色,池北总算是踏进了大门,一脸的疲惫。   “皇上寻将军什么事?”孙能是整个府中最能和池北说上话的人,自然要多问几句。   “出城去往行宫,禁军护驾。”池北疲惫地揉了揉眼睛,不论那些大臣怎么说,邢征远就是铁了心地要走,就说宫中过于寒冷,要到暖和的地方避避寒在,最后总算是顺了他的心。   元青青就在一边,刚好听到了这一句,立刻把眼光锁定在了孙能身上——作为书童的话,是不是就能陪同前往了?   元青青欣喜,没想到今天一天能够进步这么快。 第103章 意外碰面   在元青青的死缠烂打之下,孙能总算是松口了,但是随行的还有府中许多小厮,都是很有经验的,元青青也只是跟着干点杂活,比如帮忙浇个花什么的。   池北第二天又返回了城外禁军处挑人随行,元青青则是跟着要出门的一个年长仆役——叫王五的收拾东西,学习知识,被教导说不论看到宫中什么人都要赶紧跪下,不能看脸。   元青青撇撇嘴,也没觉得自己当初有这么严格啊,但还是一一应下,生怕自己要是不答应的话,就不带自己玩了。   邢征远带着一队人马直接往南方走了,一路上走走停停,晚上还要听乐女唱歌,而池北又要在前边领路,元青青一直都没能有机会再多看几眼,最多只能远远地看上一眼,还看不清脸,这让元青青颇为遗憾。   旁边的王五看到了元青青若有所失似的表情,觉得好笑:“怎的愁眉苦脸?出来看看不是很好么?”   “哎,王哥你不懂……”元青青还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王五摇摇头:“现在的人啊,都不如我们又干劲了,整日都是吟诗作对悲那啥啥的,唉……”   元青青也跟着叹了口气,其实他一点都不悲春伤秋,只是有点悲伤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看够一辈子的量,足够令他忘不了池北。   总算是到了地方,是在一个山坳坳里边,还有温热的泉水,元青青都没能来过这里,还是头一回见冒着热气的泉眼,很是好奇。   而身边的王五也很好奇,但也只是好奇地看着,没有一点跃跃欲试的冲动,元青青则就差冲进去了。   晚上安排好了之后,元青青就跟王五一起住在一间小得可怜而且有些阴冷的小房间中,只有一个火特别小的火盆,根本没有办法取暖。   元青青就跟王五凑在一起,眯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起来还是迷迷糊糊的,没有睡醒的模样。   在山庄里待了几天,元青青的好运气似乎就已经用完了,总是和池北擦身而过。而池北又太忙,需要经常在山庄之中带队巡逻以确保邢征远的安全,也很少有机会能歇一歇。   不过,到地方刚刚五天左右,元青青就听人说死人了,还是邢征远身边的近侍,似乎是一个不小心招惹来了邢征远的不高兴,手一挥就拖出去斩了。   元青青咋舌:“杀个人怎么能这么轻松。”   王五淡淡说道:“你要是当了皇上,也能这么轻松。”   元青青摇头不信,自己当皇上的时候基本上就没怎么直接杀过人,死的都是罪有应得。而且,元源也说,要是如此莽撞地杀人的话,肯定会招惹来民心不服民意不顺的,很快就会亡国。   “对了,你去将军屋里帮着叠叠被子什么的,我去端了饭来,千万要小心。”王五想让元青青练练手,特意叮嘱了一句。   “是!”元青青回答得特别响亮,这个期盼已久的机会终于到了。   猛地推开门,熟悉的味道迎面而来,但是因为池北不过在这里住了几天,味道还没有很浓烈,只是淡淡地萦绕在元青青鼻尖。   元青青陶醉地深吸了一口气,赶紧反手把门关上,生怕这一点点的香气烟消云散。   池北床上是干干净净的,被子也已经叠好,屋里没有什么东西有被使用过的痕迹,根本用不着元青青动手就已经很干净了。   元青青只是在屋中四处走走看看,尽情呼吸池北呼吸过的空气,还到床上放肆地打了个滚,心情甜蜜。   元青青又起身来把被子叠好,但是怎么叠都是松松垮垮的,叠不出池北的感觉来。   正纠结着呢,元青青突然听到了门开的声音,瞬间魂飞魄散,赶紧按照第一反应抽身低头站在床边。   池北的脚步则是有些不稳,先坐在了椅子边,紧接着元青青就听到了倒水的声音,并且还有池北微微喘息的声音,性感得很。   元青青赶紧咬牙挺住,不能发出任何声音来,不然要是被听到了,肯定只有杀头这么一条路在等待着他。   池北则是心情有些郁结,又想到了当初在避暑山庄时候的元青青,忍不住都喝了几杯,让副将付明哲代自己带队巡逻,自己则回来休息,看到屋里有个人也不怎么在意。   池北没有说话,元青青自然是大气都不敢喘,一直战战兢兢地站在床边,生把一个不小心露出了马脚。   池北起身,准备躺倒床上去,但是许久不曾饮酒,猛然间一喝,身体稍有些不适应,站起来的时候头昏脑花的,差点栽倒在地上。   元青青吓得赶紧上前一步拉住池北的手,两人又是再一次肌肤相接,虽然只是手上的拉扯,也足以让元青青像触电一般从手掌过到了脑袋。   “上床。”池北皱着眉,有些不满意自己的状态。   元青青不敢怠慢,把池北搀到了床边,让他坐下之后,飞速站到了门边。   没想到池北居然又开口了——“等等。”   元青青正在移动的步子一顿,僵在了原地,以为池北认出来自己了。可是等了半天却没有等到池北的下一句话,就僵硬地转头过去看。   床上的池北已经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应该是睡着了。   元青青大着胆子往床那边靠近了一步,探头看看——没有动静。   又往前走了一步——还是没有动静。   终于挪到了床边,元青青总算是能够见到了池北的正脸,仍旧还是之前那样的眉眼,不过却是瘦了些,不知道是不是整日的操练消耗过大,看得元青青有些心疼。   元青青在床边逗留了好久,还伸手抚上了池北的脸庞。池北只是微微皱了皱眉,之后的表情就变得相当惬意,似乎有些享受元青青的抚摸。   元青青的嘴角忍不住上扬——要是能一直这样该有多好,自己也不用总是躲着藏着,不敢见人。   “杨青!”   正在元青青着了迷的时候,门外王五的声音突然传来,叫的还是他的名字。   元青青被吓得浑身一抖,赶紧低低地应了一声,最后又看了一眼池北,把门打开一条缝钻了出去。   “怎么这么久?”   “池……将军累了,让我给他讲故事来着。”元青青不会扯谎,随便编了一个。   但王五太过单纯,还信以为真了:“那将军睡了么?”   元青青点头:“睡了睡了。”   “那就好,走吧,吃饭去,今儿好像有肉呢。”王五眼睛发亮,很久没有尝过荤腥了。   元青青也是如此,脚下步子加快,恨不得现在就能吃上。   而屋中的池北虽然是睡下了,却睡得极不安稳,总是梦到元青青被罗源的剑插入胸口鲜血从他嘴角涌出的那一幕,一遍又一遍,折磨他一般。   但是没过多久,却是突然画面一转,变成了现在府上的卧房,自己挣躺在床上,衣衫有些不整。   池北皱眉,想要起身出去,却被一双手从背后压回床上。   池北不像和冯诗婧发生什么关系,仍旧是想要离开,但是背后那人却突然转到了自己面前,只穿着一间红色的外衫,薄如蝉翼,而目光上移看到了对方的脸——竟然是元青青!   池北完全震惊,没有想到元青青居然会在自己这样的梦中出现。   池北梦中的元青青却是轻轻一笑,朱唇红艳,然后就压到了自己身上,又是一番缠绵缱绻。   而池北虽然知道自己是自欺欺人,却不愿意从这样的的梦幻醒来,知道梦中的元青青离开,池北才突然苏醒,周围却是山庄中有些简陋的房间,还有身上不知道是被谁盖上的被子。   池北起身,却感觉到床上有些濡湿,倒吸了一口冷气,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做这样的梦,也不曾想过梦中之人还是那个自己曾经恨之入骨的人。   看来,真的是失去了才懂得珍惜,才懂得曾经拥有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吧。   池北默默地换了床褥,把被自己弄脏的拿去烧掉了,在屋子的房顶上坐了整整一夜,明月无眠。   这一夜,他想了许多。   可能真的是自作孽,直到现在才知道自己对元青青是真的有感情的,而且这份感情还不浅,足够让他在接下来的数十年中持续想念。   而自己也并非是如自己想象中那样所谓正直,反而有些陶醉沉迷于两人的关系之中吧。   池北轻轻浅浅地叹了口气,既然元青青因为自己从不和后宫的妃子们往来,即使只是单单作为回报,自己也应该坚持现在的生活,更何况这是自己也愿意的。   朔冬的夜晚冷寒,更不要说房顶之上没有什么东西遮蔽,虽有内功护身,但池北也能完全感受到冷气侵骨,通体寒凉,但却不愿意走下屋顶,甘愿在这个让人清醒的环境中多带一些时间,理清思绪。   而元青青则全然不觉池北的纠结懊悔,晚上真的吃到了肉,而且王五还以他年纪不大为由,给了他最大的一块。有了这样的热量补充,晚上总算是能睡着了。 第104章 相见相亲   算起时间来已经快要过年了,可邢征远还是没有一点要返回皇城去的意思,反而是在山庄里住着夜夜笙歌,对其他的事情不管不问。   元青青见过古飞几次,大胡子刮去了,每次都是步履匆匆,手里总会拿着几封书信。   看到这一幕,元青青甚至还有几分轻松的感觉在,自己在做皇上的时候总是感觉很忙,不是在南书房就是在池清宫,好不容易抽出来了点时间到避暑山庄里清凉一下,还被邢征远给弄回去了。   而看现在,似乎忙的并不是作为皇上的邢征远,而是丞相古飞。   元青青忍不住摇头感慨,其实自己应该还是比较有上进心的嘛,也不像大街小巷中那个传闻中昏到天上去的昏君,而且还没有子嗣贪恋男色,治国极差,自己触怒了天威还让老百姓们遭殃。   之前在村里每次听到村民们这么说,元青青都有些羞愧地把头低了下去,完全没有想到在臣民们心中自己竟然是这么一个形象,那亡国之君倒也一定会落在自己身上了。   可是,邢征远明明比自己还要不上进,为什么大家还都说他。元青青稍微有点不服气,难道就是因为自己“贪恋男色”么,而且自己还只是贪恋池北而已,如此专情,难道还比不上这个花心狠心大胖子?!   元青青一边想,一边自己气得快要炸了,大冬天的气出了一身的汗。   王五在劈木柴的时候看到元青青的样子,赶紧让他坐在一边歇着,心里直犯嘀咕这是怎么了,但一会儿也就抛在了脑后,开始专心致志地干活。   “晚上冷么?”   在王五干得满头大汗的时候,就是有人这么没有眼力见地过来打扰了。王五一边擦汗一边抬头,刚想说到两句,却看到问话的人是池北,立马憨笑摇头。   “不冷不冷。”   池北点头:“那就好。”之后也没在多说什么,在院中看了两眼就离开了。   王五扭头看了看元青青的位置,却不见了人影,心想他不是一直心心念念着要看将军么,怎么人来了反而不见了?   殊不知元青青只是在看不到池北的时候一直说想要见面想要见面,真正能见到的时候就怂了,说什么都不敢露面,早就躲在了屋子后边,捂着心口,一脸受惊的表情。   晚上,池北虽然没有再露面,但却让付明哲送来了两个大火盆,烧得旺旺的,给两人取暖。在付明哲来的时候,元青青又是一头扎进了被子里不敢露脸,不知道这个人见没见过自己。   王五看着鼓囊囊的被子哭笑不得,一巴掌拍了过去:“做什么呢?!”   元青青的小脸在被子里闷得红扑扑的,小心翼翼地探了出来:“人走了?”   “早走了!真是弄不懂你们年轻人……”王五一边摇头,一边舒舒服服地睡下了。   而元青青又过了好久才觉得身上逐渐回暖,也总算是睡着了,在梦里和池北开心地会面。   直到开春,邢征远才在古飞的声声催促中下令返回皇城,一行人马有浩浩荡荡地踏上了归程。   虽说邢征远又在当地新纳了不少妃子,但总人数却没有怎么变化,因为他也因为暴怒而直接斩杀了不少人,单单只算元青青听到的,估计就有十个,频率也太快了。   回到皇城之后,元青青仍旧还是那个笨手笨脚的小杂役,只不过已经升职为书童,每天就呆在池北的书房之后擦擦桌子抖抖灰。   元青青发现池北真的一直住在这里,因为书房的内室里放的就有一张床,旁边的柜子中还放了些衣服被褥,都有使用过的痕迹。   看得元青青心里极其开心,每天都在笑,就算是被孙能批了个狗血淋头,一到书房里晃悠一圈,就又恢复了寻常的乐天。   天气逐渐回暖,绿意也渐渐翻涌上了枝头。   一日黄昏,元青青正在书房里打扫,翻到了一本书,里边全是画,就看得入了迷,完全没有发觉门被人推开,直到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谁?”   元青青手一抖,书就掉在了地上。   “捡起来。”   元青青就跟个木头人一样,只会跟着池北的话做动作,乖乖地捡了起来,却不敢放回去。   池北又是在军中被人灌了了酒,因为第二天要上朝就回来了,脚下有些不稳,顺手就撑到了桌边,距离元青青极近。   元青青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憋了半天,脸都憋红了还尚不自知。   池北觉得挺逗:“出气。”   元青青如释重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然后又抬头准备吸气,一下就愣在了原地。   因为池北正看着自己,而一抬头就正好和他四目相接。   元青青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能再这样看着池北,亦或是被他这样看着,又忘记了吸气,憋在了一半。   池北刚开始只是感觉这个小杂役挺好玩的,打扫着房间竟看书看到忘了时间,见到自己之后还吓成了那个样子。但是没想到对方一抬头,居然和元青青长得一模一样。   池北眨了眨眼睛,那个自己曾让自己懊悔终生的人居然还站在自己面前,用和原来一样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就忍不住往前迈了一步,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元青青憋气憋得快要晕过去了,赶紧别过头猛呼吸了几口,没成想在一回头,自己和池北之间的距离就只剩下一寸有余了,魂都快被吓飞了。   “皇上……”池北突然吐出了两个字,又是把元青青吓得一抖,手上的书又掉在了地上。   元青青想要弯腰去捡,却被池北直接拦腰抱住,抬高之后抵在了书架上,双脚离地。   元青青的下嘴唇都是抖的,生怕池北的手爬上了自己的脖子,然后稍稍一用力,自己就一命呜呼了。   但是池北却不是这么想的,他觉得这还都是自己的幻觉。因为在以前喝完酒之后,池北也会梦到元青青,也还是原来的模样,原来的动作,但都没有这一次这么真实。   池北不像浪费这样难得的机会,就把这当成了自己梦中的场景,想要告诉元青青自己现在有多么后悔和不舍。   但是话到了嘴边,池北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毕竟当初是自己残忍背叛,并且还那么绝情狠心地任由一把冰冷的剑刺入了他的胸口。   想到这里,池北突然右手上衣,飞速解开了元青青的腰带,然后又扒开了里衣。   虽然春意盎然,但是夜色将临时还是有些寒意的,元青青温热的胸口接触到了池北稍有些冰冷的手指,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池北找到了那处被罗源的剑进入的地方,已经结痂并且脱落变成了一道粉色的伤疤,比周围的皮肤要粗糙许多,还且还要隆起一些。   池北眼光放柔,轻轻地抚摸上去,感受到手下不同于以往的触感,突然心口一阵绞痛,手上失力,元青青得以重新站到地上。   元青青本来想趁这个机会赶紧跑走,但是腿脚已经不争气地有些发软,而且看到了池北似乎是有些痛苦的表情,元青青也迈不动步子。   “怎么样?”元青青赶紧扶住了他的胳膊,也顾不上自己是不是会再一次被池北干掉。   池北的胸口只是痛了一下,但是那种痛感却让他想到了当年元青青的感受,肯定比这还要更痛彻心扉。   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啊……   池北眼中流露出的满满是疼惜,看得元青青有些怔愣,他完全没有见过这个模样的池北,心里小兔突突的。   “对不起……”   池北轻轻地说了三个字,却准确地传达到了元青青耳中,但他已经无暇给出回应,因为两人的声音都已经消失在了唇齿之间,书房里只剩下了轻微的水声和吮吸的声音,无比熟悉的场景又一次重新回到了双方两个人的脑海之中。   元青青本来因为池北只是喝醉了,可能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见到的是谁,不然肯定早就冷酷开口把自己赶走了,不会像现在这样温存缠绵。   一吻过后,双方都有些气喘,都是太久没有憋过这么长时间的气,更不要说元青青之前还被吓了那么多次。   元青青已经能感觉到自己有了些反应,担心池北因此清醒过来又说要让自己滚开,挣扎着想要往门口逃去,但却被池北一把拽了过来。   元青青吓得闭上了眼睛,却听到池北略有几分急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不要走了好不好,不要走了……我已经知道我错了,我不该那样想你,而应该也以真心相待……你不要走了好不好……”   元青青这次是愣住了,他真的从未听池北对自己说过这些话,差点以为面前这个人不是池北,而自己也不是元青青——那个池北当初讨厌的人。反倒像是一对分别以久的恋人,正在互诉衷肠,讲述相思之苦。   “池北?”元青青试探开口,想要唤醒他。   但池北只是短促地应了一声,就把元青青推向了床铺的方向,紧接着就开始脱去两人的衣服,很快就坦诚相见。   元青青又是一个没想到,就没有机会阻止了。   他本来不想再这样,因为自己肯定会飞速沦陷,再也没有机会从相思相恋不相近的泥潭中抽身出来。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身体往往会先他一步做出反应。   在理智告诉他应该及时抽身的时候,身体已经享受在肌肤相亲之下了。   罢了罢了,元青青有些愤怒自己的不争气,但同时又不愿意真正争气起来,就自暴自弃地闭上了双眼,任凭自己沉迷。 第105章 新开始   暖春的第一缕日光照在池北脸上,让他猛然睁开双眼,眼中的睡意飞速退去。   池北眯着眼睛迎向透过窗户纸射进来的光线,眼睛有轻微的不适感,双眼前的景象变成了明艳的橘红色。   池北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自己真实太不争气了,总是做这样的梦,而且还一次比一次更加真实,就跟真的有人在自己身边似的。   “唉……”   池北浅浅地叹了口气,掀开被子坐在床边准备穿衣服,却看到自己身上的确有些红红紫紫的印记,在心里奇怪的同时也听到了背后传来的安稳呼吸声。   池北的脊背僵硬了一下,伸出去拿衣服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心里有无数个惊雷无声地炸开。   在震惊了许久之后,池北终于找回来了自己的动作,慢慢地扭头去看,完全没有想好如果看到的人是冯诗婧的话自己要怎么办。   映入眼帘的人有半张脸埋在被子里,脸颊红扑扑的,只露了双闭上的眼睛在外边。   但是,仅仅只用看这双闭着的眼睛,池北就能认出来那张能让自己铭记一辈子的脸。   池北没有把自己的反应憋在心里,在看到是元青青的一刹那触电般从床上弹了起来,嘴巴也微微张开,眼中写满了震惊和不敢相信。   与此相比,元青青就淡定了许多,因为近段时间以来积累的疲惫再加上前一天晚上的敬请,现在还在呼呼大睡,所以对正在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池北慢慢地靠近床铺,然后伸出右手去想要把被子拉下来看看清楚,却在半路上停了许久都不敢继续向前。   当真是他么?可自己当初明明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口吐鲜血,几近昏厥,现在又怎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池北不断怀疑着,但同时却也希望着,迟迟不敢再前进一分,甚至希望时间就在这一刻静止,让自己永久地看着那张脸。   而元青青却是管不了那么多,睡着睡着有些憋气,索性翻了个身平躺成了大字型,睡得通体舒畅,还顺便把闷死人的被子往下推了推。   这一下,元青青的脸算是彻底露出来了,让池北完完全全地看在眼里。   于是池北一下压抑不住激动地心情,连衣服也顾不上穿,就重新扑回了床上,把元青青拥在怀里。   元青青正梦见吃鱼呢,突然就感觉到那条待吃的大鱼又活了过来,尾巴一甩,在自己胸口打了狠狠一记,疼得他睁开眼来,却只是看到了一个光洁而有力的后背。   元青青眨眨眼睛,心里惊慌,池北莫不是想要把自己压死吧?!于是赶紧动了动身子,想要挣脱开来,却发现池北越抱越紧。   元青青心想完了,肯定是想要把自己勒死了,这么紧,还给不给一点儿活路了?   而池北则是在感受人就在自己怀中的踏实感,完全不忍心放开。   “将军……”   门外孙能的声音同时打破了两人的想象,把气氛重新拉回了早上的四目相接之中。   元青青傻呆呆地看着池北的眼神,把原本准备逃跑的念头忘得一干二净,又一次陷入了池北那一双颜色略浅的眼睛之中,目不转睛。   池北低声说话:“起来了,备车。”   “是。”孙能的脚步声又渐渐远离。   池北看着自己身下的元青青,还是那张脸,还是那双明亮的眼睛,脸却瘦下来了不少,没什么肉了。然后舔了舔嘴唇,喉结滚动了一下。   “我要去上朝,你在书房待着,不要出去,等我回来。”   元青青愣愣地眨了眨眼,下意识点头。   池北嘴角露出了浅浅的一丝微笑,然后双手撑着自己,往下探身,在元青青额前落下了浅浅一吻,才起身飞快地穿衣服,然后迅速出门。   在这个过程中,元青青一直在神游天外,断断续续地思考着池北到底是放过自己了,还是要回来好好收拾自己,但直到听到了木门关上的声音清醒过来时,也没有想出来个所以然。   等到池北走后,元青青又躺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起身,再一次充分感受到了腰酸背痛是个什么感觉,而且是在这么长时间之后,已经有些不适应了。   元青青想要尝试着下床,但几次都失败了,刚刚站起来,就又坐回了床上,腰酸得起都不想起。元青青只好用池北放在床边的剑去把自己的衣服勾过来,然后穿一穿,歇一歇,总算不在裸着了。   坐在床上闲着没事情做,想下床又下不去,元青青就靠着枕头欣赏一下书房中的摆设,虽然已经看过很多遍了,但是池北生活的地方,就是怎么看也看不够。   元青青的眼神在屋中飞了几圈之后落在了刚刚自己随手拿的剑上,仔细一瞧,居然是雷落。   元青青有些奇怪,池北当初不是说早就扔了么,难不成又捡了回来,想要提醒一下自己对他做的那些事?   想到这里,元青青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那这么看来就是准备回来要好好收拾自己了。   元青青考虑了一下,自己要不要“坐以待毙”,得出的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于是,元青青就行动了起来,坚持着在屋子里转悠了两圈,适应一下已经不怎么属于自己的腰背胳膊腿,歇了一会儿就咬着牙走向了大门的方向。   元青青先是探出头去左右看了看,书房外边的院子里悄无声息,静无一人,元青青就放心地扶着门框走了出去,一步一步就快要挪到了院门口。   “不是说在屋里等着么?”   池北的声音突然在身前响起,把元青青吓得一个哆嗦,往后退了一步,又没有掌握住平衡,晃了两下,还是往后栽去了。   池北又找回了熟悉的感觉,往前跨了一步轻轻松松地扶住了元青青,止住了他倒下的趋势。   “我扶你进去。”   虽说是扶,但元青青自从逃跑被抓了个正着之后就腿软脚软再也没有了力气,完全是被池北给架进屋里去的,进去之后也只能软绵绵地趴在床上,不敢抬头。   “你……”   池北本来想问问元青青他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剑已经刺入了胸口但却看起来没什么事,突然就想到了自己昨晚依稀看到胸口那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倒吸了一口冷气。   元青青还是不敢抬头,尤其是不敢和池北对着看,因为在民间生活了这么长时间,他也知道了大家对于他“贪恋男色”的行为有多么怨恨,就更不要说这个主人公之一了,必然是把自己恨到了骨子里。   “坐起来。”池北有些不知道怎么和元青青说话,因为已经不能再叫皇上和属下了,所以索性省略了主语。   元青青不敢违抗池北,生怕招惹了他不开心,自己马上就小命呜呼,慢吞吞地坐了起来。   池北伸手过去,指尖有些颤抖,然后轻轻地解开了元青青的衣带,露出了肤色偏白的胸膛。   果然,那道伤疤是真实存在的,而且似乎比印象中的还要更加可怖,原本平滑的肌肤收缩成了一个扁圆的疤痕,摸上去的手感也有些凸凹不平。   “疼么?”池北忍不住问了。   元青青认真地点头,是真的疼过,就算是长好了之后也会在阴天下雨隐隐作痛,直到现在才稍稍好了一些。   池北觉得自己心口也在作痛,好像自己也有一模一样的伤口,从这一刻起下定决心要好好对待元青青,把之前自己欠他的全都加倍补回来。   但是嘴相当笨的池北也只能在醉酒的时候说出来那些话,一旦清醒了,就木讷得只会用行动表示。   “你……怎会到将军府里来?”   “呃……”元青青不知道怎么回答了,难不成还实话实说说自己想他想得胸口痛?   不行!一定不能这样!   “我……我不知道这是你府上,只是出……出来找个活做……”元青青硬生生地编了瞎话,紧张地话都说不完整。   池北微微蹙眉:“邓公公呢?他怎会让你出来做工?”   元青青撇撇嘴,小声嘟囔:“要是他还在都不会让我到皇城来……”   池北听到了元青青的话,眼神变得更加爱惜:“若是这样,你便住在此处,倒也不会没个去处。”   “哦。”   元青青简单地应了一声,心想自己本来不就是住在这里么。诶?等等!居然没说要赶自己走?!真是太好了!   池北感觉元青青似乎有点不大高兴,试探着开口:“还是……你想跟我到城外军营去?”   元青青的小眼神被瞬间点亮了——这不就是自己到这儿来的目的么!但是理智又告诉他不可以,在将军府还有个孙能和王五能发现自己不见了,要是到了军营,死也没个人知道。   于是,元青青摇头了,不仅把自己的希望摇碎了,也把池北的希望摇没了。   池北眼神黯淡了下去,以为元青青还是在怪自己当初的反叛和后来的残忍伤害,默默点了点头。   “那好。不过现在多有不便,你先住在此处,我自会让孙能每日送来饭菜。”   “那……能有肉么?”元青青眼里快要冒出了精光,已经一年多没怎么沾过荤腥了。   “当然。”池北看着元青青明显开心起来的脸,心里的疼惜又增了几分。   往后若是自己再负了他,莫说是老天爷,便是自己的内心也饶恕不了的罪过了。 第106章 开诚布公   孙能得到命令说一日三餐都要往书房送一份,并且还要单独做最好的,心里有些奇怪,难不成将军不喜欢夫人是因为有心上人了。   于是,孙能就特意提前了饭点,掂了个大饭盒亲自来到了书房,然后相当有礼貌地敲了敲门。   “进!”   熟悉的声音从里边传来,孙能还没有反应过来是谁时自己就已经推门进去了,在看到屋内的人是有些迷茫。   “杨青?你怎么在这里?将军呢?”孙能把手中的饭盒放在了椅子上,“不好好做工怎还在这里歇息?”   “池北说让我在这儿歇着,有人送饭来。” 元青青眨巴眨巴眼,然后目光移到了孙能拿来的饭盒上,“给我的?”   孙能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你竟敢直呼将军大名?!还不去做工?!找什么借口!”   元青青显得相当无辜:“孙管家,是将军让我等在这里的。”更况且腰不好腿不好,还能走到哪里去?   孙能怀疑地扫视了元青青一圈,觉得他的坐姿似乎是有一点别扭,屁股底下垫着被子,表情马上就变得有些了然。   “这样……是,是给你的,好好吃了,休息好了继续收拾房间。”   “是。”元青青低了低头,慢吞吞地挪到了桌子前面,在孙能仍旧是不怎么相信的监督下填一填自己已经饿得咕咕叫的肚子,然后又缓慢挪动着开始收拾床铺和桌子。   “收拾完了?”孙能在一边监督了一个时辰,总算是看到了干净整洁一些的的书房。   “是,孙管家。”元青青乖乖的,已经用一年多的时间养成了习惯。   “那就出去浇浇花,莫总是在屋里闷着。”   “是。”元青青撇着嘴,捂着腰往外挪,还被孙能再后边推了一下,催促他走快一些。   等到晚上池北回来的时候发现书房已经被收拾干净了,而且还干净得不见了元青青的踪影,立刻叫来了孙能。   “你午间可是来送饭了。”   孙能点头:“回将军,送了。”   “房中可是有人?”   孙能想到了元青青,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回将军,有一名小杂役在房中,不过在下已经令他去做活了。”   池北的眉间立刻耸起了一座高峰,声音也变得冰冷而急促:“人呢?”   “啊?!”孙能以为池北要说元青青玩忽职守,就支支吾吾没有答出来,是看到了池北越来越严肃的表情之后才绷不住开了口,“就在后花园里帮着浇水呢……”   孙能这边话音还没罗,池北就像一阵风一样消失在了他的眼前,刮向了后花园。   元青青站得累了,正坐在台阶上休息呢,突然就被人拉了起来,腰差点被闪着了。   “谁?!”   池北的声音适时响起,元青青还感觉到自己的屁股被人拍了几下。   “不是说在书房歇着么,怎又出来跑了?”   元青青觉得自己似乎从池北的语气中听到了丝丝微微的关心,但对于自己的判断有点怀疑,毕竟在自己那么坚定地相信可以和池北双宿双飞的时候受到了狠狠的一击,他已经不大相信自己的判断能力了。   “要……要干活啊……”   在面对池北的时候,元青青时时刻刻处在紧张的状态,不知道池北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不用了。”池北微微蹙眉,看向孙能,“以后不必让他做活,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必拦着。”   孙能赶紧弯腰:“是。”   “还有,以后让冯诗婧不要靠近书房,不须直言,到时候拦住就可以了。”   “这……”孙能提出了反对的意见,“毕竟夫人也还是将军府的人,况且冯志将军在朝中颇得皇上重用,这样……怕是不好罢。”   “照做便可。”   元青青微微仰头看着正在说话的人,这样的池北是他所没有见过的,但同时也真的让他坚定了自己当初的想法——就是池北在当上将军之后一定会很帅,无人能够匹敌的帅。   吩咐完了,池北就单手揽住元青青的腰,直接把他带了起来,双脚离地,向书房走去。留下孙能和王五在原地面面相觑,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好。   “你——不是一个月回来一次么?”元青青没想到今天还能再看到池北。   “嗯。”池北先是把元青青放在了床上,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瓷瓶子,打开来是满满的中药味,“之前是。”   “以后呢?天天回?”元青青兴奋,那自己说不定就能天天看到人了。   “不,不准备回了。”池北示意了一下,让元青青趴在床上。   “为什么?!”   “转过去抹药。”池北坐在床边,索性自己动手把元青青翻了个个儿,然后利索地扒掉了裤子。   元青青感觉自己屁股上猛地一凉,下意识把手背过捂住,但马上就被池北拿开。然后就是温热的触感,有点粘糊糊的,应该就是药膏的感觉。   不过池北的动作有些笨拙,只是在外围摸了一些,不敢再往深处探去。   “难受么?”   “唔……”元青青其实想说里边还是有些不舒服的,但之前也都是他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索性爬起来,从池北手中夺过瓷瓶,然后钻到了被子里。   池北不明所以,过了一会儿就伸手把被子掀开,刚好看到元青青在艰难地提裤子,脸上红扑扑的。   “好……好了。”   池北接过瓷瓶,脸上也有点发烫,肯定是自己刚刚没有做好工作,导致元青青还要自己重新来过。   屋里在这一瞬间陷入了尴尬之中,两人都没有说话,甚至连对视也没有对视,都在盯着其他的地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对了!为什么说不回来了?”元青青问的为什么是针对这一句,并非是“转过身去”。   “因为没什么必要回来了。”   “啊……”元青青一脸失望,看昨天晚上只是一时酒后乱性罢,还是想要尽可能远离自己。   池北:“收拾一下,等会儿带你出城。”   “啊?!”元青青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真?!”   看元青青现在的状态,池北感觉他好像又回到了当初去往西北一路上的那个少年,有什么事都挂在脸上,丝毫不加隐藏,直接而真实。   “对,有什么想带的就拿着。”   元青青真的是心花怒放了,就差从床上蹦起来以表达自己的喜悦心情,但是他却突然冷静了下来,端端正正地盘腿坐在池北对面,小脸严肃。   “你——”   池北也做好在元青青对面,同样盘着腿,却比元青青高出来了半头:“我——怎么?”   元青青倒吸了一口冷气,伸手过来试了试池北的额头,有和自己额间的温度比较了一下,没有什么不一样啊,怎么就变得这么——能逗趣了?   “你——”元青青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迅速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把话挑明了说吧!我就是没忍住回来看你了!知道当初的行为对你伤害很大!因此要杀要剐随你便!”   元青青说完之后紧紧地闭住了眼睛,不敢睁开。   池北则是被他突然爆发的声音镇住了,然后看元青青的表情很有意思,就慢慢地靠近。元青青好像是感受到了池北的靠近,先是往后瑟缩了一下,但很快就回到了原来的位置,还扬了扬下巴,一脸我不怕你的表情,但是不断颤抖的睫毛已经暴露了他的紧张。   池北嘴角忍不住地上扬,慢慢缩了回去,坐回到原来的位置。   元青青等了半天都没等来池北的靠近,刚刚听到了一点动静,现在就一点都不剩了,忍不住睁开了一只眼睛,就看到池北一直在看自己,眼中都带上了笑意。   “当初——我的过错倒是更大些,这一年中想了许多,觉得……或许我在自己发现之前就已经……”   元青青瞪大了眼睛等着池北接下来的话,又忘记了呼吸。池北微微一笑,继续说话。   “这一年中我时常处于后悔之中,当初不该如此残忍地反叛,也不该默许罗源动手。但若没有当初的触目惊心,便不会有后来的幡然醒悟。如今再次遇到,便绝不会再放手。”   池北顿了顿,想到了自己之前后悔的种种,现在能够再次遇到元青青,真是他人生中第一大幸事,再也没有能与之匹敌的。   “我也知当初犯下的罪过定是无可饶恕,但仍请求再给一次机会,好让我能够有机会弥补当时的种种不对,也能交予我的真心。”   元青青被池北的话弄迷糊了,这么说来,池北真的不讨厌自己啦?   池北起身,在床上单膝跪下,伸出一只手朝向元青青。   “皇上,属下愿陪同经受世间人情冷暖,还请皇上准许。”   元青青试探性地伸出了手去,用一根手指在池北手心处点了一下。   “我不是皇上了。”   池北嘴角仍旧带着笑意:“从今往后,你便是我一人的皇帝。”   元青青鼓足了勇气,把自己瘦下来的小爪子放到了池北手心中,瞬间被他紧紧握住。   “我信你,你莫再瞒我了。”元青青说得有点点委屈的意思。   池北一把把人搂到了怀中,重新感受到了怀抱被人填满的幸福感。   “定坦诚相待,绝无隐瞒。” 第107章 把人带走   就算是池北说清楚了,元青青还是有点不敢相信,收拾个东西也偷偷摸摸的,生怕被人看到。   “诶?将军不是对你不错么?怎还赶你走了?”   王五的大嗓门把偷偷摸摸收拾东西的元青青吓得一蹦。   “声音小点!”   王五丈二和尚摸不着,但还是听从元青青的话,凑近了过来,音量降低。   “在做什么啊?”   “收拾东西啊。”   周围安静了,元青青才放心大胆地叠衣服,每一件上边都有补丁,就没一件是完整无缺的。   “将军真赶你走啊?凭什么?!我去找将军说说!”   “哎——别去别去!”元青青看王五就要走,赶紧把人拽回来,“不是赶走,是带走。”   “带走?”王五没明白过来,“带哪儿去啊?”   “你别管啦。”元青青心情不错,差点就想哼小曲儿了,“我可只跟你一人说了,莫要传开了去,有人定会嫉妒。”   “噢对对对,说得对,我一定谁都不说,谁都不说!”王五拍着胸膛保证。   元青青郑重地拍了拍王五的肩膀:“近段时日多谢王五大哥照顾,大恩不言谢!”   王五从来没有被人这么郑重其事地感谢过,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傻愣着不知道做什么。   元青青则是已经搞定了小包袱,冲着王五挥了挥手,鬼鬼祟祟地出了门,沿着墙根儿跑到了书房里。   孙能正在给池北汇报近段时间以来将军府内的开支情况,而池北则是完全听不怎么懂,虽然早就表示孙能掌控就好,但孙能则是表示无论如何也要让池北了解——就算听不懂。   正在孙能好不容易抓到池北在府中的空闲时间长篇大论时,池北瞄到了在他的身后元青青偷摸关上门的小身影,视线立马被吸引了过去。   元青青领教过孙能的嘴皮子厉害,不敢打断,畏畏缩缩地站在后边,等着孙能说完话。   而池北则完全不会这么想,直接过去把元青青领了过来,让他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当池北起身的时候,孙能还以为自己把钱花得太多了,惹得池北不高兴了,没想到只是看到池北把元青青拉了过来。   “将军?!”   “你接着说。”池北随意靠在了桌边,随手给元青青倒了杯水,然后继续听孙能说话。   孙能只好速战速决,迅速搞定了自己的汇报,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叫池北。   池北还是看出来他的纠结的,问了一句:“有事?”   “是……”   池北主动走了过去:“直说。”   “这……”孙能看了元青青一眼,后者正在向这边看来,于是音量减小,“不知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   池北跟着孙能到了门外站定:“好了。”   “不知将军为何会对区区一小杂役情有独钟,不过一面之缘,甚至还比不得府中其他杂役呆得时间长,做得工作好。”   “不止一面,而是故人。”池北淡淡地解释了一句,“把赤龙牵出来。”   “是……”   孙能不敢再多问,他知道池北原先是前朝的御前侍卫,因为帮着邢征远夺得皇位,所以才能有现在的职位。   而池北现在的性格冰冷,从未与人深交,因此说到了故人,便定是前朝故人。于情于理,孙能都不能也不敢再问下去了,要是深究的话,不是自己掉脑袋就是池北掉脑袋,而两者也没有什么不同。   “你跟孙管家说了?”元青青也是做了那么长时间皇上的,没有那么笨,也知道孙能想问什么。   “没说太清楚。”池北主动掂起了元青青的小包袱,看着上边的补丁鼻子有点酸,“若是担心的话,我便带你到别处去,离开皇城。”   “那倒没事,估计邢征远还是以为我死了的。”元青青本来一直在担心受怕自己会被追杀,但是连问话的士兵都没有出现过。   “是,其实……”池北知道要元青青的其实并非是邢征远,但纠结于要不要告诉他最后还是决定按照自己所说的——坦诚相待,“其实当初要你的不是邢征远。”   “嗯?”元青青挑眉,“那是谁?还有谁会要我?”   “坤罗。”   “!”元青青惊悚,说话都结巴了,“他他他……”   池北伸手在半空中虚压了压:“因为邢征远以为你已经……因此无法交代,便让我将其解决。”   “你——看着他死的?”元青青也知道解决是什么意思。   “对,因此不必再担心。”   元青青长长地松了口气,但在屁股刚刚挨着椅子面的时候弹了起来:“邢征远是跟外族合作的?!”   “邢征远解释说担心西北边疆在其攻入中原时被外夷攻陷,便先同其联合,待成功之后,满足其要求。”   “要求?就是要我?!”元青青觉得自己完全就是一件战利品,“那还好我是先被罗源给‘解决’了……”   听到这样的话,池北的心口又疼了一下。   “疼么?”   “嗯?这儿?”元青青抚上自己胸前的刀口位置,看到池北点了头,“第一下吧,挺疼的,之后的感觉就是冷,刺骨的冷,尤其是在剑□□之后。长刀口的时候又疼又痒的,现在就没什么事了。”   元青青说得是很轻松,但当初的他天天晚上都会疼得挠墙,总要咬着布巾才能勉强入睡,但是过去了也就是过去了,就像是池北当初那么对自己,现在还不是变了性情。   “我……”   “行了,你也不用说什么了,反正我也没估计你的感受——虽然你也没跟我说。但现在你才是将军,我不过是个小杂役,还得你来养我。”元青青倒是想得开。   池北把手伸给元青青:“但你永远是我的皇上。”   元青青喜笑颜开,觉得自己跟做梦一样的:“但你也不能总把我当成皇上看啊,该说什么说什么呗,我都随意了这么多,你自然也应当顺从时事。”   池北微笑:“自然。”   门里的气氛相当融洽,而门外的孙能却是不小心听到了两人的后半段对话,惊诧地往后退了一步,眼中写满了震惊,嘴巴久久合不上。知道孙能好好地深呼吸了几次,准备转身离开,却碰见了终于听说池北回来的冯诗婧。   “孙能,将军可是回来了?”   孙能的眼神看向冯诗婧身边的小丫鬟,心想不是都吩咐下去不让冯诗婧靠近书房么,怎么这么不守规矩呢?   小丫鬟往后边瑟缩了一下,自己也知道犯错了。   孙能还是笑了一下:“将军回来处理下府中事务,车马已经备好,应该是要出城了。”   冯诗婧点头,嘴角的微笑有些僵硬,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那孙管家怎不及时汇报?”   “这……”孙能语塞,“将军说不必打搅夫人了,不过回府半个时辰,若是让夫人过于劳累便不好了。”   冯诗婧智商不算很高,被孙能这么一哄就轻松地相信了。   “也不劳累,时时刻刻都给将军备着糕点呢,这不是就拿来了。”冯诗婧示意了一下自己身后的小丫鬟,拿出来了一个大食盒。   孙能只好点点头:“还请夫人稍等片刻,在下进去通禀将军。”   “有劳。”冯诗婧仍旧是保持微笑,心情却是很激动的,很少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见池北第二次。   池北已经听到了屋外的两人,眉头皱了起来,元青青好奇:“那个冯诗婧是谁家的千金?”   “曾经的西北军副将冯志,记得么?”池北目光重新转向了元青青,眉间的耸起瞬间消失了。   “哦……他啊,记得记得,就是那个把元源打了一顿的。”元青青印象倒是很深刻,因为说要惩罚一下的,最后也不知道有没有实行。   “对。”池北也记得当初那件事。   “邢征远指的吧。”元青青虽然这么想,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有点膈应,试探性开口问道。   池北伸手搭上元青青的肩头,把他往旁边带了一点:“对。”   元青青又是喜笑颜开:“就知道你不会看上这样的人……连我都看不上,就那女人?哼……”   池北被元青青的小声嘀咕逗笑了,因此在孙能敲门进来的时候还保持着脸上没有消去的肌肉动作,把孙能惊了一下:原来将军还会笑啊。   孙能解释了一下冯诗婧的想法,当然是得到了池北的拒绝。   “军中士兵多有妻儿老小,他们并未经常回家,也未常有人看,若是我做此‘表率’,他们又会做何想法?”   “这……在下这便去将将军的意思传给夫人。”   “嗯。”池北一也是这么想,二也是不怎么愿意见冯诗婧,再加上元青青还在这里。   总算是把冯诗婧给劝走了,也已经临近了城门关闭的时间,府门前的赤龙一见元青青就兴奋地打着响鼻,把头探过来左拱右拱,蹭了元青青一身口水。   元青青惊奇:“嘿,它还记得我!”   池北站在旁边微笑不语,在他眼中,这两天就像是做梦一样,是时候来另外一个既认识元青青又还在自己身边不会告密的确定一下了。   好不容易把赤龙的马脸推开了,元青青想到了自己的马。   “桃花呢?”   池北摇头,一边把元青青拖上了马,一边回答:“不清楚,在我去马厩看的时候就已经不见了。”   “好吧。”元青青有点遗憾,觉得池北都不讨厌自己了,赤龙说不定也不讨厌桃花了。   “坐好。”   池北一夹马肚子,手中的缰绳一抖,赤龙就朝着前方小跑而去,蹄子在青石板上踏出的清脆声响悦耳动听,奏出了一首夜光奏鸣曲。 第108章 就是坦诚   元青青到了军营之后就被从北边塞到了自己的帐篷之中,告诉他没事尽量先不要出门。元青青表示理解,毕竟自己的身份要是被人爆出来的话池北和自己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池北现在军营中处理了一些事情,和付明哲交代了一下之后才返回到军帐之中,带来了烧好的一大壶热水。   “洗洗?”   元青青撇嘴,已经脱得就剩里衣了:“不要,困。”   “那你先躺下。”   池北军帐之中的布置极为简单,只有一张大桌子,上边放了些整理好的训练计划,字还是有些力道的。桌子后边就是铺在地上的稻草加上褥子,简单到有点寒酸。   元青青已经在帐篷里转过一圈了,觉得实在是比不上自己当初见到的王勇的军帐,而且差得还不是一星半点。   “邢征远的军政支出只有这么点儿么?明明是将军,怎么连个好地方都不给安排?”   “如今对于邢征远来说,只有东南方向留有余患,因此兵力只在东南方向多有安排,皇城周围士兵数目锐减,军营范围也缩小了,只是留出来能勉强保护皇城的兵力。”池北一边解释,一边到了热水,把毛巾润湿之后拧干,就像元青青当初对自己一样帮着他擦脸。   元青青的脸上一边被不怎么柔软的布巾揉擦,脑袋还不忘旋转。   “东……九……在……南……”   等到脸被擦完了,元青青才总算找到时间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九叔就在东南!”   “对。”池北又重新热了毛巾,拿起了元青青的爪子,仔仔细细地擦着,“因为元承仍旧占据东南一方,所以邢征远还不算是真正取得了天下。”   “那倒挺好。”元青青思考自己当初怎么就没想到往东南去投奔元承呢,“但看邢征远的模样,就跟坐稳了皇上的椅子了一样,明明感觉做得还没我好……”   池北听到了元青青的不乐意,嘴角又忍不住浮上了一丝微笑:“邢征远作为将军,领兵的确有方,然若为皇帝,免不了落下个暴虐成性的名声。”   “但如今民间对他评价挺好的,说他一上任,老天就下雨了……”元青青还在对当初说自己惹恼了天神,所以又大旱作为惩罚的说法耿耿于怀,但是一看到池北脸上的笑意心情就突然开朗了,“你是不是不做御林军而是做将军之后就高兴了?”   “嗯?为什么这么说?”   “你就在笑。”元青青被擦好了一只爪子,就伸出来戳了戳池北的脸。   “嗯。”池北没有否认,脸上的微笑反而更大了。   元青青:“哦。”   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出来元青青似乎有些不大高兴,池北没再说话,直接伸手一捞,把元青青的脚捞到了手里。   “干嘛?!”元青青觉得痒了,把脚缩了回来。   池北仍旧话不多,只挑重点:“解乏。”   话说完,也不管元青青是不是不情愿,直接把他的脚擦了干净,然后放进了被子里。   元青青一边嘀嘀咕咕地撇嘴,心里却有点乐呵,感觉池北对待自己的态度和之前相比也有所变化,两个人相处变得更加自然而和谐了。   池北到帐篷外倒完水,突然看到付明哲在自己帐篷外边转悠,因为帐篷里有元青青,所以池北警惕性很高。   “有事?”   “是……”   付明哲还真是有些奇怪,池北以前从来不在没事的时候回城,尤其是在前一天晚上刚刚回去过的情况下,这样看来,今天就相当反常。再加上在回城的当晚就又重新返回,在洗漱之后还端了盆热水进帐篷,这就更加反常了。   “将军可是把夫人领来了?”   “不。”池北摇头,而后也稍稍犹豫了一下,“但也可以这么说。”   付明哲不理解:“什么意思?”   池北还是要先确定一下,而问话的方式也一如他原本的直接性格:“你更信我还是邢征远?”   付明哲被池北的问话弄迷糊了,但还是回答了:“当初追随将军,为的本就不是今日所谓地位,只是认为将军为人颇为刚正,便有意结交。”   “好。”池北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很好的人,但却莫名的运气很好,“你随我来。”   付明哲有些吃惊,没想到自己总算说出的推心置腹的话居然还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效果。而在跟着池北走进帐篷之后,付明哲更加吃惊于池北对于自己突如其来的信任。   帐篷中的元青青更加吃惊,看到池北进来的时候也没感觉什么,但在看到池北身后的付明哲的时候,他整个人都不好了,反应过来之后迅速钻到被子里。   池北忍不住笑了一下,过去把元青青从被子里捞出来,但元青青就是硬拽着被子不露脸。   池北无奈,只好小声解释:“付明哲原本也是御林军,没关系的。”   元青青露出来了一双眼睛:“当真?”   池北:“当真。”   元青青这才敢把脸露出来,一双眼睛转着圈看向了付明哲,但后者的脸却是他不熟悉的。   “你——大璟御林军的?”   付明哲还处在梦幻之中,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能见到当初那个就死在自己面前的人。   “是,见过皇上……”付明哲迷迷糊糊地不知道要怎么打招呼,于是就说了在近两年前才应该说的话,而且还单膝跪地了,倒是把元青青吓了一跳。   元青青赶紧从被子里站了起来,拽着池北的袖子躲在了他的背后:“不不不不是皇上……”   付明哲赶紧站起来,低着头:“是,属下说错了话。”   元青青不认得付明哲,当初池北身边的那些兄弟他只认得罗源,而罗源现在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知道了就好,回去回味一下,严格保密。”池北安慰似的拍了拍元青青的肩膀,让他不要紧张,然后让付明哲回去了。   直到付明哲回到了自己住的帐篷之中还有一些云里雾里,弄不清自己今天晚上是做的梦还是真实发生的事情,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第二天早上起来之后还有些怀疑自己的经历,再见到池北那一刻还有想要冲过去问的冲动。   但是池北却是一脸平静,就好像前一天晚上付明哲所看到的一切都是自己的想象,弄得付明哲也不敢开口问是不是真的。   不过在中午吃饭的时候,付明哲还是发现了池北的有些不一样——端着饭就往自己的帐篷里跑,而且拿的还不只是一人份。   付明哲松了口气,看来自己昨天晚上真的没有做梦。不过,如果是元青青就在军营之中,岂不是太过于危险了么?   池北不是没有想过付明哲的担心,但是把人放在将军府中才更让他担心。虽然有个孙能能看着点,但毕竟地位还是比不上冯诗婧。   “将军,这……皇……他……你准备怎么办?”付明哲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要怎么称呼元青青。   池北轻轻叹了口气,现在人在自己身边已经好了不少了,但也不能让元青青一直这么躲下去,还不如他之前的轻松生活。   看池北发愁,付明哲也有点发愁,他觉得池北在把元青青的存在告诉自己之后已经是完完全全把自己当做兄弟看了,所以也帮着他一起想。   “对了,近日似乎西北不很太平,在边疆蠢蠢欲动。不如——将军主动请缨?”   池北点头,觉得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如今西北城中已不剩了什么人,因此环境和条件更加的恶劣,池北有些担心元青青。   “坤罗不是死了么?西北怎还会不太平?”   元青青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惊得付明哲赶紧单膝跪地,气氛有点尴尬。   “你——起来起来,这要是让人看到可就坏了。”元青青赶紧窜到付明哲身边,拽着他的袖子往上提,“你还认得我?”   付明哲老老实实点头:“认得,总见皇……来找将军,最后在天地殿中也见过。”   “这样啊,来。”元青青神秘兮兮地冲着付明哲勾了勾手指,付明哲下意识看向池北,池北点了点头。   元青青带着付明哲走到了离池北稍远的距离停住了脚步,音量减小:“你知不知道那个叫罗源的去哪儿了?”   付明哲欲哭无泪,以池北的功力,离这么远的距离还是可以听得到两人的悄悄话的。   “回皇上,罗源在皇城被攻陷的当天晚上便独身离开,去向不明。”   “啊……”元青青一脸好可惜的表情,“怪不得池北都不愿意提……”   付明哲不敢答话,他当初也听到过关于池北和元青青的传闻,但就是莫名其妙地不相信,直到现在,付明哲才幡然明白,原来真的是真的。但是看起来,元青青也没有当初所传的“沉迷”男色,似乎也只是对池北情有独钟。   “你当初是什么职务?”   “回皇上,御林军副领之一。”   “你——以后别叫我皇上,听着紧张。”元青青搓搓手,伸手拍了拍付明哲的肩膀,一年多来的民间生活教会了他自来熟的重要性。   “是。” 第109章 有意思   池北站在一边安静地看着元青青和付明哲两人“窃窃私语”,因为知道了两人的对话内容,所以一点也不慌张,安静地等着元青青基本上把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基本情况全部问完才轻咳了一声。   元青青嘿嘿一笑,乐呵呵地跑到了池北身边,没有了皇上的头衔的他显得更加轻松自在。   “去西北么?”   “再考虑考虑。”池北想得比较多,不愿意仓促地做决定。   元青青倒是怎样都无所谓,反正池北在呢,很多事就不用自己考虑了。   此后几天,池北觉得自己在军营之中的生活也不再那么枯燥无味了,在训练士兵的间隙偶尔想到帐篷里的人,嘴角还会浮上一丝微笑,看得士兵们人心惶惶,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惹到将军了。   两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重逢因为池北喝醉了酒而变得有些缠绵,但从那次之后,池北有足足半个月没有碰过元青青。   元青青有点奇怪,难不成池北还是只接受了自己这个人,而没有完全接受两人之间的关系?   所以,元青青咬了咬牙,决定用自己试一试。   因为西北方向的紧张局势,因此邢征远要求皇城驻军加大训练力度,因此士兵的训练时间又延长了半个时辰,每次等到池北回到帐篷之中的时候已经是夜色四沉,元青青甚至可以站在帐篷外边不远的距离等他,还能心满意足地看着一身将军铠甲的池北向自己走来,心情好得无以复加。   所以一天的疲惫下来,池北基本上躺下就很快睡着了,完全没有闲心去看元青青在自己身边做什么。   元青青也无奈,只好在他身侧躺好,心里不断嘀咕着烦人的邢征远,不仅把自己赶下了台,还把池北调了个这么忙的工作,但也仅限于嘀咕嘀咕。   很快,邢征远又要求池北去上朝了,和上次的时间间隔还不足一月,应该是要在朝堂上说一说西北的事。   池北有些犯难,因为自己必须要在前一天晚上先进城,这样一来的话,不论把元青青放在哪里,池北都会不放心。   最终,池北还是把元青青带回去了,让他先住在书房中。   孙能在看到池北又一次和元青青一起出现的时候傻眼了,没想到将军居然来认真的,也没想到前朝的传言还说不定是真的,这下夫人可就命苦喽。   孙能摇了摇头,陷入了思想道德上的挣扎。   不过,对于元青青来说,住到城里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因为少了很多蚊虫的叮咬,而池北也不用训练到半夜,更有利于开始自己的计划。   于是,在认认真真把自己全身都擦过一遍之后,元青青总算是等到了池北进屋。   “怎么没睡?”池北稍稍有些疲倦,发梢还在往下滴着水。   “还不困。”元青青眼睛闪闪发亮,浑身都是劲。   “那看书吧。”池北随手拿了本书递过去。   元青青全身心都在抗拒,接过来书就扔到了一边:“一看就困了!”   “那刚好睡觉。”池北坐在床边,刚刚冲了凉,皮肤还有几分凉意,挨着很是舒服。   元青青忿忿不平地撅了撅嘴,重新把自己曾经的孩子气找了回来,而表现在他的身上竟然也不显得可笑,反而有那么几分相配。   “好了,睡吧,明晨起得早,扰了你清净。”   池北发现现在每天早上只要自己一起来,元青青也会瞬间惊起,完全不似当初的睡眠质量超好。   因此,说完话的池北就主动躺下了。书房里也是单人床,而且比军营之中的床褥还要更窄一些,元青青索性侧着身子支着头看池北。   虽然蜡烛是灭的,窗外的月光也被乌云遮住了不少,但池北就是能感觉到从旁边投来的灼热视线,烧得他实在是睡不着,索性起身把人压在身下。   “不睡觉做什么?嗯?”   声音里有一种将睡未睡的慵懒,把元青青激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睡觉没意思。”元青青硬着头皮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原来只用说三个字就能包含的意思现在还需要婉转一些。   “那什么有意思?”池北的眉毛挑了一下,很快就适应了屋内昏暗的光线,还能看清元青青微红的脸蛋儿。   “脱衣服。”最终元青青还是用这三个字代表了自己的意思。   池北稍稍愣了一下,但马上就明白了元青青的意思,低声笑了两下。   “休息好了么?”同时把手探到元青青的背部,让他往上躺了一点。   “早就休息好了,都一个月了再休息不好不就成废物了么……”元青青嘀嘀咕咕,自从不在做皇帝了之后,这个小毛病越来越严重。   “还真是休息得不错,主动要求了?”池北现在也放下了自己的心防,既然自己也颇为享受这个过程,何乐而不为呢?   “哼!”元青青鼻子出了气,把头偏向一边,“那一次不是我主动要求的……”   池北低声笑了几下,心情前所未有的舒畅。   “那以后就换我来。”   话音刚刚落下,元青青就感觉到胸口见风了,低头一看,衣带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解开了,敞向两边,胸膛□□在空气中。   池北身上的凉意已经尽数散去,变成了温热的触感,但元青青却感觉有些灼人,不怎么舒服地扭动了两下,想要往旁边躺一点。   但计划还没能等到贯彻落实,池北就已经发现了他的意图,手掌在元青青腰间一用力,轻轻松松把人推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不是我主动么?那就不许逃了。”池北把声音压低,在元青青耳边吐出了颇为霸气的话。但元青青却反而因此变得有些兴奋,这才是自己当年希望看到的事情,而不是两人之间的关系只能由自己来要求更进一步。   “逃——”元青青眼睛发亮,直直地盯着池北的双眸,“才有意思。”   “那就看逃不逃得出去了。”池北把话撂了出来,手上的动作不停,很快就褪去了元青青的下裤,上衣也是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跟没穿没什么区别。   但元青青这个时候还有比较清醒的意识,一直在努力地反抗着池北从上至下的压力,完全没有想到在自己的“反抗”之下,衣服反而是掉得更快。   总算是能有了喘息的时间,元青青两只手抵着池北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半天才喘匀了,低头一看。   “你怎么还穿着衣服?!”   池北低声笑了起来,已经很少能够像这样发自内心地笑了。   “不是有意思么?”   元青青撇嘴,不像嘴硬:“你把衣服脱了才有意思。”   “好,听你的。”   池北也不含糊,就按照元青青的话,把自己的上衣脱了下来,露出来了精壮的胸膛,但同时上边也有不少细小的伤口。   “怎么弄的?”   “有些是旧伤,有些是杀坤罗的时候被外夷人士刺伤的。”池北回答得轻松,但伤口看起来也不算是很浅,只是比元青青胸口的那个伤疤要稍好一些。   元青青戳了戳,嘴角也露出了笑意,指了指自己胸前:“跟我一样,不——比我多多了。”   “嗯,不会再有了。”池北简单回答,内里却包含了无穷的坚定信念。   话音落下,池北就已经把元青青身上仅存的一片布给拽了下来:“休息好了吧。”   “当然!”元青青也不服气,开始手脚并用地脱着池北身上的衣服——尤其是下半身,但这样做的后果就是第二天的悲惨命运。   池北醒来的时候总算是见到了元青青的睡颜,小脸睡得红扑扑的,双眼紧闭。   池北松了口气,总算是没再跟着自己一起醒过来了。因此,池北特意轻悄悄地下床,到离床较远的地方换了衣服,在出门后还和在门前守着的孙能吩咐。   “禁止任何人进书房。”   “是。”   孙能知道前一天晚上元青青是和池北一起回来的,虽然在他眼中,那个人叫做杨青,但也没什么区别。   孙能亲自守在了书房门前,等着元青青从里边出来之后对他严加审讯一番,毕竟自己还是个大管家,相信他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但是孙能在这件事上却完全失算了,因为直到池北上完早朝回府了,元青青还是没能起床。   “起来了么?”池北一边扯松衣领子,一边问道。   “回将军,尚未。”孙能跟着池北急匆匆地步伐,从院门口赶到了书房门口,却只赶在关门之前看到了书房的桌子,剩下的就是紧闭的深枣红色大门。   转过屏风,池北看到床上被子底下鼓起来了一坨,应该就是元青青在睡觉。   池北不准备打扰他,就退出到外间看看书,顺便告诉孙能要吃完午饭才走。没用多长时间冯诗婧就听到了这个消息,简直是欣喜若狂,亲自挽起袖子,用基本上不怎么沾阳春水的十指下厨做饭,幻想着这顿饭过后池北就能回心转意地常住府中,而不是经常性到军营中居住。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一个月快要忙疯了,但最后可能会得到的东西也没能拿到,真是心塞,流年不利。。   希望大家都能心想事成吧。。 第110章 烧   已经快要到正午了,而元青青还没有要起床的意思,只是翻身的频率大大增加,睡得极不安稳的模样。   池北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了,起身走到屏风后,手臂撑在床上往里边看去。   元青青的脸蛋儿仍旧是红扑扑的,但已经是有些不大正常的红晕了,双眼紧闭,嘴唇也紧抿着,稍稍有些干燥起皮。   池北皱眉,伸手把人拨了过来,手刚刚放在被子上就能感受到滚烫的热意,瞬间就变了脸色。   把元青青拉进自己之后,池北发现面前这人还真是发烧了,浑身滚烫,额头的温度简直就跟冬天的火盆一样高。   池北马上把人裹着被子抱了起来,有些慌了心神,显示在屋子里转了两圈才想起来自己应该赶紧去叫郎中。   于是赶紧把元青青重新放回床上,又拉了一床被子出来盖在他身上,然后冲出门去叫孙能。   “快去叫郎中!”   “是,不知……”孙能想要有重点地针对一下病症。   “发热了!”池北难得音量提高,眼神中也有些慌乱,还不如孙能镇定。   “将军不如先把人带到东侧厢房中去,更为宽敞干燥而舒适。”   “你去叫郎中,我把他带去。”池北深呼吸了几下,总算是找回了些神智了,能够沉稳地下命令了。   孙能马上点头,飞奔到府门口让门前的侍卫去请郎中,然后又飞奔回去到东厢房,想要帮着收拾一下。   没想到他前脚刚刚迈进了大门,就被池北呵斥出去了,惊得他有些不知所措。   池北先是把元青青安置好,然后紧皱着眉头到了门外:“怎还没来?”   “已经着人去请了,还请将军稍安勿躁。已经让厨房烧了热水,到时可用热水擦擦身子。”孙能赶紧说话,还想要帮着池北减少一下负担,“将军早上便没有用饭,不如现在先填些肚子,奴才帮将军照看着屋内之人……”   “不必,我自亲力亲为。”池北眉间的耸起仍旧是没有落下,直到看到一个花白胡子老头在侍卫的引领下急匆匆地赶来才面色稍霁。   池北只让郎中老头子一人进了屋,待郎中仔仔细细地把过脉查看过元青青之后目光便有些闪烁,言语也变得有些吞吞吐吐。   “这……”老郎中面色也是微红,但毕竟年岁在那儿放着,见多识广也不少见为怪了,“男子的身子毕竟还是比不得女子,故在床弟之事方面将军还是应当多多注意着些,莫要过于渴求啊。”   池北被说得也有些脸红,有手握成拳头放在嘴边,轻咳了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那——这发热之事……”   “只是招了风寒,休养几日便可以了,老夫这便开几味药去,将军可以放心。”   池北点头,松了口气,把郎中老头送了出去。   孙能负责看着郎中写好了药,然后递过去了不少的出诊费,脸上的笑容是大家都明白的意思。   老郎中也明白了孙能的意思,笑着点头:“还请放心,老夫昨日多饮了酒,睡到黄昏才会起呢。”   “多谢多谢。”孙能招手让侍卫过来把人送出去,顺便去抓了药回来。   “将军,既然没有什么大事,将军不如先吃些东西,免得伤了自己身子啊。”孙能仍旧是劝导。   这次池北才点了头:“我自会前去,你便在此处守着,不论是谁,均禁止入内。”   “是。”孙能刚刚在门外听到了一些郎中说的话,所以才特地多加了些银子进去,同时也为自家的夫人感到惋惜,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就这么命苦呢。   池北不过用了两个大馒头解决了自己的肚子问题,然后就开始考虑起元青青。既然还在发烧就不能吃太油腻的,而因为自己要留下吃午饭,厨房备下的都是大鱼大肉,根本不能入口,若是直接吃药又难免不怎么舒服。   所以,池北直接想到了在两人初遇后做给他的清汤须面,于是就挽起袖子,亲自上阵。   冯诗婧听到消息后从饭厅赶过来,刚好看到池北再切菜的模样,非常认真——因此也就非常帅。   “将军这是做什么,有什么想吃的吩咐下人去做就是了,何必亲自动手。”冯诗婧还上前一步想要把池北拉开。   池北只是轻轻地一侧身就躲开了额冯诗婧的手,仍旧是在小案板上沉稳地切着菜,即使很久没有动过手,也看不出来什么生疏的表现。   冯诗婧有些尴尬,孙能赶紧提议:“不如夫人也动手?”   冯诗婧的兴致就被提起来了,,因为继承了父亲的爽朗性格,因此二话不说,直接卷起袖子就上任了。   孙能摸了摸脑门上的冷汗,打发一个厨子去看看中药熬得怎么样了。   冯诗婧本来心情很好,因为池北就在身边,说不说得上话什么的她已经不在乎了,唯一不好的就是旁边还有不少没有眼力见儿的下人看着,真是闹心。   小丫鬟秋莹急匆匆地从厨房外边走了进来,在看到池北的一瞬间愣了愣神,但还是快步走到了冯诗婧身边,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什么?!”冯诗婧声音很大,惊得屋里的人都看向她,只有池北没抬头。   冯诗婧也自觉失礼,尴尬地笑了一下之后就把秋莹拉到了门外:“你再说一遍!”   “将军把一个人从书房报到了东厢房,好像还叫了郎中。”   “一个人?谁?!”冯诗婧柳眉竖了起来,明明自己也是这将军府的主人之一,怎么进了个人这么大的事她都不知道?   “没看清呢,将军用被子抱着那人的脸,是男是女都没看清楚。”秋莹摊了摊手,“不过好像是生病了,厨房后边在熬着药呢。”   冯诗婧想了想,决定先去探探虚实,于是带着秋莹就往东厢房赶去。   东厢房院外守着的有士兵,是被孙能从门前的守卫处调来的,看到冯诗婧走过来哗地一伸手。   “夫人请止步!”   “知道是夫人还敢拦着?!”冯诗婧双手叉腰,一副河东狮吼的模样。   其中一个侍卫面色不变地答道:“将军禁止任何人入内,还请夫人莫要违抗将军的命令。”   冯诗婧咬咬牙,显然是气急了,但也只是在门口跺了跺脚,激起了一圈灰尘之后灰溜溜地回到了厨房。   “夫人真的不进去看看么?”秋莹赶了上来,觉得自己夫人应该没有这么软弱。   “管他是谁!进了我家门又不让我知道!活该!”冯诗婧先是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了,拿了点东西之后直接到了厨房后边。   后边的小棚子里果然支起了一个小烤炉,上边坐着黑色的罐子,正在咕噜咕噜地冒烟,一个小杂役正在一边扇火,看到冯诗婧来了慌忙在一边站好。   “将军让我来瞧瞧熬得怎么样了,可又偷懒啊?!”冯诗婧整了整袖子,下巴微微扬起。   小杂役慌忙摇头:“没有没有,奴才一直在这里守着,从来没让人走近。”   “嗯,那就好。”冯诗婧颔首,同时走近,“我来看看。”   小杂役知道孙能吩咐说不能让任何人靠近,更是不能翻看,担心被看出了药物的种类,从而知道了些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但是面前这可是将军夫人啊,应该没什么事吧,小杂役这么想着,就往旁边让开了地方。   冯诗婧缓步走到罐子前,然后微微弯腰,从袖子中掏出了一个小瓶子,秋莹看到了她的动作,吓得转过身去,闭上眼睛默念“眼不见为净……眼不见为净……”   冯诗婧很快就直起身来,拍了拍手:“好了,你来继续看着吧。”   “是。”小杂役赶紧重新守到罐子旁边,尽职尽责地“煽风点火”。   等冯诗婧回到厨房的时候,池北已经把面条下好了,在端着出门的时候问道:“药熬好了没?”   “这——”孙能算了算时辰,“应该还差些时候。”   “熬好了,直接端过去。”   孙能:“是。”   池北回到书房之后,小心翼翼地把元青青叫醒了。   “嗯……”元青青带着浓浓的鼻音,睡了一身大汗,坐起身来。   “吃不吃东西?”   “不想。”元青青感觉浑身都不舒服。   池北还是把面条端了过来,准备喂给他:“还是吃些吧,过会儿要吃药,不然不舒服。”   “啊?不想吃药。”元青青直接抗拒,把头扭到一边,伸手推着池北的手。   池北无奈:“面条吃不吃?”   “嗯?”元青青重新看过来,“你做的?”   “对。”   元青青点头:“那要。”   池北想笑,但是看着元青青难受的模样又不怎么能笑出来,直接动手开始喂饭。   “嗯——”元青青满意地点头,“还是原来的味道。”   “嗯,吃完再睡一觉。”池北从来都没有这么轻声细语过,第一次就给了元青青。   等元青青睡到了半夜,药总算是熬好了,孙能赶紧亲自送到了东厢房。   但是,元青青喝下药了之后兵情不仅没有好转,反而还是加剧了。他烧得更加厉害,甚至还没有什么意识地说起了胡话,池北也只能从中分辨出来自己和元源的名字,眉头更加深皱。 第111章 毒   孙能又赶紧去把那个老郎中请了过来,老郎中查看了一番,觉得不大对劲。   “老夫开出的药方应是会令小公子发汗祛热,不应当是烧得更厉害啊?这是怎么回事情……”老郎中皱着眉头,捋着胡子在屋里来回来走了两圈,灵光一闪,“可是放了什么没开出来的东西?”   池北看向孙能,孙能赶紧回答:“回将军,药罐前一直有一小杂役看守,叫来一问便知。”   “嗯。”池北眉间的耸起一直都没有放下,直到从小杂役口中问出来了一个名字——冯诗婧。   “也就……也就只有夫人来看了一眼,小的……小的往旁边站了站,没看着药罐……”小杂役已经快哭了,心想不会自己闯祸了吧,但那可是夫人啊,她能做什么伤害将军的事呢?   池北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药渣呢?”   “还,还在罐子里,没,没倒呢……”小杂役抹了把鼻涕眼泪,赶紧撒腿跑,“我,我去拿!”   老郎中用银筷子点着药渣看了个遍,但筷子却没有变黑,只是颜色有些变暗。   老郎中奇怪地摇了摇头,嘴里絮絮叨叨地念着“不应该啊……药方没有问题……怎么会出事呢……”,然后终于从中发现了一丝不同寻常。   “诶?这味道!”老郎中的话戛然而止,然后把鼻子凑了过去,仔仔细细地嗅着,眉毛皱了起来,“的确是添了东西,但似乎是药粉,不能分辨出来具体成分,而筷子颜色有些发乌,难不成有□□?”   老郎中的把模样看起来也不是很确定,因为药粉太细,实在是不好分辨,而且看元青青的模样也只是身上的温度更高了,而且已经喝下去了这么久,也完全没有中毒的迹象。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也不敢妄加推断。   老郎中看池北对这件事情很是认真,思考他是不是相当看重躺床上那个小公子,那这样看来是不是说一说夫人的坏话反而更合他的心意呢?   “若是依老夫之见,添的倒还真可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和药方中的某一味药药性相抵,减了不少毒性,因此小公子才只是烧得厉害,而非中毒身……咳。”老郎中不敢往下说下去了,怕惹得池北不高兴。   池北的脸色变得铁青,深吸了几口气之后才开口说话。   “孙能。”   孙能赶紧上前一步:“在。”   “让冯诗婧在屋里好好反省几日,若没我的命令不得出门,不得传信,不得有人照顾起居。”   孙能犹豫了一下:“这……夫人便是从小有人服侍,这恐怕……”   “第一,不是夫人。”池北的眼神变得极为凶狠,恨极了那个女人,“第二,以后再也无人服侍。”   “……”孙能不敢再帮着冯诗婧说话,怕自己又让她的情况更为艰苦,“是。”   “都出去。”池北转身,看向躺在床上,烧得浑身发红的元青青,心中抽痛。   孙能赶紧把老郎中请了出去,给了不少银子封住他的嘴。又吩咐那个小杂役不可多嘴,今日什么都没有看到,没有听到。   冯诗婧听到自己要被禁足的消息之后也是气坏了,心想那个不知道是野女人还是野男人的人肯定是没有死成,自己真是手软了,应该直接把一瓶都倒进去,现在既没有达成目的,自己还搭进去了。   冯诗婧越想越气,越想越气,就想给父亲传信说一说这件事,但是秋莹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门前的侍卫又不让她出门,而且就算是传信都不给她传,当真是失去了一切和外界沟通的方式,只能天天干坐在屋子里,想着自己怎么就那么心慈手软,真是不符合一贯的风格。   元青青又烧了好几天,就在老郎中都觉得要是再烧下去他会被烧傻了的时候,总算是把温度退了下去。   元青青睁眼之后的第一个字就是——“饿”。   池北迅速飞到厨房,用最快的速度还是做了锅面条,本来想着有点做多了,没想到元青青足足吃了两碗半,才摸了摸嘴巴,舔舔嘴唇。   “饱了。”   池北松了口气:“还好,没烧傻。”   “我怎么会烧傻?!”元青青瞪眼,就是觉得身上酸痛,没有力气。   “都烧了四五天了,再不好就真傻了。”池北放下碗筷,左手在元青青脸上摩挲了一下,“倒是又瘦了。”   “瘦了好啊!”元青青眼睛发亮,“当初我还是个胖子的时候,一直想能痩下来些,好能同你相配,不招来了你的讨厌。”   “本就没招来。”池北拢了拢元青青的头发,却被他躲开,“怎么?”   “油乎乎的,该洗了。”   “嗯,我让人去烧水。”   “哎?!等等!”元青青猛地往前探身,想要拉住池北的袖子,却因为脑袋有些发晕而差点栽倒在地上,还好池北听到声音迅速退后了一步才拦住了他栽下床去的趋势。   “莫急,还要等水烧好。”   “不不不,这是——在将军府里?”元青青想到了冯诗婧,觉得毕竟人家还有个将军夫人的头衔在,就跟当初的邢菲一样,自己还是不能大大方方地把池北带出来。   “对,军营中条件有些艰苦,你还没有完全恢复。”池北这几天也没怎么合眼,现在满脸疲倦,脸上的胡子都长长了不少,看起来有几分沧桑感,很对元青青的胃口。   “那——那谁呢?”元青青扬了扬下巴。   池北:“哪谁?”   “冯诗婧嘛……”   “不用管她。”池北一听到冯诗婧的名字脸色就变得不怎么好,好在面对的是元青青,才没有满脸怒容,“等养好了,带你出去转转。”   还没等元青青明白过来,池北已经大步流星出门去了,完全没有留给元青青解决他疑问的时间。   “啊——”   元青青舒服地叹了一口气,在大木桶里完全伸展了四肢,感觉连日来的疲倦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池北在忙着找质地比较柔软一些的布巾,准备拿给元青青。   看到池北的背影,元青青突然开口:“要不要一起?”   池北愣了愣神,扭头看向元青青,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元青青的胸口,但是水比较多,已经快要到达锁骨下方,所以水下的部分由于水波的折射,看不怎么清楚。   池北的喉结动了动。   “确定?”   元青青思想听单纯的,觉得挺大一缸水,自己一个人用挺亏的。   “对啊。”   池北点头:“好。”   然后一边把自己刚刚找好的布巾和干衣服放在桶边,直接利落地褪了衣服,长腿一抬,迈进桶里去。   由于池北的动作太快了,元青青本来还想趁机好好看看某个部位呢,但是眼前一花,就只感觉到水面猛地淹到了自己下巴的位置,有一种快要溺水的感觉。   元青青赶紧猛地站了起来,没想到水最高也只是淹到了那里,池北已经坐下,而自己则是□□着上半身站在水桶里。   “冷不冷?”池北虽然该看的也都看到了,但也没有多说什么,伸手就把元青青拉了下来。   重新浸入了温热的水中,再加上面前有个大火炉,元青青只感到一股一股的热流向自己涌来,舒服地闭上了眼睛,不想动了。   “转过去。”   池北伸手扶着元青青的肩膀,直接把他转了个身。   元青青瞬间惊醒,警惕:“做什么?!我我我我发热才好,我我我我我要休息休息!”   “知道,趴着吧,洗头发。”   池北说话的同时,手已经抚上了元青青的头发,之前因为从皇宫中逃出去后要隐姓埋名,头发也剪短了,这一年时间中才慢慢留了起来,但还是没有之前长。   而池北的手法又稍显笨拙,时不时就弄疼了元青青,但他也只是龇牙咧嘴一下,连声音都没有发出,照样是接受着池北的“服务”。   总算是洗完了,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对了。”元青青突然想到了自己早就想问的一个问题,“邢菲呢?现在是公主了?”   “没有,皇城被攻破之后每两个月,就传出她在邢府之中失足溺水的消息,也未按公主之礼下葬,似乎只是草草掩埋了事。”   “怎么会这样?!”元青青难以置信。   “邢征远开始时便说是前朝余孽,令其在府中禁足多日,还没等时间过去,人便已经不在人世了。”   “肯定不是失足的。”元青青坚定地下了结论,又想到了另外一个也是因为失足溺水的人,“对了,那个小丫鬟琉璃,记得么?”   “记得。”池北还记得她给自己的那个颜色艳丽而味道香醇的香囊,好像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还回去,现在也不知道落在了哪里。   “她……”元青青吞吐了一下,最后还是打算直说,“我是看到了她同你在一起,便想把他调离了东宫,之后就被母后要去了,再之后没几天就溺水身亡了,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也不甚清楚。”   “人死不可复生,若是有时间,烧些纸钱送去吧。”池北已经想开了,当时就没觉得是元青青的主意,现在把话说开了,更是对元青青非常信任,“好了,水凉了,出来吧。”   “啊?!”元青青有些意外,“你不……”   “大病初愈,不宜行此,还是好好休息吧。”池北知道元青青想说什么,也就直接解释了,反而把元青青说得脸颊通红,觉得自己的思想还真是有些些龌龊,怎么动不动就想到那些事情上去。 第112章 又一次启程   元青青身子骨不算太弱,但就是恢复得慢,等到他完全好净,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天,池北总算是又一次回到了宫中。   付明哲就在军营门前等着,翘首以盼的模样,在看到池北的身影后松了口气。但是走近一看,不过十数天没见,将军怎么胖了一圈?   直到池北听了马,把元青青从斗篷里露出来,付明哲才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藏了个人啊。   天气还是挺热的,元青青被热出来了一头汗,发丝都黏在脸上,不住地喘气,快把他给憋死了。   “下马。”池北拍了下元青青的屁股,元青青立马回头瞪了一眼,配合相当默契,互动相当出彩,付明哲在一边都不敢直视。   “跟我来。”池北仍旧是用斗篷包着元青青,带着他进了军营,在经过付明哲身边的时候吩咐了一句。   “是。”付明哲赶紧跟上,其实心里想让池北赶紧去操练场,毕竟这么长时间没有出现,虽然自己和士兵们说的是将军家中有事,但毕竟已经回来了,还是要赶快去看一趟的。   到了军帐之中,池北解下斗篷,随手扔在了床上,转过身来面对着付明哲。   “上次你的提议,可以一试。”   “?”付明哲被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弄得莫名其妙。   “西北。”池北看付明哲没有想起来,就提醒了一句,“这几日西北安全问题愈加严重,亟待解决,邢征远正在考虑西北人选,同我讲过,但因冯志从中阻挠,并未成行。”   “这……”付明哲看着池北的眼神,突然就明白了池北的意思,“属下这便去询问兵士的想法。”   “嗯,不论能否成行,均来禀报于我。”   “是。”   “真准备去西北啊?”元青青在旁边听到了。   “对,在皇城你要一直藏着,还不如换个宽敞点的地方。”池北还是为元青青着想。   元青青点头,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但你也不能因为这个同士兵们闹矛盾,我都已经落得那样的名声了,你可不行。”   “做自己的事,管他人怎么想做什么?”池北已经想开,当初就是自己太过于在意他人的想法才导致当初和元青青的分离。   “那也不好啊。”元青青皱眉,但也说不出来个所以然,“反正就是不好!士兵们总归要比宫中朝中的大臣太监们好相处得多,对你又很信任,你你你还是不可以的!”   池北被元青青的急促逗笑了,点了头:“好,听你的。”   付明哲的统计工作一直做到了晚间,最后过来告诉池北,基本上都表示愿意追随他前往任何地方,但也有人家中牵挂颇多,实在不能远行。   池北点头:“可以,统计一下姓名。”   付明哲递上了一张纸,大大小小的写着些名字,看得池北直皱眉。   付明哲尴尬:“有些士兵不识文字,故……”   元青青一听这个就来劲了,心想自己可以以这个谋生的嘛,总算是找到能帮到池北的地方了。然后元青青二话不说,直接拿起了付明哲手中的毛笔,另外抓了一张白纸写了起来,然后相当满意地递给了池北,等待着表扬。   池北结果一看,简直比原先那张纸写得更加艺术,虽然大大小小地排列起来看着很是好看,但——毕竟还是不能加在奏折中递给邢征远的。   元青青没等来池北的赞扬,忍不住自己开了口讨要:“怎么样?怎么样?”   “……”池北沉默了一下,“不错。”   元青青得意洋洋地看了付明哲一眼,让付明哲忍不住思考眼前这人到底是不是当年的皇上,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呢。   “不过,还是只让我一个人看得好。”池北点点头,把元青青写好的纸叠好放在了自己胸前。   元青青更加满意,伸手拍了拍池北胸口,对刚刚那句话甚是受用。   在池北把自己的想法跟邢征远上报之后,邢征远简直是大喜,因为那些跟着自己从西北打回来的将军们一个个的都不愿意再回到那个地方去,而朝中这段时间一直都在找文官,武将没有招来多少,人才严重缺失。   “你可是想好了?”邢征远想到了冯志之前坚持要求不能把池北拍过去,要不然自己早就下令了,“要不是冯志那老家伙拦着,早就让你去了。而且要是事情解决不干净,可不许回来啊。”   “想好了。”池北点头,在想大奥冯诗婧的时候眼神暗了暗,“为了不耽搁冯家小姐的时间,还请皇上准许其回冯府居住。”   “怎么?吃干抹净了想拍屁股走人?”邢征远挑了挑眉毛,没看出来池北也是这样的人,倒是和自己有几分相似。   “臣从未从未与其同房,还请皇上明鉴。”池北低声说道,语气却相当坚定。   “哎,行啦行啦,朕先准许她回家探亲。”邢征远摆摆手,“回去准备准备吧,尽快上路。”   “是,五日之后便可上路。”   “嗯,嗯,知道了。”时间已经到了,邢征远急着去后宫见自己那一群小美人儿们,赶紧挥挥手把池北赶走了。   池北相当轻松就拿到了邢征远的确定,回去立马开始收拾东西,又一次把将军府中的仆役人数精简了一下,只留下了孙能和三个资历老一些的杂役看着偌大的将军府。   于是,元青青又一次踏上了前往西北的路途,不过这一次就要艰苦了许多,因为大军出行,注重的是速度,马车这种东西自然不能出现,所以元青青就要忍受马背上的颠簸。   好在赤龙是个身高体壮的马,就算是托着两个人也没什么关系。而背后有了池北可以依靠,元青青也算是舒服了不少,但是很长时间没有骑过马,导致他在第三天的时候,屁股还是疼得坐不上去了。   因为池北还有军令在身,至少现在还是不能拖延时间的,就有些两难。   “要不找个认识路的带着我,大部队先行?”元青青趴在路边的草地上,一边揉着自己的屁股,一边龇牙咧嘴。   付明哲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决定,而且还不会耽搁大军的行进时间,但池北的表情却好像不怎么乐意。   “之前在路上便遇到了打劫事件,如今西北情况更糟,定会愈为严重。”   元青青也不像耽误大家的时间,重新想了个注意——“不然把我绑在马上,趴着就行。”   池北总算是点了头,还把赤龙让了出来,自己骑了另外一匹普通的马。   就这么走了一点,元青青感觉的确是舒服了不少,而且太阳晒着热乎乎的,都快要睡着了。   但第二天刚刚启程没多久,赤龙就显得有些焦躁,不时地想要往官道旁边的树林中走去,但几次都被池北拽了回来。   元青青有些担心:“赤龙不会带着我飞奔走了吧?”   “先换换吧。”   虽然池北已经和赤龙很是亲密了,但是有时候也摸不准它的小心思,对此也有点担忧。   但元青青刚刚下马,赤龙就突然跑开了,也不在意地上落了的叶子,扬起了一路风暴。   元青青目瞪口呆地目送赤龙离去,好半天才找回了声音:“要……追么?”   “不用,自己会回来。”池北对赤龙挺放心的,觉得它可能只是被憋坏了,想要撒撒欢。   没想到在路边等了一会儿,元青青突然听到了一声似曾相识的嘶鸣。   “听到了么?”   池北点头。   元青青:“桃花?”   “应该。”池北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没过多久不,果然看到桃花从树林中冲了出来,差点刹不住车冲到另一边的树林里去,然后重新掉头冲向了元青青。   元青青被突如其来的桃花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躲到了池北身后。   桃花却刚好停住了脚步,把头伸到元青青头边,来回来地蹭,不愿意停下来。   元青青有些感动,没想到过了基本上两年的时间,桃花居然还认得自己。   因为桃花的到来,元青青又拖长了大军行进的计划,因此他很是抱歉,表示自己一定不会再拖后腿,能忍的就咬牙坚持忍过去。   因为有池北在,士兵们也没有说什么,同时也不怎么清楚元青青的身份,只是知道是被将军领来的。而少数认得元青青的也都不敢相信这就是灭亡大璟的那个小皇帝,因为——真的很不像。   之后的行军路程中,元青青果然没有说要休息什么的,完完全全跟着大军的步伐,从不叫苦叫累,只有晚上的时候能听到元青青自己哼哧哼哧按腿的声音。   “适应么?”池北还是要注意到大军的整体情况,上路的时间长了,事情也就多了些,并不能有很多时间配在元青青身边。   “没问题,腿脚已经利落了不少。”元青青炫耀似的扬了扬胳膊,“看,壮实了不少吧。”   池北:“那就好,之后我要到前方领路,付明哲在中部随军,便由他陪着你。”   元青青理解地点头:“明白,若是人手不足,我自己也没问题,不要再把我当做之前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九五之尊,如今不过是个小书童。”   “即算是这样,看在我眼中也是无人能够取代的。”池北音量减小,伸手揉了揉元青青的脑袋,从前的他从来不敢这么做,现在更为放开了些。   元青青咧嘴笑了一下,感觉池北的话还是和原来一样,最最符合自己的心意。   旁边站着的付明哲摸摸转身,刚开始还觉得两个男人在一起很是别扭,但现在只觉得甜得快要把自己的齁死了。 第113章 到达   一路上,池北并没有要进城休息,而越走向西北,似乎大家对邢征远所建立的新朝的印象就不是很好,甚至有在路上见到的百姓见到大军还会绕道走。   见到这样的情况,元青青很是奇怪,就开口问了一直走在自己身边却沉默无语的付明哲。   “为何他们看起来并不是很喜欢新皇帝,反倒是……”元青青在大脑中搜索着合适的形容词,总算是成功了,“反倒是有些……畏惧?”   付明哲没想到元青青会主动和自己搭话,本来想着只是保证他的安全而已,不知道还要担任陪聊的工作。   “这……”付明哲不好回答,不过他也对邢征远印象不好,但也要斟酌着说话,“皇上行事有些……有些雷厉风行,有时……有事过于严厉,刑罚颇严,可能百姓对此颇有怨怼。”   “但皇城之中,此情形倒并非如此如此严重。”元青青对西北方向的印象还停留在邢征远驻扎时期,每个人都把他当成是心中的神,在有些地方甚至比皇上还要更加深入人心,“怎么到了西北,反倒成了这个样子?”   付明哲舔舔嘴唇,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元青青也觉得付明哲应该会回答不了自己的问题,没有再追问,而是继续观察着周边的景象。   听着付明哲说的“皇上”,而且指的不是自己,元青青心情很轻松,他当初很快就接受了自己成为亡国之君的现实,所以再回来也没有产生什么报复心理   而这一次再前往西北,已经和上一次不是同一种心境了。   上一次的元青青刚刚认识池北没多久,满心满脑想的都是要怎么和他接近,又要怎么和他亲近,再加上娇生惯养,一路上只感觉到疲惫不堪。   这一次虽然池北并不在身边,但是话已经说开,双方的心思也都已经明了,所以感觉起来反而会更近一些。   池北只派出了一小队人马作为先锋部队在前方探路,而他一般都在队伍最前方走着,偶尔能趁着士兵们原地休息的时候策马飞奔过来看看元青青的情况。   元青青本来觉得没什么,因为自己以前平时没事的时候经常去看看池北,虽然他不一定知道不知道这事,所以处之泰然。   而相比之下,士兵们就有些掌控不住了,他们都知道池北是被邢征远赐过婚的,而且元青青又是名男子,怎么看怎么觉得不搭。可池北又身为将军,士兵们不怎么敢和他提出这一点,只好在池北和元青青凑到一起的时候尽量不去看。   有些士兵倒是和付明哲反映了一下自己的想法,但付明哲也不怎么敢去和池北提,其中更主要的是他知道元青青是谁,也对两人的关系分外清楚,肯定不是说停就能停的,再加上池北和元青青也不是很腻歪,只是相互之间看看,坐一起吃点儿东西,还没有旁边的赤龙和桃花亲昵呢。   “有话说?”   不过是过了两天,在又一次来看元青青的时候,池北就发现了付明哲的不同以往——有些吞吞吐吐的。   “有话就说。”   “是!”付明哲条件反射一般立正,看得元青青直笑,觉得他正儿八经的样子特别好玩。   “说。”池北看付明哲还是没有开口,就起身站到他对面。   “是!”付明哲小眼神瞟了一下元青青,元青青眨眨眼,马上明白过来,拿着馒头去打扰赤龙和桃花了。   等元青青离开了,付明哲才有胆量开口:“军中士兵对将军近日所为有些不同看法。”   “有何看法?”池北没有皱眉,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情况,“你不必转告,让他们自己来说,不论是何看法,我定会具体作答。”   “这……”付明哲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普通士兵直接来找将军不大好,而且池北还要带队,这样会更耽误时间。   “无妨,不必担心时间,之前赶路紧张,今日权当是休息放松了,明日晨起再启程,我便在此处解答大家的‘意见’。”   “是……”付明哲看池北的表情,觉得他是不会更改自己的想法了,只好叹了口气,让各个领队的队长和将军们传达下去。   这么一说,倒还真是有不少大胆的士兵直接去找池北了,而池北也是完整地听完了他们的想法,因为多数士兵没有什么文化,说的话很直白。   而池北也回答得很直白,第一句话就说清楚了两人的关系,也告诉大家自己的想法和绝对不可能更改的信念,同时也让他们放心自己也绝对不会扔下大军不管不顾。   渐渐的,看有人做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池北身边围着的人也多了,把啃完馒头喂完马拍拍手回来的元青青吓了一跳,赶紧拉过来站在旁边的付明哲。   “怎个情况?”   付明哲看了元青青一眼,没敢说还不是因为你,只是回答:“军士们有些疑问,将军说要亲自解决。”   “亲自解决?”元青青皱皱鼻子,“今天不赶路啦?”   “是,将军说今日休息,明日晨起重新出发。”   元青青踮脚看看,奈何身高差距太大,完全看不到人群之中的池北:“人这么多,他们都问什么啊?”   “将军亲自解答,属下不知。”付明哲其实是不敢说。   “你怎么三句话都不离将军。”元青青看向付明哲,眼睛瞪着他,“说!是不是别有居心?!”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付明哲赶紧摆手加摇头,生怕元青青误解了自己。   没想到元青青不过是一笑:“知道你没有,逗着玩儿的。”   付明哲无语了,这个原皇帝怎么看起来这么不靠谱。   “也知道你们肯定都是对我有‘疑问’,觉得我不过就是个来路不明的小杂役,怎么就入了大将军的眼,是吧?”元青青的心跟明镜儿似的,完完全全知道池北在解决大家的什么疑问。   付明哲哑口无言,没想到元青青什么都知道,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松就说出来这些话。   “奇怪么?”元青青看了付明哲一眼,付明哲下意识点头,“其实不奇怪,因为我当初也是这么被问过来的,只是如见调了个个儿。”   付明哲恍然,的确,当年的元青青是太子,后来是皇上,而池北不过是个东宫的小侍卫,是被元青青一步一步提到了御林军总领的位置。而且不论别人怎么想,元青青总是对池北无比用心,甚至用心用到了被天下人耻骂的地步。   这样看来,他所付出的代价,比池北要大得多。   于是,付明哲突然就领悟了,这两个人都不是多容易的人,也不是多愿意倾注感情的人,只是因为遇到了彼此。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付明哲才彻底对元青青改观。   池北在人群之中的声音不算小,而基本上三两人下来说的问题和意见也就代表了大部分,旁边的兵士们听到了,觉得解决了自己的意见也就直接离开了。   因此,人围起来得快,但散去得也快,没用多长时间,人就散去了大半,剩下的都是刚刚在外围没听到池北说话的,被身边的人一解释,也都散去了。   所以,还没有入夜,池北就搞定了原本以为要做到半夜的工作,晚上反倒是闲下来了,能跟元青青一起坐在树下看月亮,每人敢去打扰。   第二天一早,大军就出发了,元青青睡得迷迷糊糊地就骑上了马,几次三番都差点掉了下去,好在付明哲就在旁边看着他。   因为大军压阵,元青青这次又乖乖的,每天晚上坚决不会离开付明哲视线范围之内,所以肯定就不会出事,平平安安地走到了临近西北边关的最后一座大城,时间已经步入初冬。   接下来就要前往西北城了,而邢征远又一直在来信催促大军赶快赶路,早日到达地方开始战略部署,因此池北决定补充好粮草,让几个当地的村民带路,直接前往西北城。   好不容易把村民找好了,结果却遇到了在这个季节里很少出现的大风天气加上扬尘,时间又往后拖了五天大军才正式出发。   这个时候村民们已经有些不大乐意了,但还是看在大军的面子上勉强上了路。   一路上情况还算是比较正常,天气也比较好,而且也没有出现迷路的现象,只是在村民们说到达了西北城了之后,凡是来过这里的人都大大地吃了一惊。   因为西北城已经不再像是西北城了,反倒更像是一座被废弃许久的村落,城墙倒塌,角楼也破损不堪,城门也不知道为什么破了一个大洞。   “这是……西北城?”元青青一百个不相信。   付明哲原先也听说过西北第一城的称号,本来以为能见到一个可以媲美皇宫的建筑,可竟然只是这个样子,从视觉美感上来说,连池北的将军府都不如。   “应该,是吧。”付明哲被元青青锻炼得每次他问话都一定要回答,已经养成习惯了。   “可这——太不可思议了。”元青青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过几年时间,怎就破败成了这个样子?” 第114章 破败的城池   军士中有些是原本西北军的人,在看到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家园已经变成了这般残败的模样,也都瞪大了双眼。   池北看了看天边又暗下来的天色,眉头紧缩,已经没什么时间详细探查城中情况了,大风沙又要来临,必须尽快进城。   池北先派出先锋部队检查了城门周边的情况,万幸的是,西北城的双层城墙还算是比较玩完好,可以让大军暂时躲避。   等到大军全部进入城中,沙暴已经快要接近了,风沙极大,而元青青还没能看到池北,心里有点慌,想到掩体外边去看看情况。   等到付明哲注意到元青青的时候,他已经快要走出去了,这可把付明哲惊出了一身冷汗,赶紧飞奔过去把人拉了回来。   “怎么了?”元青青被拉得一个踉跄,有些不解。   “沙暴马上就要来临,皇……公子还是莫要走到外边去。”付明哲身上的冷汗一阵一阵的,不敢想要是自己把元青青给弄不见了池北会发多大的火。   “可池北还没过来。”看着外边已经快要变成黑夜的天色,元青青越来越担心。   “将军去查看马匹情况,马上就会回来了。”付明哲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想着自己一定不能松手。   但元青青的表情还是很担心,却是止住了往外冲出去的趋势,这让付明哲松了口气,手上的力道也减小了些。   没想到付明哲刚刚松手,元青青就突然动了脚步,往外跑去。   付明哲刚刚放下的心瞬间又重新提了起来,赶紧抬头就往外边追去,但跑了一半就停住了脚步,因为他已经看到元青青被池北揪着衣领子就掂了回来。   付明哲松了口气,站在进入城墙内部的门口等着两人到来。   虽然元青青被池北揪着衣领子,但还是尽力想要扒到他的身上去,费了好大的劲也没有成功,最后还是池北看在元青青太辛苦的份上主动收了收胳膊才让元青青能够够得到自己。   扒了一会儿,元青青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了,主动爬了下来,不过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够放下心来。   “大家都进来了?”池北摸了摸元青青的肩膀,让他站在自己身边。   “是。”付明哲立刻立正回答。   “嗯。”池北点了点头,“那四个村民呢?”   “也已经安置好了。”   池北:“粮草是否够用?”   付明哲目视前方:“三天之内完全没问题,五天略有些紧张,最多七日。”   “问问村民大概需要几天时间能够外出,再决定每日粮草数目。”池北没有考虑到这样的情况,因此在粮草方面的短缺也是没有想到的,“你过去吧。”   “是。”付明哲听了挺胸膛,然后迅速退后,不打扰两人的独处时间,同时也不想站在门口吹风了。   外边已经飞沙走石得厉害了,元青青感觉自己瘦下来之后头一回有了可能会被吹走的担忧,赶紧抓住了池北的胳膊,把他带着往里站了站。   “哎,你说,西北城怎么变成这幅模样了?”   因为城墙的木门早就已经破败不堪了,再加上要搬运东西,所以池北直接下令给拆掉了,然后直接堆了几个邢征远留下来的木箱子堵着大门,所以能听到外边呼呼的风声,看到飞过去的不明物体。   士兵们一边感慨着天气的多变,一边计算着刚刚付明哲通知下来的可能时间,觉得接下来几天可能要饿肚子了。   但事实上,这次的沙暴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到两天的时间,就已经完全没有了一丝踪迹,只是西北城的破败又增添了好几分。   村民们都说不愿意呆在这么偏远的地方,池北也不勉强,点头同意他们直接返回了,而自己则带着士兵们收拾一下城中的住所,保证大家都有地方住。   就在池北带军来到西北城的第三天,一切都还没有步入正轨的时候,有一队骑兵就打着呼哨从城外奔来,完全无视已经被插在城墙上的旗子。   因为安顿下来的第二天,池北就带了一队士兵到周边寻找打猎的场所,现在还没有回来,城中只留了付明哲驻守,再加上城门早就不算什么能遮挡的东西了,因此付明哲显得相当紧张,带出了一队士兵准备去迎战。   然后就刚好被元青青看到了,问他要去做什么。   付明哲因为紧张而情绪有些亢奋:“似乎有外族侵入,带兵前去查看。”   但元青青一听到外族入侵的第一想法是抗拒:“别啊,找人去城墙上把旗子先撤下来。士兵们暂时躲在军营旁边的房屋之中不就行了,为何还要前去迎战?”   “你懂什么?!既然有敌来犯,自然不能让他们看遍了我们!”旁边一个也是副将的人物开口粗声粗气的说道,他也是属于不怎么看好元青青的一类人,现在听到他的话之后更加看不起了。   元青青看了他一样,一样的话重新送了回去:“你又懂什么?!如今大军粮草短缺,士兵们不知何时才能补充上食物,现在定是在忍饥挨饿,气力不足又怎么打胜仗,难道敌军来了就一定要去白白送死吗?!”   副将眼睛一瞪,就跟牛眼一样:“你说送死便是送死了?!我军将士能力超群,自然会大获全胜!”   元青青撇撇嘴,要不是看在池北的面子上肯定不会插手这件事,结果还被猛批了一通心情不好。   “又没说赢不了,明明能不损一兵一卒就能完成,还非得要劳民伤力,当真是不妥不妥……”池北不在 ,而付明哲有没有达到能听从自己意见的地步,元青青不怎么敢大声说话,只敢小小声地嘀咕。   可但凡是有点内功的人都能听到元青青说的是什么,那个副将的脸上已经挂不住了,满脸怒容地往前迈了一步,还是被付明哲伸手拦下的。   因为池北不在,付明哲就成了最高长官,所以士兵们都在等着他做决定。   付明哲舔了舔嘴唇,直觉告诉他如果现在就出去迎战的话,因为己方人数占了优势,但就算是赢了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所以,倒不如——   “马上到城墙上去把旗子撤了!军营外分队埋伏,让士兵待在营中不可外出,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付明哲这句话一说出来,没有一个人有异议,就算是刚刚吹胡子瞪眼的那个副将,也都是无条件服从了。   那一队外夷骑兵在离得远的时候的确觉得城墙上好像有东西在随风晃动,但是走近一看有什么东西都没有了,骑军首领还打了那个说是用异常的骑兵一巴掌。   小骑兵捂着脸不敢答话,明明的确看到有东西了啊,怎么走近了反倒是没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骑军的首领还是打算进城去看看,说不定还能找到点西北军攻入中原时没有带走的东西。   一队骑军在城内的大街小巷中来来回回,基本上条件好一些的房屋都进去看了,但是东西根本就没有发现。   几个人讨论了一下,就直接往军营这边走了。因为当初百姓们撤离是因为西北城中没有了自己的军人家属,慢慢往中原方向搬东西,而大军则行进得比较急,军营中应该会留下一些东西。   在骑兵们朝这边走来的时候付明哲就发现了他们的意图,因为一直有小兵小心地跟在他们的身后,就算是听不懂他们之间的交流,单单是看动作也能猜出来他们的目的了。   于是,付明哲悄悄地拍了一个小兵大军营中去传信,准备大干一场。   骑兵们都以为城中没人,所以走得轻松散漫,完全没有发现两边埋伏着的一队士兵,直直地就进入了军营之中。   等到他们走到一处比较狭窄的地方的时候,一声号角突然从身后响起,骑军首领大呼不好,调转马头就想要离开,但□□战马却嘶鸣一声,歪倒在了地上骑兵们也都接二连三狼狈不堪地躺倒在地,沾了满身满头的灰尘。   等到他们爬起来的时候,士兵们已经将其团团围住,□□直抵喉咙,动弹不得。   付明哲大手一挥,士兵们就把这几个骑兵押倒了当初邢征远建的地牢之中,等着池北回来之后好好审问一番。   元青青一直被一个小兵看守在最远的小屋子中,什么情况都不知道,直到有士兵前来通报的时候才知道付明哲已经搞定这个紧急事件,松了口气,看来自己的脑子还算是比较灵光的嘛。   在见到那个之前和元青青争论的副将的时候,元青青也完全没有一点炫耀的意思,毕竟自己还是有那么点贪生怕死的,比不上这些生里来死里去的战场勇士们。   可那个副将居然主动站到了元青青面前,两条腿分开站立,就跟一座大山一样。   元青青抬头看去,入目就是凶狠而凌厉的目光,吓得往后站了一步,随时准备逃走。   “喂!你,之前是我错了!”凶狠的语气,说的却是完全不同意思的话,把元青青惊得不轻。   不过后来想想也是,兵士们的心思很好猜,没什么花花肠子,有一说一,从不含糊。   于是就点点头:“无……无妨,反正都是给你们将军做的事。”   没想到副将居然笑了,哈哈哈哈的特别大声,还伸出手来在元青青肩膀上拍了一下。   “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好!算是之前看错了!以后谁要是欺负你,就来找我田大壮!”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过生,晚上七点还有一更,么~~ 第115章 坤罗有奇效   元青青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本来他是有意和士兵们搞好关系的,尤其是先从官职高的人下手,但没想到一句话就招惹来了“非议”,更没想到非议之后来的居然是赞同,有点受宠若惊。   付明哲是知道田大壮的手劲的,自己都觉得不舒服,元青青的小身板肯定受不了,于是赶紧把人拉了过来。   “皇……公子要不要去审问一下?”付明哲觉得计划的前身是元青青想出来的,那他就说不定想要参与进来。   “我?”池北不在,元青青只想着要低调做人,不想大动干戈,“还是让你们军师去吧,我就算了。”   付明哲走近一步,音量减小:“军中并无军师。”   “啊?!”元青青惊愕地张大了嘴,“没有军师怎么打仗?!”   付明哲也有点无奈,但池北的名声传在朝中说是前朝遗臣,而邢征远似乎对这一类人的态度很暧昧,时不时来一次大打击,再加上池北的性格比较冷淡,没人同他私交好,自然也就没有文臣愿意来军中做军师。   而邢征远是决计想不到那么远的,就算是被古飞提醒了,也是能推就推,完全没有想过要抓紧时间,所以事情就这么被一次一次地耽搁了下来。   “不如——公子来做军师?”付明哲好心提议,觉得按照池北的意思,也是想让元青青能和大家相处得融洽一些。   一听这话,元青青的第一次反应就是摇头,停都不带停的,快成了拨浪鼓。   “不可不可不可,当初我做咳……都使不得,这才要使不得呢。”   付明哲看元青青拒绝的模样,也没有再过多逼迫,但他连头都没来得及点,旁边的田大壮就又一次说话了,还直接揽过了元青青的肩膀。   “秀气什么?!大老爷们儿就做点儿大老爷们儿该做的事儿!”田大壮,又往元青青肩膀上拍了一下,把元青青拍得咳嗽了一声。   其实元青青这个时候很想说他不算是个大老爷们儿,从小就是皇家子弟富家公子养起来的,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居然还要去见那等穷凶极恶的外夷骑兵,这可怎么办好?   付明哲看元青青不是很愿意,想着替他开脱一下。   “田大壮你自己个糙老爷们比得上皇……”还是有点改不过口来,“比得上公子?!”   田大壮挑眉毛:“比不上又怎么样?不是大老爷们儿也是小老爷们儿!既然在我军中自然要跟将士们打成一片,我还是为——为这黄公子考虑的!”   因为付明哲好几次想要说“皇上”都硬生生在一个字之后刹住了车,所以田大壮好不容易头脑灵光了一回,就把元青青认成了“黄公子”。   “黄公子?”元青青眨眨眼,“我不姓黄,我姓……”   元青青也卡了壳,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说出来,池北又不在,现在就只能看向付明哲了。付明哲自己还是比较信任田大壮的,但不知道池北的意思,还是安静地摇了摇头。   两人之间的陈默让一向心急的田大壮着急上火:“你们两个做甚?!看着又不说话,不姓黄到底是姓什么嘛?!”   “杨!”元青青赶紧脱口而出,毕竟自己的化名就是叫杨青,“杨树的杨!”   “这才好嘛!”田大壮满意点头,又在元青青肩膀上拍了一下,然后直接揽着肩膀要把人带向地牢处。   元青青被拉得一个踉跄,以他的小气力是完全抗不过田大壮的,只能被默默地拉走了。   而目睹全过程的付明哲并不打算阻拦,毕竟田大壮说得也对,元青青既然在军中,最好还是和将士们打成一片,这样大家对他和池北的关系也能接受得快一些。   而且,要是回来以后池北问起来了,要怪罪也不是怪罪自己不是。   想到这里,又已经解决了一个大问题,付明哲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跟向了两人离开的方向,准备也在一边看着。   虽然西北风沙很大,天气冬寒夏暑,但地牢中还算是比较冬暖夏凉的,尤其是在这冬日之中,地牢中的温度让元青青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田大壮也注意了一下元青青的安全,自己走在最前边查看情况,确认安全之后把人拽了进去。   刚刚一进到囚室之中,元青青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明明也没有那么冷,但怎么就是感觉阴风阵阵呢,估计邢征远肯定在这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了,才导致这里阴气颇重。   元青青一边嘀嘀咕咕邢征远真讨人厌,一边深一步前一步地跟着田大壮往里走,还被背后跟上来的付明哲吓了一跳。   真正到了关押外夷骑兵的房间之中,那些骑兵们已经被“大”字型捆绑到了木桩之上,旁边还放着一些刑罚用具,有些还看起来黑乎乎的,像是有干涸的血迹。   元青青又打了一个哆嗦,下意识站到了田大壮身后,不愿意看到那些骑兵们。   没想到田大壮反而把他推了出来让那些骑兵见识见识:“看看!这就是我们军师!”   元青青瞪眼,自己不是没有同意么?怎么到了他嘴里就变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儿?   不过外夷骑兵倒是听不懂田大壮说的什么,看着元青青冷笑了一下,说了句外夷话。   “什么东西?”田大壮没听懂,拍了旁边一个小兵的脑袋一下,“去!找个听得懂鸟语的过来!”   小兵赶快跑走,他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待。   人很快就被找来了,在付明哲的复述之下把刚刚那句话翻译给了元青青听。   “他说你长得不像男的,定是军中的咳……那个……”小兵不好说出来,付明哲秒懂了,因为他原先也听说过有这种情况出现。   “打。”付明哲沉着下令,那个说话的骑兵立马就被抽了狠狠的一鞭子。   元青青没明白,田大壮也不懂,还在抓着那个小兵追问。最后还是付明哲把小兵拉了过去,等他远离田大壮之后才淡淡地说了一句。   “军妓。”   元青青瞬间呆住,说不出话来。   “他奶奶的!”田大壮终于明白是个什么意思,直接卷起袖子亲自上阵了,把那个骑兵打得叽哇乱叫,才最终算是服了软。   元青青一直没有说话,一副吃了那什么之后非常膈应的表情,看得付明哲有些担忧,小声问道。   “皇上?”   元青青停顿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嗯?”   “有事吗?”   “没。”元青青缓缓摇头,吐出来一句有气无力的话,“就是不知道他们外夷的都怎么看人……”   上次的坤罗也是,这次的这个不知名的骑兵也是,好像外夷人都非常不在意男女之事变成了男男之事,对此相当开放。   不过这倒是个好风气,不如跟池北商量商量,俩人就在这里定居,天高皇帝远的,他邢征远也管不到,说不定池北会成为第二个西北王。   元青青这么想着想着,心里边儿就美滋儿滋儿的了,脸上甚至还露出了微笑,看得付明哲相当不解。   自从那个说话的骑兵被田大壮打成了紫包子之后骑兵们都有点不大敢讲话了,但同时也没有说出来任何和他们部族有关的消息,也不算是一间好事。   “好了,停手吧。”付明哲也有点看不下去了,要是把人打死,池北回来之后田大壮肯定会被军法处置的。   田大壮最后又意犹未尽地打了一拳才最终收手,回到了元青青身边,扬了扬沾血的拳头。   “谁欺负你,我田大壮就收拾他!”   说得元青青有点儿感动,这人也太好了吧,远远地超过了自己在做皇上时的大多数朝臣,还完全对自己和池北的事没有异议。   于是,元青青也想要回报一下,就主动上前了一步,站到了被打得奄奄一息的骑兵面前,叫来旁边那个能翻译的士兵。   “嗯——”元青青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在这种场合说过话了,有点胆怯,声音稍稍发抖,“我跟你们坤罗还算是见过两面,呃……你要是能把你们新首领喊来,我们就留你们一条命,嗯……这个交易,做不做?”   元青青一点信心都没有,说完之后自己都想要撞墙。真是的!为什么要提起坤罗啊?!   但等翻译了过后却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那个奄奄一息的骑兵在听到了坤罗的名字之后眼睛里发出了光,要不是因为没有力气了差点想向元青青扑将过来,然后又说了句什么。   元青青的胆子变小了不少,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说什么?”   小兵的表情看起来也有些费解,但还是诚实地翻译了:“他说可以,只用纸笔,就能把他们首领喊来。”   “当真?”元青青惊奇,没想到坤罗能有这么奇妙的功效。   小兵也询问了之后点了点头,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元青青这个人都有点飘飘然了起来。   付明哲也有些不解,他也听说过坤罗,也知道是一个让元青青很生气的人,但没想到就是这个人起了奇效。   “拿纸笔给他。” 第116章 意外的联盟   被打得奄奄一息的骑兵被放了下来,勉力写好了一张纸,递了过来。   “看看。”付明哲吩咐道。   小兵看完之后点头:“没问题,就说了他们被抓至我军之中,还提到了……似乎就应该是坤罗的名字,说请首领前来。”   元青青摸摸下巴,该不会现在这个首领和坤罗很好,听说自己还算是个“故人”,于是就多加信任?亦或是他以为自己是杀死坤罗的幕后主使,想要先潜入进来再一击即中?   “你们部族离这里多远?”   骑兵听完翻译之后回复的是不算很远,骑马快的话一天半就到了。   元青青咋舌,一天半居然还算是不很远,要是搁自己身上,这一天半都在马背上肯定难受得受不了了。   小兵就去传信了,还放心地带去了一个外夷骑兵,因为元青青给了他半杯水之后恐吓他说要是他五天之内不回来,就会毒发身亡,骑兵赶紧要求上路。付明哲还另外派了一个小兵前去寻找池北带走的小队,请他迅速赶回。   小兵在半路上就遇到了池北,赶紧和他说明了情况,言语之中对元青青已经有了几分信服之意。   但池北听说是元青青搞定这一切的时候还有些吃惊。虽然他知道元青青作为皇上肯定是会学习很多东西的,但他一直以为是元源在帮着他做下绝大多数决定,其中元青青真正的意思比重甚小,没想到这回他居然能够独当一面。   等小队火速赶回之后,时间也才过去还不足两日,送信的人也可能刚刚才赶到外夷部族之中,相信距离他们到来还应该有好几日时间。   没想到又过去了一天,两个人就又赶回了西北城中。   “信传到了?”元青青纳闷,怎么这么快?   小兵点头:“外夷首领说要略做准备,而他因身中剧毒,急着回来解读,便先行赶回了。”   旁边的小骑兵赶紧点头,表示自己很心急。   元青青扶额,转个身掂了个水壶,倒了杯水,又随便晃了两晃,装作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来了点东西洒在了水中,然后回身递给骑兵。   骑兵赶紧端起来喝了,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   池北看后一笑,知道元青青不过是诳他而已,本来就是一杯白水,现在还是一杯白水。   两天之后的正午,一小队人马出现在了地平线上,城墙上的瞭望兵赶紧下来报告池北,做好准备。   元青青骑在桃花身上,跟在池北身后,眯着眼睛看向城外方向,对于那个越来越清晰的脸没有什么印象,而那个据说是首领的人在看到元青青的一瞬间却大惊失色,□□宝马还抬起前蹄嘶鸣了一声。   元青青眨巴眨巴眼,问池北:“他认识我么?”   池北摇头:“没什么印象。”   “那他怎么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元青青不解。   “等等看,不着急。”池北把视线从远处收回,落在了元青青身上,嘴角带了丝微笑,晃花了身边一众人的双眼。   而池北每次以这样的眼神看着元青青的时候,元青青也都会有些不大舒服,其实有些享受,但却是非常不适应,毕竟已经习惯了他之前那样公事公办甚至有些冰冷的眼神。   很快,外夷小分队就来到了西北城前,付明哲亲自带人前去问询,然后朝着池北点了点头。   等几人都在军营的屋子中坐下后,那个首领模样的人就开口了,有些迫不及待。   “听闻你认识坤罗。”居然是比较流利的汉语,说的比坤罗还不少。   元青青在惊讶之下也点了头:“认识……认识啊。”   那人点头,居然让自己身边的其他人出了门去,自己一个人面对着这边的一群人,然后就看着付明哲。   付明哲些微尴尬,知道对方的诚意已经在了,这是要自己这边主动一下,于是看向了池北。   池北淡淡道:“无妨,都是自己人。”   外夷的小首领就点了点头,直接面对着元青青开了口:“我认得你,你是大璟的皇帝。”   元青青这个时候已经没有那么惊讶了,虽然自己对这张脸不面熟,但他应该就是当年跟坤罗一起进皇城的随从之一。   那人接着说道:“我也听闻中原已改朝换代,如今中原的新皇上不仅杀了我们的尊上,也抢了你的位子,我们应当联合起来,让他也尝尝这样的滋味。”   元青青咂咂嘴,不知道怎么回应,要说抢了位子是真的,但元青青比较享受现在这样的生活,和池北见面相处的时间也会久一些。   “你们要什么?”池北很沉稳,想得更全面。   “我们?”眼中射出一道狠厉的光,“只是让他血债血偿罢了,之后我族定当退回西北,百年之内,定不东犯。”   “好,可以考虑。你们暂且住下。”池北没有打算直接告诉对方自己的决定。   但对方却似乎有些着急,蹭地站了起来:“要打便打,犹豫作甚?!”   池北冷冷地看过去一眼:“疑人不用,我等尚不知尔等底细,怎能草率?”   那人哼了一声:“你们中原还有一句话叫用人不疑,难道我的诚意不足以证明吗?”   “即算如此,没有完全的准备莽撞攻回中原也只能是送死。”池北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看起来很是有震慑力。   那人眼神晃动了两三下,明显是被你池北说动了,最终还是点了头,算是同意了池北的说法,暂且住在了大军的旁边。   “真的要打回去啊?”元青青没想到池北居然是这么想的,当初不就是不想让自己做皇上么,怎么现在完全变了想法。   “对。”池北点头,这其实也是他在思考的一个问题,“邢征远不适合。”   元青青摸摸撇嘴:“那你当初还要和他一伙把我赶下台……”   “嗯,当初是我做得不对。”池北随手就牵起了元青青的手,“若是就机会,便要改正了来。”   元青青觉得手心特别烫,脸上虽然被冷风吹着,但也保持了不低的温度:“可我觉得,这样……似乎也不坏啊……”   “不想做皇上?”   元青青诚实点头,的确不是很想,那个位置太累人。   “嗯,那就不做皇上。”池北回答得很爽快。   元青青:“那谁来?你?”   “自然会有人的,不必担心这个。”池北的目光落向遥远的东方,目光深邃。   没过多久,邢征远的信件就从东边传了过来,询问池北作战情况。   “怎么回?”池北把信件递给元青青看。   元青青瞪眼:“问我?”   “对,军师就应该考虑这些。”池北脸上有淡淡的笑。   “你还当真了?!”元青青双眼完全瞪大,“我怎么做得好?!”   “之前不就做得挺好的?”池北指的是把外夷的小首领叫了过来。   “可那是意外碰上了,谁知道他和坤罗的交情那么好?!”   “不过,付明哲已经告诉军士们你是我军军师了。”池北之前没见过这么有意思的元青青,饶有兴致地看着。   元青青瞬间赶到肩膀上的责任无比重大,快要把自己压趴下了,有点慌。   池北看出来了他的心思,把人拉坐在了自己身边:“不急,什么事都慢慢来,之前没有给你时间适应,现在有的是时间。”   元青青缓缓地出了口气,握紧了池北的大手:还好,身边有一个人陪着,还是自己心上那个人,那一切就显得可爱多了。   “那就跟邢征远说战况异常残酷,粮草短缺,兵器损失严重,让他送来。”   “好。”   池北提笔就写了出来,基本上按照的是元青青的意思,只是用词稍有改变。元青青照着读了好几遍,决定从现在就开始重新学习一名军师应该掌握的东西。   用这几天,元青青也了解了那个外夷的新首领叫什么名字,很简单,单字一个芝——发音是这样,具体也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在汉语里面到底是哪个字。   芝是当初被坤罗救下了性命的一个其他民族的人,因为被派来和邢征远接触得多,汉语也就变得不错,算是坤罗的老师了,因此他才要想着为坤罗报仇雪恨。   元青青觉得自己还是不告诉他池北就是那个直接杀死坤罗的人,还是让他执着而又坚定地恨着邢征远吧,毕竟这样对两人之后的合作也好处比较大。   但芝对当年元青青和坤罗的关系不是很了解,因为坤罗对元青青比较关注,而且在和邢征远合作之后要的也是他,就误以为两人关系很好,所以看在坤罗的份上觉得和元青青合作是个不错的选择。   而在被一众人警告池北和元青青的关系之后,芝的表情和态度就显得有些微妙,刚开始元青青还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在芝隐晦几番没有得到答案而被逼出来的直接问话之中惊醒。   “你和坤罗是不是也是一样的关系?”   当时池北的脸色就变了,脸还拉得老长,就差一拳只挥上去了。   元青青赶紧站在池北身边,疯狂摇头,严词拒绝:“不是!绝对不是!很单纯的两国君主的交情!你想多了!”   芝狐疑地看了看元青青,元青青极为坚定地点头,用眼神告诉他——“没错!就是你想多了!”   芝才缓慢地点了点头,暂且相信了下来。 第117章 我喜欢你   在等待邢征远回信的时间中,整个大军都显得很闲,本来以为是要到这里来打仗作战的,没想到来了竟然还和对方结成了对子,每天还都能一起训练。   池北每天还能有点事做,就是看着大军训练,顺便和芝学习一下训练骑兵的技巧。元青青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大闲人,每天睡到自然醒,几天下来还胖了一圈,脸桃花都有些嫌弃他。   于是,元青青决定再次痛下决心减肥,然后努力保持,一定要做到和池北站在一起被人说成是天造地设的地步。   池北很快就发现元青青吃得少了,动得多了,天天都跟在大军队伍的旁边一起练功,大冬天的被冷风吹得瑟瑟发抖,不住地往手上哈气。   付明哲有点看不下去,毕竟元青青没有吃过那么多苦,冷不丁就在大冬天里跟着士兵们冬训,身体难免会受不了,于是就和池北商量还是让元青青回房歇息吧。   但这个提议却被池北直接拒绝,因为在他看来元青青的做法没有什么不好,还能强身健体,还能和士兵们相处更为融洽。只是他并不知道元青青的主要目的是什么,如果知道的话一定不会让他这么拼。   但是天天训练士兵们也难免有些乏味,于是池北就决定再带一些人到外边去狩猎,不过冬天里应该也猎不到什么猎物,只是出去散散心,也让士兵们瞧瞧西北边远地区的冬景。   付明哲从中挑了一些生长在南方的士兵,自己也跟着队伍,让田大壮等人守着城。而芝也主动要求随行,说是对周边的情况比较清楚,可以领领路。   元青青本来还很兴奋,上次来的时候就碍于邢征远没能好好在周边转转,这次总算是找到了机会。   但在行路一个时辰之后就有点后悔,因为地大物博,桃花和赤龙都是放开了跑,虽然能和池北单独在一起,但是实在冻手啊!   元青青本来就动得发红的手指头已经有些疼了,快没有了知觉,正在努力往袖子里缩。   池北本来就注意着元青青的情况,发现了他的小动作,知道他是冷了,于是就飞身移动到了桃花背上,两只手环着元青青,顺便把他的手藏在自己的大手之中。   桃花正兴致勃勃地撒野,猛然间感到背上一沉,差点往前栽了过去,脚步就慢了下来,落下了赤龙一段距离。   桃花停下,努力别过头来看了看两人,非常不高兴地发现池北居然也在,就叫了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元青青笑得眼睛眯了起来:“看!桃花不高兴了。”   这时赤龙听到了声音也掉头跑了回来,惊奇地发现自己的主人竟然坐在自己媳妇儿身上,马上义薄云天地嘶鸣一声,表示所有的苦难都让它来承受。   池北无所谓,直接抱着元青青又飞回到了赤龙身上,继续往前飞奔。   不过这时元青青浑身上下就像被火盆暖着一样,就连心里都是暖洋洋的,颇为享受地靠在了池北身上,就算脸上被寒刃似的冷风刮着也没什么大不了。   两人身后,一队人马默默地跟着,芝远远地看到了两人之间的动作,有些吃惊于池北的功力之高。   “你们将军,这个!”芝竖起了大拇指给付明哲看,说得后边的一队人马都忍不住挺起了胸膛。   “将军的确厉害。”付明哲也赞同,早在御林军的时候他就觉得池北的功力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只是一直没有发挥出来给大家看罢了,要不然也不会一直选择跟着他。   “不过,将军有些眼熟,似乎是原先见过……”芝皱着眉头想来想去,最后也没想到在哪里见过,“他莫不是原先便跟着那大璟皇上?”   “这……”没有池北的命令,付明哲不敢乱说话,只能应付过去,“还是请问将军,属下不知也不敢多言。”   芝大手一挥:“无妨!不过将军倒是和我们尊主有几分相似,莫不是也是我族人士?”   “不。”这个问题付明哲就敢直接反驳了,“将军自小生活在中原,怎会是西北人士?”   芝耸了耸肩:“不是就不是吧,不过倒还真是有些相似,而又愿为我尊主报仇雪恨,当真是缘分使然啊。”   付明哲不怎么赞同芝的说法,心想我家将军之所以同意和你联合只是为了弥补之前犯下的过失,怎么会和区区一个外夷小首领有关?   很快就到了芝口中所说的狩猎场所,这里是在一个山坳之中,温度要比其他地方高不少,还算是比较舒适的。   元青青伸了个懒腰,揉了揉屁股,刚刚快要被赤龙给颠散架了。   正揉着呢,就听到背后传来扑哧一声笑,警觉地扭头去看,发现有个小兵赶紧抿嘴憋住笑。   元青青回过头来,有些不好意思,就转到了桃花和赤龙的背后,再动手揉屁股。   狩猎对于芝和池北来说都很简单,不过是一支箭或者一砍刀,就能解决掉要困扰寻常士兵很久的动物。   元青青在付明哲的保护之下看了半天,觉得手痒也想要自己动手。但奈何射箭技术太差,好不容易费了老大的劲把弓拉开,箭也不过是飞出了数米远的距离,软弱无力地落在了地上,连个鸟都没杀死。   元青青不死心地试了好几遍,但都以失败告终,只好垂头丧气地放弃了这一项需要极强臂力的武器,转战大砍刀。   但可悲的是,元青青根本就没有把它举过头顶的能力,也只能是放弃。   付明哲看着元青青垂头丧气的模样,忍不住开了口:“公子是军师,这些可以交由我们来做。”   元青青撇嘴:“好好好,都你们做,反正我就等着吃,也不是什么坏事。”   付明哲有些束手无措,看向了不远处聚精会神瞄准的池北,只见他手上微微一松,离弦之箭飞出,没了声响。   没射中?!   付明哲一愣,但马上打消了自己这个念头,怎么可能。而元青青则是直接付诸了行动,飞快地跑过去一看,然后兴奋地大吼:“中了中了!中的眼睛!”   元青青这一嗓子惊起了无数的鸟雀,又损失了无数的食物,但却让池北忍不住轻笑。   “你们继续狩猎,我开个小差。”   付明哲点头,目送池北走向元青青的方向,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找个好姑娘就娶了呢,要不然天天被这样的场景虐心,实在是受不了啊。   “学不学?”   池北眼中自动忽略掉了已经收获的猎物,只剩下来在旁边蹲着看的元青青。   “学?射箭?”元青青抬头看去,阳光透过树枝在他脸上洒下了一些,看起来有些滑稽,“我没那个力气。”   “我教你。”池北伸出手去,把元青青拉了起来,环在自己胸前,然后带着他拉开了弓箭。   元青青能感受到弓弦勒在自己手上的紧张感,然后猛地松开,羽箭飞出后牢牢地插在了不远处的树干上,箭尾还在不断摆动。   元青青惊奇,没想到也能感受到这种羽箭从自己手中飞出的感觉。   “自己试试?”池北看元青青又重新提起了性质,提议道。   元青青显得兴致勃勃,自己跑去把那支箭用力从树上拔了下来,然后自己瞄准,拉开弓箭,但仍旧是只拉到了一半就在也不动了。   元青青默默地松了劲,重新把弓箭递给了池北:“它嫌弃我。”   池北被这句话逗笑了,脸上的灿烂就像是夏日的朝阳,然后伸手揽过了元青青的肩膀:“我喜欢就好了。”   说得元青青心一动,忍不住再确认一下:“喜欢什么?”   “你。”   “谁啊?”元青青心痒痒,就是像让池北亲口说出来。   池北带着元青青往远离人群的一边走去:“你。”   “说完!”元青青吼了一声,真是的,都问了这么多句了 ,就不能好好地说完一句话么?!   “好。”池北忍住笑,停下脚步,两只手抓着元青青的肩膀,和他面对面站好,看着他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了出来,“我喜欢你。”   说得元青青倒吸了一口冷气,憋住了呼吸,好半天才回味了过来,要求:“再说一遍。”   “我喜欢你。”   “再来一遍。”   “我喜欢你。”池北微笑,继续带着元青青往前走,“再说多少遍都可以。”   “哈?那就一直说下去。”元青青眼睛发光,亮闪闪地看着池北,满怀期待。   池北:“……”   “说啊……”元青青催促。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池北就按照元青青的要求,无限次循环了下去,刚开始说出口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但很快就适应了,说起来也是毫无压力,反而是元青青听得愈发不好意思了起来,主动叫停。   “不想听了?”   “不不不不,我得好好回味几天。”元青青一颗小心脏满满都是喜悦,开心得无以复加。   “嗯,什么时候想听就告诉我。”   虽然池北这么说,但还是暗暗下了决心,每天都要这么说一句,不止是告诉元青青,同时也是提醒自己,不要再做出什么伤害他的事情来。 第118章 是他是他就是他   前两天的天气还算是不错,在山谷的树林之中风也不大,只有徐徐的轻风,倒是有几分惬意。   但在第二天的晚上天上就飘起了雪花,元青青本来还很兴奋,觉得这景色挺美的,但很快就感受到了来自于大自然的恶意。   因为下了雪,所以地上也被打湿了,身上盖的薄毯也落上了一层雪花,时不时要抖上一抖,不然就会觉得恶寒侵骨。   元青青牙齿有点打战,一个劲儿往池北身边凑。   “冷?”   元青青哆嗦了一下嘴唇:“冷得很!”   池北就解开了外衣搭在元青青身上,自己上半身只穿着一间单薄的里衣,把元青青搂在怀里。   “还冷不冷?”   元青青点头:“不过比刚刚好点了。”   池北自己没感觉到什么寒冷,还能帮着元青青取暖,但对于现在的情况也有些发愁,突然灵光一闪,眼神却暗了几分。   “要不要运动一下?”   “啊?!”元青青冻得有点睡不着了,心想难道池北还有心情教自己练功,那练就练吧,“好吧。”   池北见他同意了,就飞快把自己的衣带解开,然后用温热的手指探到了元青青的衣服里。   元青青感觉到一团热乎乎的东西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痒得打了个哆嗦。   “你做什么?”   “准备活动。”池北手上不停。   “哦。”元青青的脑袋都快要被冻僵了,转都转不动,就等着池北的下一部动作。   等到池北感觉元青青身上热了一些之后就把他的衣服解开了,做好了一切准备活动之后,元青青才明白过来。   “你你你你你……”   “不想?”尾音挑起。   “不。”元青青眨眨眼,“想。”   池北直接起身,把元青青扛在了自己肩膀上,朝离人群远了一些的地方走去,把两人身上搭着的薄毯铺在地上,然后把元青青放上去。   “嘶——”元青青的肌肤接触到了寒冷的空气,倒吸了一口冷气,赶紧蜷成一团。   池北见状就迅速也躺了下去,把元青青罩在自己身下,元青青赶紧手脚并用像八爪鱼一样扒上了池北的身子。   “急了?”   “谁急了?!”元青青瞪眼,“冷!”   “嗯,好,是冷了。”池北从善如流,顺着元青青的话往下说,完全不让他难堪。   “呃……”元青青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池北的说法,“好吧,也是有点急……”   元青青的话钢说出来,池北就笑了起来,还发出了轻微的声音,弄得他很不满地皱起了眉头,小声嘀咕。   “笑什么笑,诚实还不好,真是……”   “好,做什么都好。”池北一边应着,一边就正式开始了冬日里热情似火的运动。   没多久,在树林中远离人群的地方就传来了一些声响,听不怎么真切。   付明哲在半夜的时候醒了一次,条件翻身地往元青青睡觉的方向看去,虽然他知道池北在元青青身边,但毕竟还是自己的任务,一定要圆满完成。   这一看就看出了问题,因为元青青不在,而池北也不在。   付明哲“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刚准备叫人四下里散去寻找就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声音。付明哲赶紧屏住呼吸仔细分辨了一下,脸上微微泛红,轻轻叹了口气,重新在刚刚的位置坐下,又重新阖上了双眼,暗道自己真是多管闲事。   天上的学画还没有停,地上落上了薄薄的一层。但元青青却睡得温暖如春,好像天地间所有的寒冷都被他身边那个人尽数挡去,留下来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温存。   雪下了整整一夜,但一直不算是很大,第二天太阳又重新出来了。   芝看到这样的情况有些费解,因为在他的印象中西北很少下雪,但一下雪就能连着下好几天,并且还是鹅毛大雪那种程度。而这次的反常情况,难不成是因为有真命天子来了?   想到这里,芝看了看还在呼呼大睡的元青青。但他的事先并没有停留多久就被一道冰冷的视线挡了回来,简直比西北最寒冷的冬日还要再冷上三分。   芝顺着那道视线看了过去,如意料之中的那样看到了池北的脸,本来应该是非常英俊,但这个时候却像是个修罗,让芝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战。   看芝收回了目光,池北也就收回了目光,他也知道当年坤罗对元青青相反,虽然不知其用意,但心中还是稍有芥蒂,所以在看到外夷人士的时候就会油然而生一种距离感。   元青青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一睁眼就看到了身边的池北,正在看着什么。   “你看什么?”元青青一说话才感觉到声音的沙哑,“给我点儿水。”   池北旁边就又临时搭起来的炉灶,上边煮着雪水,就到了一杯给元青青。   一杯热水下肚,元青青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眯了眯眼睛,生活真是美好而惬意啊,自己怎么原来就没发现呢?   “看不看?”   池北把手中的书递给元青青,元青青瞅了瞅内容,讲的是领兵之道,应该是本军书。   “枯燥乏味,不看!”   池北重新把手收了回来,继续看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元青青感觉不大好意思,好歹自己还有一个军师的头衔挂在军中呢,总不能什么事都不干,什么东西都不学吧。   “拿来给我看看。”   “不是不看么?”池北把目光落在了元青青脸上,周边没有人,可以肆意地打情骂俏。   “改主意了,快点儿!”元青青伸手就去抢。   但池北手中的东西,如果他不放手的话,元青青是肯定拿不到的。几个回合过去,元青青已经出了点汗,但还是两手空空,书本好端端地放在池北手中,连书页都没有褶皱。   “给不给?”元青青有点气喘,前一天晚上刚刚进行了一场大型活动,失去的气力还没有完全补回来。   “来拿。”池北难得有这个闲情雅致和元青青逗着玩儿,夫夫两人就这么一来一回,书还是在池北手上。   “将军,我……”一个声音插了进来,但却戛然而止。   池北迅速把书放到了元青青手中,然后恢复满脸严肃。   “何事?”   那个小兵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已经忘记了自己想说什么,又卡壳卡了老半天才重新找回记忆。   “我等发现一泓泉水,似乎还是热的,付将军派我前来请将军前去休息。”   “嗯,你先去,我随后就到。”池北颔首。   “是。”小兵赶紧扭头就跑,生怕自己跑得晚了会被责怪。   “温泉啊。”元青青本来好不容易去抢到了书,准备好好地看上几页,但被小兵那一句话说得瞬间就没了心情,馒头满脑想的都是要泡温泉了。   笑意重新回到了池北的脸上:“去不去?”   “当然去!”   池北:“能走得了?”   元青青眯了眯眼:“不要小瞧我!”   事实上,还是池北把元青青背过去了大半的路程,只有最后几步是元青青自己走的。   小队又在野外待了几天的时间,在此期间元青青大半时间都在温泉里泡着,把自己浑身上下的皮都泡得皱皱巴巴才算完,满意地上岸睡觉。   出来约莫半个月的时候,池北收到了田大壮派人传来的口信,说谁邢征远的回信已经到达军中,请池北回去。   元青青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他就不能直接让人捎带过来么?显得多麻烦。”   池北:“罢了,他便是个死脑筋,想不到这些,不过也好。”   池北指的是消息安全方面,现在,邢征远的回信肯定好好地放在田大壮身边,其内的消息绝对不会泄露一分。   因此,西北观景小分队踏上了回城的路,元青青对那个温泉显得恋恋不舍,总想着什么时候再去一趟泡个痛快。   “还没泡够?”池北看元青青意犹未尽的小模样。   “这怎么能够?!”元青青眼睛睁大,“要是隔三差五就能来上一次,那更是再好不过了。”   “嗯,以后努力实现。”池北坐下了承诺,心中还是记挂着自己已经决定了的事,只能暂时牺牲掉元青青的爱好。   “哎,实现不了也没什么。”元青青摆摆手,“反正你还在就行了。”   “我会一直都在。”   邢征远的回信中无非是说定会满足池北的所有需求,只要能将外夷一族赶尽杀绝,就胜过一切。   在池北等人回到西北成的时候,补给的粮草也已经运到了,同时前来的也有不少全新的兵器。   元青青担任起军师的重任,上前去清点数目,还得躲开朝廷的传令兵。   不过,付明哲还是过来帮了忙,因为元青青初次上任,难免会不熟悉。在付明哲的帮助下,元青青才总算是在当天半夜清点好了数目,累得眼睛都是酸的,在火把下不住地流眼泪。   “眼睛闭上。”   一双大手过来,直接盖上了元青青的眼睛。   元青青却没有任何一丝慌张的情绪,任由对方把自己带走,心中是全然的信任和安定,只因为那个是池北。   也只能是他。 第119章 巨变之始   池北足足把时间往后又拖了两个半月,才告诉邢征远自己已经解决了西北边关之乱,可以择日返回皇城。   大军刚刚上路就接到了邢征远询问战况的信件,又没过几天重新收到了对池北表示赞赏的信件,看来邢征远是真的有点急。   但在回程的路上,元青青却听到了一些关于邢征远的不同一轮,说如今变得相当暴虐,有些原本住在皇城中的人都搬了出去,生怕那天邢征远一时兴起在城中巡游一番之后随便寻了个借口自己就没命了。   元青青吃惊:邢征远这是怎么了,不是明摆着是把自己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拱手让人么?古飞就不知道管管么?!   因为这次元青青就走在队伍最前边,跟在池北身后,所以池北能够亲自看好他。   “信件的字体已经是略有变化了。”   元青青疑惑地看向池北,池北点了点头:“这几次接到的信件字体和之前看到的圣旨字体虽然相似,但却并非全然相同。”   元青青恍然,那就肯定是古飞已经努力了,但还是不能拦得住邢征远,看来邢征远尖利的翰朝真的是迟早要灭亡啊。   不过——   “你能认得出邢征远的字?”   池北点头:“看得不少,能认得出几个字。”   “那你能认得出我的吗?”元青青眯眼,眼神危险。   池北蹙眉,原来在这儿等着自己呢啊,于是没有什么思考地就回答道。   “那我多看些,你多写些,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总会认得的。”   “这还差不多……”主要是元青青不知道回答什么了,本来还想着肯定是自己有理,没想到池北这句话让他把所有想说的话都给忘了。   回程要用了远比前来西北时更久的时间,因为除了近三个月前的那场雪,更多的地方已经将近四个月没有下过一滴雨了。   而春日本应破冰前来的河水也意外改了道,一方面是原河道沿途多座城市没乐水吃,另一方面是新河道淹没了原本的村庄和小型城市,大批居民无家可归。   元青青总归还是心软,那些年的皇帝位子是让他磨硬了些心智,但一旦看到这样的情形,还是忍不住软了心。   在和池北商议过之后,又和付明哲等几个副将商讨了一下,并且还征询了一些士兵的意见,元青青最终向大家宣布了一个郑重非凡的决定——将军队口粮中的一部分拿出来分给灾民,当然,一定会留够士兵们在回程中的粮草。   士兵们对这个决定没有什么异议,毕竟每个人都有妻儿老小,抑或父母亲戚,看多了这样的情况,难免也会触景生情,想到了自己家人。更不要说还有不少人的亲眷就在这些人之中,当然心急如焚地希望能够缓解百姓的痛苦。   在军队发粮的时候,果然出现了已经考虑到的骚乱情况,但是士兵们就站在旁边,一旦发现有刻意制造骚乱的人,马上拖走,禁止他再来领取口粮。所以,一些小骚乱很快就被压制住了,没有酿成大祸。   预定可以分出来的粮草没用几天时间就被消耗完了,所以,纵然是元青青在不忍心,也必须狠下心来继续上路,不然这样下去,大军之中也会出现类似的情况。   而灾民们也还是有不少人能够理解这样的做法的,只是恳求他们一定要把这里的情况带到皇城去,希望朝廷能够尽快开始发放救济粮。   池北都一一代元青青应下,因为元青青的身份关系,这些事情之中他都没有出面,所有的都是让池北和付明哲一手操办的,所以百姓们也都认为是这路军队救了自己。   付明哲有些为元青青感到可惜,明明是他提出来的想法,也是他尽心尽力地计算粮草数目,但大家记住都是池北和自己,全然没有他的影子。   元青青看得很开:“算了吧,当初就说我触怒了天威,要是把我的名字透出去,说不定又说这些事是我带来的。哎,你还别说,每每总是我来了才会出这样的事,该不会真是触怒了天威了吧……”   元青青担忧地皱起了小眉头,有些为自己和池北的未来感到担心。   “不要瞎想,有我在就没事。”池北本来在旁边准备东西,偶尔听到了两人的对话,看元青青又在瞎想了就赶紧走过来打断他的思路,同时看了付明哲一眼。   付明哲自知失言,低着头退后了一步,把空间留给了两个人。   “但当初就是……”元青青还想要争论,接过直接被池北堵住了嘴——用他自己的嘴。   一吻过后,元青青有点憋气,脸稍红。   “不要多想,不是你的问题。而是邢征远触怒了天威,违背了天意,才造成了这样的情况。”池北轻声安慰元青青。   元青青才点了点头,坚定了信念:“嗯,就是那个邢征远,总抢我东西!”   池北:“抢回来?”   元青青哼了一声:“抢回来送人,气死他!”   “呵,送谁?”   “送谁都比在他手里好。”   元青青突然油然而生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情绪,本来以为池北看上的应该是个人能力包括团队能力都很强的人,没想到在他那副光鲜亮丽的表皮下面竟然是这样一幅躯壳,太让人失望了。   大军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了皇城才总算是接上了刚刚吃完的粮草,没有怎么饿着。   池北让付明哲和自己一起到了府中,交给他了一项神秘的任务,自己则进宫面见邢征远去了。   付明哲很快就回来了,收到了孙能的热情招待,给他做了一桌相比来说相当丰盛的菜肴——肉丝面。   “公子在何处?”   “公子?”孙能反映了一下,“杨青?就在后院呢。”   “杨青……”付明哲念叨了一下这个名字,应该是元青青的化名吧,不过要是不说,应该也猜不出来那就是大璟的最后一任皇帝。   回到皇城的时候已经是初夏了,元青青趴在水池边喂鱼,闲得有点发慌。   “皇上。”   付明哲走到元青青背后,叫了一声,把他吓了一大跳,手中的鱼食都掉进了水里,一条条锦鲤蜂拥而上抢夺食物,一时间红红黄黄,煞是壮观。   “有人在!别这么叫!”元青青赶紧查看一下周围的情况。   付明哲摇摇头:“并无其他人在。”   元青青呼出口气:“那就好。对了,池北让你做什么去?”   “到陈忠陈将军府上去一趟,送封信。”   “送信?”元青青的心提了起来,池北是要找冯诗婧么?   付明哲:“是。”   “信中……写的什么?”   “这……属下未看,不知。”   元青青应该想到付明哲肯定不知道,摆摆手:“唉,罢了罢了,还是我自己去问他吧。”   城门关闭之前,付明哲没有等到池北,就告辞先离开了。   而池北知道夜色落下才回到了将军府中,脸色不怎么好看。   “怎么了?”   “在南书房外等了两个半时辰,也未把人等来。”虽然脸色不好,但邢征远这样的行为无疑为他们的计划创造了条件。   “那就不说这个。”元青青眼冒精光,“你给冯诗婧写的什么?”   “嗯?”池北眼神看向元青青,心情立刻转好了不少,“知道了?”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元青青骑坐在池北腿上,两人面对面,“说!写的什么?”   “休书。”池北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   元青青没想到是这个东西,有些怔愣:“啊?这样……不好吧……”   “这样才是为她好。”池北一手揽着元青青的腰,一手在桌子上拿了个馒头。   “谁说她了?!”元青青瞪眼,抢过馒头自己咬了一口,“这样邢征远不会发现什么么?要是再收回你的兵力,可有些得不偿失啊。”   “他不能,西北‘大捷’首功在我,且邢征远似乎也不愿意总有冯志违抗他的命令,这样倒好。”   “真的?”元青青好奇池北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嗯,放心,我在就没问题。”池北直接就着元青青的手,啃了一口馒头,无比香甜。   果然,借到休书之后冯诗婧和冯志都暴跳如雷,冯志更是大半夜的直接闯进宫去面圣,要求将池北撤职,结果直接被邢征远赶了出来。   紧接着,还没等冯志准备好池北的“罪证”再一次进宫,邢征远就先动手了,直接说冯志有二心,将其撤职,家人流放西南苗地,后世九代不得再回皇城。   冯志傻了眼,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那么倒霉,但并非是他运气不好,而是邢征远想要把所有的权利都收归到自己手中。   而冯志,支持的是古飞。   没过多久,朝中支持古飞的一派大臣就被降的降革的革,没剩下了多少,本来就不怎么多的朝臣,一下又没了一半。   而古飞,虽说还是名义上的宰相,但邢征远又提上来了三个亲信作为相辅,美名曰减轻宰相的负担,实质上是架空了古飞。   似乎一场巨变正在酝酿。 第120章 惊喜   元青青决定勤奋好学一下,差不多跟自己拼命努力保住太子地位时一样用功,看书看得天昏地暗,饭都顾不上吃,几次都是被池北从书房里拎出来到饭厅吃上几口。   而孙能也逐渐发现了池北对元青青的不一般态度,觉得将军这是认真了,看来自己要在心中把元青青的位置提高一下了,于是——   “杨公子。”   元青青正在树下看书,天气实在是太热了,在屋子里根本就坐不下去。   孙能看元青青不回应,以为他是不满意自己之前对待他的态度,于是赶紧走进又弯腰喊了一声。   “杨公子。”   元青青诧异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猛然想起自己现在是叫杨青的:“哦,什么事?”   “天气炎热,公子要不要吃冰?”   “有?!”元青青睁大了眼睛,早就想要了。   “自然是有的。”孙能一挥手,身后的小厮送上了一碗冰,还加了些西瓜,看起来很是美味。   元青青舔舔嘴唇,自从不当皇帝了之后已经没有机会在大夏天的时候吃冰了,这还是头一回,吃得浑身舒畅,通体清凉。   享受完了,元青青才想到了池北。   “池北呢?”   “将军出城去了。”孙能规规矩矩地回答。   “诶?”元青青还以为池北是在处理什么事情,原来是出城去了啊,“怎么不带我啊……”   孙能也不知道池北去做什么,只是知道一大清早就出了门去,到现在还没回来。   正聊着池北呢,人就进来了,跑得比曹操还要快。   “来。”   “去哪儿?”元青青只来得及把书扔回到躺椅上,就被池北拉走了。   池北把人带到了正厅,里边已经有两个人在等着了,元青青呆头呆脑的就被带了过来,什么情况都不了解,对一切都还是很迷茫。   “大哥!”   熟悉的声音一下就引起了元青青的主意,元青青就看向了两人中那个发出声音来的人,虽然稍稍黑了点又瘦了点,但相貌仍旧是没有变。   “元源?!”   元源本来很激动,激动到忘记了自己一向的轻微冷漠,差点就冲上去抱住元青青了,但却被元青青的那句话给冷冻了下来。   “大哥,你我三年未见,连声三弟都不愿叫了么?”元源蹙眉,口齿练得愈发凌厉。   “呃……只是一时激动,忘记了……”元青青还是很激动,没想到能再次见到元源,还以为他因为改朝换代而被急于邀功的人干掉了。   因为是再次重逢,元源也一改之前的态度,还是相当庆幸能够有这样的机会的,和元青青叙了很久的旧之后,才想到了主要任务。   “你确定那个外夷人没什么其他心思?”元源一如既往考虑周全。   池北点头:“如今外夷一族元气大伤,人数刚逾三十,且以骑兵为长,在中原地带并不能发挥出很大作用。与之合作只是考虑到西北方向的稳定问题,若有二心,解决便可。”   元源点头,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身边那个看起来一身侠气的男人往后拉了一下。   “好了。”声音倒还有些好听,也挺沉稳的,“我两人初到,旅途略微疲惫,可否休息一日,明起再论事。”   池北点头:“自然,房间已经备好。孙能——”   “在。”孙能一直等在门外,房间是早就备好了,没想到是给这两人用。而且那个矮一些的人似乎叫元源?那可是前朝的皇姓啊,跟将军身边这个杨青又有什么关系呢?   元青青还沉浸在兄弟重逢的喜悦之中,对周边的一切情况都没有在意。   而元源和同伴临走前,元源特意留了一下,毫不畏惧地仰头看着池北:“大哥还在,但这不是你的功劳,你的事,回头再算。”   “好。”池北极其镇定地点了点头,然后目送元源离开,“走了。”   “太厉害了……”元青青一边感慨一边摇头,“你怎么找到的他?”   “三公子在承王处。”   “九叔?你见他了?”元青青更加惊喜,以为元承也来了,还准备回身去找。   池北摇头:“只是书信来往罢了。”   池北没说自己自从见到元青青之后就开始向东南写信,但却完全没有回音,最后还是把元青青亲笔写的那张纸夹在信件中递了过去才算是收到了元承的回信。   经过了长达半年的解释,元承总算是稍稍地原谅了一下池北没有把元家赶尽杀绝,但仍旧是对他帮助夺去了大璟江山赶到忿忿不平。   这次元源到来,既是他想要见一见元青青,也是因为元承让元源过来看看池北说法的真假,避免他只是空手套白狼的情况出现。   回房间了之后,元源就开始着手写信传送给元承,告诉他自己的确看到了元青青,千真万确,绝对无误。   旁边的人老大不满意:“那小孩儿当初都赶你走,你还如此对他?”   元源一边写信一边解释:“赶我走的不是大哥,是那个池北。”   百里有些吃味,闷闷不乐地喝茶:“都没我对你好,也没见对我多好……”   “是么?”元源停笔,抬头看百里,嘴角勾起疑惑的微笑,眉毛一挑。   “你说是就是呗。”百里立马阳光灿烂,微笑看一眼。   “那我说不是。”元源扔下一个眼神之后就重新把目光收回到了信件上,继续写字。   百里郁闷,趴在桌子上,完全没有了之前意气风发的新任盟主模样。   “行了,赶紧传给承叔去。”元源写好信,叠得方方正正的交给了百里。   纵然是百里心里再不舒服,但元源交代的事还是要办啊,拿上信件就从院墙上飞了出去,一炷香之后才回来,拍了拍手。   “办妥了。”   “嗯。”元源已经恢复成了日常模样,捧着书本翻页。   百里急了:“都不给个奖励什么的?!”   “多大人了,还要什么奖励,要是传出去新任武林盟主就这个德行,看那些江湖人士是不是还要来一场比拼。”元源在百里面前话也变得多了。   百里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比就比呗,反正我也不怕。”   元源扶额:“要是他们看到你现在的嘴脸,也不知道还不会不会选你了。”   “我的嘴脸?我什么嘴脸?我感觉我的相貌还算是中上嘛。”百里扬着下巴,伸手摩挲了一下。   “行了!不是你说旅途乏累么?!要睡赶快睡!”元源怒摔书,才总算是把百里说到了床上去,当然,也把自己说了上去。   元青青在接下来几天都生活在云里雾里之中,在看到元源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每次总要扑上前去真真切切地抱到了才算完。   元源刚开始还能每次都和元青青面对面地感慨一下,但很快就对这样的举动有些乏味。   “大哥,我们已经重逢半月有余了,再这般就不必了吧……”元源揉着太阳穴劝告。   “总还是要实实在在地抱着才能相信这是真的啊。”元青青则还是抱着元源不肯撒手。   元源一扭头,看到了旁边百里越来越黑的脸色,突然产生了一种快感,反而反手抱上了元青青,一脸很享受的模样。   “就是这么说啊……”   果不其然,百里的脸色越来越黑,已经快要挂不住了。   而元源倒是很开心,难得能让这个人吃瘪,心情真是太好了。   而元源对池北所说的他们之间的恩怨一直没有动静,但最终还是等来了这个时机。   因为元青青前一天晚上又是太过于劳累,躺在床上还没有起,才总算是让元源抓到了机会。   “池北。”   池北抬头,看向有些来势汹汹的元源。   “我们之间的帐该算一算了。”   池北本来是弯着腰的,听闻此言就直起了身。   “好,怎么个算法?”   元源嘴角勾起微笑,招招手,让身后的百里过来。   “最简单粗暴的方法。”   池北看向百里,当然明白是什么方法,点了点头,指指屋外的空地。   “出去吧,地方大。”   百里早就想要找个人出出气了,这几天自己根本就没能碰得到元源,但又不能拿元青青出气,因为元源肯定会相当不满意,于是,池北就成了最佳的选择,而且还能这么的名正言顺。   两人到了屋外的空地上,没有什么战前放狠话缓解,直接摆了个架势就开打了。   百里没想到池北的功力还不算弱,因此是打得神清气爽,完全没有猜到自己竟然能和一个朝廷的大将军过这么多招。   最终,两人身上都挂了点彩,而论个人武功,百里自然还是要比池北胜出一筹的。   但百里还是被元源瞪了一眼——不是说武功天下第一么?怎么打个人要这么长时间?!   百里搔搔后脑勺——也不能怪我啊,谁能想到这个将军的功力上佳。   元源眯眯眼——等会儿再跟你算账。   “好了。”元源拍了拍手,抛给了池北一个重磅炸弹,“打也打完了,好好准备一下吧,最多三日,承叔就到了。”   “承王?”池北讶异,没想到元承居然愿意来这里。   “听见了就听见了,问什么问?!”百里一扬下巴,汗水顺着脖颈的曲线留下,没入衣领之中,“赶紧准备去吧。”   百里说完就搂着元源走了,心里琢磨着得让烧桶热水,好好洗个鸳鸯浴。 第121章 人已聚齐   因为元承算是元青青唯一的本家长辈了,池北还是有些紧张的,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好好准备一下的,不说留下个好印象,好歹也得把之前的印象改一改。   于是乎池北又多招了几个杂役把府中好好打扫了一番,准备迎接元承的到来。   元青青有些惊讶于自己几天睡下来府中的变化,感觉到处都干净整洁了不少,连府中的小杂役们一个个看起来也机灵了不少,见到自己还知道打招呼。   殊不知是孙能特意交代下来的,见到元青青一定要问公子好,比问将军好还要来得妙一些。因此,脑袋机灵的小杂役已经想到了一些什么,每次见到两人总是先问元青青好,再问将军好,反而能让将军高兴些。   就在确定了元承会到的当天,一行人正在将军府里等待,没成想池北却被邢征远一道口谕要叫到宫里去。   百里满不在乎:“见长辈跟见那个狗皇帝那个重要?一看不就明了了?”   结果百里被元源敲了一个暴栗:“别听他的,先稳住邢征远,不可让其发觉我等意图。”   池北也点头,他也觉得应该是这么做,而且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邢征远应该还并不知道元青青和自己弃暗投明的事,自己应该不会出事。   “小心点哈。”   元青青本来在旁边一直很安静,直到池北准备走了才说了这句话,语气也不像之前那么轻快。   “没事。”池北本来想要亲一下元青青的额头,但碍于身边还有两人,只是蜷起左手食指在元青青脸上蹭了几下。   “我也不担心邢征远,那就是个莽夫,是个二傻子,元源闭着眼睛都把把他挑下来,我担心的是古飞,他还是有几分聪明的。”   “这……应该暂时没有关系。”池北顿了一下,“近段时间过古飞管得有点多,惹了邢征远不高兴,双方正闹矛盾,不一定会听从他的话。”   “好吧。”元青青点头放了行,“还是小心些。”   “嗯,我会。”池北眼中只剩下了元青青的影子。   不为其他人,只为了你,我也定会全力以赴。   邢征远难得在天地殿里坐着,但是衣襟敞开着,姿势也是歪躺着,一点也没有皇帝的模样。   古飞就在旁边站着,眼神朝向的是台阶下的池北。   池北单膝跪地:“末将池北参见皇上。”   而邢征远还没让池北起来,就听到古飞冷哼了一声。   池北低头,不说话,也不准备掺和到两人的矛盾之中。   邢征远马上就有点不满意,心想我是皇上我都没说话你发什么动静啊?!然后咳嗽两声,清了清喉咙。   “请——起——”   “谢皇上。”池北起身,袖中的匕首已经备好。   “古相说你府上近来进人颇多,怕是有二心,池将军倒是说说,可真如此啊?”邢征远语气中有浓浓的不信任,好像就是等池北的回答,好让自己能有理由反驳古飞。   “回皇上,前段时间前往西北,实是遇到了心爱之人,便随军带回了府中,近日其亲属前来准备参加大婚之典。便‘进人颇多’。”   其实池北回答的也是大实话,只是没有说那心爱之人是谁,而那些亲眷又都是什么人。   果然,邢征远的话语之中就有了满满的得意。   “看!我就说池将军绝不是那样的人!”   古飞还是冷哼一声:“是吗?当初有那样的行为,这次也说不准。”   池北仍旧是沉默不语,因为他一向都是这样,如果在这个时候据理力争的话,反而会招惹来邢征远的怀疑了。   自然,看到池北仍旧是沉默应对,邢征远的底气更足了。   “好了,古相也不必多言了,朕自然还是相信池将军的。如若你再多说,朕便要怀疑怀疑是不是你有二心了!”最后一句的语气加重,成功引起了古飞的注意和不满。   古飞眼睛瞪大,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没想到自己跟着邢征远这么长时间,竟然还比不过后来叛变过来的池北。   但古飞也仅仅只是瞪着眼睛看向邢征远,最后幽幽而又沉重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有说出来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的话来。   虽然没有达到离间两人的目的,但池北也能预见到这样的结果,毕竟古飞和邢征远在一起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情义应该不会被这么容易打破。   而要使两人真正分道扬镳,突破点应该还是在邢征远身上。   不过,若是做不到,池北觉得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因为如今的邢征远简直比当年的元青青还要更不得人心,而当年本来就呼声很高的元源要是一出马,肯定能把他拿下。   等到池北离开皇宫回到将军府上的时候,元青青元源一行人已经不见了,孙能赶紧迎上来告诉池北说是人已经到了,他们已经先行出城了。   池北猛地挑了一下眉,赶紧去马厩牵了赤龙出来飞奔向城外,总算是赶在城门关闭的前一刻出了城。   孙能只能看着池北风尘四起的背影,叹了口气:“怎么越来越感觉将军不着家了呢……”   池北先是到了军营之中,却没有看到付明哲的身影,心道他应该去陪元青青了吧,就没怎么在意。   可是在他亲自把赤龙牵到马厩的一路上都没有看到一个士兵,唯一见到的人也就是军营门前的站岗士兵,而且只有一个。   什么情况?   池北不解,不过在马厩里远远地听到了操练场上似乎是有呼喝的声音,难不成都在练兵么?   池北看了看已经暗下来的天色,对自己的将军地位稍有些担忧,不过却很快释然。因为只要元青青还在自己身边,什么职位都无所谓,浪迹天涯都没问题。   池北很快就到了操练场,果不其然,一路上声音越来越大。   虽然天色渐暗,但还是能看到操练场上的整队士兵正在付明哲的指挥下打拳,旁边点了一圈火把,而不远处的讲训台上站着几个人,池北能从中一眼认出来元青青。   而元青青也能认出来池北,虽然已经基本上暗下来了,但元青青的直觉告诉他来的那个人就是池北,于是准备兴高采烈地冲过去,没成想却被元承伸手拦了下来。   “急什么?等他过来。”   元青青也不知道元承想要做什么,就在台子上等着池北走来,就跟准备嫁出去的姑娘一样莫名激动。   池北刚刚走上台子,就听到要元承跟付明哲说了一句:“看够了,解散吧。”   付明哲的眼神瞟过来,看了眼池北,见池北点点头才上前一步大声宣布解散。   等到士兵们都列队带回去吃饭了,元承突然冲池北招了招手。   池北不解,但还是按照元承的要求走了过去,一句“见过承王”连第一个音都没能发出来肚子上就挨了一拳。   池北震惊,难不成这就是见面礼,也太“隆重”了吧。但他没想到的是,更隆重的还在后边。   只见元承根本就不带停手的,直接一拳一拳地打向池北的薄弱处,虽说不是致命,但也都是能让他疼上几天的穴位。   池北本来还想要抵挡一下,但是眼神看到了旁边一直想要上前来但却一直被元源揽住的元青青,突然就放弃了这个念头,任凭元承的大拳头落在自己身上,咬牙硬扛着。   但也正因为这样,元承在发泄完了怒火之后很快就收了手,最后还在池北肩膀上狠狠地锤了一拳,把池北打得往后退了三步踩堪堪止住脚步。   这时元青青才终于摆脱了元源的竖幅,冲了上来到池北面前,语气颇为急切和担心。   “怎么样?”   池北沉着地摇摇头:“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我在旁边听的是‘砰砰’的,肯定疼死了。”元青青刚刚听着都感觉瘆人,更不要说打在池北身上了,赶紧回头瞪了元承一样,“九叔!”   “他欠你九叔我的!”元承头一回冲着元青青瞪了眼,大手一挥,嘟囔道,“就这还没往死里打呢……”   “还想往死里打?!”元青青皱眉,满脸气愤。   而元源这一次才总算是借元承的手也表达了自己的怒火,心情爽快了不少,站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这就暂时算是一笔勾销了吧,大家同心协力,共创佳绩。好了,吃完饭就休息去吧!”   元承一背手,晃着脑袋走了,一脸的书生样儿,做的却是壮士做的事。   偌大的操练场,也就剩了元青青心疼地扶着池北,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扶着池北慢慢往回走。   付明哲在一边看着也不敢过来帮忙,觉得自己要是上前来的话,池北应该会相当没有面子,最终看到池北被扶进帐篷之后默默离开了。   “真不疼么?”元青青皱眉,快要哭出来了。   “没事,不疼。”池北一只手悄悄捂住了自己最重的伤,另一只手把元青青搂了过来,“看,我还可以的。”   元青青看池北的样子的确还算可以接受,也就松了口气,同时就感觉到饿了。   “那我去给你拿点东西吃。”   池北点头:“好。” 第122章 再次分别   元青青出门后,池北抓紧时间在伤口上摸了药,然后缠上了绷带,再赶快把衣服穿上,总算是赶在元青青回来之前做完了。   元青青拿回来了两个大馒头,一脸苦相。   “我去晚了……”   池北淡淡笑了一下,觉得元青青这个样子有些好玩。   “没事——你吃了没?”   元青青摇头,自己肚子也是咕咕叫的,而池北也肯定是了,这可要怎么分?   “你先吃,我还不算很饿。”   元青青:“真的?”   “对,吃吧。”   池北看着元青青大口大口啃馒头,还给他倒了杯水,心里知道厨房是肯定有东西吃的,但元青青没能拿到只能是元承搞的鬼。当然,其主要目的肯定还是惩罚自己,所以还应该是连累了元青青。   “饱了。”元青青啃了将近一个馒头,打了个饱嗝。   池北接过来另一个:“今天累不累。”   元青青右手抚着自己胸口往下顺顺食儿:“本来挺激动的,因为又见到九叔了,现在闲下来就有点累了,肯定是因为一天都这么神经紧张。”   “那就早点休息吧。”   池北起身,指了指床上,元青青紧接着就打了个呵欠,跟提前商量好了一样。   “那你呢?”元青青已经拉上被子了才突然想起池北。   池北想到了自己的伤口,觉得要是两人再“纠缠”一下肯定会被发现的,于是凑近元青青:“我得到军营各处看看,你先睡,不必等我。”   元青青点头,本来是想要等池北回来的,但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最后还是先睡着了。   池北一直在外边晃荡到深夜才敢往回走,没想到半路上又碰到了元承。   “嘿!伤得不重吧,还没下狠手呢!”   池北摇头:“无妨。”   元承别别扭扭的,还往一边扭着头:“本来我说不用给的,大老爷们儿受点伤怎么了?!而且你也该!”   池北:“是。”   “但有人非要让我把这个拿过来,回去好好用!”元承扔了个东西过来,转身就走,完全不愿意停留片刻。   池北下意识接住,在旁边的火把下一看,再闻闻味道,应该是什么跌打扭伤膏,也不知道元承口中的“有人”指的是谁,肯定不是元青青,也不会是元源百里,那究竟是谁呢?   这个问题在第二天一早就有了答案,而元青青快要惊呆了。   “文先生?!”元青青眼睛瞪得和铜铃一样,“你——怎在此处?”   文越淡淡一笑,和当年的模样没有什么偏差,一样的云淡风轻,像是上天派下来的谪仙人。   “昨日便来了,只是感了风寒,直接睡下了,未来面见皇上。”   “不不不,我可不是皇上了,文先生此言差矣。”元青青连连摆手,又一次被人称呼为了皇上。   “但若以计划实施,皇上便还是皇上。”文越眼里噙着笑意。   “啊?!”大清早起来元青青就被吓了几次,“不是……我不合适,还是请能人任之。”   池北上前一步:“确是如此,且若是这样再次上位,怕天下不服。”   文越略带些疑惑地看向元承:“那是谁?”   元承摇头:“本来说的不就是青小子么。”   池北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把元青青往自己身后拉了一步:“还请承王见谅,实是不合适,若是允许末将举荐一人,三公子倒是最佳人选。”   元源还没发话了,百里就不依了。   “不行!我是江湖中人,而江湖中也已知元源,若再让他做了皇上,我两人都不好办!”   元承点头:“这也的确。”   元青青也有些急了,心想不会还要把自己推到那个位置上去吧,这个劫数就算是逃不过去了么?   几人算是僵持不下了,最终元源看不过去了,就上前说了一句话。   “这样吧,大哥是铁定不成的,也没有亡国之君还能再次上位做皇上的——”   虽然这话有些贬低元青青,但还是得到了元青青相当肯定的点头。   “因此,若是如今尚未找到合适人选,便先由我来罢。”   百里蹙眉,刚想出言阻止,却被元源摆摆手拦了下来。   “就先这样,若有合适人选再定。”   几人有些不欢而散的意思,各自返回了,。   而元源也是为了元青青,虽然他是弟弟,但也不忍心看着元青青再次走到那样的境地,而且这次只会比上次更加艰难。   百里则是在生闷气,明明元源也知道如果这样的话,两人只能分开,那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到最终只能化为泡影。   元源的表情没有什么两样,但在回到帐篷里之后拉了拉百里的袖子。   “什么?”百里压抑着怒火,努力不发泄在元源身上。   “先别急,不一定是我的。”   百里看向元源:“什么意思?”   元源神秘一笑:“不是还有承叔呢嘛。”   “元承?”百里不赞同,“他应该不会愿意。”   元源仍旧是那个笑容:“但承叔家里还有一个我们的弟弟……”   百里恍然:“对啊!媳妇儿你怎么这么聪明呢?”   “滚!”元源抛了个白眼球过去。   没过多久,元青青也来找元源了,一脸的丑哭相,说百里要是不愿意的话,自己也可以先试试,只要天下黎民让他来做这个皇上。   元源瞪了百里一眼,百里自觉地转身,到帐篷外边去了。   元源给元青青讲了自己的想法,元青青马上转悲为喜。   “还能这样?”   “有什么不能的。”元源随意一笑,估计承叔自己也能想明白,这是现在最好的方法了,就是不知道那个小弟弟能不能胜任。   “你见过他?”   元源点头:“见过几次,文越把他教得跟自己一个样儿,但在我看来,那个弟弟应该还是有这个潜质的。”   “那实在是太好了!”元青青猛地拍手,心情大好。   元源能想到的,元承也是想到了,当然这个决定他自己也做不下来,一是要询问文越的意见,二是还要看看家里那个小的自己愿不愿意。   文越这里先点了头,说是只要他自己乐意,那就可以。   于是元承一行人没有在皇城停留多久的时间,不过五六日就又重新启程返回了东南自己的领地,过了一段时间就来了书信,说是可以这么做,一下解决了起义军一个大问题。   与此同时,朝廷之中邢征远和古飞的关系越来越僵硬了,而邢征远也似乎发现了一丝变革之前的征兆,上朝的次数也多了起来,但最常发生的事还是朝臣一句话让他不高兴了,便直接给拖出去斩了,一时间大家更是人人自危。   池北仍旧是照常按照自己的行为规范做事,很少再回到城里去,基本上都待在城外的军营之中,同时也暗地里让付明哲找比较信得过的士兵问一问愿不愿意再次跟随自己,这样两三个月下来,倒也基本上“策反”了一半的人。   基本上快要到了几人约定好的时间,池北突然郑重地把元青青叫了过去。   “接下来皇城不会怎么安定,你同三公子一起到承王那里去吧。”   元青青的第一反应就是摇头不愿意:“不行!我得跟你在一起!”   池北不赞同地摇摇头:“太过危险,而且你若留下来我便会束手束脚。”   “但若是分开,你我两人都会担心对方!不要告诉我不会。”元青青本来很有信心,激情澎湃,但突然就又没了底气。   池北叹了口气,把元青青在怀里抱了一会儿。   “前几天邢征远说想要渐渐我的爱人,之后赐婚,我先拒了,说你身体不适,他肯定会再次要求。再加上战争一旦打响,身在皇城肯定不如在承王身边安全,只有你安全了,我才能全力以赴。”   元青青静了,片刻之后抱住了池北,很用力很用力。   “好,我跟三弟一起走。”   三天之后,元青青就和元源百里一起踏上了南行的路,池北没有去送行,只是前一天晚上两人都没有睡觉,在军营之外的山坡上坐了一夜但也没有怎么说话,只是静静地相互依靠着,渡过了在一起的最后一个晚上。   元青青以前从来没有去过南方,所以一路上看到什么情形都是新奇的,虽然是深秋,但南方的温度还是比皇城里要温暖不少的。   一路上,元青青虽然脸上经常带笑,但总是进不到眼里去。   元源也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以前自己也是这样的,知道遇到元源,后来又遇到百里才好了不少。但他也不知道怎么劝元青青,毕竟池北留在皇城中还是很危险的,邢征远的许多行动都无法预测,还可能会被派出来和己方对着打,这样就失去了他现在留守的意义。   “大哥。”元源最后还是用出了绝招,把准备好的东西藏在身后。   “怎么?”元青青眼神仍是落向窗外,没有看向池北。   “池北说你要是想他了就看看这个。”元源递过去了一幅卷轴。。   元源先接了过来:“这是什么?”   然后打开一看,有些震惊,画上的人还是池北,而这正是自己还在皇位上的时候画的他,那副没有完成的画。 第123章 高兴   “他一直留着?”元青青没想到还能再见到这幅画,还以为被遗落在了宫中,或者是被邢征远给烧了。   “我不知道。”元源摇头,“反正他——还是挺留恋的。”   其实元源不怎么想说池北的好话,但池北当时的眼神实在是让他不好说出来什么坏话,也就只能实话实说了。   元青青拿到画了之后心情明显好转了不少,胃口也好了不少,一路上看到一些北方不常见的小吃还嚷着想尝尝。   而有了元青青在这里,元源也显得活泼了不少,两个都没长大的青少年合在一起把青壮年百里搞得头大,但又那个都得罪不了,只好统统照办。   所以一行三人就像是观光旅行一般,完全没有一点将要打仗的紧张感,也就是百里还能关注一下时间。   于是,三人到达东南的时候,元承已经有些等急了,还以为三个人在路上遇到了什么事情没能按时到达,心情忐忑之中总算是等到了元青青和元源的到来。   “路上怎的耽误这么久时间?”   元承一把救搂上了元青青的肩膀,感觉他虽然已经这么大了,但还是没怎么长高,思掇着要不要做些东西进补一番。   “沿途看了看风光,担心以后仗一打起来,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元青青老老实实回答,在元承旁边还像是个孩子。   “不相信你九叔?!”元承佯作生气。   元青青赶紧摇头加摆手:“没有没有,只是不相信邢征远。”   “这还差不多。” 元承这才满意,拍着元青青的肩膀,带着他往前走,然后招手叫来了自己的一个副官,“你先跟着……”   元承突然卡了壳,不知道怎么称呼元青青了,叫太子吧早就已经不是了,叫皇上吧,也是有一段年份的称呼了。   “明白,属下先跟着小公子。”看起来是个聪明人,反应很快。   “嗯,对。”元承放心地把元青青推了过去,悄悄耳语,“这人是九叔亲信,多看看,比那个池北好。”   一句话把元青青说得很是尴尬,都不怎么敢睁眼看向那个副官了,但副官却像是没有听到刚刚元承所说的话,一脸正色:“小公子还这边请,属下带您前去住宿之处。”   “有劳。”元青青尴尬低头,还是不敢看人,只敢拿手摸着怀里画轴的木头顶儿,继续坚定信念。   副官叫丁浩博,就是东南人士,从小是个孤儿,被元承从街上领回来给了口饭吃,就一直跟着元承了,而且比较聪明,深得元承的心。   元青青看了房间之后还比较满意,而且东南地区也没有那么冷。   “元源住哪儿?”   丁浩博一愣:“三公子?三公子住在另外一处。”   “那我要住他旁边。”元青青想要找个熟悉的人住一起。   “这……”丁浩博有些难办,因为元青青住的地方是元承亲自点的,而且已经收拾好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改。   “不好办?”元青青一挑眉毛,肩膀上背的包袱就没有准备放下去,随时准备换地方住。   “回小公子,此处住所乃是将军亲点,位于大营后部中心地带,安全系数很高,且将军就住在旁边……”丁浩博解释着,说到这里突然看到元青青眼睛一亮。   “九叔在旁边?”   “是。”丁浩博低头,心想眼前这小公子管将军叫九叔,那肯定也是元家人了,只是不知道是哪一个啊。   “那文先生就也在旁边了?”   “是。”居然认识文越,那肯定在皇宫中生活了一段不短的时间,丁浩博还在猜测,但完全没有想到会是大璟的皇上。   “那就住这里吧,不必换了。”元青青听到还是有认识的人的,再加上如果元承和文越都在这里的,自己那个最小的弟弟应该也不会太远,说不定还能见上一面。   果然,当天晚上兄弟三个就都见了面。   “你见过他?”   吃饭的时候元青青一眼就看到了和百里一起走着的元源,赶紧跑过去。   “见过谁?”元源被问得摸不着头脑。   “那个……世子,也不算……那怎么叫?”元青青苦恼。   “知道了,没见过。”元源明白了,点头回答。   “哎,有点儿紧张啊……”元青青感慨了一句,舔舔嘴唇,明显的紧张模样。   元源不屑一顾:“紧张什么,都不一定认得你。”   “也是哦。”元青青点头,本来一直担心自己会被追着打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一些。   不过,在见到那个曾经的小皇子的时候元青青和元源都狠狠地吃了一惊。   元源目瞪口呆地把自己的眼神在元青青和那个头衔已经是东南小王爷的元高兴之间来回转变,根本就停不下来,相当震惊。   元青青也是一脸傻了的表情,但元高兴却表示很镇定,往前走了一步,让、抬起两条胳膊朝着元青青作了一揖,起来的时候端端正正地说话。   “高兴见过大哥。”   这下元青青更加震惊了:“你认得我?!”   “自然认得,父亲说要理解大哥的苦楚,不可过多苛求。高兴很是感激大哥当年恩情,无以为报。”元高兴就跟当初的元源一样,小大人模样。   “不……不必,我……本也不愿做那选择,实是无奈之举。”元青青还是受宠若惊的模样,但是却时时刻刻担心元高兴会突然冲过来。   “因此,高兴唯有替大哥分忧。”没想到元高兴突然话头一转,变了个方向,“此次东行,还请允高兴替代大哥之位,为天下黎民谋幸福。”   这正是元青青巴不得的事情呢,肯定是连连点头:“好好好,你能这么想实在是太好了。”元青青就差抚掌大笑了。   元高兴抬起头来,仰着小脸看元青青,嘴角带笑,但是看在元青青眼中却又那么一丝丝的诡异,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然后元高兴猛地站直了起来,脸上的笑意更大了,然后走到元青青身边,虽然是仰头看着元青青,但感觉却像是在精神上俯视他。   “高兴和大哥的长相倒还是又几分相似啊。”   “呃……”元青青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两个人的确长的是很像。   元高兴又是一笑:“高兴曾在民间听闻过一些关于大哥的事迹,只是不知真实与否,不知大哥可否为高兴解答一二?”   元青青眨眨眼,愣了,但冷汗却出了一身,在面对着邢征远的时候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紧张,最后还是元源帮了他。   “似乎有人来了。”   元高兴连看都不看,眼神中仍旧是元青青:“关我何事?”   “文先生。”元源回答得也很风轻云淡。   元高兴扭头看了眼元源,扭头一看的确是见到了一抹白色,于是迅速退到了桌子的另一边,原本因为咄咄逼人而扬起来的头也低了下去。   文越很快就走了进来,后边跟着的就是元承,看到几个人似乎是站在了对立的位置就想帮着调节一下关系。   “你们……本就是兄弟,不必如此……”文越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调节,刚说了几句话就被元承往后拉了拉。   “元高兴。”   元高兴马上朝向两人:“高兴已经和两位哥哥认识过了。”   元源撇嘴,心想哪里和我认识过了,明明只认识了元青青,把我抛到了一边去。   文越满意颔首:“不错。”然后率先落了坐。   元高兴马上抢先站在了文越的旁边,看了眼元承,眼神似乎有些得意。元承不服气,马上站到了另外一边,对着元高兴挑了下眉毛,然后看向元青青等人:“都坐吧,就这几人,上了菜不分没什么先后。”   没用多久,几人就吃了个精光,其中还是以元承和百里的贡献大,元高兴是一直在给文越夹菜,而元源和元青青属于饭量不怎么大的。   饭毕,元承喝了口茶漱了漱口:“饭食可还习惯啊?”问的当然是元青青。   元青青诚实点头,这里的饭倒是很对他的胃口,比较清淡一些,估计是文越的意思。   “那就好,三日后,我便领军出发,你们就都还留在此处,待大军向前行进一段距离局势较为稳定之后再启程北进。”   元青青瞪眼:“这么快?!”   元承点头:“要不是你们来得晚了,早该走了……哎呦!”   元承往外跳了一下,表情狰狞,文越一脸云淡风轻,还笑着朝元青青举了举茶杯。   “好!就这么定了!”元承拍桌子决了定,“对了,嗯……轻轻,丁浩博就先跟着你。”   元青青点头:“好。”   紧接着就感觉到了一阵非常凌厉的视线射过来,但是再看过去的时候就只能看到元高兴低下去的头了,让元青青有些费解。   饭后,元高兴也没有来找元青青,直接跟着文越走了,而丁浩博则是一直跟在元青青身后,保持着一段的距离。   “你觉不觉得那个元高兴好像跟我有仇啊。”元青青挠挠后脑勺,十分不理解。   “可能觉得大哥抢了承叔,又抢了文先生,现在连丁副官都要抢,心里不舒服吧。”元源看得挺透彻。   “啊?!可我都没有想抢的啊?”元青青扭头看了一眼丁浩博。   “但事实上的确是抢来了,而且不留痕迹。”元源挑了挑眉毛。   “给他给他都给他,本来就没想要。”元青青有些烦躁,挥了挥手,主要还是因为池北不在自己身边,总感觉寄人篱下,不怎么敢强硬。 第124章 势如破竹   三日之后,东南元承率兵反翰,多方支援,声势浩大。   再加上元承在东南地区甚至于南方地区深得民心,还和西南地区的少数民族多有交流,因此很快就形成了进攻的线路,从南方开始向北方进发,逼向皇城。   但是挺在前面的也就是元承一个人,文越元高兴元青青和元源,甚至于丁浩博都留在了后边部队中,而丁浩博的主要任务就是注意着几人的安全,并且防止海上海寇趁火打劫。   几天下来,元青青也能感觉得到元高兴和丁浩博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却又不像是自己和池北,也不像是元源和百里,可又比兄弟要更亲密一些,说不上来是什么关系。   看起来似乎是元高兴总是抓住任何机会来和丁浩博逗着玩儿,而丁浩博则统统按照正规的命令来执行,这样看起来元高兴也是个腹黑的主儿。   而且元高兴似乎只是在文越面前特别乖,到了其他人面前却是个小霸王,虽然礼节做得周到,但还是能够感受到他跋扈的气质斐然。   本来,元青青是觉得元源应该是忍不下去的,但发现元源并没有怎么多说话,也把自己的礼节做得很到位,多出来的时间里基本就是和百里四处晃晃,有时会带上元青青。   但是,是福是祸,在元青青这里总归是躲不过的。   即使元青青再躲着元高兴,再不想见他,也总是会被找上门来的。   “这几日怎么就不见大哥呢?高兴可是想得紧。”   元青青正趴在屋子里的桌子上看自己画的池北,现在看起来,当年的笔触真是稚嫩得可爱。正欣赏着呢,冷不丁就听到了元高兴的声音由远及近,赶紧狼狈不堪地收画。   “诶?这画上之人是谁?”但还是被元高兴看到了,而且似乎还很感兴趣。   “呃……”元青青想要拿出来一副大人的口吻告诫他一下不要不敲门就进来,“小孩子家家,这些事情没必要知晓。”   “大哥不愿意告诉高兴么?”没想到元高兴直接变了脸,一张笑脸皱巴到了一起,差点要哭出来,“高兴是很想了解大哥的事情的,父亲也曾和高兴说过一二,只是不甚明了,难不成大哥不喜欢高兴么?”   “啊?!”元青青不知道元高兴为什么这么理解,登时就不知道怎么办了,本来在收拾东西的手也停了下来,愣在半空中。   元高兴趁机又多看了几眼,认清了池北的相貌,虽然画得不怎么样,但神韵还是抓住了三分的。   “罢了。”元青青还没想好自己要说什么,元高兴就抹了把眼睛,摇摇头,“若是大哥今日不愿见高兴,高兴就改日再来,先行告辞了。”   说完直接转身走了,好像就是专门过来和元青青说这么几句话,然后就自己离开了。   元青青傻乎乎地站在桌前,都二十多岁的人了玩心眼儿还玩不过十几岁的元高兴,实在是太失败了。   站了一会儿,元源就来了,看到元青青的目光有些呆滞,桌子上的画也没怎么放好,有些奇怪。   “怎么了?”   “没,没什么。”元青青回过神来,重新把画展平,反正是元源,没什么好隐藏的。   “刚元高兴来了?”   “你怎么知道?!”元青青还以为元源单单看自己的反应就能知道见了谁。   “外边碰见了,跟丁浩博说话呢,一见我就走了,跟见鬼了一样。”元源悻悻的表情。   元青青恍然:“他是想见丁浩博担心没借口所以才来找我的吧。”   元源点头:“应该是。醒了别看了,今日前方大捷,做了好吃的。”   “可战争时期,后方军备部队怎能如此浪费?”元青青不赞同,但却被元源给拉走了。   “做了就吃不吃才叫浪费呢。”   饭桌上,元青青果然吃得很积极,元源松了口气,看了眼文越,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但很快就被元高兴硬生生给拦截了下来。   元源无所谓地耸耸肩,继续吃菜,自己碗里还被百里夹了一大堆,颇要一会儿时间奋斗。   而反观元青青,虽然吃得很激情澎湃,但明显只有一个人,文越还有元高兴呢,元源和百里就不用说了,显得他十分孤单。   吃饱饭后,元青青心满意足地到马厩去看桃花去了,完全没有一点自己很孤单的自觉,反而好像是乐在其中。   元源更是大大地松了口气,马上就被百里给拐到了自己的屋子里边去。   元青青就在马厩外边坐着,桃花在里边站着,一人一马都没什么声音发出来,都在思念远在北方的另一半,也不知道他们如今情况如何。   “桃花,你每天都做些什么?”   元青青也知道桃花不会回答自己,但就是想要找个能说说话的,不至于那么孤单。   桃花探头过来蹭了蹭元青青的头顶,然后舔了两下,弄得元青青一头口水。   “想不想乌云?”   桃花还是没有发出来声音,仍旧是沉默着舔元青青的头顶。   “反正我是想池北。”   元青青终于把这句话说了出来,四周没有一个人,只有他和桃花,在这样一个安静的时间里,元青青终于又一次重拾了信心,能够说出自己对池北的爱意,而不是一直担心他还在讨厌自己。   “他们只跟我说前线大捷,一直大捷。”元青青一个人嘟嘟囔囔,“我当然知道前线大捷,九叔那么厉害,肯定比邢征远要好得多。”   “但我要的不止是前线大捷……”   “还要他安全……”   夜色愈发宁静,人,都睡了。   “大哥……”   元青青睡得迷迷糊糊的,随便伸手挥了挥:“烦……”   但那声音不屈不挠:“大哥……”   元青青皱了皱眉头,勉强睁开了眼,有些发火:“谁?!”   “大哥,我是高兴。”元高兴的声音清晰入耳,生生把元青青给吓醒了。   “做,做什么?”   “大哥怎么睡在马厩外,可让高兴好找。”元高兴一改之前的别扭微笑,一脸甜蜜蜜的笑容看着元青青。   “找我做什么?”元青青眯眯眼,早上的太阳有些刺眼。   “不知大哥今日心情可好,高兴想来和大哥聊聊。”   元青青点头,胳膊撑了撑坐了起来:“聊什么?”   元高兴也嫌弃,直接坐在了元青青旁边的土地上:“聊一聊……高兴的生身母亲。”   “……”   如果元青青喝了水的话,他一定会喷出来,但现在没有,所以只有沉默。   “大哥也不知道么?”元高兴显得很好奇。   “呃……我只见过一面。”   “在哪里?”   “宫中。”   “那后来呢?”元高兴显得很平静。   “后来,她削发为尼,入了寺庙,再未见面。”元青青也回答得很诚实。   “嗯——”元高兴点头,不知道什么情绪。   “你想见她?”元青青试探,担心他会因此记恨元承。   “不想。”元高兴摇头,“于我而言只是想知晓她的所在,若是人已然不在,那便是最好的结果,只用献上一抔黄土,不必考虑其他。”   “那若是……”   “若是人还在,那便不好办得多了。”元高兴微微撇嘴,似乎也是在思考,“不过,不论是何状况,见是不可见的,会伤了小爹的心。”   “小爹?文先生?”元青青推测了一下,动了动脑筋。   “对。”元高兴笑了一下,心情不错。   “你——不担心九叔?”   元高兴摇头:“爹一定能赢,他为了这件事准备了将近五年,自从知道大哥行踪不明之后就开始着手准备,和西南各国结盟,扩充兵力,善待民生,为的就是这么一天,没有输的道理。”   “那你——”元青青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可知道皇城的情况?”   “皇城?”元高兴挑眉,略微思索了一下,“不清楚,爹还没有打到那里,等大军到了,自然也就知道了嘛。是吧?”   话毕,元高兴朝着元青青笑,一张小脸显得明媚了不少,和之前完全不一样。   似乎这人也不错啊。   元青青默默地想,很容易就重新对元高兴产生了好感。   而也正如元高兴所说,局势完全有利于元家这一方面,元承的军队简直是势如破竹,飞快地就打到了京畿地区,然后驻扎,似乎想要慢慢耗。   但如今,皇城以南地区都已经属于了元承,所以粮草供应很是充足,邢征远只剩下了西北地区能够助他一臂之力。   然后西北地区的粮食产量是肯定是比不得东南,因此翰朝如今的情况是捉襟见肘,步步维艰,似乎孰胜孰负,一看便知。   但到了这个时候,元青青反而是更紧张了,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本来元源还说这个时候可以往北边走一走了,说不定走到了地方,仗也打完了。但是看元青青的情况,好像并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没办法,几人的行程只好放了下来,找来了个老郎中帮元青青开了些安神的中药,保证他每天晚上都能睡得着。 第125章 失踪   但元青青似乎还是很担心,每天都会到后方大本营门口等着前线传来的战报,趁着被元源拿走之前打开看一看,希望能看到关于池北的一丁点讯息,因为之前对他的消息封锁已经快要让人精神崩溃了。   但是没用几天,元源就发现了传回来的消息总是比之前要慢一些些,就多问了一句,结果发现了送信人有些秘密隐藏的表情。   “怎么?”元源皱眉。   “这……”送信的小兵不怎么敢说话,有些拿捏不住元源的心情。   “说!不说便是军法处置!”元源皱眉,还以为半路上出了什么大事,送信人被掉了包之类,已经拿起茶杯准备狠狠摔下来发信号让百里进来了。   小兵吓得赶紧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着五体投地:“是,是……在,在下在大营门口总总能碰碰到小公公子,她他要看,不不得不不给……”   元源听到小公子的时候就已经稍稍松了口气,原来只是元青青“搞的鬼”,那还不算是什么大事,只是担心坏了吧。   “原来……以后走后门!”元源暂时还觉得不能把元青青关在屋子里,万一把人憋出毛病来了怎么办?   “是……”小兵赶紧点头应了下来,转身迅速跑走,惊魂未定地呼了口气,这个三公子可真是吓人,比我家的小少爷还要吓人得多。   “怎么发这么大火?”   元高兴的声音幽幽传来,应该是听到了刚刚的事情经过。   元源看到是元高兴,根本没有把人放在眼里,兀自坐下来做自己的工作。   “三哥怎么不说话?”元高兴微笑,一脸纯良无害。   “江湖中人,怎敢招惹未来君上?”元源表情淡淡,但是眼神和手指却完全没有歇息,仍旧在忙着工作。   元高兴看了看元源的动作,笑意又重新浮上了脸庞。   “三哥说的这是什么话?不过,既然三哥如今如此得心应手,不知日后可否帮帮小弟?”   元源面无表情:“在下江湖人士,怕是不妥。”   元高兴的嘴唇显得无比嫣红:“三哥原本可是未及代相,怎能说是江湖人士。不过若是三哥甘心隐居江湖,小弟也不好拦着。”   元源不是一个多不好脾气的人,尤其是在之前的朝堂之中,就算是有资格喜怒不定,但也经常是淡定异常。可在进入江湖之后,百里把他的脾气变得“暴”了不少,尤其是在对元高兴又没有好感的时候。   “多谢君上。”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元高兴满意了,点了点头,然后欠了欠身:“也还多谢三哥啊。”   元源的手中已经把一张宣纸团成一团了,主要是觉得元高兴的话——莫名的气人。   “元高兴。”元源第一次直呼元高兴的名字,也是正儿八经地看着他,表情很严肃,“若不是看在在大哥的事上你有所贡献,早就没空闲应对你了,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莫要得寸进尺。”   元高兴脸上的笑容终于收了下去: “三哥不怕小弟将今日之事告诉小爹么?”   元源冷哼了一声:“文越?说便说了,关我何事?他是你小爹,又和我没有关系。”   元高兴被呛得一愣,从小就听说自己有个三哥嘴皮子很是厉害,在朝堂上能舌战群雄,但是遇到元源之后,他从来没有感觉到这就是那个传说中的“三皇子”,而且在以后的相处中也没有感觉他很厉害,还不如后来新来的元青青有意思。   不过,今日算是小小地领教了一番,也足够让元高兴好好回味一下了。   元高兴微微撅了撅嘴,但是也没法反驳,因为似乎只有他和元承觉得文越是天,就算是天天“文先生文先生”地叫的元青青也没有像他们父子两人一样。   “若是这样,小弟就不打搅三哥忙碌了。”元高兴低了低头,脸上的笑容尽数褪去,直接后退出了房间。   元源的眼神才终于收回,整理了一下桌子上的文件之后也没有心情在继续工作下去了,索性去找百里排解一下郁闷。   “怎么一脸哭相?”百里正在和自己的兄弟们在屋后的空地上商议事情,看到元源走进来之后马上起身迎接。   “高兴了,就不高兴了,才没一脸哭相。”元源气呼呼的一屁股坐在了百里刚刚的凳子上。   百里赶紧招手让自己的几个手下离开,亲自倒了杯茶递到元源手边。   “就那小孩儿啊,明摆着就是被惯坏了嘛,和他置什么气,气坏了自己多不值得,还不如关心关心你那个小大哥呢。”   元源猛地把茶杯放在石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你不说我倒还忘了!这几日大哥都在营地门前守着前线来信,估计是等急了,要怎么跟他说啊?”   “把人关起来?”百里一直都是那么简单粗暴。   “那怎么行?就算文越再不济,在东南还是没什么人敢不听一听他的意见,尤其元承现在又不在,他肯定不会同意。”元源不赞同。   百里坐在元源对面,又倒了杯茶放在嘴边准备自己喝:“但也不能总瞒着他啊,现在的情况是我都不了解那个池北是个什么状况了。”   元源叹了口气,直接抢过了百里手中的茶杯自己喝了一口:“所以才不能让大哥知道这件事,承叔已经很注意了,绝对不会再正常书信中说到这件事,但坏就坏在密信的到来太不靠谱,不知道怎么那么多人还喜欢飞鸽传书。”   百里笑了下,也不恼,重新倒了杯茶,就用元源第一次用过的茶杯:“无妨,反正迷信也就你能看得懂,就算落入了他人手中也没事。”   “但问题就在我已经近两个月没有收到过密信了,正常书信倒是真的很正常,但这也太不正常了!”元源瞪眼,心里也是有些急的,不知道自己几个人能把元青青瞒到什么时候。   因为就在最近的一封密信中,元承提到了邢征远果然派出京城的留守军前来协助抵挡元承部队,但后来的密信就戛然而止,日常的回传中只有己方不断获胜,不断前进,已经逼近京城,完全没有了池北的情况。   所以,这也是元源和文越元高兴商议之中,不敢让元青青北上的原因之一。   “依我看来,就实话实说。”   “不行!”元源皱眉,担心元青青的情况。   “但这样瞒着他肯定更受不了而且会觉得我们知道那人出事了,所以才不告诉他。”百里觉得没什么好瞒的,小两口不是第一次出现了不同意见,“而且作为亡国之君,现在还能如此自在,心中的承受能力定会是超越常人了。”   “你!”元源虽然瞪眼不高兴百里这么说元青青,但是他说的也是实话,而且听起来似乎还有些道理,让人不得不信服。   “可以再想想,如果这几天就又知道了呢?”百里也不想逼得太紧,毕竟自己的人还得跟着担忧。   元源心事重重地点头,觉得还是应该先给元青青找点事做,不然这样下去肯定不行。   其实,前线的元承也想要知道池北到底在哪里,因为他已经和邢征远派来皇城前来支援的军队接触上了,但却发现领兵作战的将军并不是池北模样,反倒是那几天见到的那个副将,而且作战颇为英猛,就像是完全没有结盟的样子。   所以元承有些懵,本来想要写信问问元源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是去了几封信都没有回音,再加上付明哲带兵的确比较猛,一时间也顾不上了,索性全力以赴朝着皇城打去了。   而池北现在在何处,似乎没有一个人知道,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元青青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变得越来越担心,一年除了睡觉时间都在门口守着,吃饭都是一个馒头应付过去的。   元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就让送信的小兵又从前门过了一次,刚好被元青青逮住了人。   “信呢?”   小兵响起了上次元源的模样,实在是不敢再给元青青看了,一个劲地摇头说不行不行,一边想要往里创。   但元青青不依不饶,拽着小兵的袖子已经准备硬抢了。   元源本来是在旁边看着的,看到这样的情况只好走了出来。   “大哥……诶?这是在做什么?”   元青青扭头看到元源,赶紧叫他:“来得刚好,帮我个忙!”   元源默默叹了口气,走了过去,伸手抚上了元青青的肩膀:“大哥若是想看信件直接来找小弟要不就行了,何必如此?”   “你给我看?”元青青眯眼。   “若是不给大哥看,我又何必走过来呢?”元源舔了舔嘴唇,决定还是按照百里的方法试一试,说不定就有用呢,“不过在这样的信件中大哥是看不到想看的东西的。”   “那在哪里能看到?”元青青马上松开了手,重新抓住了元源的袖子。   “跟我来。”元源决定不和文越商量了,反正现在的这些人中只有自己最了解元青青,可能也只有自己是完全为他着想的。   元青青马上乖乖跟上,身后被拽得一身凌乱的小兵已经摸不清情况了,怎么三公子还自己让小公子看信呢?那自己不是白做了刚刚的反抗? 第126章 仍没有音讯   “不见了?”   元青青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元源,明明一个大活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元源叹了口气,表示自己也无可奈何:“原本是不让告诉你的,但依我之见,坦诚相告应该好得多,也不会让大哥在乱想些别的什么了。”   元青青的思绪早就乱得不成样子了,根本就没有听到元源在说些什么,完全沉浸在池北不见了池北不见了的怪圈之中无法自拔。   元源看元青青的样子不对劲,就叫了他几声,但却没有得到回应,于是摇了摇他的肩膀:“大哥!”   “我要去。”   “去?”元源皱眉,“皇城?”   元青青肯定地点了点头:“对。”   “不行。”元源也很肯定地摇头拒绝元青青的要求。   谁知元青青哼了一声:“你又管不住我!我想去就去!”说着就要往军营门口走。   元源赶紧拉住元青青的手臂,而且力气还不小,比他之前的瘦弱状态好了不少。   “别拦我!”元青青是真急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池北的消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就是告诉他人不见了,这种心理落差,还是真的有些受不了的。   “倘若他无事呢?!”元源看元青青一直想要往前冲也有点急,再加上周边没有什么人,于是就直接喊了出来,“倘若他好不容易留于皇城之中作为内应,若你前往便因此分心了呢?!”   元青青稍稍止住了一些力道,慢慢地停住了冲劲,心情也慢慢沉淀下来。   元源见状,才松了口气,把自己的手也松开,出了一手的汗。   “此时大哥才应该沉下心来,坚定信念,之前没有告诉你也是因为觉得应该是这个情况,而且双方战斗正酣,安全不能保证。大哥若是想要池北安安心心地做完自己的选择,还是应当留在此处静候佳音,而非莽撞行事。”   元青青安静了半天,缓缓地点头,总算是答应了,然后默默地往回走,背影看起来无比的寂寥,孑然一人的孤独感油然而生。   元源留在原地看了半天,终究也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还要去找来留守大本营的士兵派出两人来在元青青的门前看着。   没过多久,也就是不大一个月的时间,邢征远的回信中又重新充满了即将胜利的自豪之情,因为原本骁勇作战的皇城军似乎情况不怎么好,军中多人不服水土,战斗力大大减弱。而元承所率领的军队则是因为临近皇城,即将胜利而越战越勇,于是原本停滞不前的进度又一次有了蠢蠢欲动的劲头。   见此状况,元源等人都是松了口气,元源还自己跑到了元青青那里跟他说了这个好消息。   这样的大好消息总算是让元青青的眼神亮了亮,也总算是让他的心情好了不少。   “那可打到皇城里去了?”   声音有点哑,不知道多久没有喝水了,嘴片都快要变成了白色,干得起皮。   元源截住自己的话头,掂起茶壶倒了杯水推过去。   “说啊!”元青青急了,一双眼睛急切地看向了元源。   “你先把水喝了。”元源用下巴指了指杯子。   元青青看也不看,直接端起杯子来一饮而尽,然后重新看向了元源,用眼神催促他快说。   “尚未。”   元青青的劲儿又重新卸了下来,软趴趴地坐回到了凳子上,又没有了精神。   元源看他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因为密信来是来了,但问的也是池北的事情,询问池北有没有先行返回东南,因为一路上都没有看到他的踪影,而抓到的小兵也表示不知道池将军的去向。   “大哥也不要过于焦急……”   “我当然不会过于焦急。”元青青打断元源的话,“什么事都不知道,什么地方都不能去,急也没有用。”   元源感觉元青青有点消极,可觉得也不能怪他,若是百里处于那样的一种情况,自己肯定也是无比担心,说不定等得急了就偷偷逃走去找了,相比之下,元青青还算是比较乖的。   “大哥……”   “你放心,也不必找人看我,我定不会拿自己的姓名作为赌注。只要我在这里,他就一定会回来。”元青青的眼神落在窗外阳光投射进来的地面上,虽然满脸温暖,眼神中却是冰寒。   “好,大哥还是要保重身体。”元源也不知道要怎么说了,因为元青青的心情他现在也有点懂,毕竟自己曾经也有过类似的情况,还是决定让他一个人静静,就起身告辞了。   元青青也果然如他说的一样,就算屋外的士兵因事不在,也从来没有踏出过屋子一步,就那么静静地等待。   军营之中已经是到处充盈着喜悦的气氛,大家都知道自己所属的军队即将胜利,都在准备着庆功宴,似乎唯一情绪不怎么高涨的就是元青青。   这一段时间以来,元源元高兴文越都经常来看她,其实主要是看他的情况,担心他做出什么想不开的事情来,但事实证明并没有。   但即便如此,元青青的情况也很让人感到担忧。   终于,从北方传来了好消息——大军攻入皇城,邢征远被活捉,已经关押在了大牢之中。   但是,仍旧是没有池北的消息。   这个时候元源也相当费解了,难道人没了?但也不应该啊,若是邢征远发现了池北和己方联合的消息,要动手早就会动手了啊,不会在元青青到达东南之中,还接到了池北的几封亲笔信,虽然字数不多,但也能让人安心不少。   可现在的情况确实越来越扑朔迷离了,因为元承连元源都没有告诉,甚至可以说是只字未提。   元源本来有些心烦意乱,准备去找百里商量一下,结果还没出门就看到了元青青那一对儿期待的小眼神。   元源想了半天,也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坦诚相告。   “我军已胜。”   元青青点头。   “消息暂无。”   元青青就感觉到自己的世界轰然倒塌,天旋地转,接下来就只能看到元源的嘴在动,却完全没有声音。   元源就眼睁睁地看到元青青在自己面前软了下去,赶紧叫人把他抬了回去。   “怎么样?”元源问刚刚从元青青房中走出来的郎中,不过那郎中的脸色倒是让他放松了不少。   “小公子只是急火攻心,加上连日来食少睡少,故体力不支,只消休息几日便可恢复,不必过多担心。”   元源松了口气,让人把郎中送了回去,自己进门去看元青青的情况。   元青青的脸又瘦了一圈,这下也不用刻意减肥了,倒要想想要怎么增肥。脸色也是苍白的,嘴唇倒是因为之前灌了药而变得红润了一些。   元源伸手帮他掖了两下被子,结果手指却被元青青一把抓住。   “池北!”元青青瞬间坐起,眼睛直直地瞪着前方。   元源也不急着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反而是顺势坐下:“做梦了?”   元青青没有松手,默默地点了头。   “梦到了什么?”   “梦到池北在一只大鸟背上,在天上飞。”   元源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要不然找个神算子来解解梦,不过乘鸟而去不应该是什么好征兆啊,难不成正是因为人没了元承才不告诉自己的?   “大哥你……不要多想,应该没事的,还是要先养好自己的身子,不然等他回来见到你如此模样,定会心疼非常。”   元青青默默点头,又缓缓地倒了下去,闭上了眼睛。   元源重新帮他掖了掖被子,然后转身出门,没有看到床上的元青青眼角滑落的清泪。   “大哥情况如何?”元高兴也在门前,主动上前一步询问。   元源:“身体无恙,心中郁结。”然后就看到了旁边站着的文越,仍旧是那一身白衣,看起来仙气飘飘,但却已经多了几分尘世韵味。   文越的眼神也是颇为关心,但却始终没有问出口。   元源也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就走向了门前站着的百里。   “还好?”   “嗯,休养几日便成。”   “让人挖了老山参回来,一起炖了吧,你也补一补。”百里并没有多说,知道这一段时间以来两人累得都不轻,现在总算是可以不必操心朝堂之事了。   “好。”元源在这样的关系之中很是享受,都不必多说话就能够了解到彼此的需要。   山参就在砂锅里咕咕地炖着,香气四溢,旁边还炖着乌鸡,都是为了给元青青补身子的。   元源不愿意回去睡觉,就要在厨房里守着,百里这次也没有多说话,也不过多强求,就在一边陪着他等。   等着等着,元源就脑袋一点一点,睡着了。百里就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披风搭在了他的身上,自己拿过扇子,照看着两口锅。   虽然没有言语,但看在常人眼中却是无比甜蜜,让人迷醉。   而对于元青青来说,这一段时间是无比煎熬的,就算是每天都有好吃好喝的,但心中却是无比凄凉,直到那一日的到来。 第127章 尾声   “来者何人?!”军营门口的小兵雄赳赳气昂昂,锃亮的钢枪一挡。   但来人看也不看他,直接伸手一挡,轻轻松松地把钢枪给推了回去,然后就要往里闯。   “你!做什么?!”小兵吃惊,赶紧叫上身边其他守门士兵前去阻拦。   但那人根本不管不顾,随便挡了两下就继续往里走。   小兵一边纳闷一边紧张,又好奇这人是谁,明明自家将军都胜利了,还敢来送死,又想知道这人哪儿来那么大胆子,还真是不怕死。   而百里刚好和自己的人一边走一边交谈,准备让留在皇城里的人帮忙查一下池北现在究竟在何处,也好让元源能不要那么忙碌。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小兵在和一个人争执,但是按双方的能力来看,根本不成正比,本着吃人家的用人家的就要出些力气,于是就上前去看了看情况。   “怎么回事?”   小兵正忙着拦人,还没有来得及回答百里,百里就自己找到了答案。   “你?!来了?”百里语气中有浓浓的惊讶。   “嗯。”熟悉的音色,虽然脸上显得饱受旅途艰辛的困扰,但仍能看出来,这就是池北。   “让他进去,自己人。”百里冲小兵说话,但不大清楚自己说话算不算数。   小兵果然动作没有停,只是眼中多了几分疑惑,不过停了一会儿还是松了手,放池北进去了。   池北马上就快步往里走,问都不问元青青究竟住在哪里,还是百里又在背后喊了一句,跟他说了一下大致的方位。   池北连头都没回,直接向着那个方向冲去。   百里看着池北的背影,心情好了不少。   “老大,你怎么对他这么好?”旁边百里的手下问道。   “去去去!这是对自己媳妇儿好!”百里一想到元源就能好好地睡一觉了,就忍不住笑。   “那还查不查?”   “查?查什么查?人都回来了,傻啊!”百里在那人脑壳上呼了一巴掌,“自己找事儿做去!找媳妇儿去喽!”   元青青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些,不过天天还是没有什么胃口,只能被元源硬逼着吃东西,正在愁眉苦脸地看着一大盆炖鸡子呢,就被人从背后抱了起来。   “谁?!”   背后那人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元青青虽然没有闻到熟悉的味道,但却感觉来人应该是池北。   果然,又过了一会儿,元青青被放下来的通过时就听到了淡淡的一个字——“我。”   元青青倒吸了一口气,猛地转身,眼前果然是池北的容貌,只是因为赶路艰辛,下巴上的胡茬显得略长,但那双眼睛让元青青永远无法忘怀。   看了半天,元青青终于反映了过来,撇了撇嘴,扑到了池北身上,被池北重新抱住。   不一会儿就传来了抽抽涕涕的声音,然后愈演愈烈,半天都没能停下来。   池北无奈,只好先把元青青抱了起来,然后两人一起坐在了床上,继续等着元青青恢复正常。   过了将近两刻钟的时间,元青青才总算是慢慢恢复了正常,松开池北,自己坐好。   “你……”元青青也只能说出这个字,然后什么都说不出来了,眼睛红得跟兔子一样。   池北安静地看着他,等他把话问出来,但元青青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想问我之前在哪里?”最终还是池北替他说了出来。   元青青点头,看起来有点儿可怜。   “邢征远要派出皇城军出城迎战,我只是领军出了城,就将一切交由付明哲,然后潜回城内作为内应,最后胜利。”   期间的很多艰苦池北连提都没提,直接带过,只是交待了自己的去由和过程,好让元青青放心。   “那……那为何胜利之后九叔也未告之你的去处?”   “我请求承王不必如此,因为已经准备赶回了。”池北摸了摸元青青的头,“你怎么也瘦了?”   “饿的了。”   “不给你饭吃?”池北皱眉。   元青青摇头:“吃不下。你也饿了?”   “嗯,有些。”池北早先就闻到了鸡肉的香气。   “那赶紧吃饭吧。”   池北一回来,元青青就恢复了往常的活力,虽然体力有些跟不上,但心情还是不错的。   “别进去!”   百里一把把元源拉了回来。   “拉我做什么?”元源瞪了百里一眼。   “人家刚刚重逢,就莫再进去打搅了。”   “嗯……”元源扭了下脖子,“也是……明天再找他算账。”   “行了。”百里直接把元源扛上了肩膀,“也别让人打搅我两个。”   晚上,元青青本来是不想睡觉的,毕竟和池北久别重逢,还是有很多东西想聊聊的。可是脑袋不听他的指挥,没过多久就已经瞌睡得不像样子了,脑袋一点一点的。   池北拍了拍他的肩膀,元青青也很难再能抬起头来精神抖擞了。池北索性把人放倒在床上,然后拿被子盖上去。   这样一来,没用多长时间,元青青就陷入了梦乡,也是很久没有睡过这么安稳了,简直是一沾枕头就着了。   池北在旁边看了半天,轻轻叹了口气,看来这人是真为自己担心了不短时间啊,这样看来,自己欠他的,还真是不少,用一辈子也不一定能还得清了。   皇城之中,邢征远被关在牢里终于醒悟自己当初应该多听听古飞的话,而不是一味沉浸在美色权势之中,又不思回报,最终落得了这么个下场。   但是他的悔悟也换不来家国重返己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百姓欢呼雀跃着自己的倒台,一如自己当时进入皇城之时的盛况。   元承也不想留情,因为就是眼前这个人让自己那个小侄子被世人骂成了那个鬼样子,肯定不会手下留情的,虽然感觉杀了他有些便宜了他,但要永绝后患,也就这么个办法了。   于是没过多长时间,邢征远就在菜市口被点了天灯,尸首还被百姓们狠狠地唾弃了一番。   元源第一时间告诉元承说可以把古飞留下来,但是在元承派人去看的时候古飞已经自尽于牢中,可以说一直是邢征远的左膀右臂,只是邢征远并不懂得珍惜。   虽然元承的呼声很高,但他完全没有做皇上的打算,还是准备返回东南地区,继续做自己的王爷,还能和文越一起逍遥自在,没有那么多束缚。   在民间得知元承不愿意做皇上,而当年的三皇子元源尚在人世的时候又开始支持他做皇帝,但是这次元源连脸都没有露,直接低了一封信到元承手里,说自己已经和百里离开了,若是再有事可以帮忙,但皇帝是坚决不行的。   百姓们都有些不解了,这仗都打赢了,居然没人愿意接手这江山了?   不过很快,元承就昭告天下,说当年自己的兄长还有一个小儿子在自己身边长大,是个可塑之才,自己会先辅佐他登上皇位,等到他适应了之后再归隐。   这时,天下黎民百姓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不过同时也有些紧张,不知道这个新的小皇帝怎么样。   没过多久,元高兴和文越一起北上进入皇城,正式开始了担任皇帝之前的实践培训课程,不过两三个月的时间就已经能处理得比较得当了。再加上元承也从各地找来了不少能人志士,都能给元高兴不小的帮助。   在元高兴登上皇位之后,元承在文越的要求下又耐着性子在皇城待了两个月的时间就实在是受不了了,迅速带着文越返回了东南地区自己的地盘上,才总算是轻松自在了起来。   其实来看,元高兴还是比较适合这项万人之上的工作的,坐起来也算是比较得心应手,在元承离开的时候也没有过多慌乱,几天时间就适应了过来,自己挑起了大梁。   百姓们这时才真真正正地松了口气,看来总算是能太平一段时间了。   不过接下来,元高兴做的一件事又让大家议论纷纷,就是把史书上所有说元青青坏话的文段全部删除了,不过也没有惩罚任何人,仅仅只是删除,还了元青青一个后世的好名声。   在元青青的要求之下,池北带着他又一次踏上了前往西北的路,不过这一次是完完全全的两人相伴,途中还遇到了元源和百里,一起走了一段时间就再度分开,约好以后再相聚。   元青青和池北两人在西北最后一座城而又不到西北城的地方建了所小房子,后来逐渐发展成为了一座小小的城镇,不过两人也都不愿意做城主,所以完完全全是自治地区。   不过在这个时候,城中的百姓们也没有一个人觉得元青青不好了,只是说——我们小城主和大城主那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很久以后,池北问元青青——   “为什么喜欢西北?”   “因为每次来,都能有不一样的收获和进步。”   元青青再说这句话的时候笑得很开心,在他明媚的笑容之下,池北也不自觉笑了起。   两人在夕阳下相携相伴,相扶相依,总算是成就了一段佳话。   ——完——   作者有话要说:   文章完结。。撒个花。。   然后是总结一下:   文章前半段本来写得很顺手,结果就导致了在一些部分拖得很长,进展和节奏过于缓慢,于是——就开始了第一次这样的修文,但也不能算是修,只是把很多似乎不算是和情节相关的话删删减减。   可是,还是感觉很长,感觉没有到达我自己的期望,于是又是一次修文,这次是真的大修了,基本上每章都会有变化,还加了和后文有关的人物和章节,算是给自己有了个交待。   然后,这篇文章可能写得不算好吧,并没有很多人看,但我还是坚持下来了,一定要给自己写一个结尾。而且,于我而言,还是感觉写得不差的。   接下来,我会休息一段时间,可能要到七月份吧。因为在这篇文的后期特别卡文,再加上三次元莫名其妙的事儿多,有点瞎忙,所以要缓一缓,慢慢开始下一篇文章的写作。   最后,谢谢来看文的人,鞠躬~   以上